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来自北方的风暴 -- 南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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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来自北方的风暴

793年6月的一天,英格兰北海沿岸的林第斯法恩岛靠上了几艘样子奇特的船,一伙金发垂腰,碧眼长毛的家伙冲上岸来,他们袭击了修道院,屠杀了很多修士,把剩下的人掠为奴隶,他们抢走一切财物,尤其是喜欢金银珠宝这些闪光的东西,整个基督教世界都震惊了,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时代的开始,在之后的三百年里这样的袭击不断上演,来自北方的恐怖阴云将覆盖整个欧洲沿海,北方的金发巨人们将让所有欧洲人颤抖。对于这场灾难三个世纪后的英国修士达拉莫的西门描述道:这些北方来的异教徒乘船来到不列颠,像蜇人的大黄蜂,又像可怕的狼群迅速散布到每个角落,他们到了林第斯法恩的教堂,在疯狂劫掠时将所有的东西都糟蹋殆尽。他们肮脏的脚印玷污了圣地,他们在神坛下使劲地挖掘,抢走了教堂里的所有财宝,他们杀死了一些教士,又绑走了一些,被他们掠走的教友,往往被迫赤身裸体,受尽屈辱,有一些则淹死在海里。

“人们远行,只为了寻找黄金。”维京人的这个墓志铭真是直白,不过他们并不是只喜欢黄金,白银、珠宝、锦缎、丝绸,凡是闪光华美的东西他们都喜欢,维京人非常喜欢华丽的东西,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普通百姓的家庭用品也尽可能的装饰的绚丽多彩,即使是绕线盘这样的小东西他们也要不耐其烦的装饰上繁复的花纹,他们掠夺金银不是为了花天酒地,钱币、珠宝、十字架都会被熔铸成艺术品,或者说是实用品,所有的东西都有实用价值,只是它们看起来更像艺术品。

一个典型的维京人应该是这样:身穿红色上衣,外披灰色的毛皮斗篷,头戴一顶熊皮帽,右手总是扶在剑柄上。剑柄华贵非凡,上面总是镀金嵌银,用乌银制成的图案点缀在银线分割成的区域中。

对欧洲人来说维京不是陌生人,早在公元前1500年,他们就泛舟渡过北海,到达爱尔兰和当地人贸易,伊特鲁里亚斯人的贸易伙伴也包括维京人,那时候维京人在他们北方的城镇中接待这些外国商人。这些伊特鲁里亚斯人、罗马人向维京人打开了外面富庶世界的大门,他们萌发了掠夺的野心,只是汹涌的北海阻碍他们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现。维京人的浆船虽然早就带着他们横渡本国的峡湾,也能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偶尔让越过汪洋,只是这种天气对北海来说太稀有了。到了8世纪,维京长船的建造终于让他们拥有了对抗风浪的能力,它坚固、轻捷、吃水浅、耐风浪、适于在海岸登陆,还能深入内河,成为维京人对外掠夺和商贸的最好工具。

维京人不是最早的海盗,但是他们是名气最大的海盗,因为他们和其他海盗最大的区别是他们劫掠的主要对象不是船而是陆地。初期,海盗们只是小队人马,他们只能袭击沿海浅近的目标,采用的多是速来速走,危害还不是很大,但是不久之后丹麦、挪威、瑞典的国王和军事首领们开始组织起规模庞大、组织严密、高效强大的海盗队伍,对外扩张和索取贡金。早期的维京海盗不断的袭击不列颠和大陆沿海的教堂,这些神出鬼没的可怕袭击者给当时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人们认为他们是魔鬼般的军队,喜欢玷污基督教和神圣的教堂。查理曼的牧师阿尔昆说:他们就像大街上的畜粪一样,在上帝的殿堂里玷污圣徒的身体。

维京人对基督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恶,早在9世纪初,日尔曼教士安斯加尔就开始在斯堪的那维亚传教了。他们偏爱袭击教堂和修道院只是因为教士们太富裕,镶金的十字架和嵌满珠宝的福音书实在太诱人,而教士们相对领主们又太好抢劫了。800年左右的时候,他们的目标开始从沿海和海岛转向内陆,810年查理大帝还在位上,丹麦国王戈德弗雷德就挥军袭击了弗里西亚海岸(荷兰和德国部分沿海,至今还有弗利西亚群岛)和法国沿海,他野心勃勃地扬言要征服整个德意志。可惜不久他就被暗杀了,没有机会实现他的梦想。

暗杀在维京人中很常见,即使是国王也是如此,维京人的各王国,政变、叛乱、暗杀曾出不穷,加上战死,几乎没有几个国王是善终的。

维京人各支的掠夺方向虽然有所重叠,大体上还是依据地理位置划分出势力范围的,峡湾中的挪威人渴望土地,他们一方面向冰岛开拓殖民地,一方面向南绕过设得兰群岛和奥克尼群岛以及苏格兰,进攻爱尔兰。瑞典人越过波罗的海到俄罗斯掠夺白银和奴隶,在斯拉夫人腹地建立要塞,进行贸易,并最终建立罗斯。丹麦人位于最南端,他们对英吉利海峡两岸的富饶土地垂涎三尺,只是这里早就有强大势力存在,他们的企图不大容易实现而已。

830年挪威人把目光对准了因为分裂成诸多小国而势单力薄的不列颠,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爱尔兰,他们控制了爱尔兰大部分地区,建立都柏林等一些城镇,丹麦人紧随其后,和他们展开激烈的争夺,挪威军事首领奥拉夫在853年最终击败丹麦,统治都柏林王国,直到871年。关于这段历史记载中有大量虚假的想象成分,例如邪恶的挪威首领图尔盖斯率领万名海盗乘坐100艘大船于840年登陆阿尔斯特,洗劫了阿尔玛的圣帕特里克修道院,然后把这里变成异教的神殿,他的妻子奥塔是个巫师,能呼风唤雨……直到爱尔兰的米斯国王出现,他派自己的女儿和15名勇士假扮的少女,乘船引诱图尔盖斯和他的首领在湖边约会,把他们都淹死在湖里…….

在英格兰丹麦人和挪威人轮番上阵,其中有些人非常残暴,例如无骨者(断骨者)伊瓦尔,他在866年和古特伦等人一起率领大批战士登陆英格兰,他们打败东盎格鲁王国,把俘虏的国王埃蒙德绑在树上乱箭射死,某些文献中说国王当时就像个海胆;英格兰人则把俘虏的丹麦人剥皮,把人皮钉在教堂门上。直到阿尔弗莱德大帝(英国人这么叫)韦塞克斯国王出现,他把入侵者赶出了英格兰南部,驱逐到东北部的丹麦法施行地,阿尔弗莱德之前的统治者为了求得暂时的和平往往都支付丹麦人大量贡品,称为丹麦金,它使得当地势力愈加穷困薄弱,阿尔弗莱德不愿意那样做,他召集军队抵抗进逼韦塞克斯德古特伦,最终迫使其接受协议,从而使自己获得了对本国和邻国麦西亚的统治权,作为赔偿,丹麦人控制英格兰北部和东部的大片土地,从泰晤士河口到爱尔兰海,斜跨英格兰,占地面积为25000平方英里。丹麦人吃了憋,又瞄上了刚刚分裂的法兰克王国。

885年11月24日,巴黎人一早醒来,就发现最可怕的噩梦又降临了,满载士兵的长船在塞纳河上一眼看不到头,法国僧侣富留瑞的阿布记载道:超过四万的敌军,一群野蛮的敌人,一共使用了700多艘船运载,从下游扼住了巴黎的喉咙,人数之多以至于巴黎人完全看不到河水,只能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桅杆。这些野兽让父亲、孩子和母亲鲜血飞溅……

虔诚的信徒们以为上帝已经抛弃了他们,恶魔从梦中回来了,巴黎似乎不可避免毁灭的命运。但是事实并非如此。845年海盗曾经进攻过巴黎,只是没有攻破城堡,这次噩梦再次降临。

丹麦入侵者在国王西格弗雷德率领下,希望找到一种更好的方式,可以无需消耗自己的兵力就能掠夺到需要的物品,毕竟不论对什么人来说生存都比死亡更有价值,即使他是个维京人。况且巴黎并不是他们的目标,严冬将至,他们打算劫掠上游的几个城镇 ,那里土地富饶,存贮了大量谷物,维京人需要粮食来度过严冬。只是巴黎有几座横跨塞纳河的桥梁阻挠了他们前进的步伐,当时的巴黎城堡位于河道中心的岛上,几座低矮的桥梁连接两岸,要想通过,就必须攻占城堡或者说劝说巴黎人让他们自由通过。

西格弗雷德派遣使者面见巴黎的约斯兰主教和奥多伯爵,奉劝他们如果要保护他的信徒就最好屈服,他对他们说:请赐予你自己和你的信徒怜悯之心,请听好,我们只是请求你们放行,绝不侵扰你们。

主教和伯爵回答西格弗雷德巴黎负有阻止北欧海盗前进的神圣使命,国王“胖子”查理——查理曼(814年去世)之子已经下令要坚守城市和桥梁。约斯兰告诉斯格弗雷德,君主、国王和上帝统治下的所有土地都不容侵犯,王国不能被毁灭,他们要通过坚守巴黎来自救。他接着又忧愁的询问西格弗雷德,他们将采取什么行动,是否战争无法避免?西格弗雷德回答:我从不让手中的剑做不光彩盒无价值的事,但是,如果你确实无法满足我提出的要求,那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会在破晓时分射出毒箭,一直战到夜晚,或许大家都会感到十分疲惫,但战斗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

第二天凌晨,法兰克军队的哨塔发现北欧人正手持弓箭、矛、投石器,高举大盾水路并进向城堡发起进攻。双方同时展开了攻势,“石块在鲜艳的盾牌上撞成粉末,嘭嘭作响,如雨点般的箭穿过入侵者的盔甲,他们倒在地上呻吟、死去”。攻城者用盾牌掩护靠近城墙,弓箭向城上反击,攻城槌被高大的士兵们抬着冲到城下,猛烈的撞击城墙。城上的守卫者从上面倾倒烧沸的油和燃烧的沥青,把北欧人的头发和头皮都烫熟了。他们痛苦的尖叫着跳进河里,巴黎市民把任何可以扔下的东西都向下乱掷,一只大车轮就能击倒好几个丹麦人。

北岸的塔楼比较低矮,丹麦人把他作为主攻方向,这里的战斗最为激烈,燃烧的油和沥青把这里变成了地域,北欧妇女们对他们死去的丈夫呼喊:你从哪里来?是从烤炉里出来的么?于是这里就被称作了烤炉。

北欧女人在家里很强势,虽然不参与袭击行动,但是女人们常常驱使丈夫去干些鲁莽残酷的事情,北欧谚语说:女人天生冷酷无情。这个谚语在冰岛的《尼雅尔英雄传奇》中有生动表现,我们以后再说。

战斗持续到夜晚,即使维京人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惨烈的战斗,巴黎城内有些地方被射进来的火箭引燃,火光映红了大片天空,堡垒中的巴黎市民仍然坚持抵抗,西格弗雷德意识到再继续进攻也不能立刻攻破城门,于是他决定不再把兵力浪费在攻城上,转而改用围困战术。他在桥头扎下营房,开始了漫长的围困。由于巴黎有桥梁沟通两岸,围困的效果不佳,于是他试图切断这些桥梁。

886年1月,丹麦人从上游放下三艘燃烧的大船,让它顺水漂向通向南岸的桥梁。结果西格弗雷德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撞在石头桥墩上,徒劳的燃尽在河水里。巴黎人受到鼓舞,他们相信这是圣人的帮助。巴黎主叫圣杰梅的心脏就被埋在堡垒旁边,他们相信他在守护着它们。

2月,春汛冲毁了一座桥梁,北欧人的分队迅速穿过,扑向上游的村镇,他们现在非常需要进行劫掠来补充给养,巴黎附近的地区已经被蹂躏的破败不堪,无法供养这些人,他们此次不仅战士数量众多,还有大批妇女随军,可见这次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掠夺,很有征服某处土地并长期定居的打算。

886年11月,慢动作的查理终于率军抵达巴黎,双方展开了一次大战,查理的军队损失惨重,他被迫同意为维京人开放通向上游的河道,巴黎人一年的英勇抵抗化为乌有。同时查理还要支付700磅白银作为送别费,西格弗雷德也作出让步,他将在春天到来后撤退。巴黎人被激怒了,他们无法忍受自己努力被这个懦弱的家伙葬送,于是在他们的支持下,查理被废黜,奥多伯爵接替了他的王位。

继续战斗对新国王来说也无法承受,通过废黜国王巴黎人也部分释放了怒气,协议还是要继续执行。丹麦人春天的时候携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和700磅白银撤退了,他们向海岸进发,在那里他们找到了更适于定居的地方——诺曼底。

西格弗雷德的部分军事首领在法兰克接受了基督教,于是他们就从维京人转变成了诺曼人。新的西法兰克国王奥多把诺曼底的罗洛割让给诺曼人,罗洛是征服该地的诺曼人首领,他不是丹麦人,而是挪威人,在他的国家里人们称他“工头罗夫”,或者“步行者罗夫”。他肚子很大,据说“没有一匹马可以载得动他”。他虽然是挪威人,却参加了丹麦人的远征,这在维京人中很常见,他们毕竟是同一种语言和文化,国家的观念仍然很淡泊,军事首领们在另一国统治者手下战斗并不少见。

罗夫是挪威贵族罗戈瓦尔之子,罗戈瓦尔生活的时代,正是可怕的金发王哈拉尔德统治时期,哈拉尔德非常残暴,经常处死哪些反对他的首领,很多挪威军事首领都被迫逃亡他乡,这也掀起了一番征服新领地的高潮,关于他的故事很多,容后再述。罗戈瓦尔没有像他的那些朋友那样远走他乡,他选择了屈从于哈拉尔德,并且成为哈拉尔德最宠爱的亲信。哈拉尔德为了更有效的统治挪威对外进行征服,颁布了一条敕令:任何劫掠都必须服从于国家的指令,否则将受到最严酷的惩罚。

罗夫虽然有个不能骑马的大肚子,却非常热衷于掠夺,他年轻的心理燃烧着对于抢掠的渴望。他不顾国王的禁令出去做了一次“斯特兰赫格”——一次到远方海岸的劫掠。哈拉尔德无法容忍对他权威的冒犯,他召集了一次司法会议,宣布罗夫违背了法律,罗夫的母亲向国王求情,乞求他宽恕自己的儿子,并警告罗夫,如果他不屈服就会成为国王饲养的野兽的食物。罗夫聪明的选择了溜走,跑到远离哈拉尔德的地方,在那里他的嗜好可以尽情享受。于是他跑到了法兰克,参加了丹麦人的军队。他为自己争取了一块伯爵领地,这里被称为诺曼底。911年,昏庸者查理成为法兰克国王,他做出让步,将诺曼底划给罗夫作为采邑,法兰克人称他为罗洛,作为封臣罗洛也发誓信仰基督,并对法兰克国王效忠,抵抗北欧海盗对法兰克的侵袭,同时娶了一位法兰克贵族妇女,归化到法兰克文化之中。与当地妇女结婚,逐渐融入当地文化在各个维京人征服地都有上演,丹麦人在英格兰的营地中发现的尸骨中很多女性都是当地的英格兰妇女,丹麦人还改变了他们肮脏的生活习惯,每周六洗澡,定期换衣服,来适应他们妻子的习惯。

说到维京人的卫生习惯,真的是非常糟糕。瑞典的维京人,在俄罗斯建立殖民地,在那里他们成为罗斯人。拜占庭和阿拉伯人和罗斯人有商业往来,一位巴格达哈里发的使者伊本.法兰德曾经在出使保加尔人的时候和罗斯人有过接触,对罗斯人的肮脏生活习惯有过一番描写:他们是上帝创造的生物中最肮脏的,他们大小便后不擦拭干净,吃饭后也不洗手,他们跟野驴差不多。他们不仅不保持个人卫生,还尽可能的保持着他们认为最肮脏、污秽的生活方式。每天早晨,女奴会为主人端上一盆水,让主人洗手、脸、和头发,清洗后,主人会深吸鼻子,然后往水里吐痰,当他做完这一切后,仆人会将这盆水再端给另一个人,而他会继续用这盆水清洗自己,并同样往水里吐痰,分享同一盆水似乎是他们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

除了对罗斯人的肮脏生活习惯印象深刻以外,伊本.法兰德还为这些罗斯人的高大而惊讶:我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体型,他们足足有成熟的棕榈树那么高,头发金黄,而且面色红润。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把战斧、剑和刀,并从不离身,总是随身携带。他们从手指到颈部,都刺有黑色的纹身,这种弯弯曲曲的图案看起来像是树木。

罗斯人几乎延续了维京人的生活方式,他们没什么羞怯的心理,这是北欧生活的副产品,在那里严寒迫使人们生活在公用的大屋子里,远征中更是长期挤在船上,个人根本没有什么隐私可言,所以即使是自慰这样的事情,对罗斯人来说也没什么值得羞怯,需要回避的,更不必说和女人的性事。伊本.法兰德曾经进入过罗斯人的帐篷,见识过罗斯人在这方面的习惯。(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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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伊本的游记,各位可能不容易看到,不过有个十三勇士的小说,他的前半部分抄的是伊本的手稿,后半抄贝奥武甫,倒是很容易找到。

罗斯人虽然掠夺,也懂得通过贸易获利,瑞典的比尔卡——斯德哥尔摩的前身就是依靠贸易发展起来的商业城镇。所有的维京人都有这个头脑,都柏林、科克、约克镇、鲁昂、海则比等等都是维京人的贸易中心。他们贩卖北欧的皮毛和海象牙,利用掠夺和贸易来的金银制作首饰和用品。他们使用天平称量金银,非常精准的度量货币。贸易品中重要的一样就是奴隶,奴隶是掠夺中主要的战利品,数量最大的是瑞典人从俄罗斯弄来的,被称作斯拉夫人呢,数量如此惊人,以至于斯拉夫人成为奴隶的代名词。奴隶的主要流向是阿拉伯,部分会被送到北欧出售,用来在田里工作或者作为女奴,与阿拉伯的贸易很大,北欧人需要阿拉伯的金银,和其他奇异的东西,例如某位首领就用了一只孔雀作陪葬,很明显这东西来自波斯甚至印度。

罗斯人的航道向南拓展,他们顺第聂伯河南下到达黑海,或者顺伏尔加河南下进入里海,与阿拉伯世界联系。从波罗的海到伏尔加河和第聂伯河之间,并没有河道相同,他们常常要拖着独木舟在陆地上跋涉。这些独木舟样式和长船相仿,只是要小得多,有帆和浆两种动力。君士坦丁堡对罗斯人充满诱惑,他们多次试图征服该地,成千上万的罗斯人不断从海上进攻君士坦丁堡。拜占庭皇帝不得不给予他们贸易特权,并支付贡品,来换取和平。但是罗斯人几年后又大举来犯,洗劫了大量的修道院和乡村。拜占庭皇帝选择了罗马传统的方式,雇佣北欧人作为他的近卫军,就是瓦兰京近卫军(Varangian Garrison),这些家伙可不是善类,其中不乏亡命天涯之徒,例如哈拉尔德.哈尔拉蒂(哈罗德二世,此人是维京海盗扩张史上的最后一页)。他们为拜占庭皇帝作战,很多时候却是自作主张的掠夺,甚至有可能延续那些蛮族雇佣兵的传统,反噬雇主。

维京人的历史上有几位著名的国王,他们的故事看起来都像是传奇故事。金发王哈拉尔德、圣奥拉夫、哈罗德二世等等,其他一些军事首领的生涯看起来也颇像玄幻小说中的人物,或者说玄幻小说中的人物很像他们。

金发王哈拉尔德的一生充满了传奇,他的祖先们就像一些神话人物,一个祖先追逐一个侏儒结果一直追进一块巨岩之中渺无音讯,另一位先祖同森林之神战斗,用烈火和斧子摧毁了整座森林,成为保佑土地肥沃的神。他的祖母阿萨堪称女中豪杰,她的丈夫猎王古德罗德,杀死了她的父亲(阿格迪尔的国王)和兄弟,把她掠回挪威,她作为一个妾室待在王宫中渡过了很长时间,生下了一个孩子后来的黑王哈夫丹。她派自己的仆人用长矛刺死了她的丈夫,为自己的父兄报了仇。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王位,当时哈夫丹统治的王国只是当时挪威众多小王国之一,位于西福尔,挪威东南海岸奥斯陆峡湾的西海岸,这里海港优良,贸易繁荣。黑王哈夫丹一生对周围的小王国不断进行征服,直到40岁去世。他去世的时候,他的人民要求将他分割开来埋葬在各省,他们相信他将保佑各地土壤肥沃物产丰饶。

9世纪晚期哈拉尔德继承了王位,这个时间不好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885年他就统一了挪威。他和其父亲的经历很有点亚历山大和其父亲飞利浦二世的味道。从小他从父亲那里学习如何治理国家,尤其是这个人民桀骜不驯,地方军事首领实力强大的国家。他登基的时候只有10岁,他的舅舅古托尔姆摄政,但是到他12岁的时候就亲政了,开始继续这个急速扩张的事业。北欧人一般把12岁作为成年的标志,该出海去捞世界了。

关于哈拉尔德,当时的诗人记载:年龄虽小,但心智成熟,能够完成一位谦逊有力的国王需要做的事情。他头发浓密,闪烁着华贵的光泽,似丝绸般华美绚丽。他是一位相当英俊的男子,高大强壮。豪爽慷慨,无数勇士愿意为他去战斗。

哈拉尔德喜欢勇士,他的宫廷里总是被勇士充斥。

“被赐予最高奖赏的是那些在战斗中威名赫赫的勇士,他们在哈拉尔德的宫殿中,一掷千金,他们衣着华丽,臂缠金饰,看得出国王和他们相知多年。身披红斗篷,手持彩绘巨盾。盔甲如环,刀剑闪耀,盔雕精美,刀鞘镶金,还有臂上精美的环镯,都是哈拉尔德的厚赠。”

哈拉尔德招募供养这些勇士可不是白养的,他早就把目光投向了周围的土地。但是据说他一开始并没有统一挪威的野心,是一个女人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雄心壮志。这个女人叫作居达,她的想法非常符合那句谚语: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居达是挪威西南海岸的霍达兰王国的公主,被寄养在一个富有的奴隶主家里,这是当时的习俗,她的父亲埃里克国王也是照此办理。当哈拉尔德打算结婚的时候,他听说了居达的名气,于是派人向埃里克国王求亲。结果居达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根本看不上哈拉尔德,她回话道:我根本无意委身于一个仅仅统治不及一个郡大小的小王国的国王,有一天,我会同意成为哈拉尔德的妻子,不过必须等到他为她统一整个挪威之时。

对于这种回话,所有人都认为哈拉尔德会采用强迫的手段将她抢回来,以惩罚她的无礼。结果出人意料的是哈拉尔德立即宣布他非常感激居达,因为她提醒了他作为一个国王的职责,他将接受她的挑战,许诺到:我将不在修剪我的头发,直到将整个挪威控制在我手中的那一天。

居达是北欧那句“女人天生冷酷无情”谚语的明确体现,她的野心直接导致了挪威的10年战乱。哈拉尔德发动他的军队一路向北,掀起战争狂潮,乡村凋敝、城镇化为灰烬。哈拉尔德软硬兼施,抵抗者遭到残酷对待,投诚者获得安全保证。哈拉尔德通过联姻等手段吞并了北方的强大势力,进而转向西海岸,最终只剩下居达的父亲埃里克和他的盟国尚在西南方负隅顽抗,哈拉尔德的海军南下在斯塔万格附近的大海战中彻底歼灭了抵抗者。

哈拉尔德为了履行诺言,10年没有洗头梳头,邋里邋遢的不修边幅。大战胜利后他就在战场上清洗自己的头发,他的一个同伴为他梳理头发,他长长的金发披洒在身后,反映着日光,战士们高呼“金发王”。居达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国家毁灭,父亲战死,而自己要和8个女人分享丈夫。最后当哈拉尔德要迎娶丹麦公主悍妇拉格希尔的时候,她被遗弃了。

哈拉尔德的征服迫使一大批挪威军事首领向外移民,逃避他的剑与火。红发埃里克等等北欧英雄都是在那时逃亡海外的。没有逃亡的人往往要冒着灭族的危险才能继续他们的自由生活,例如奎尔杜弗。

奎尔杜弗是个富有的农场主,他选择了留在挪威西海岸经营自己的农场,即不支持也不反对哈拉尔德。他以善于思考而著称,邻居们总是向他征询意见。不过他具有一种双重性格,到了傍晚黑夜来临以后,他就变得野蛮而残暴,人们称这种人为“狂人”或者“狼皮”,狼人和狂战士的传说部分都来自于此,奎尔杜弗的外号叫作夜狼。这种性格在北欧这片阳光稀少的地方特别多见,或许是某种阳光确实导致的心理疾病。最凶残的海盗往往容易在这种人中产生,他们不惧生死,被莫名的愤怒所控制,平时说话温柔,在迎战敌人的时候却变得狂怒和残暴。

或者这种疾病是北欧的某种遗传性精神疾病,因为奎尔杜弗的儿子斯卡拉格里姆也是这样。长子托罗尔夫却截然相反,他阳光外向,慷慨快乐,对任何事情都很乐观。托罗尔夫支持哈拉尔德的统一,他听说哈拉尔德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够有人参加到他的军队为他效忠后,欣喜若狂,“对我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奎尔杜弗虽然仍对哈拉尔德心存疑虑,但是托罗尔夫却不顾父亲的反对,参加了国王的军队,他梦想着能够在征战中获得财富,他只看到了那些跟随哈拉尔德发财的人,却没有看到那些因为反对哈拉尔德而被砍掉了脑袋的。

一开始,托罗尔夫青云直上,他结识了哈拉尔德手下的一位巴德,并成为生死之交。巴德是哈洛迦兰奥塔家族的后裔,拥有大片地产,奥塔家族拥有与拉普人贸易和收取贡品的特权,在英格兰的阿尔弗雷德大帝时代,奥塔家族的一位祖先就曾经航行到英格兰,与阿尔弗雷德交往,阿尔弗雷德记载了很多这个奥塔的故事。哈洛迦兰位于北极圈内,那里人口稀少,维京人之外还生活着拉普人,奥塔的财富大部分来自拉普人的贡品。阿尔弗雷德记载:奥塔无疑是那个国家里数一数二的重要人物,但他拥有的家畜竟然不超过20头牛、20只羊以及20头猪,由于要用马拉犁耕地,所以他几乎不耕地。

哈洛迦兰根本就不适合农业,所以和拉普人的贸易才是这里维京人的重要经济来源。每个地位高的拉普人都要献出15张貂皮、5张驯鹿皮以及1张熊皮,另外还有1间用胸痞或者水獭皮制成的大衣、10朴实而羽绒、两根船缆、1张鲸皮、外加一些海豹皮。奥塔拥有600头驯鹿,还有6头最珍贵的诱饵鹿,它们可以把野生的驯鹿引入栅栏。海象牙和海象皮制作的缆绳,是奥塔最主要的货物,它们的销路非常好。

巴德很受国王器重,在宫廷中地位于国王隔着4个座位。在他的帮助下,托罗尔夫很快跻身上层集团,巴德战死后,他把自己的土地、贸易权和妻子都赠送给托罗尔夫,使得托罗尔夫的地位迅速抬高。这笔财富也给托罗尔夫带来了灾难。有人对托罗尔夫的好运气感到妒嫉了。很快就有人诬告托罗尔夫意图谋害国王。托罗尔夫为了洗清不白之冤,向哈拉尔德表明忠诚,决定献上拉普人的贡品,包括海狸皮和黑貂皮这样的贵重物品。但是马上诬告者又造谣说托罗尔夫每献上三张皮毛就为自己留下了30张。为了考验托罗尔夫的忠诚,哈拉尔德命令他放弃他在哈洛迦兰召集的士兵,重新回到宫廷中作国王的家臣。而托罗尔夫很明显陶醉于成为领主的快乐之中,为自由民为自己服务而感到无上荣耀,所以发誓决不解散手下。

哈拉尔德十分恼怒,他剥夺了托罗尔夫的权利,把哈洛迦兰以及拉普人的贸易权都交给了那两个阴谋家。托罗尔夫带着财产和手下回到了桑内斯,那里位于哈洛迦兰的南端,继续做他的贸易。

不久,哈拉尔德的手下扣留了一艘托罗尔夫的船,奎尔杜弗警告自己的儿子,不要再和国王争执,应该马上到国外去,那里有的是机会。托罗尔夫没有接受这个建议,财富和地位的上升已经让他昏了头,他抢劫了哈拉尔德的船只,杀死了几个曾经夺走他商船的人作为报复。奎尔杜弗得知后忧伤的说:我觉得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按自然规律,你应当比我长寿,但我想这已经不可能了。

海盗们从来都不遵循公平较量的原则,哈拉尔德奉行迅速行动,不给敌人任何反击机会的原则。(维京人对英雄的定义是既勇敢又狡猾,屠龙者西吉尔的传说就是如此,他年轻时被他品行不端的监护人雷金劝诱,去伏击一条巨龙,偷取它的宝藏,雷金是个巫师和铁匠,他为西吉尔打造了一柄屠龙宝剑,西吉尔杀死了巨龙,疲惫的他坐在火堆旁边用剑穿着龙心烧烤,雷金躺在火堆旁睡着了,这时西吉尔的拇指碰到了凝固的龙血,他被滚烫的龙血灼伤,于是把拇指放到嘴里吸吮,喝下龙血后,西吉尔发现自己突然能够听懂鸟语,鸟告诉他雷金将要背叛他,独吞宝藏,于是西吉尔迅速行动,砍下了雷金的头,拿到了宝藏。先声夺人成了海盗们行动的指南)哈拉尔德率领士兵在深夜悄悄包围了托罗尔夫在桑内斯的驻地,士兵们正在饮酒作乐,突然狂欢中响起了一声尖厉的警报,犹如狼嚎撕破夜空。哈拉尔德拒绝了托罗尔夫正面交战的要求,他下令:放火烧掉这座房子,我无意与这些人交战,以免无谓牺牲我的士兵。

门被牢牢地拴住,屋内浓烟弥漫,托罗尔夫和他的部下被浓烟逼到房子的一角,他们拿着落下的横梁,撞开门,冲出屋外,迎接他们的士更严峻的战斗,敌人占有绝对优势,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只能义无反顾地拼死战斗。托罗尔夫冲杀在前,无人能抵挡他的战斧,他一直冲到国王跟前,砍死了掌旗手,自己也被国王的卫兵们砍倒在地,哈拉尔德手刃托罗尔夫,并下令结束杀戮,他宣布:我不是掠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国王真正地财富是他的部下,失去这样一个勇士是很大的损失。

北欧人奉行复仇的理念,即使是奴隶被杀死,也要杀死对方的奴隶作为报复,何况奎尔杜弗失去了自己的儿子。黑夜降临的狂怒充斥着他的心,斯卡拉格里姆激励他的父亲:我们应当为托罗尔夫复仇。

虽然奎尔杜弗知道是托罗尔夫的自负和冲动导致了这场灾难,但是复仇的愿望让他无法遏制自己的冲动,他决定必须让哈拉尔德为托罗尔夫的死付出代价,不是血债血偿就是支付赔偿金(支付赔偿金当时比较常见,不过有些人宁愿让仇杀持续几十年也不愿意接受赔偿金),如果哈拉尔德承认自己听信谗言,错杀了托罗尔夫,并愿意赔偿赎杀金,那么复仇行动可以停止。奎尔杜弗派儿子前往宫廷陈诉自己的意图,但是斯卡拉格里姆不相信哈拉尔德,他带着自己麾下11个最强壮的侍从陪同前往,他们抵达宫廷后,传令官向国王禀报说有12个人来访,他们体格强壮,更像传说中的洞穴巨人而不像普通人类。

哈拉尔德很不友善的接待了斯卡拉格里姆一行,并要求他们为自己服务。国王声称:如果我对你的效忠感到满意,我或许会支付你兄长的赔偿金。他警告斯卡拉格里姆要小心,不要重蹈其兄长的覆辙。斯卡拉格里姆回答说效忠哈拉尔德不会带来好运,他的兄长如此优秀却结局悲惨,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他根本不想在这儿浪费光阴。

斯卡拉格里姆如此触犯了国王,已经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他们只能选择离开挪威或者留下了承受国王的报复。他们听说在远方有个青草葱郁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是敌视哈拉尔德的反对者(冰岛),他们准备和家人一起前往那里避难。命运之神给了他们一个复仇的机会,在他们装船准备进行漫长而未知的旅程前,曾被哈拉尔德抢走的托罗尔夫的家船出现了,由哈拉尔德的叔叔古托尔姆的两个儿子率领的士兵代表国王来征讨他们了。

奎尔杜弗父子各率领一艘大船迎战,当他们接近目标准备登船作战时,奎尔杜弗最后一次狂怒起来,他感到自己发生了变化,无法抵挡的愤怒爆发出来,他举起又长又重的战戟,一跃而过,跳上敌船,哈拉尔德的“右臂”—航海能手哈尔瓦德无法抵挡他的攻势,被奎尔杜弗用长戟砍下了头颅。“力量之大,以致戟头砍破了铁盔,他举起哈尔瓦德的尸体,将他掷入海中。”战斗中哈拉尔德的手下几乎无人生还,士兵们为了躲避狂暴的奎尔杜弗跳进海里,被大海吞噬,其中古托尔姆的两个儿子一个10岁,另一个12岁。

战斗结束后,奎尔杜弗精疲力竭,斯诺里解释说当他发怒时,狂暴可以使他战胜任何敌人,而一旦怒气消失,他就变得脆弱不堪。是不是很像是狂战士的特点?传说狂战士如果狂化过深的话就会死去,奎尔杜弗还真是如此。

不久之后,奎尔杜弗和儿子率领家人乘坐两艘大船上路,他一天比一天虚弱,还为抵达目的地就死去了,临终前,他告诉手下,在他死后,将他的尸体敛入棺柩,然后投入大海,或许海浪会将他的棺木带到他们即将抵达的那个地方。如果真能如此,他告诉儿子一定要在他的棺柩到岸的那个地方重建家园。后来事情真的这样发生了,老父的死亡,开启了子孙的崭新生活。斯诺里家族的这个故事被他记载在《埃吉尔英雄传说》中。

家园 送花,基辅罗斯。这个题材我喜欢

维京人,天生的战士

家园 请问这些故事主要参考那些书籍?
家园 又见山贼兄好文,欣喜。维京让欧洲头疼了那么久,也真神奇。
家园 爆了

惊喜:所有在本帖先送花者得【通宝】一枚

恭喜:你意外获得【西西河通宝】一枚

谢谢:作者意外获得【西西河通宝】一枚

鲜花已经成功送出。

此次送花为【有效送花赞扬,涨乐善、声望】

家园 十三勇士有个电影

安东尼奥班得拉斯演那个阿拉伯人,连骑的马都比那帮北欧人的小一号。大家分享一盆水洗脸漱口吐痰那段印象很深刻。还有影评说是抄袭七武士。

家园 维京人的大本营也在大陆上啊。怎么非要坐船呢

尤其丹麦陆地上走也不远,可他们既不从陆地上入侵,别人也不从陆地上剿灭他们。

要说是为了掠夺,可他们好多时候都建立了移民点,在当地定居拉阿。

北欧离西欧这么近,怎么把维京人搞得这么神秘呢?

家园 强悍,和平从来要靠战争来争取
家园 敬请继续
家园 因为他们是异教徒,后来从良后他们也不怎么热心航海了
家园 回到河里的第一个回复

在3个月后,又回到河里了。给南山老上花。

家园 【讨论】欧洲在近代以前陆路交通很差

原因有几个,一是森林实在是太茂密,尤其是在莱茵河以北,二是欧洲河流太多,且大多是东西向横断,在当时的条件下,桥梁数量很少,尤其是在罗马帝国崩溃后,很多桥梁都因为年久失修而毁坏,更增加了陆路交通的困难,这种情况下,水路成为最好的交通工具。

单开一个帖子是我阅读《中世纪旅行》的笔记,可以从中看到点当时交通的状况。

家园 【原创】中世纪旅行的读书笔记

让.维尔东,一听就是个法国名字,此人系法国利莫日大学中世纪史教授,这本《中世纪的旅行》从几个方面描写了中世纪在近东和欧洲旅行将面临的困难和可以利用的条件以及大概的花费,通过对旅行方式、心态、所见所感展示了中世纪的社会文化,书不错,三十八大洋物有所值,比很多抄来抄去的伪书强多了。啊,对了,是不是只要作者死了很久了,随便什么人都可“重译”一本书啊?怎么我最近看到一个北大研究生“重译”了本90年代桂林出版社出的书呢?访几张插图就是新书啊?你牛

中世纪的欧洲,出远门不是件常见的事情,同时又不是件稀罕的事情,这看起来似乎很矛盾:一方面很多人一辈子不会离开自己家庭30公里(农民只有2%,手艺人10%,军人28%,神职人员17%,女人比率更低于农民);另一方面又有无数人离开家乡到几百里甚至几千里外的地方去朝圣。

人们不会远离自己的家乡除了当时的自给自足式经济模式以外主要还是由于环境的恶劣和道路的艰难。就环境来说,当时的欧洲森林如此茂密,以至于亨利四世从位于图林根的城堡中溜走的时候,竟然在森林里走了三天三夜,一路上人影皆无,一口水都找不到。德意志是如此,法兰西岛也同样如此,巴黎近郊的森林曾经是墨洛温和加洛林王朝国王们的猎场,沿塞纳河的广密丛林构成了一道真正的边界,想要穿越它可不容易。从10世纪到13世纪曾经毁林开荒颇有成效的法国,由于百年战争再次有所倒退,不过还好,次生林比起原始林来说要稀疏得多了,不复幽暗诡谲的色彩,定居者在森林里开始偶得一见,其中很多人是隐修士,当时还有这个风气,躲到没人去的地方修行,不过此风已经快过去了,莫罗尼的彼得可能是最后一位大名鼎鼎的隐修士了。此人有些意思:1292年的时候尼古拉四世教皇去世,控制罗马主教团的奥尔西尼家族和科隆纳家族势均力敌,僵持了几个月也不见突破,红衣主教本尼迪克特.加塔尼希望坐收渔翁之利躲在一边看热闹,不想有个主教开玩笑说不如选莫罗尼的彼得,一位知名的隐修士作教皇,斗得乌眼鸡般的主教们一致同意这个建议,跑到山里面找到了迷惑不解的彼得,推举他为教皇切莱斯汀五世,世人无不认为经过几十个乌烟瘴气的教皇后这位质朴纯洁的教皇一定是圣意所至。

后面的事情更有意思,切莱斯汀五世被世俗政务搞得焦头烂额,倚重心怀鬼胎的加塔尼。加塔尼就在教皇的卧室里安了一根管子,每天等教皇睡下,他就在管子那头轻声呢喃:切莱斯汀,切莱斯汀,放下你的工作吧,这对你来说太沉重了。切莱斯汀以为听到了主的声音,欢天喜地的辞职回去继续修行了。加塔尼当选为布尼法斯八世,然后逮捕拘禁了前教皇,几个月后彼得死在囚洞里。这位彼得还真是有些道行的,他给续任者下了一个预言:你像狐狸一样溜进来,你将像狮子一样统治,并像狗一样死去。这位布尼法斯八世非常残暴,几乎摧毁了科隆纳家族,不过后来科隆纳家族在法王腓力四世的支持下攻入教皇宫,用锁链套住他的脖子,像狗一样牵着他,拴了三天后,加塔尼疯了,一个月后咽气了。

扯远了,当时的森林里虽然有些人可是真的是非常难见到,好人菲利普一次离开公爵府邸去见朋友,赶上下着蒙蒙细雨,傍晚的天色迅速昏暗下来,他老人家一头撞进了”一片又长又宽的茂密森林,入口在哪里,出口在何方,他全然不知“,天上细雨霏霏,地上结起了冰碴,公爵在丛林里撞来撞去,时而爬上高坡四处眺望,时而涉过沼泽到处打量,以为找到了结实的大路却转眼陷入了泥塘。天色如此晦暗,他不得不经常从马上下来用手试着在地上寻找车辙。在从马上掉下来四五次以后,公爵觉得还是静待太阳出来的好。

后来他终于看到了远处的灯光,于是不顾荆棘策马挤过去,却是个着火的小山丘。到了午夜时分他仍然在寒冷和潮湿的黑夜里四处乱闯,直到听到狗吠声,才找到了一所小房子,不论它怎么喊叫,主人就是不开门,因为“他以为那一定是森林里的强盗,要不在怎么会出现在半夜时分离开大路这么远的地方”公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主人,进到屋里坐在炉火旁,吃上了一点饭食。此地已经是在布鲁塞尔近郊,勃艮第领地的核心。

道路是很差的,这要归功于蛮族割据的破坏,虽然陆路是中世纪早期最重要的通道,可是它们还是罗马时代差了天地之别。

罗马时期,道路网非常出色,定期维护,路况完好。大道是为军事用途建造的,沿途每隔9-12公里有一个驿站,每两三个驿站就有一个宿营地或说兵站,使军队和行人能够歇脚,几乎所有的河上都架起了桥梁,大道保证军队能够迅速调动,官员和信使能够找到换牲口和过夜的地方,公共马车在大道上飞驰,即安全又快捷,村庄靠近大道彼此间联系紧密,旅人能够结成大队对抗强盗,城市组织巡逻队在大道上巡逻。可惜野蛮人入侵毁坏了这一切,最后一次对大道的维修是在469年,之后直到加洛林王朝查理大帝才重新整修这些大道。他整修了塞纳河上的12座桥梁,保证大路畅通。可惜之后就是分裂时代,大路变成了战场和首要破坏目标,事实上早在墨洛温时代,战斗就和罗马时代那样主要发生在大道或者大道旁,732年的普瓦迪埃战役就是在罗马大道旁的穆塞-拉巴塔耶进行了,于是为了抵御入侵国王们不得不挖断大道,拆毁桥梁。尤其是在诺曼人入侵的时候,农夫们在大道上种地,因为大道不是留给伤害人的强盗走的。

历史学家里夏尔从兰斯去夏尔特尔的路上,走过一段罗马大道,他说:我在去莫城的时候,阳光太强烈,晃得我看不清脚下的桥,不过,仔细一看,我就冒出了一身冷汗!桥上的洞既大又多,即使在白天,从上面过也十分困难,我的夏尔特向导很有旅行经验,他到四周找船,没找到,只好冒险从桥上过,谢天谢地,两匹马总算过去了,没有出事儿。在有大洞的地方,他把盾牌放在上面,或者放几块木板,一会儿弯腰一会儿站起,总算带着我和两匹马从桥上过去了。

11-12世纪是个混乱的时代,各地修了一些路,主要的开拓者是十字军,他们从各地开往圣地,一路上开拓了很多新路,扩大了一些旧路。到了13、14世纪,国王们开始修筑新路,他们为了收回成本,收取路桥税,这一时期石块开始被用来铺路,这个成本很高,但为了满足马车的使用,不得不如此,至少要在部分低洼地段铺上石块,否则将根本无法通行。13世纪成书的《博韦的习俗》中道路被分为5种:

小路,宽1.2米以下,从一条大道通往另一条大道的联络通道,二轮货运马车无法通行。

大车道,宽2.4米左右,两辆二轮马车不能并行,会车时要牵着牲口错得开。

中级道路,宽4.8米,并行两辆二轮马车,两边还要留出人行道。

大路,宽9.5米左右,开征路桥税。

皇家大道,宽19.2米,除了遇到山水,应当尽可能保持直线。

这只是当时理想的划分,实际情况是法国城市间道路在2.9-6.5米之间。当时贵族和军队已经使用四轮马车,轮子上包了铁箍。拉车的马上升到四匹、六匹、甚至八匹。在一些重要道路上,每年通过的货物超过1000吨。当时特鲁瓦大教堂建造的纪录显示,一车石料重2-3吨,50公里路程来回需要两天。

水运在欧洲兴起的很早,因为高卢和莱茵地区地势平坦,河流纵横交错,水流平缓,可以很容易把货物送往大部分地区。博内产的酒经荣纳河、塞纳河、瓦兹河运出,到贡比涅或者努瓦永上岸,用马车晕倒佩罗纳,然后再经索姆河至河口换海船运往英国,或者经利斯河和埃斯科河运往弗朗得勒。早在查理大帝时代,他就乘船来往于莱茵河、默兹河、多瑙河上,还打算修条运河连接莱茵河与多瑙河,这个计划开了个头就因为查理大帝去世而结束。查理五世也打算把塞纳河和卢瓦尔河连接起来。

相对当时的陆路运输来说水路运输的主要是远途大宗重型货物,酒、谷物、食盐、木头等,人一般来说喜欢走陆路,水上相对危险些,到了15世纪走水路的人也多起来。在西欧,河面上请吃混沌面和板刀面的也不少,尤其是夜晚。塞纳河和泰晤士河上曾经经常飘着尸体,夜雾中呼喊救命的声音并不难听到。

旅行方式

首先当然是腿着了,近途旅行首选,尤其是穷人,另外就是朝圣者。朝圣者不仅应该徒步还要穿着草鞋。传统上来说教士应当步行,不过我看圣雅各对圣乔治、圣马丁,步行和骑马的一比二。说到这个圣乔治啊,不知道他老人家当初赶跑了只什么东西,反正我不相信那是龙,另外骑马也就罢了,他怎么能带着长矛呢?

朝圣之路虽然不能说完全步行,但最少你要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一段时间步行,甚至是残疾人也得从担架上下来步行最后一段,要赎罪的话还得光脚走,所以亨利二世在坎特伯雷走的一路血迹。

远行的人要骑牲口,骡子、马、驴。骑士骑马,罗兰的马叫做维朗蒂夫,雷诺.德.蒙托邦的叫做巴雅尔,奥吉耶的马叫做布鲁瓦甫..........乘骑马用于赶路,战马用于打仗,普通马是仆人骑的,还用来耕田,驮马用来托行李。马的价钱除了取决于品种、质量外,毛色也是关键,纯白或者纯黑的马最贵,国王进入他管辖的城市时一定要骑白马;黑白花或者红白花的次一点,反正带着白色越多越贵,灰白斑点的马再次,深棕色的枣红马和粟色马最不值钱。

1299年达图瓦伯爵买一匹红棕色头上带斑点的马花了20个里弗尔,花16个里弗尔买了一匹田利用的马,是黑色后腿带杂色的。战马要贵得多,1313年达图瓦伯爵夫人花230个里弗尔迈勒一匹右后蹄子是杂色的大黑马,1316年给她儿子罗贝尔买了匹乘骑马花了95个里弗尔,用来参加腓力普五世的加冕典礼。

马很贵,真的很贵,因为当时一个瓦匠一天只能挣3个苏,小工20个德尼耶。一个里弗尔合20个苏,或者240个德尼耶

14世纪的物价水平大概是这样:一个苏能买6条十八盎司的面包。也就是6条560克重的面包。假使按照馒头价来算的话,应当是10块钱吧?可是农产品价格最不可靠了。1300年在埃克斯住三星旅店,一天要花五个苏,人马合计,马单独的话要花3个苏。餐费午饭晚饭都是1个苏又4个德尼耶。这样算可能一个苏应当在50-100之间了。

马的饲料主要是干草、黑麦和大麦,如果马病了马夫会先照料它,他治不好的话会找个钉马掌的,他们在那时客串兽医。

马具12世纪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马鞍子宽了,特别是后桥升高,变成了小椅子,这样长途跋涉的时候骑手会感觉舒服些。马鞍原来被放在一块长方形的毯子上,到12世纪鞍褥取代了毯子,马脖子、身子到马腿都被鞍褥罩住,贵族们在鞍褥上绣上自己的族徽。一块皮革或金属片被安置在马的额头上,进而发展成保护马头的护面,护面比马铠出现的早得多。

女士骑的马鞍子比较特别,称为侧鞍,各位看欧洲片能看到,骑的时候两条腿耷拉在马的左侧。也不是没有女人采用正常的跨骑,不过那样的女人通常地位较低,还要受到周围人的白眼。侧骑很累,所有有人就像骑骆驼那样把右腿弯起放在马鞍上。

早期的马刺就是一个尖头金属棍,使用的时候马会很疼,所有经常有刺的马鲜血淋漓的情况,现在马刺发展为星形小轮,马受伤的可能就大大降低了。

朝圣的贵族常常骑毛驴,以表示谦逊,不过为了驼行李他们都会在自己的队伍中准备几头骆驼,汉斯.蒂谢1479年去圣地,他的旅行队中就包括11峰骆驼,13头毛驴。拉骆驼的都是阿拉伯人,他们通过合同为朝圣者服务,这是个大买卖,每年都有大批朝圣者,有些人还要穿过西奈到亚历山大坐船,拉脚的活赚头很大,尤其是可以不断勒索的时候。

说起阿拉伯向导的勒索,朝圣者都一肚子怨言,首先从雇毛驴就是狮子大开口,在耶路撒冷他们要价5个杜卡杜,而在那里买头毛驴才3个杜卡杜。其次是路上很危险,贝都因人把抢劫作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沿着海岸走则有海盗的侵袭,这些卡塔卢尼亚人和科西嘉人经常登上海岸伏击沿海岸走的商队,所以看到海面上出现船只可不是个好兆头。向导本身就是贝都因强盗出身,他们的部族从事这个职业,当他们老了就改行做起向导来了。这样他们的部族就会放过他们带领的商队,把他留给其他部族。一般来说这样的老强盗熟悉很多部族的强盗,于是就像中国的镖局一样,向导要在每天晚上爬上沙丘高喊各家强盗头子的外号和名字,通知他们自己在照顾这支商队,大家卖个面子。

这么做也不一定能保证安全,有时候贝都因人和摩尔人回来看看他们的老朋友,然后索要他们看中的东西,注意是索要,不是抢劫啊!有些贝都因人会要求商队纳税,如果不给就休想通过。向导会在发现强盗踪迹后提出加价,他会告诉商队如果还照原来那个价钱的话他就不想继续走下去了。此时商队进退不得,只得答应他的要求。“因为这个人当过强盗,我们生怕他会给我们设陷阱,没有了那个向导,我们又找不到那条避开强盗的路;我们是为了躲避强盗,由那个向导指引的。没办法,只好再次和那个向导搞好关系。为了把我们的钱袋掏空,这类把戏一直没断过。”

如果想舒服一些旅行,那么车子是个选择,只是不是个好选择,当时的道路很差,所以车子做起来也不舒服,只有行李和没地位的人坐在车上,两轮马车是普遍应用于早期的车辆,直到14世纪才出现四轮载人马车,之前的四轮马车是货运车,转向并不灵活。马车在早期并不被广泛使用主要是受道路的限制,比如1493年图瓦尔子爵夫人坐两轮马车去罗什福尔,河水太深,她只能换骑马过河回家,那车留到第二年春天才返回图瓦尔。

骑马对于很多女士来说不太合适,尤其是年纪大的女士,而马车舒适性和通过能力又差,于是像东方一样,驮轿产生了。所谓驮轿其实就是用骡马代替人来抬的轿子,这样的驮轿速度很快,比马车毫不逊色,旧时北京的驮轿多用骡子驮,有“一日可行百里”的说法。

陆上是骑马坐轿,到了水上自然要坐船。欧洲的船在早期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很多船没有甲板,所以乘客的脚很容易被舱底的污水打湿。与地中海相比西欧的船运起步很晚,直到840年代船还不是很多,而且船都比较小,841年秃头查理的军队只搞到了20条船开进塞纳河。

北海上的船影常常带来灾祸,维京海盗们乘着龙头船出来劫掠。最少在750年前他们就经常出来远征了。《贝奥伍尔夫》一部维京史诗中描绘了一位首领带领战士出来远征:

那位英明首领已经在巨人族里挑选出好战士,

都是些难得找到的最勇敢的人,

他要带领14个这样的人出海;

其中一个擅长在湖上航行,

为大家指出了陆地的局限。

登船的时间到了;那船正在海浪上飘荡。

大胆的勇士们,从小山下的港口登上船头。

海水拍打着沙滩,船在激流中晃荡;

人都站在船中间,

饰物闪亮,甲胄威严。

他们赛着划船,为的是尽快结束航行,

他们希望快快到达此行的终点;

于是那船像鸟儿一样,

在大海上乘风破浪,

于第二天凌晨,把路程赶完;

站在装饰着花环的船首,

陆地在望,悬崖、陡峭的丘陵和宽阔的岬角闪着光亮。

远征动用的人很少,只有15个,行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战士们在划船。维京船有个可以放到的桅杆和一面软帆,只有在外海上才扬起帆,借一段风势。维京船很小,所以不可能在海上停留很久,船上没有甲板,地方很有限。尼达姆船早在4世纪就出现在丹麦,经过长期缓慢的演变到9世纪它成为理想的沿海劫掠用船。

维京船的形象广为人知:船艏和船尾同样高高翘起,一根大桅杆上挂着一面长方形的软帆,长长的船桨从船体两边伸出,船壳上排列着盾牌。早这样一艘船得用很长时间,最复杂得就是当时维京人没有锯子,他们唯一的工具就是斧子。用斧子砍伐一棵大树,一般来说是橡树,当然橡树不是唯一用来做龙骨的木材。砍倒的橡树用斧子一点点修成一条方形的龙骨,再用金属钉或者木销钉把船艏和船尾固定在龙骨上,肋板对称的分布在船体两侧,这个平衡很重要,掌握的不好船就很容易倾覆。肋板上还要穿上纵梁,末端要加上舷缘。船壳板也是用斧子和木楔顺着纹理制成,采用搭接法安装,这个法子有点像鱼鳞,一张船板搭在另一张上,从艏到艉。板与板之间的缝隙用在焦油里浸过的大麻填塞。船的前部或后部会有一个台子,隔出一块地方存放货物或者拴马。然后在船艏雕上船艏像,一般是龙,所以这种船被称为龙头船。

为了安置桨,维京船是长船,一般来说一条船安装6-36个座板,每个座板对应一对桨,座板间隔为1米左右,加上两端的空地和中间的桅杆,维京船通常长度在9-35米之间。桅杆高度在10-13米,固定在船体上,桅杆能够在一定范围内纵向和侧向活动,所以能够在一定范围内顺应风向。不使用帆的时候,船帆被折叠捆绑在主桁上,和桅杆一起放到在船底。

作为尼姆达变形的挪威高克塔斯船出现在9世纪,全长23米左右,最大宽度5米,从龙骨到舷缘高度1.9米。自重9吨,满载排水量18吨,最多可载人70,这种船和尼姆达相比要宽的多,长宽比为4.4:1,非常适合在沿海登陆,它的吃水只有90-95厘米,出奇的浅,又非常稳定,即使是船里灌满了水也很难倾覆,所以特别适合在近海登陆使用。只是由于没有甲板,所以大浪和暴雨会让船里灌满水,船员只能不停用长柄大木勺往外舀水,这活儿很累,因为船壳很高,你得用足力气才能把水泼到1.9米高的船壳外面去。

由于吃水浅,纵向短,这种船极其灵活,在诗歌里被比喻为海面上游动的蛇。它的速度惊人,能达到10节的惊人航速,这种速度当时几乎没有任何船能够与之匹敌,那些大帆船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蜗牛了。诺曼人只要上了船,那么追击他们就没有任何希望。速度还带了打击范围的扩大,甚至直布罗陀以内的地中海区也受到诺曼海盗的威胁。

那当然,那时候的山贼啊真是猖狂,西法兰克国王的女儿黎贡特要嫁给哥特国王,他给了女儿很多陪嫁,他老婆弗雷德贡特王后又添加了些黄金。公主带着一大批随从和哥特国王的使者出发了,一出巴黎城,第一次宿营的时候,该地距巴黎只有8罗马里,11公里吧。半夜来了五十几个强盗,抢走了一百匹最好的马和一百个金马嚼子,还有两个大盆............

维京海盗主要是劫掠海岸及沿河浅近内陆,对海上目标进行的攻击不多,主要是因为当时的北海沿岸商贸不发达,远不如地中海。偶有的几次记载显示他们实行都是跳帮战术,这个也一直是海盗们的主要战术,毕竟大家是出来求财的。维京人很少使用弓箭,他们的枪长2米左右,可以作为标枪使用。缺少挠钩之类靠帮用的武器,因为没人打算专门劫船的,但是他们的战斧可以帮助用来拉住敌船,所以后来出现了长柄的髯腭斧,斧刃的下端加长弯曲,成胡须状,可以更好的用来钩住敌船,也算是增加一个用途。

维京之后大西洋上的货运开始活跃,由于维京船载货能力极有限,只能运载些高价值的货物,所以开始出现一种新的帆船——圆船,圆船并不是圆的,只是相对于维京船来说它的长宽比更小,只有4:1或3:1,这种船船舷高,吨位大,而且加装了船尾舵,维京船和地中海浆船都没有尾舵,他们使用浆舵,浆舵两支,分别放置在船尾的两侧,对于长而低的船来说,浆舵效率最高,但是对于高而短的船来说,浆舵就有些不大适用了,而尾舵则有更高的效率。

大帆船的货舱很深,还安装了抽水泵,用来排出舱里的水,因为当时出现了几层甲板,水桶已经没法用了。货舱里通风很差,为了降低进水的风险,不敢开舷窗。艉楼是哥特式大帆船的基本组成部分,最初源自地中海浆船的战楼,是箭手和瞭望手的位置,到13世纪艉楼被扩大加固增高,到了15世纪它就变成了船体的一部分,之前它是建造在船尾的一个木制塔楼,艉楼成了安置高级乘客和船长的地方。

14-15世纪,大帆船只有一根桅杆,固定在船的中央,船体不断增大,桅杆也随之加强,变得越来越粗,终于在桅杆上出现了桅楼,就是一个平台,供战士射箭使用,后来则成了狙击手待的位置。地中海双桅船也影响到了大西洋,1410年,大西洋帆船也出现了第二根桅杆,1430-1440年出现了第三根桅杆。

早期的大帆船像维京船一样,只有一面长方形的帆,利用风的效率很低,遇到风向不利或者风力过大的时候就无法使用,这时候帆也出现了变化,主帆被缩小,辅助帆被加大。风小的时候,为了加大受风面积,升起辅助帆,风大的时候,收起辅助帆甚至收起主帆只保留辅助帆,这样船对风的利用就更加广泛了。前桅帆和后桅帆是三角帆,它们的出现为主帆提供了更多的补充。

汉撒同盟在12世纪吕贝克建市之初,使用的是维京船和西欧大帆船,最大的载重量不过30吨,到了12世纪末,科洛船成为主流,它长30米,宽7米,吃水3米,载重量200吨,一张帆,但是顺风时能达到10-15节的航速。然后是荷兰人的三桅船,荷兰的海岸和河道都很浅,于是荷兰船到都是平底或圆底,载货量很大,有300吨以上。

1450年以后,快帆船出现,快帆船有三根桅杆,用木板拼接。这种船最早是出现在意大利和西班牙法国等地,汉撒同盟很少使用它。哥伦布1492年航行时使用的潘塔和尼纳号都是快帆船,圣母玛利亚号类似于加拉克船。快帆船的一个缺点就是它们都不大。圣母玛利亚号只有100吨却是整个船队里最大的船了。它的原名叫作加尔加号,意思是加利西亚人的船,哥伦布给它改名桑塔玛利亚。

中世纪使用的最大船是加拉克船,有三根桅杆,载重量超过500吨,艏楼艉楼俱全,而且都是两层建筑,桅杆上出现了巨大的桁,桁上再装顶桅,也就是说桅杆现在是两截了,帆也出现了上主帆和下主帆,有点后世帆船的样子了。这些船能跑5-6节,从英国的布雷斯道法国的克罗涅要跑4-5天,从伦敦到波尔多要跑10-12天。

别奇怪,因为潮水和海流不是那么让人顺心如意的,有时候船不得不在外海漂上几天以等待潮水和风向适合才能入港。说到这里我就要给一门心思打算殖民台湾的教主提个醒了,那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例子如下:

1475年爱德华四世带军队从杜尔夫去加莱,海峡只有7法里宽,天气好的时候可以从这头看见那边。勃艮第公爵为他提供了500条荷兰船和泽兰船,这些船都是平底矮舷的,方便马匹和士兵登船,尽管有这么多船,英国人又不缺航海经验,他们渡海还是用了3周时间。当时从船队从英国的鲁瓦扬到诺曼底的布雷斯特外海只需36小时,但是要通过水道进入布雷斯特港却要15天。路易十一和爱德华四世达成协议后,英国人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从波尔多返回法尔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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