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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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第40章 还给我(他就这么着,把我给抛了)

      “大哥”和司机走后,我忍不住走出车。“大哥”喜欢我!“大哥”喜欢我!我围着车子越走越快,多么希望“水果王”在这里呀。那我就可以说:莹莹,我谈恋爱了耶~~谁?保密!呵呵呵,我好象看到“水果王”出尽百宝,时而诱惑时而哀求的样子。

      走来走去,鼻子尖都出汗了。“大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呀 ?隐隐约约好象听见有人在大声嚷嚷什么。我沿著“大哥”他们刚才走的路,悄悄踱过去,停在一个小院门口。迅速地往里看了一眼,“大哥”和司机都在这儿。院子中间站着一个柱著拐棍的老太太,正指著门口大声喊:“你们还来我这里干什么?阿?盛子,当初你到我这里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和祥子要带著大伙儿做生意,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我的祥子呢?阿?!你还有脸来见我这个瞎老婆子!嗯?你们出去,给我出去!”

      “大哥”低垂着头,身子站得笔直。

      司机在旁边说:“大妈,您这么说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何大哥那天要不是有人救,也差点死了。我们兄弟死了这么多人,不光是祥子一个--”

      “别人死了关我什么事?我要我的儿子!”“大哥”抬头瞪了司机一眼,司机只能闭上嘴。老太太用袖子沾着眼角,哭声异常凄切。我缩回头藏身在门口的石柱子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大妈,”“大哥”声音沉痛地说,“您先把钱收好。有什么事我尽力去办。”

      “我要钱干什么?我要人!你把祥子还给我,还给我~~~~”一行老泪从老太太的眼里涌出来。

      “大哥”用手捂了一下脸,马上又放下。远远地望去,他的身影好瘦呢。

      “那您到底要我们怎么样呢?”司机有点忍不住了。

      “老顾!”“大哥”厉声喝止。

      “怎么样?我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个事你们问了吗?”

      司机为难地说:“大妈,小娟她们家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再说人家一个大姑娘家,又没过门儿,怎么能把孩子生下来呢?”

      “就是说不行了?那你还来干什么?”

      “您总得生活吧。祥子是我们兄弟,我们不能看见您这样阿。”

      老太太凄凉地一笑:“人都没了,我还活着干什么?黑头发的走到我这白头发的前面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大哥”忙握住老太太的手说:“大妈,您别这样。我们再去说说看,好吗?”

      老太太看看“大哥”说:“盛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大妈我已经没活路了。”说着靠着“大哥”的肩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根根白发被风吹得四散。“大哥”和司机好说歹说才算把老太太劝回屋里去。

      他们一走出小院,我就拉住“大哥”的手说:“何先生,让我去找小绢吧。”

      “大哥”迅速抹了一下脸,回头说:“你要去?能行吗?”

      “嗯!”我使劲点点头。“让我试试吧。虽然我不认识祥子,可是那天晚上我也在。。。”我把刚才想的几个理由说了出来。

      “大哥”和司机对视一下,司机说:“或许行。我们老爷们儿一去,人家理都不理。小葱嘴甜,又是女孩。没准儿能问出个什么。那样就好办多了。小绢家就在隔壁胡同。”接着他把去小绢家怎么走,小绢妈是头母老虎之类的内部消息告诉我。“大哥”只是默默地听着,有点担心的样子。

      听完了,我点点头:“你们先走吧,”我说,“我找了小绢,自己打出租车回去。”

      “行吗?”“大哥”没有动。

      我仰脸笑着看看他和司机说:“放心吧。这里离大路不远,天又这么亮,我保证马到成功!”

      司机笑了,对“大哥”说:“放心吧老大,小葱一定行的。”

      “大哥”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想了想说:“那你小心。早点回家。嗯?路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从钱包里掏出几张一百的看我塞进钱包收好,又叮嘱了两句才转身走了。

      小绢的家在一个大杂院里,院子里七扭八歪地盖了几个抗震棚似的小房。我在一间房前停下来,可以听见里面有一阵一阵踩缝纫机的声音。我敲敲门上的玻璃窗,一个细高个女孩开了门,她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是长得很秀气:“找谁?”

      “哦~~~我是祥子的朋友。”

      她冷淡地说:“我和祥子没啥关系。”说着就要关门。

      “等一等!”我忙用脚挡住门。

      她扫了我一眼,扭身回屋坐到那台缝纫机后面又蹬了起来。从门口可以看见屋里的桌子上床上摊的都是衣料、针线什么的。

      我厚着脸皮,自己进了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偷偷打量一下她的肚子,缝纫机挡着,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小绢的脸色绝对在零下。这,这让我怎么开口阿?“周大妈说、说--”我忽然结巴起来。

      “她又说什么?”女孩冷冷地顶了一句,继续踩缝纫机。

      “祥子去世了,你知道了吧?”

      “我和他没关系。”女孩咬住下嘴唇越踩越快。缝纫机的声音呜呜地响著。

      “那天我也在汉唐酒家。”我低下头,心里替她难过,看样子她不是无动于衷的。女孩停顿了一下,继续踩缝纫机。

      “我去给他们上饮料。。。”我自顾自把地讲起那天的事情,说着说着仿佛又看见那一具具尸体,那无边无际的血,我的语速越来越快,象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晚上。

      “别说了!”女孩突然站起来跑出了屋子。

      她立在院子里背对著我,两手不断上下抹着眼泪。几个邻居拿着脸盆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她也不管。哭了一会儿,她转身回来,砰地关上门说:“你们为啥就不肯放过我阿?当初我们俩要好,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不让祥子跟著那个什么何大哥干,他又非去不可。”她抹了一把泪,“如今,他死了。是,我怀了他的孩子,又怎么样?我要拿掉他。你们谁也别想拦住我!”她靠在门上放声痛哭,几个邻居悄悄地伸长耳朵往这边凑。

      我难受地说:“难道你不爱他吗?如果你拿掉这个孩子,那他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也没有了。连你也会忘了他。”

      “我不会!”小绢声嘶力竭地喊,“我要恨他一辈子,一辈子!”她捂住脸泣不成声,“他就这么着,把我给抛了~~~”

      我的眼圈湿了,小绢原来这么喜欢祥子。我拉住她的手说:“姐姐你坐下吧。祥子要是还活著,一定不喜欢你这样哭。”

      小绢哭得浑身发软,我顺势扶她坐下:“姐姐,你别哭了,好吗?我今天都哭过一回了。再哭我就没法上课了。”

      小绢抹了两把泪:“是谁让你来的?是周大妈?”

      “不是,”我低下头,“是我自己要来的。没有祥子那天我们都活不成。所以我心里特别感激他。周大妈说了你怀孕的事。我是想,象祥子那么勇敢的人不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应该有个孩子,记住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这么想。”我的头沉重得抬不起来,我有什么资格到这里胡说八道?

      小绢的泪象断了线的珍珠,她凄凉地一笑说:“你以为我不想要吗?可我凭什么养活这个孩子呀?他要吃要住,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

      阿?是这样?我一下来了精神:“这个不成问题。周大妈那里有地方。而且她愿意替你带孩子。钱,忠信公司那边会给。”

      “我们难道要吃忠信一辈子吗?它倒了呢?”

      我抓抓头:“你除了做衣服还会什么?”

      “我职业高中读的是财会。”

      “阿!”我两眼冒光,一把抓住她,“那为什么改行?”

      “考不下会计证,没人要。”

      “这样?”我兴奋地搓搓手,“你愿意帮我们做会计吗?起薪---你现在每月挣多少?”

      “活多的话两百。”

      “好,每月工资三百。年底有红包。”我暗自盘算,万一我年底亏了,这红包就由“大哥”承包。

      “真的吗?”小绢怀疑地看着我。

      “哎呀呀,瞧不起人阿。看这里,”我把新印的、绿油油的名片递给她,“不借斋经理助理,那就是我耶。我们书店有几十万本书呢。你明天来看看就知道了。新兴企业,可有活力了,全是和咱们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哦,忘了,经理是男的。”

      小绢拿过名片,认真地端详。我可以看出来,希望之火又在她的心底升腾起来。趁热打铁,我忙拉住她的手坐下来,详细询问她的情况。说到最后,她终于答应明天中午来书店看看。“就这么定了。”我一下蹦起来,“我相信你会喜欢我们书店的。而且,我们书店的财会审计特别牛,叫林绿野。你听说过?”

      小绢的眼睛第一次亮起来:“林老师,她还给我们教过课呢,讲得特别清楚。可惜只教了一个学期。学校说她太贵,课时又全是晚上,就不让她教了。”

      “就是就是!”形势越来越喜人了,连暗号都对上了。我握住小绢的手,“她给我开了个书单。你要是来,咱们俩可以一块儿学,一块儿考会计证。怎么样?”

      小绢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她轻轻地点点头。

      太高兴了,走出小绢家我一路哼歌:向前走,向前走,走到大门口,摔了个大跟头,起来摸摸头,越摸越难受,多好的大背儿头掉了一块肉。这下我是立大功了,“大哥”一定会拍着我的头说“小熠,真能干!”呵呵呵。不行,不许他再拍我的头把人家当小孩子!我要他拉住我的手,就象今天这样。

      得意洋洋地走着走着,路牌上写着猫耳朵胡同?先是猫耳朵胡同,然后是狗尾巴胡同,现在又是猫耳朵胡同。怎么在胡同里打起转来了?我四下望望,和小绢聊得忘了时间,天已经擦黑了,当时她要送我出来不跟她客气就好了。胡同里的路灯异常昏暗,我的心慌乱起来。加进步伐快速前进,转了几个圈,还是猫耳朵胡同?我,我不是遇上鬼打墙了吧?打定了主意,遇到一切分叉一概右拐,我狂奔起来。奔著奔著,走到一条新建的小马路上,心顿时踏实了不少。

      鼓劲向前走,不知何时我感觉到身后有一辆小轿车跟著我。我走快,它走快,我走慢,它走慢。我的心越跳越猛,脚步越来越急,那个车也越开越快,最后竟然按起喇叭,好大胆的毛贼!我惊恐中跳转身,刚要撒足狂奔,就听有人叫我的名字:

      “李熠!”

    • 家园 【原创】第39章 又哭了

      林绿野坦然地把二百五十元装进自己的腰包,对著尤自目瞪口呆地我和顺子说:“老客户,就不给你们打收条了。否则算税的话,我就亏了。你们忙,我走了。”在我们景仰的目光中潇洒而去。

      想了半天,我还是跑到刘胖子那里给“大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觉得他的公司应该请一个象林绿野这样的外人来管帐。他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李熠,我一会儿有点事或许需要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有。”我马上答应。挂了电话才开始后悔,又答应得太快了,我这花痴性子什么时候改阿?

      半小时后,“大哥”的黑色奔驰停在巷口。我整整头发和衣服赶紧低头跑出去,一头钻进车里,心扑通扑通直跳。大哥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笑:“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怕别人看见?”

      “哎,”我点点头,天那!怎么能点头呢?我又赶紧摇头,“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车总算开起来了。我的脸也不那么烧了。“大哥”随口问了问书店的情况,哎呀,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话题了。我眉飞色舞地把革命形势好好吹嘘了一番。一想到我那满车间的书,一到周末就人头攒动的书店,真是乐得合不拢嘴阿。说着说着就说到林绿野身上了。我给他尽情描绘了一下那天小小的林绿野怎么欺负高头大马的阿坚,把“大哥”笑坏了。一边笑一边说:“唉,看来阿坚这阵子光跑生意,变娇气了。回去得好好让他练练,这么不经揍还行?”

      接著我把打听来关于林绿野的情况详细和“大哥”说了一下。林绿野在经管系,入学第一年就把大家镇了。她和数学系一起考数学分析,居然考了第二名。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数学系因此在经管系面前抬不起头来。数学系系主任还专门跑到经管系来要人,谁知她自己不想去,说自己只对和钱打交道的事情赶兴趣。数学又没钱,不去!这又让数学系的人很沮丧了一阵。她很早就自学了大部分课程。大三就考了会计证。现在国内有的金融财会方面的本子她怕是都有了。有外企慕名而来请她,她偏偏又不去。非要在学校边教书边带职读博。经管系的人都说她私下接了不少活,是全校第一小富婆。

      说着我停下来望望“大哥”,只见他边笑边看着我,我眨眨眼睛不太明白,他说:“再过几年,你是不是也要带职读博呀?”

      “哎呀,”我叫起来,怎么拿人家和林绿野比呢?“哪会?我要专心开书店!”

      “是是,你也想当小富婆,这总不会错吧?”

      嘿嘿,我忍不住傻笑起来。我的人生目标这么容易就被识破了。

      “大哥”畅快地笑了一阵,敛去笑容说:“你觉得这个林绿野靠得住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嗯。如果只让她扮演监督的角色,不让她过度卷入,应该可以。另外,要是找几个这样的人,或许帐目就可以放心了。”

      “大哥”点点头说:“我再想想。”

      奔驰穿过市中心,上了三环一直向南。我忍不住问:“何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他叹口气,笑容从脸上退去,半天才说:“李熠,我想给英子她们家送点钱去。”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我定定地看着他:“何先生,您知道英子姐为什么要跳楼吗?”

      “大哥”摇摇头:“我叫强子和崔带她回来。一方面是想把汉唐的事情弄清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据我们所知,不止我们一家在找她。”他望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转头问,“李熠,那天你在汉唐,有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那晚的情景。英子姐把我叫到跟前,指指桌子上的托盘,里面有冰盒、几瓶酒和饮料。她说:“小熠,6号包厢你给送进去吧。”我点点头拿起托盘,她好象要说什么,终于又没有说。我去推包厢的门,她远远地叫了一声:“小熠,干完了就出来。不要在里面磨蹭。”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活著的她。

      我抬头望向“大哥”:“你是说,英子姐让我进去时她早就知道要出事?”

      “大哥”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我。空气中有一道令人窒息的寂静。

      “不,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我边摇头边喃喃自语,不知道是想说服“大哥”还是说服我自己。“大哥”不说话,看向我的眼波里有一丝痛楚。我忙把头转向窗外,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模糊了一切。路边的寒风里,光秃秃的树木蒙着灰尘,默默地向后退去。

      眼泪越流越多,打湿了我的面颊。我不懂,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明年的绿树为何会忘记今秋的落叶,我不明白天上的浮云为何散去便再不能相聚。我只知道一个人死了,她曾经对我笑,训我,追著我喊“小熠,慢点!”

      我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大哥”把我拉到身边,转过我的身子看看我满脸的泪,轻轻说:“又哭了。”他的嘴角勉强勾着,可是那黑黑的眼睛里,悲哀、伶悯、了悟、疼惜,各种感情象深渊下沸腾的湖水,搅动著。不,我不要“大哥”伤心。我忙坐直,抓起一把递过来的纸巾,在脸上乱抹,边抹边说:“我没事了。”

      “大哥”眉心微蹙看着我:“真的?”

      我利索地把一大卷湿湿的纸巾团成一个团塞,揉了揉鼻子,抬头强笑说:“真的没事儿了。”

      “大哥”的嘴角慢慢勾成一个向上的月牙:“我记得小时候欺负女孩子,最爱喊的是又哭又笑--”说到这儿,他故意停下来不 往下说。

      这话我当然记得:又哭又笑小狗尿尿。“又逗我了!”我嘟起嘴,为什么总把我当小孩呢?

      “大哥”笑着重新抓起我的手,一丝甜甜的感觉爬上我的心头。

      良久,他拍拍我的手说:“小熠,以后可不可以不哭了?”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异样的温柔让我浑身一颤,我转回头,那双夜空一样晴朗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车子开始减速,司机说:“大哥,到了。前面那个胡同第四个大杂院就是。”

      阿,这么快?我有些懊恼地想。“大哥”放开我的手,走出汽车四处看了看,回头叫我出去,轻声说:“小熠,能不能请你把钱交给英子的家里。英子一直跟着小段在汉唐。这个时间,公司里的人不太方便出面。”

      “好的。”我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信封。

      “这里面有五千块钱。你去了就说是汉唐的同事。尽量不要多说。”

      “哎。”我答应一声要走。

      他又拉住我说:“有机会的话,顺便问问出事前后的情况。”我默默点点头。

      英子家住在一个拥挤不堪的大杂院里。她的母亲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床前她的弟弟愣愣地看着我,双眼红肿。那间小小的屋子实在坐不下人,我只能站着说明来意。英子的妈妈接过信封,凄凉地笑着说:“难为你们还记著她。英子一直要强,没想到死了,只有你们几个小姐妹还记着她。”说罢老泪长流,她擦擦眼睛,“都是那个段老板害的。我那痴心的丫头,我跟她说早早找个踏实的。她不甘心,一心想等这个段老板。那一次回来说,段老板要和她定下来了。我就觉得这事没谱,谁想到---”我实在不忍心再问什么,只能拉着她的手劝慰几句。

      回到车里坐下,我把头斜靠着车窗。车子又启动了,窗外的景色无声地变换着,人们三三两两地在街上行走,有的兴高采烈,有的神色平和。汉唐里那些死去的人们,似乎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小熠,”“大哥”轻轻地说,“在想什么?”

      阿?我回头一笑说:“没有。”我望着窗外,有些迷惘地说,“小时候背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并不太懂。我想,现在我真的懂了。”

      “大哥”无言地抓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

      “何先生,”我转回头看他,“我们应该帮帮这些可怜的人。英子的妈妈和弟弟好可怜。”“大哥”点点头。

      “我们一定能帮到她们的,对不对?”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大哥”长出一口气说:“对。想不到你还这么人小志大呀。”说着笑了起来。又说我小了!

      他看看我嘟起的嘴说:“一会儿我下去,你在车里等我好吗?”

      “为什么?”

      他咧嘴一笑:“我去挨骂的。你难道也要去?”

      “还有人敢骂你?”我睁大眼睛。

      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多了。你以为我是神仙?”

      我眨眨眼睛,歪着头坏笑说:“差不多。”

      “大哥”轻轻一笑:“有时,让人家骂两句,心里更舒服。”说着他转头望向窗外,笑容渐渐从他脸上消失了。心思似乎已经飞到另一个世界,只有手依旧攥著我的,一时收紧一时放松。

      忽然他转头,笑着问:“看我作什么?看出什么名堂了没有?”

      “你不高兴。”我说,“但是,”,我鼓了鼓勇气,“我要你高兴起来。”

      “大哥”愣了一下,他慢慢抓紧我的手说:“我很高兴。只要看见你,我就很高兴。”

      我一时无语,心中似乎有一万只天堂鸟在歌唱。良久,我凝视着他的双眸,轻轻说:“我也是。”

      “大哥,”司机说,“祥子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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