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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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畅销元素:酒色财气,快意恩仇,+屎尿气味

      传统武侠,打打杀杀,快意恩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打打杀杀,快意恩仇其一,为财而死其二。财经黑帮题材,就是现代武侠。

      畅销元素还有必不可少的一项:屎尿气味。怎么说?要想为动物小崽子找奶妈,就要先在小崽子身上涂上这个奶妈的屎尿。母畜一闻小崽子身上的气味,这小崽子身上的气味跟饿的是一样的,是饿的小崽子。或者说,读者的代入感。

      社会总是底层的人多,高层的人少。所以要想让大多数人有认同感,主人公的起点就不能太高。如果主人公的起点高,也要想办法让主人公沉到底层一两回,就是往主人公的身上抹上底层的屎尿气味。“落第公子中状元,小姐偷情后花园”,有了小姐偷情、有了中状元,还不是全部畅销元素,还要有落第的过程,抹上底层的屎尿气味,才圆满。

      金的武侠小说大红大火,梁的不温不火,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梁的与金的相比,主人公都缺了底层的屎尿气味。

      《黑道·情缘》男主人公出身高高在上,好在女主人公出身不高,有了底层的屎尿气味。酒色财气,快意恩仇,屎尿气味,畅销元素完备。

      最后鉴定:钱途远大。

      • 家园 感觉对于如此佳作,兄台的评论用词有些粗鄙了

        如果不是为了显得特立独行的话,略微斟酌下或许能使看到评论的人感觉更舒适一些,兄台以为然否?

        • 家园 受不了啦?

          有几套语汇系统。

          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讲过“文艺必须为工农兵服务...”。意思还是一样的,只是这一套语汇系统现在似乎不大有人喜欢了。

          或者象王朔说的“作家吗,就是码字的....”

          或者如一个法国作家的说法:“我的作品就是我的排泄物,我要排泄是因为我实在憋不住了.....”

          或者用“人道主义情怀”,“对弱者的同情”这一类说法。好象很主流的说法,只是俺感觉这种说法有点酸泥....

          Anyway,任何产品都有销售对象。建筑开发商建一套住宅,住宅面积、户型、售价一定,它的销售对象也就定了。电脑厂家还要把电脑分出个家用与商用的。码字的产品这个最感性的东西更有读者群的分别,选择了什么人物作主人公,一个细节,作者一句不经意间的议论,都会决定读者对一部作品是喜欢还是排斥。

      • 家园 XX气味可以说成是生活气息吧?这俺是十分赞同的

        同是写成人童话,老金的文读来亲切可信,老梁的则是一帮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小姐在坐而论道。YY已经离谱了,再没有生活气息简直就离谱的厉害。而且没有了这些可爱的细节,人物就无法生动起来,故事就不可信,读者就没有共鸣也无法痴迷其间。

        其实,我是多么希望有人能给我一篇媲美金庸的故事,让我再如痴如醉、欲生欲死一番阿。

        多谢老兄夸奖。

    • 家园 【原创】第72章 兔肉

      筠红的办公室简直就是“大哥”办公室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桌子上摆了张几个人的合影,合影里她挨著“大哥”笑得格外甜美。照片旁还放了一个细长的水晶花瓶,里面插著一支小小的红玫瑰。我边偷偷四处打量,边老老实实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尽量显得恭敬有加。

      她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刚要开口,有人进来找她办事。她迅速处理完,还没走回办公桌后面,又有一个人敲门。这回办妥之后,她决定到华都外面去,问我想去哪儿。我本能地选了附近一个热闹的市场。那里有片小吃摊位,从来是人来人往的。想来在公共场所,她还不至于向我下手吧?没想到筠红很痛快就答应了。从脚下拿出一个大大的旅行包说:“走吧。”

      我惊恐得汗毛都竖了起来:里面会是什么呢?一把大锤?一片裹尸布?越想越害怕,真想趁她不注意跑掉算了。奈何她在我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著。等到她拿出大锤再给“大哥”打电话会不会太晚?要是我死了,“大哥”会给我报仇的吧?还是替她掩盖罪证?

      胡思乱想间已经来到了市场,我选了个四面都能被人看见的桌子坐下来。筠红不声不响在我对面坐下,把旅行包放在脚下。她打量一下四周,忽然转头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哎?我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趟。听说犯人临死前有断头饭,这个~~~~翻脸茶?她见我没反映,又说:“就加勒比旋风吧。我觉得那个还挺好喝的。”说时虽然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声音还算亲切。

      我转转眼珠说:“好吧。”先看看敌人怎么出招。

      加勒比旋风果然好喝,而且很好玩。饮料的顶上还插了把小阳伞。我一边装傻玩著巴掌大的阳伞,一边把腿伸出去准备随时来个百米狂奔。筠红基本上没怎么动面前的饮料。她微眯着眼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额头前几个茸茸的碎头发卷卷的,她只上了极淡的妆,那种天然的风韵引得路人纷纷回头。她对人们的注视毫无知觉。我一声不敢出,万一惊动了她的好梦,又要罪加一等。

      终于她转回头开始审视我。哇,警报!警报!我腿上的肌肉有点僵硬,可能跑不了50米就得抽筋。我偷偷揉著腿,从眼角上不断打量周围环境,寻找可以逃脱的最佳路径。“听说你想花二十万买下那块地皮重建你们书店?”天,看看人家这情报质量!我惊讶地张大嘴,心目中除了景仰就是绝望,我是一定斗不过她的。筠红见我不说话,用脚将旅行包踢过来:“这里是二十万块钱,现金。”

      “阿?”我的脑子虽然还在画问号,手已经不由自主伸了出去。一把拉开旅行包,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大约二十来个纸包。我拿起一个纸包翻开数了一下:一百张百元大钞。好,一个纸包一万,二十个就是---真的是二十万?!我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启动了白日做梦程序,有了这二十万我就可以买下那块地,可以给妈妈换肾,可以带著全家周游中国。。。

      “我只有一个条件。”筠红逼近我,“我要你离开大哥。”

      眼前的玫瑰色立刻变成黑白电影,美妙的图画分崩离析,大脑中警钟长鸣:咣当~~~~这是圈套!咣当~~~~这是圈套!咣当~~~~

      我满腹心酸地强制自己将大把钞票放回旅行包,拉上拉链前还不忘恋恋不舍地与它们挥别:钱阿,我们又这样擦肩而过了!真想对筠红说:换个条件吧,什么都答应你。筠红见我这样,脸上一黯说:“你是一定要拆散我和大哥了?”

      我?!这个问题有标准答案吗?我咬咬牙,豁出去了:“你也看见了,今天是何先生约我来的。我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

      她看着远处点点头说:“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傻。”泪水慢慢涌上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看了令人心酸。有一刹那我冲动地想说:别哭了,什么都答应你。

      我正在搜索枯肠想说些什么,背后有人大叫:“李熠,筠红,你们怎么在这儿呢?”

      筠红忙偏过头去用手抹了下眼睛,我迅速将旅行包踢到桌子底下。回头一看,果然是阿坚和林绿野。林绿野背著个新款女士背包,阿坚手里拎著好几个塑料袋。“呵,你们这个位置不错。我们逛了一圈正累著呢。林老师赶紧过来坐著歇会儿。”说完就大大咧咧在我旁边一坐,顺手把塑料袋都堆在桌子上。他回头见林绿野磨磨蹭蹭还没坐下,就嚷:“林老师,快坐下阿。难得她们俩给咱们占个座位。”

      林绿野本来好象有点不好意思,听他这么一说有点恼羞成怒,瞪眼咬牙说:“坐你的吧,吆喝什么?”说完侧著身坐了半个身子,显然是不想和我们照面。

      我肚子里忍不住开始发笑:你林绿野也有害羞的时候吗?脸上可一点不敢表现出来:“坚哥,又出来买东西阿?”

      阿坚显然是走累了,解了西服扣子敞开怀说:“嗨,本来就是来取一下剥好的兔子。谁想东走西看的就转了一大圈。”

      “什么兔子?”

      “我打的兔子,请人剥了皮的。”阿坚神秘兮兮献宝似的,“要不要看看?”

      “恶~~~不要!”我吓得跳了起来。

      “嗨你这孩子!跑什么?它们都死了。”

      “不要阿。你是说这桌子上塑料袋里都是剥光了的死兔子?”

      “阿,怎么了?”

      “麻烦你,把它们拎得离我远点。”

      “这你就老外了不是?”阿坚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红通通的兔子在我眼前乱晃,“天上龙肉,地下兔肉,懂不懂?”

      “哎呀~~~~”我吓得捂住眼睛。

      “林老师,你们学校的学生怎么就这素质阿?”阿坚把兔子往袋子里一丢,理直气壮地问,林绿野得意地笑着看我一眼没说话,“回头咱们把兔子腊好了,还有您说的那什么酱兔丁不给她吃!”

      “那可不行!”我马上放下手,对于吃的我是一向很有追求的。我一边在各个口袋里乱翻一边说,“还有什么好吃的,赶紧拿出来我瞅瞅。”

      阿坚假模假式辟里啪拉在我手上一通乱打:“不许乱翻!不给胆小鬼吃!”

      我护住手到底抓出一个塑料罐:“这是什么?怎么吃?”

      阿坚看看一撇嘴:“这个是林老师买的。那个土土的小贩非说是什么油,能治手裂脚裂的。我估计林老师是被骗了。”

      “谁说的?”林绿野一把抢过塑料罐小心放回袋子里,“不识货就不要乱说。我小时候手脚冻裂了,阿妈叫阿哥年年给我打獾子熬油抹!”

      “哎?”阿坚一插腰,得了宝似的说,“林老师,原来你还有妈妈和哥哥阿,我以为你和孙猴儿一样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我忙拉了阿坚一把,他见林绿野脸色阴沉下来也知道玩笑开过了,忙站起来打哈哈说:“那个~~~我们就先走了。林老师还要腊兔子呢。说好了三只兔子,一个归她两个我拿回家。”他看看我,我瞅了一眼筠红,暗暗摇摇头,“那你们两个先忙。”

      他回头看见林绿野阴得滴水的脸,哆嗦了一下,“我们~~~那个~~~得赶紧走了。”

      林绿野不说话,站起来就要走。我忙拉住她,拽到一旁悄声说:“林老师,那块地我想买了。”

      林绿野有点意外:“决定了?”

      “嗯!”

      “资金的问题解决了?”

      “也弄好了。只是我想回头让您帮我看看借钱的合同。”林绿野点点头,她心不在焉好象有心事,“回头找房东商量价钱的时候,我想叫你一起去。”

      “没问题。”林绿野想了想,“去之前,你把关于那片地皮的资料全部给我。功课一定要做足。最好能把过去几年市场那儿的房子交易价都弄来,也可以做个参考。”

      “哦,这个我去跑。上次跟您说的找个法律顾问的事恐怕不能等了。您知道有合适的吗?”

      林绿野想了想:“外面的我不太清楚。法律系有几个老师也在接活儿。有一个叫莫青林的。虽然是女的,可我觉得她没有另外那几个男老师那么功利。人也细致。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帮忙了。”

      “好,我去找找看。”

      林绿野看了旁边神色漠然的筠红一眼:“好象是忠信的,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你就别问了。”

      阿坚他们走后,筠红依然是一言不发,仿佛变成了一座美丽的雕塑。如果没有我,她该是整天象照片上那样笑着依偎在“大哥”怀里吧?我有些负疚,又有些替她难过。我是不是应该离开“大哥”呢?这个念头一起马上被我压了下去:不!说什么也不行!我不能离开那双好看的眼睛!

      我们静静地对坐着,身边是穿梭往来的人流,他们笑着说着闹着,丝毫也感觉不到我们的痛楚。两个女孩的心事,对于这个海一样广博的世界来说,实在连个浪花也算不上。

      忽然,筠红长出一口气,坐直了身子面对着我说:“能不能陪我一起和龙骨吃顿饭?”

    • 家园 【原创】第71章 暴风雨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看不进书。贺疯子那身扎眼的白衣服和毫无表情的脸总在我面前晃悠。我往旁边看看,帘子后面传来李尧的小呼噜,妈妈侧睡在床上面容安祥。不看了,我匆匆把书包收拾了,洗漱一番就急急忙忙地上床,紧紧挨着妈妈躺下,把头贴在她的胸口。妈妈朦朦胧胧地嘟囔了一句:“小熠,把被子盖好。”我答应一声。妈妈闭着眼睛在我身上摸了摸,摸到被子顺手拉到我的胸口,象小时候那样在我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又沉沉睡去。我忽然安心了好多,闭上眼睛甜甜地睡着了。

      我到华都的时候,大哥已经在大堂等我。不等我进门就步履轻快地迎出来,看看我身后的大书包说:“霍,学富五车嘛。”我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大堂里的人都在往这边看。“大哥”今天没有穿西服,只是穿着淡蓝色衬衫打着深蓝色缎光的领带越发显得宽肩细腰卓而不群了。不由想起自己人种改良的谬论,我敢肯定,“大哥”更象他的妈妈。“大哥”对别人的目光浑不在意,笑意盈盈地边引着我向里走边说:“饿了吧?我已经叫餐厅准备好饭了。还特别让他们多放点肉。”我的脸腾地红了,忍不住做了个鬼脸。我这好吃的名头看来要名闻遐迩了。看看我尴尬的样子,“大哥”笑着接过我的大书包,对身边的司机说:“老赵,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来

      吧。”

      司机看看我们两个,笑着说:“今天午饭吃的早,一会儿还要去机场接人。您和李小姐吃吧。”

      “那好,你和上面说一声,我在一楼餐厅,时间可能会长一点。让他们有事下来找我,或者打手机都行。”

      饭菜上来了,果然份大量足,其它的且不说,光是那一盘子小辣椒牛肉丝红红绿绿的足足顶学校食堂四份还多,那盆酸菜鱼片连汤带水更是壮观。我顾不上客气,埋头猛吃。吃完一小碗米饭,才发觉除了那碟子麻婆豆腐,别的菜“大哥”根本没有碰。

      “你就吃这个吗?”

      他笑了笑:“是啊。”

      “你吃这么少,每天还要干那么晚,够吗?”他笑笑没说话,我放下筷子说,“你得好好吃饭。要是这里的饭吃不惯可以到外面吃嘛,不要嫌麻烦。吃是很重要的。我每次不舒服的时候,妈妈就给我做一盘菜,我要是全吃下去,她就说我没病。”

      “大哥”开心地笑着说:“我没事。只是不喜欢吃肉。”

      我看着他,想了想:“没关系的。豆腐里面也有很多蛋白质。你还可以多吃点瓜子什么的。。。”

      “大哥”边吃边听我唠叨,不说话,只是笑,好象我在说相声一样。我有点沮丧:“人家说了这么多,你还真的一口肉都不吃阿?那让我多不好意思。”我灵机一动,夹起一小块鱼,用酸菜裹住放到他的碗里,“你尝尝这个,不要当它是肉。鱼不是肉。真的很好吃哎。”

      “大哥”看看我,夹起那块鱼不动声色地吃了下去。“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兴高采烈地说,话音没落地,他忽然咳嗽起来。我赶紧跑过去给他垂背,“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被鱼刺卡住了?”

      大哥用餐巾纸捂住嘴,对我摆摆手,过了一会儿放下纸巾对我一笑:“没什么。”

      我看看他的样子,难受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勉强你吃东西。”

      他伸过手来,在我的手上握了一下:“没关系。我也想试试。”接着他继续从容地吃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这时我远远看见筠红拿着文件夹走过来,忙捧起饭碗把头埋得低低的。“董事长,这个今天要送到招商局去。请您再看一下。看完了,在这儿签字。”

      “大哥”快速看了一下,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掏出笔飞快地签了文件。筠红灼人的目光在我头顶盘旋了一下,我就听见她的高跟鞋声,由近而远。

      “走远了,你可以抬起头了。”“大哥”端起碗对我说。“筠红挺好的,你为什么这么怕她?”

      哎?这个问题怎么能是你问我呢?“大哥”看上去不象在明知故问,可是。。。我转转眼珠,说:“哦~~~,王不见王,您听说过吗?”

      “大哥”笑了:“你有那么小心眼?我不相信。”说罢埋头吃饭。

      我愣在那里:小心眼?我这能叫小心眼吗?看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更糊涂了:难道我这真是小心眼?“大哥”吃了几口,见我一副心神无主的样子,打趣说:“行了,小心眼儿里又在转什么小心思呢?我那是开玩笑的。快给我讲讲你那位国际友人吧。”

      一说到书店和那块地皮,我的思路立刻流畅起来。“大哥”听到李俊基要和我签合同这段,笑着说:“这个人对你很有信心阿。二十万居然只要你三年利润做抵押。”

      我红了脸,说:“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要他改成五年了。”

      “哦?这下可不好办了。连我也想放债给你了。怎么样,从我这儿借吧?条件一定比国际友人优惠。”说完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略微一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自己的项目已经这样了,还要借钱给我。我的眼眶有点酸,忙压了下去,强笑着说:“那可不行。你要借就要借大头。我的盖楼款还没着落呢。”

      “好啊,没问题。”

      “等等,其实我不需要你给钱。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只要你给我做担保,我再用地皮做抵押,或许银行就可以全部借给我。林绿野说了,做生意,第一要用别人的钱,第二今天的一块钱永远大于明天的一块钱。”

      “大哥”往后一仰,靠在沙发椅上笑着说:“好个林绿野,太厉害了。下回跟她做生意一定要小心。发工资的时候不妨把她的先拖上几天。”

      想想林绿野拨拉着小算盘肉痛加心痛的样子,我们俩不约而同地坏笑起来,想不到“大哥”也有坏的冒烟的时候。正笑着,远远地筠红又来了。我忙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去用一下洗手间。”

      等我从洗手间回来,筠红已经走了。桌子上的菜撤下去了,换上一盘五颜六色的水果,我的座位上还摆着一小碟蛋糕和冰激凌。“哇!”我欢呼一声坐下就吃。“太好吃了。”

      “好吃吗?我只是以前在这儿看见好多女孩子都点这个。要不要再来一份?”

      “不行了,”我摇摇头。“我实在吃不下了。”

      “大哥”站起来,拎起我的书包,向我伸出另一支手:“那就上楼顶的健身房先看看吧?”我仰视着他微笑自信的面庞,最终还是把手轻轻放进他的手心里。

      “大哥”拉我走进电梯,边按键边说:“健身房在顶层。不仅可以健身,还可以俯瞰全城的景色。我给全公司买了月票,要求职员每天至少要上去锻炼半小时。”说完,他拉着我的手轻靠在电梯间的玻璃墙上。随着电梯加速,我的心越跳越快,我有点喘不上气来,不是到5000米高空氧气才会减少吗?我必须说点什么:“嗯,我上次跟您说的我们学校建筑系主任的事--”

      “大哥”沉吟片刻说:“没成。”他看了我一眼说,“别看这个任教授是个女的,脾气很大阿。”

      “我不知道任小侠是女的。只听说她是中科院学部委员。很有名。”

      “大哥”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不必自责:“你想的方法其实很对路。现在公司的情况确实需要这样级别的专家加盟,来确立忠信重视品质的形象。我想这位任教授可能以前被人骗过,因此对建筑业很失望。她不想再一次被利用。”

      “她到底怎么说的?”

      “大哥”微眯了眼笑笑说:“我第一次派去的人被她哄了出来。后来我自己去,老太太连屋子都没让我进。她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说不想在我们这些垃圾工程上浪费她的宝贵时间。”

      我内疚地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说:“这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回头可以再换个人试试。”

      “不。”“大哥”把我的手重新握住,大拇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眼中精光四射,“我要用就用最好的。本市还没有人能和这位任教授比。最近她又刚拿下联合国宜居设计奖。过几天我准备准备,再去登门求贤。”他的语气充满自信和倔强,令我欢欣不已。

      正说着,顶楼到了。我是第一次见到现代人的健身房,简直和我们大学的体操馆不可同日而语,地上铺的是淡黄色的硬木地板,头顶上的光线既明亮又柔和,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器材摆设得井井有条。周围一圈是落地大玻璃窗,好多人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锻炼,有的运动衫上还印着忠信的名字。我高兴坏了,“大哥”挨个给我展示不同器械的用法,讲到一半,有人上来把他叫走了。我就一个人玩儿,一会儿试试这个,一会儿试试那个,好不开心。

      筠红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玩儿一个走步器。这个走步器号称有学习功能,可以根据你的步伐自动调整速度。我就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给它出难题,很快就把太搞糊涂了。正玩的不亦乐乎,筠红已经走到我旁边了。我心里一慌脚下就忘了走路,结果一下被机器甩了出去,幸亏筠红拉了我一把。我象一个跑到别人家玩儿,然后不幸被捉的小偷一样,自动低眉俯首躲避她的眼光。

      “是董事长带你上来的吗?”她冷冷地问。我老实地点点头,不敢抬头看她。“这里只有公司职工才可以上来。”

      “哦。”我拿起地上的书包准备开遛。

      “你一会儿走的时候能不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哎?我吃惊地看着她,忘了我的受气包角色是不可以和“领导”对视的。她瞟了我一眼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我想说:拜托大姐,饶过我吧,我以后不上你的地盘来了。被筠红那严肃的眼神逼了回去。“好吧!”我乖乖点头。

      从那一刻起,整个下午都变得很糟。我不得不一边强颜欢笑敷衍着“大哥”,一边盘算筠红召见我到底要干什么。我被自己这种老鼠见猫的心态弄得垂头丧气。怎么就这么衰呢?怎么一见那个人就气势矮半截了?到了后来连“大哥”也感觉出来了,问了好几次我是不是累了,最后我只好承认了。我要积攒全部精力,去迎接那场不知会有多长多激烈的暴风雨。我第一次感觉,一个女孩子学点功夫还是必要的。

      现在,什么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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