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编译】日本,在世界的视线中变冷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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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编译】日本,在世界的视线中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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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德国驻日本大使 Henrik Schmiegelow

按:2007年11月25日,日本《读卖新闻》在头版刊登了前德国驻日大使亨里克.舒米特洛和该报记者森千春撰写的专栏文章 -- 《日本,在世界的视线中变冷》,这是舒米特洛为该报《日本》专栏提供的第五篇文章。

亨里克。舒米特洛,现年66岁,1941年出生于罗斯托克,法学院毕业后1972年开始为德国外交部工作。曾担任德意志联邦总统府外事局局长,2001年至2006年间担任德国驻日大使。其夫人米雪尔为国际政治经济学者,二人曾经合著《日本的教益 – 战略与策略结合的成功》一书,并以此著作于1992年获得大平正芳奖。

本文根据《读卖新闻》的报道编译而成,有删节。

正文

在欧洲,英国是和日本具有相当历史渊源的国家。近些年来,在英国从事对日本研究的机构在渐渐消失。

英国堪称权威的名门杜伦大学(Durham University)日本研究部,于今年九月关闭。2000年以来,埃塞克斯大学的“现代日本研究中心”,斯特灵大学的“苏格兰日本中心”,阿尔斯塔大学的教育学系日本专业也相继寿终正寝。

尽管在英国的大学中,不乏对日本有兴趣的学生 -- 未来还可能逐渐增加,但依然无法改变这些日本研究机构纷纷倒闭的状况。其背后的深层原因是对中国的关心程度日益增加,英国各大学的研究经费也出现了倾斜,从日本方面转向中国方面。当然,日本的泡沫经济破碎,对此也有负面影响。

我在即将离任的时候,注意到在东京的常驻外国记者数量发生了明显变化。根据日本外务省的登记,1991年时,常驻东京的外国记者人数是515人,而今天只有275人,基本降到了十几年前的一半。这之间,派员常驻日本的新闻机构从337个减少到了201个。

于此相对,在中国(北京)的常驻外国记者,则从2003年的380人(新闻机构214家)迅速增长到2007年的705人(新闻机构351)。四年间几乎以翻番的速度增长,说明中国的迅速发展使她日益成为世界新闻机构关注的热点,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业界人士。

美国《华盛顿邮报》的东亚部部长布莱恩.巴顿说,“八十年代,日本的经济成长奇迹和业务模式给世界带来了惊讶,有关报道层出不穷,美国的报纸也经常为之提供整版篇幅。然而,九十年代以后,随着泡沫经济的破坏,对日本的报道也大大地减少了。”

英国《时代》杂志驻东京的经济部主任列奥.路易斯则称,现在对日本的政经进行报道很是麻烦,因为“登了也没有人看”,读者对日本关心更多的是漫画和普普文化。八十年代日本经济强大,使世界新闻报道中充满了“奇迹的日本”一类文字,九十年代以来,这种形容被转向了中国,而日本则被改称为“平淡的日本”了。

以惊人速度发展的中国经济,甚至印度在亚洲引人注目的程度越来越高,可能是日本淡出镜头中心的重要原因。也有同情日本的欧美新闻界人士称“日本的步伐缓慢,同时政治方面基本没有可能出现惊人的变化,所以外国媒体的注目程度自然有所下降。”

事实上,德国的媒体,也有一些把派驻亚洲的常驻机构从东京转向北京或者首尔。但是从我个人的看法而言,政治经济角度,日本都不必因此认为自己在逐渐失去魅力,有时候新闻的焦点并不一定是最好的地方。

在东亚,东盟+3,即东盟和日本,中国,韩国在逐渐形成新的综合经济区域。在这个经济区域形成的过程中,日本的技术转移,投资等都有相当的支柱作用。从贸易量来说,中国在大步赶超日本,然而,日本仍以历史优势占有很大的份额,在这个地区,日本的贡献度还是很高的。

以德国而言,近年来,大学方面在努力争取获得对亚洲地区更多的研究经费,其中自然也包括日本,而日本对于海外对本国的研究,也应该考虑增加更多的预算。这样,通过对日本进行真挚的研究,和世界各地的成功的例子进行对比,促进竞争与修正,是利人利己的事情。这方面,最需要恐怕不是进行引导控制,而是财政方面的支持。

日本,经历了经济大膨胀的时代,经历了泡沫经济破碎的沉重打击,在世人眼中终于归于平静,成为“朴实无华的日本 ”。世界对日本的视线变冷,或许显示着世界在更加客观理智地看待日本的真实情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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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板凳。日本应该反思这一百年的道路,文化和思想上反思,否则没有出路
家园 换个角度说,不再作为猎奇的对象,是否也说明主流化了呢?
家园 返璞归真,未必坏事。

希望日本人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以后怎么和亚洲的这个大家庭好好共处吧。

家园 起码当初的“日本威胁论”没有了

世界对日本的视线变冷,或许显示着世界在更加客观理智地看待日本的真实情况。

中国也希望世界客观冷静地看待自己的真实情况,可是求知而不得。

增加的那些外国记者里,有着猎奇心理和妖魔化倾向的应该也不少吧

家园 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

中国现在面临的问题也很多,不过由于历史原因和大国的规模效应,所以引起关注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把这种潮流说成是对中国关注的“回归”,应该比较客观一些吧。

家园 书店里翻译成英文的日本漫画倒是越来越多了

除了流行文化比如服装音乐漫画上,日本的设计风格也是因为独树一帜而在世界上占据一极的.

另外看了"北京或首尔",不知道这个"首尔"是什么国的地方,放狗搜了一下,原来是棒子国的首都汉城改的...大寒...

家园 3年后中国GDP超过日本,可作为一个转换标志

2007年底GDP会是3.2万亿美圆

2008年还有一个经济普查,第三产业GDP要上升(现在才40%,印度都56%了)。

家园 其实日本还是有自己的特别之处的.

日本的经济起飞在于美国在亚洲的几场战争中,日本制造业的美国方面的买单.日本在其中获得了工业基础建设,大量熟练工人,市场,还有西方的技术.从而奠定了日本经济起飞的基础.而90年代为止的冷战,维持了日本在亚洲的重要度(包括廉价劳动力和市场)

然而,随着国际化,日本的这种优势越来越减弱,日本的人口老化和发展中国家的廉价劳动力都使得日本的制造业每况愈下.IT技术在工业上的应用,使得工业不必一定要用熟练工人.(日本起飞的关键中,人才的熟练程度和廉价性这两个因素非常重要.)日本作为在亚洲的市场,随着中国和印度还有东南亚国家的进入国际化圈,对于西方国家的重要性越来越小.

那日本的特别之处在哪里呢?那就是日本在50年起的积累!日本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可以说,日本是亚洲国家中独立富裕起来的.四小龙和日本比起来,还是小W见大W.而且,日本民族天生的节约习惯,使得日本的财富特别庞大.可以说日本是世界中的大富翁.所以,日本的市场对于西方国家来讲格外的重要.日本的文化,哲学也好显然有他乏味之处,然而日本的富裕消费者的市场,是每个西方国家眼中的金库.

其实,欧洲人对亚洲或者日本,中国,可能远远没有美国人研究的透彻.欧洲人不过是跟风罢了.特别是同样作为发达国家,欧洲对日本可能还有嫉妒的心理在里面.而日本作为美国在亚洲的桥头堡和美国的竞争对手,美国是不会忽视日本的存在的.特别是中国强大以后,日本对美国的重要性只会越来越大.研究日本的研究家不代表日本就不存在了或者没有重要性了,而是日本已经稳定了,他赚饱了钱,准备向世界的政治舞台迈进了.而中国越来越多的出现,是因为中国正在成长,虽然GDP和人均收入和日本还是十万八千里.

家园 好奇一个,这些大学里的日本研究机构都研究什么啊

想喊一声埋雷有宝来着.结果发现都70多个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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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这些财富不过是别人碗里的菜

玩玩金融手段就给你玩过去了.

另外,日本政府和地方政府的负债已经是GDP的170%.

危险的很.

家园 日本的可笑的过度基础建设化--河底铺水泥等等

摘自《犬与鬼》

今天日本,几乎没有一座山腰不是由碍眼的水泥建筑所支撑;大型水坝蓄满了根本就不用的水和电。这些建筑耗资巨大,其中约50%的预算都系借贷,这使得日本的国家债务在发达国家里跃升为首位。

举目日本的大地,可能会愕然发现扑面而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恐怕是世界上最丑陋的国土景观。这对于那些仅从印刷着京都寺庙和富士山等美景的精美旅行小册子来了解日本的读者而言,可能会大吃一惊。山坡上丰茂多姿的原始天然林被清伐,代之以衫柏构成的齐整化一的人工经济林,河流被堤坝化,海岸也被混凝土所覆盖,丘陵被夷平,成为填湾筑港大建人工岛的填料,无用的林道蜘蛛网般缠绕盘锁着山地,昔日美丽的乡村与小岛已沉没于工业污染和废弃物的汪洋。这一切,正是当地居民和确实到过日本的旅行者所面对的真实情景。

从广岛到东京的800多公里,沿途视野范围内,杂乱无章、缺少规划、充满了实用主义色彩、令人难以忍受的混乱景象从眼前向远方蔓延,隧道随时随地肆意地扑面而来,令人猝不及防,无法置信的单调枯燥景象令人心情沮丧……”。

  “改天”不易,那就“换地”。举国上下,无论男女,都在大干快上地进行“换地”之“建设”,要让国土“旧貌”彻底“换新颜”。仅一米来宽的山涧溪流也被砌入了混凝土护岸所固守的十多米宽的人工深槽中;为了修筑山地林道,整个山坡都被热火朝天的爆破工程而开膛破肚。土木工程师们不仅改造加固了河岸,更将河床底部也完全用混凝土封闭,将整个河床彻底砌入了U型的混凝土深槽,使天然的河流“人工渠道化”,完全改变并束缚了整条河流。全国的113条主要河流中,仅有3条目前暂时“漏网”。国土交通省河川局已成功地在百余条河川上修筑了大大小小的堤坝,甚或改变了其天然流路。就这方面而言,是与任何其他工业发达国家所截然不同的。以美国为例,由于日渐意识到河流水坝所造成的严重的环境影响和高额的环境代价,美国原则上已停止建设任何新的水坝。不仅如此,自上世纪末以来,已开始逐步撤除多年前由美国军方工程部门所修筑的一系列水坝。自1990年起,美国已有70多座超大型水坝被摧毁,还有更多的水坝已被列入了爆破计划。与此同时,已建有2800多座大小水坝的日本,其建设部仍在加紧步伐,计划新增修建500座水坝。

  让我们来看一组简单的统计数字:上个世纪90年代初,日本对建设事业的投入占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8.2%,同期英国为12.4%,美国为8.5%。2001年,日本的仍超过了13%,美国不到5%。公共事业部分的投入差别则更大。90年代初,日本将约8%的GDP用于公共事业,美国不到2%,日本约为美国的4倍多。2000年,日本对公共事业的投入上升为9%,而美国下降为不足1%。不到十年间,日本的投入上升为美国的近10倍。这些数字表明,同其他发达国家相比,日本的土木建筑业市场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轨道,被人为地扩大化。不是为了满足基础建设事业的实际需要,而是一味地为了扩大来自于政府的投资(事实上成了维持低技术产业的补助金),建设事业不断地被鼓吹膨胀,到了如此庞大的规模。

  日本在土木建设事业上的斥资额,已超过了美国庞大的军事耗资。既同军备竞赛一样,存在着浪费严重和破坏环境等诸多弊病,却又与军需产业完全不同,不能推动尖端技术和高科技产业的发展。可谓使国家深受其害,而未泽其惠。建设业在日本规模庞大,势力雄厚,因此,不少日本评论家称其国家为一个“土建国家”。巨额的政府投资补助金般流入了建设事业,日本政府每年的财政预算中,与公共事业相关的高达40%,而美国仅为8-10%,英国和法国只有4-6%,投入和差别之大足以令人震惊。

90年代以来,日本经济萎靡不振的秘密,就隐藏在这些简单的数字之中。那些由建设业所支持的数百万个就业机会,并非来自于真正的经济增长,而只是人为“制造出的就业机会”,系由政府出资所制造和维持的。这一庞大的“就业机会”的存在,亦大大削弱并延缓了服务业、软件业及其他高技术产业的发展。不只是我的那些祖谷的邻居们已完全依赖于不断发展的建设业为生,整个日本经济已摆脱不了这一怪圈。一旦停止土建项目等基础工程建设,就会有无数的人失业。从这层意义而言,日本是真正的患了建设中毒症,正象是染上了毒瘾,除了持续不断地加大药量,中毒症患者的生活将无法继续。于是,近几年来,政府一次又一次地为公共事业“注射”,以此,力图将日本的经济维持在现有的水平。

  为了维持部门与部门间微妙的平衡,预算资金必需全部花光,计划规模必需不断扩大。正是在这种相互间不断角逐的背景下,日本上演了令人不可思议的怪诞景象:持续无限制地用人工混凝土地毯不断地覆盖其国土,这是在任何其他国家都无法看到的极端状况。漫画的魅力正是将这个世界不存在的怪异风景、以及世界末日论所宣扬的乱七八糟颠三倒四的荒涎的未来图景展示在人们的面前。日本的景象恰似令人进入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漫画世界。国土交通省不正在现实世界中不遗余力地构筑这样一个漫画世界?在冲绳根本无人居住的小岛上修架桥梁,让哪里也通达不了几乎无人利用的林道在山地上四处延伸,最终将山地肢解成一个个残破的蜂巢,在乡村修筑巨大的如八爪鱼般的立体交通枢纽,使原本只需几分钟就能通过的乡间小径变得更加便利……这是怎样一个光怪陆离的漫画世界。

  事实上,水坝的修筑和河堤的建设,已成为日本这个土建国家的一个最大的产业。籍防洪之名,日本已经名副其实地成了一个英国专家FrederickPearce所说的“水坝建设狂”。这个建设狂每年为此耗资2000亿日元,在过去的四十年里坚持不懈,热情不减,近半个世纪如一日,已先后修筑了2800多座大大小小的水坝。到1997年,大型水坝已成功地盘踞到日本97%的主要河流之上。这一数字中,还未将与水坝相配套的河流两岸的混凝土护岸和放水路等有关工程计算在内。现在,几乎日本所有的河川乃至山间溪流的两岸都已被混凝土墙壁所覆盖和直线化,加之无数的分水路工程,河川工程的总数不下几万项。

  这一体系到底是如何具体运作的呢?从有名的长良川河口大坝这一典型事例,可以略见一斑。覆盖三重、岐阜和爱知三个县的三大河流流域水系共同汇入长良川,使得计划中的长良川河口大坝成为一个规模巨大的土建设施。工程相关建设预算高达1兆5千亿日元,使之成为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巨额土木建设工程之一。这一大坝的“构想”早在60年代已基本成形,风风雨雨几十年,其后的经历,现在已被称作90年代日本的不振和萎迷的象征。

  自计划成形的60年代开始,随后的几十年间,对水资源的实际需求状况已完全改变,然而最初的计划却始终未能做出相应的调整和改变,只是因为有太多的官僚和政治家们虎视眈眈,纷纷要从如此肥厚的建设资金中获益。到1979年,新的水资源利用规划表明,相关三个县所拥有的水资源量足以保证其未来至少13年乃至20年的需水量,也可能是永远的需水量。三重县政府清楚地意识到了水资源的富余情况,同时,也非常担心因为这一大型水坝建设项目的开工,会导致县财政将不得不背伏极其沉重的包袱。但另一方面,却又不敢擅自申请取消这一已经获得通产省(现在的经济产业省,简称MITI)批准和支持的庞大计划。因为一旦停止建设这一水坝工程,MITI会立即取消对其的进一步拨款。1979年,三重县政府派遣县计划办公室主任TakeuchiGen’ichi向MITI汇报新的相关数据,并请求延缓这一项目的建设。遭到了MITI产业水资源利用办公室负责人的严正驳斥,“你不能到现在才告诉我们,什么水资源过剩。”MITI不能允许1979年水资源过剩的现实状况来侵犯早在60年代就已坚定地被确定下来的宏伟“构想”。保持河流水系的自然状况,不要再阻拦日本残存的最后的大河,环境保护团体为此进行了强烈的抗议活动。不过,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声音。这一工程于80年代开始建设,目前,中央大坝已全部完工。与水坝相配套的大规模的水路网和一系列辅助性防洪设施的建设,至今仍在三个流域范围内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构想一旦形成,就成了金科玉律,永远不得改变。正如谏早湾湿地围垦事件一样,随时间的推移,虽然遭受了越来越激烈的反对,尽管外部实际情况已发生了重大变化,但构想始终不能被改变。在研究探讨日本的官僚体制时,首先必须充分理解这一简单的原则。官僚政府的一个构想,正好象一个终结者机器人,一旦命令程序被启动,无人再能解除或是改变。那怕是跌倒,甚或是失去一条腿或一支胳膊,但终结者会爬起来,继续前进永不后退,直到最终执行完预定程序,完成自己的使命。在这一过程中,人类的力量已根本无法使其停止。

  在90年代后半期,日本每年的公共事业费高达约15兆日元,连巴拿马运河的建设费都看似零碎钱,甚至达到美国太空计划预算的好多倍。也就是说,几乎无限量般的混凝土和金属构造物,掩埋了山川、湿地和海岸线。而且,这是在景气深陷谷底的时期。经济恢复的话,恐怕很难想象公共事业费会增加到何种地步。

与此相应,日本乡村的土地景观被彻底改变。今天,穿过乡村,刺入眼睑的是高耸的成排种植的片状人工针叶林,取代了过去天然林覆盖的明亮的冠状起伏绿波荡漾生机勃勃的田野。枫树、樱树、秋草、竹林和松树组成的天然混交林,那些百万年来滋养着日本传统艺术和文化的未被破坏的自然景观,极目远眺,现在已经很难看到。

  撇开文化的损失与美学的破坏,单一树种形成的单调的针叶林已使相当的野生动物灭绝。高大稠密重重叠叠的针叶树技,如同撑开的一把把巨伞,严密地遮蔽了林下世界,使小鸟、鹿、野兔、獾和其他众多野生动物失去了原来的栖息地。任何进入过这样的针叶林的人,都会深深地记得那死一般的寂静,那种失去了草地、灌木和阔叶乔木等日本天然丛林特征的人工针叶再植林中的死寂。被剥去了地表覆被的山坡地不再能蓄留雨水,于是山涧的小溪干涸了。 这还不是全部。针叶树的孢子(俗称“花粉”)产量高,带有气囊,宜于长距离传播,由于大量的孢子所造成的过敏症,一种在70年代还几乎不为所知的疾病,现在正影响着10%的日本人。

农林水产省修建了无人踏足的林中道路和没有船只往来的渔港,把能用的资金用光,即便如此,预算还是绰绰有余。总得想方设法用掉这些预算,农林水产省就制定了一个极富想象力的计划——修建蔬菜专用机场。

 蔬菜空运的费用是卡车运输的6~7倍,例如,从笠冈机场空运蔬菜到冈山市,仅仅相距几十公里,就算地面运输,所花时间也差不多。总之,还得靠卡车把蔬菜运到市场,在机场转运也不见得方便。

  那么,对日本的将来,有什么期待呢?除了已在建的2800个堤坝之外,还有500个堤坝正在筹划中;在6000公里的基础上,道路公团还要建造9200公里高速公路;除了13万公里的林间道路,林业厅还要增加建造15万公里;用混凝土来加固3大水系中的长良川水坝计划,不过才刚刚开始。水资源开发公团的前总裁高秀秀信说:“把这些水系和琵琶湖连在一起,怎么样?”琵琶湖和长良川大坝的水系完全在不同的县,分别位于山脉的两侧,把两者相联就意味着要破坏山脉。另外,大阪政府也制定了要在15米深的大阪湾填海拓地的计划,乐曲渐渐变得更加强劲。

  不仅仅是中央政府,从大都市直到小村镇,日本全国上下财政一片赤字。都道府县47个地方自治体中就有31个陷入财源不足的困境中,其财政收入仅达到平均预算额的15%,还有6个自治体其赤字达到了20%的警戒线,不得不长期依靠中央政府的救济性拨款。尤其是大阪,由于港湾建设项目,地方财政实际上已经崩溃,完全依赖国家的紧急援助维持运转,加上大阪府负债余额高达3.2兆日元,可以预计1998年度以后大阪每年将面对2000亿日元的财政赤字。即便如此,在这场“最大破产自治体宝座争夺赛”中大阪还未必能荣登第一,因为首都东京也由于港湾地区商业化开发项目遭遇财政危机,财源短缺额高达大阪的3倍之多。

牛津大学的经济学家戴维?阿舍(David.L.Asher)认为,如果加上财政投融资计画中产生的债务及养老基金中的未达款项,日本负债总额的实际金额可能为1100兆日元,即GDP的250%。

  经济学家常说,日本的国家负债性质与其他国家不同,不用担心。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日本的国家负债大部分都只是对国民的负债,其处理在国家内部就可以解决,不必对国外支付。话虽如此,但通过纳税返还国家债务的还是国民,在国民承受重负方面并没有改变。据澳大利亚历史学家加文?麦科马克教授计算,2005年日本国债总额约为1400兆日元,国民人均负担额为1100万日元。要加上利息返还这笔款项的话,需要日本全体劳动者每年交纳170万日元的税金、并且连续交纳60年。正如加文?麦科马克教授所指出的,解决这一债务的途径有三条:GDP值高速增长、增税和通货膨胀。

  政府寄予希望的是GDP值的高速增长。如果产生奇迹,80年代的辉煌岁月能重新来到,累积的债务就会像洪水冲刷一般荡然无存,可是,曾经有过的GDP值高速增长,这种时代恐怕是一去不返了。

  墓志铭

  今后几十年,日本还有老本可以这样继续下去。这才是日本的悲剧,可以让日本从不上不下中醒来的也许只有破产。不容许靠储蓄换奢侈的韩国,从1997年到1998年的亚洲危机以来,不得不进行了大幅度的结构改造。在1999年,其结果是,快速的经济增长和政治复苏。

  在日本,尽管评论家和专家大声疾呼,要求变革,但国民还在睡觉。学校教学生不提疑问,听从既定模式,要“保持忍耐”。宣传机器全力以赴,持续开动,河流和湖泊现在还美丽,银行贷款结清,景气恢复马上就到,日本成为亚洲的楷模,这是《2001年宇宙之旅》的HAL之声在安慰人们。

  而且,人们会想没,既然城市和农村都已经蒙受不可修复的打击,即使重新导入分区制和环境控制又能改善什么。如何做才能将日本的自然恢复到原样,这已经超出想像的范围了。是听之任之呢?还是从河底拆除水泥,让混凝土堤防爬满爬山虎,砍下种上了的杉树吗?如何养活靠建设省吃饭的大量工人?这是一个难题,从正面积极处理、下决心的人很少。

  另一方面,官僚自动操纵,继续前进。理由很简单,因为资金现在还在流入。建设呈巨蛇形状的高速公路、建设萝卜专用机场,这方面的资金也没有什么不足。经济专家主张,日本必须抑制对建设的过剩投资,但为何能说那些话呢?眼下几百兆日元的资产积蓄是存入了邮政储蓄这一巨大储蓄箱里。

  在新世纪,把革命和停滞放到天平秤上,指针停在了中间。只要不发生经济崩溃那样的冲击,停滞不前就会继续。但是,世界充满着无法想像的大变动。1985年时,有人说5年后东欧将脱离共产主义什么的,大概谁也不会相信。然而,几百万德伐日太太静静地等待着的就是那种大变动。

  遗憾的是日本几乎不会发生经济崩溃。煮青蛙的水还将保持着温热,国民在不上不下的汤中舒舒服服地接着睡,国家渐渐走向衰弱。如果刻上“作为文明的日式资本主义”墓志铭的时刻来临的话,其铭文大概就是“煮青蛙”吧。

家园 《时代》是美国杂志

英国《时代》杂志驻东京的经济部主任列奥.路易斯则称

家园 问题是负债欠得是谁?

如果是日本人民的话,根本没有关系.日本人民是世界上对国家最温顺的民族之一.要是其他债主,就麻烦了.

当然随着人口老化,日本人均负担将要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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