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资本主义与中国的“钱”(一) -- 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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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资本主义与中国的“钱”(一)

中国是不是资本主义?看上去象。如果不考虑政治,一般人上班、失业、找工、开公司,买房、买车、投资、消费,存钱、刷卡、贷款,好象生活模式真是和资本主义社会差不多了。改革20多年,人民群众慢慢有了资本主义“经济人”的资格,闹哄哄的炒房炒股或赔或挣,感受经济繁荣与危机。我感觉2000以前城市里还有些社会主义的样,再以后就真成资本主义社会了。落后地区的农村农民算是啥主义说不好,但发展目标是要让他们也成为这种“经济人”。

在国家经济交往层面上,如果不考虑政治,中国政府其实也和资本主义国家政府差不多。还特别不爱讲政治,比正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还纯洁地专注于做生意。号称是要主动开放加入国际经济社会,也真是这么做的,贸易搞得火热。境外资本家来了,看在钱的份上待如上宾,提供最好的资本主义经营环境。人家说法制不好,没规矩,但真要是有钱挣,这样更方便黑心资本家把事推下去。因为以前外汇稀缺,搞出口强制结汇长期和美元挂钩也可以理解。

还是有非常多的国营企业。现在的国营企业,无论是央企还是地方企业,都比以前更象资本主义的公司。1998年危机时,国营企业的亏损额达到GDP的1%,2007年是盈利多达GDP的4%,今年盈利占比和绝对数额都有可能会少一些,但仍然相当可观。国企总体亏损,象是社会主义的特点。

还有商业银行,几大银行剥离坏账注资上市以前,坏账率高(有些估计高达40%以上)、资本充足率低,实在是很社会主义。现在的坏账率说是6%,自有资本也足够。在西方国家大银行接连爆出巨亏的时候,中国大银行居然成了全球最健康的。还不是讽刺意味的,确实在资本主义的标准下数据不错。

所以,中国还真挺象个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在的经济名词体系已经完全是资本主义国家那一套了,人也慢慢习惯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原来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到有点象社会主义了,也玩起了政府注资之类的花活。

象资本主义,连名词都一样了,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的就和人家一样了。另一种可能是:装的。操作系统内核其实不同,界面打扮成一样。不提政治,经济的内核不一样,是体现在对“钱”的理解上面。

(这是接上周在亚洲股市版发经济观察的话题,由于篇幅较长,发到经济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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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资本主义与中国的“钱”(二)

上周观察说资本主义的钱,是靠借钱花钱创造出来的,公司或者个人挣到钱是因为有人欠了钱。用一个银行家的话说,“钱”不是“生产”出来的,是“创造”出来的“关系”(这是从jugojl6的论文中学到的)。也就是说,一个公司生产出商品并不增加钱。一个公司向银行借钱又花出去,这样产生一个“欠钱”的关系,这才增加流通中的钱。当然还有更复杂的创造方法,央行借钱给商行,政府发国债,公司发债券,买房贷款,现金流折现,方式非常多。只有你欠我、我欠你的关系越来越多,才有资本增值可言,本来就是从零开始创造的。如果是易货贸易,或者交易主要靠黄金白银等稀有金属,就不是或者不好发展资本主义,因为不太好“创造”欠钱关系。理解资本主义的“钱”,不要只看美元等货币,国家货币只是资本主义“关系”的一种,还有其它很多“钱”。

资本主义的核心是信贷,或者说叫“货币创造”。大搞生产不叫资本主义,大搞信贷才是资本主义。大搞信贷,社会上可以花的钱多了,可能带来大搞生产的结果,就带来了实物经济的繁荣。但也可能不是大搞生产,而是胡乱炒作“资本市场”,象日本泡沫经济一样。或者象美国借钱从别国买来东西大搞消费。或者象香港,公司从银行借钱做生意把中国商品倒卖到全世界。这都是资本主义,实物生产只是资本主义的一种表象,不是内核。可以看出,不借钱是不行的,日本人炒高房产要借房贷,美国人消费的钱是借来的,香港公司不借钱也没有那么多本钱盘货。为什么资本主义发展比封建社会快多了?我看主要原因就是大胆从零开始大搞信贷,形成了强大的推动力。

为什么说现在是西方国家的“信贷危机”?其实不是生产搞不下去了,生产能力在那。美国人的消费欲望仍然在,香港公司还想倒卖。但是,资本主义核心机制出问题了,社会上不喜欢搞“货币创造”了,而是要求还钱了结欠钱关系,搞起了“货币毁灭”。政府创造出来的货币,投到社会上却不能继续创造,大量被用于“了结关系”,或者被“现金为王”了。“欠钱关系”不断自发或者强行了结,社会上钱就越来越少,实物或者股权资产换到的钱就会减少了。信贷扩张进行不下去,“陪本的生意没人做”,社会生产就衰退了。所以,我们理解钱,不要光看美联储印的钱。这个是越来越多,但社会上其它货币创造不进行,还是缺钱。

那么中国的钱又是怎么回事?中国有没有大搞信贷,大搞货币创造?还是有的。不过,中国这些年主要目的是大搞生产,号称“发展是硬道理”。发展就是搞生产,可不是大搞信贷,这还是相当明显的。

中国大搞生产,如果是封闭计划经济,不需要大搞信贷。一种法子是大跃进一样,发动群众免费劳动。但为了管理方便,就引入人民币来分配物资,其实不叫钱也行,可以叫“通用物资分配凭证”,和粮票、布票等“专用凭证”配合使用。价格都定死了,几十年变动不大。钱也会增多,因为物资多了。如果没计划好钱印多了,物资却没那么多,会如何?物价还是可以不变的,凭票供应。多出来的钱也没有用,并不会促进社会生产,因为那年代就不让人私下有什么“经济关系”。这时候,中国的钱只是物资计量工具。中国经济的操作系统核心是“大搞生产”。

改革开放以后,一直到现在,这个核心理念都没有变,就是要“大搞生产”造东西!但是,实践证明计划经济不行,得用市场经济组织生产。市场经济就有一个驱动力问题,那就只能是钱了,要让人赚钱。“陪本生意没人做”也出来了,劳动力想多挣,公司商品想卖高价。做事情要钱了,而且是市场定价的。这时就要大搞信贷了,不然生产搞不下去,人家要有钱赚才肯生产。也就是说,中国现在的内核是“大搞生产”,实践中又选择了“市场经济”这个内核。“大搞信贷”就是顺理成章的表象之一,和资本主义有些象了。但我们还有其它表象,如“政府自己大搞生产”,给两钱就把农民的地收了,这是中国独有的现象。

所以现在中国表面上是资本主义,但实质是自己的“实物生产主义”。假如美国信贷危机太狠,美国政府发狂印钱注资把所有大企业国有化了,终于社会上又开始互相借贷。那美国表面上象是社会主义了,但实质还是“大搞信贷”的资本主义。美国政府就算有那些大企业的股权,却不会管企业到底生产些什么,它就是希望社会上能继续信贷扩张。美国政府会下订单给企业,却不会直接去经营管理企业。中国政府可不一样,不仅有关键领域企业的股权,还会直接派人去经营,也有可能要求企业干些不挣钱的任务。中国政府的组织方式就是以社会生产为目标的。美国政府象是信贷管理员,总统是富人与银行家选的,富人与银行家都想挣钱。中国的主要大银行是政府创建的,这些银行虽然说是要挣钱,但这是上面要求的。如果说上面暂不要求挣钱了,那银行职员可能松口气更高兴了。所以,架构上与名词上虽然差不多,中国与资本主义国家的运行逻辑是相当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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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资本主义与中国的“钱”(三)

中国虽然看着象资本主义,却一般没有信贷危机。除非政府自己搞紧缩,模拟一个信贷危机,连信贷危机都是“装”出来的。前一段就是一个奇怪的人造信贷危机,准备金率抽到变态的17%,银行还有贷款配额。社会上被逼得到处搞钱,民间利率奇高,股市套现打低到惨不忍睹。如果不是央行这么干,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很多中国企业最近被钱整死,不是社会自然发生的,而是政府干出来的。如果要消除这个信贷危机,就是一句话的事,已经转向了。但美国就不得了,上万亿美元扔进去也不解决问题。

为啥中央要搞这么一个信贷危机出来?因为中央认为可以“防过热、防通货膨胀”。让社会上没钱干项目了,没过剩流动性搞出通胀,问题就解决了。最后实践的结果是信贷危机,市场经济挣不到钱了,人就不投资了,不生产了,经济就硬着陆了,就通缩了。从结果来看,象是要变成这个局面。不管有什么理由,外需如何大减,最后调控的结果是要硬着陆,这水平就不用说了。很多经济学家都来质疑了,把宏调紧缩当硬着陆最大原因。人家使劲避免信贷危机跑不了,我们自己人造信贷危机凑热闹。最后,发现不对劲,完全大变样疯狂放松。这种激烈的动作本身就说明前面有问题,不然用得着这么着急么?

为什么中央的这种紧缩调控总是不那么让人信服,干得七歪八扭,争议很大?而这次4万亿的投资计划出来,却是一片叫好?很简单,因为中国经济的核心理念是“大搞生产”,“大搞信贷”是结果。4万亿投资大搞生产,是一个正向的顺畅逻辑。如果反过来,用“紧缩信贷”来影响“大搞生产”企图“转型”,这个机制就不顺,社会上不适应,要硬着陆,成功转型就不要提了。我去年底直觉就觉得中央的调控看着不对劲,现在可以有明确的理论基础了。

葡萄说,要是不调控,企业疯狂扩大生产,按增长30%定生产计划,现在不是损失更大?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中国没有资本主义信贷危机,却有中国特色的“坏账危机”。西方国家还有印度看中国,都会觉得中国真奇怪,对中国巨大的生产力不得不信,但时不时就觉得中国肯定要崩溃。这种崩溃论的理论基础是,中国“大搞生产”是“透支未来”,在没有产出的时候,先要由银行“创造”巨量的货币。以后建成了,却没有用,政府大楼是浪费,商品没人买,那么透支的那些钱就成为收不回的“坏账”。资本主义的银行如果坏账多了,谁也不肯和它做生意,就肯定会完蛋。所以中国这么透支未来会崩溃。暂时没崩溃,是因为中国政府用更大的透支来掩盖现在的坏账,问题越积越大,早晚完蛋。

这个理论有部分的正确性。如果中国向外国银行借钱,或者用卖股权之类的法子从外国弄钱搞生产,是可能有问题。越借越多,人家怕出坏账,不借了,生产没法搞了,是会出大事。历史上东欧社会主义国家是有这样的事,苏联借了钱还不上,借不到钱生产都没法搞了,日子没法过了,经济崩溃是真的。不过可惜的是,中国早就不用向外国借钱这么干了,反而从外国挣到了数不清的钱。更可惜的是,印度到正在这么做。

如果是境内银行的坏账,当然也是大问题,最好不要产生大笔坏账。银行要改制,要正规经营,要奔着赚钱去放贷。话是这么说,但坏账实际就是出来了。以前有过,最近经济增速急剧下滑,很多公司受损,如果认真算,银行巨量坏账肯定免不了。是因为企业不听中央话借钱过多,还是中央搞得经济环境混乱硬着陆弄得企业亏损,这就扯不太清了,且不论。我是比较同情企业的,因为中央只要狠搞紧缩,一定能让自己正确,看你们不听话,这下亏钱了吧。反正出来大笔坏账了,怎么办?这就是中国经济一个最古怪的地方,别的国家看得糊涂。

家园 资本主义与中国的“钱”(四,完)

按说大笔坏账了,98年国企亏损额占到GDP的1%,前期累积坏账无数。现在也是一地鸡毛,不停暴出企业巨亏,化工全行业停摆屯货巨亏156亿。按照西方国家的理解,应该是要收拾局面休养生息,别再瞎折腾了,应该清算的就给清算了,老实减少坏账吧?萧条吧,经济增长就别提了,瞎折腾总会有后果的。不过中国政府却是推出吓死人的投资计划。上回98年实力不强,这回是认真把全球都震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相当于说,中国政府平时假装资本主义,货币政策宏观调控这么搞着,假设市场经济领导中国按资本主义规律向前进。忽然觉得搞不下去了,就把脸一抹,说:“不知道吧?其实我们不是搞资本主义的,我们是搞生产的”。围观群众吓到了,有些将信将疑,就问,你上哪弄4万亿啊?这事还真没有说清楚。经济学家也在猜,说国债比例还不到GDP的20%,欧盟美国是60-70%,日本160%,发国债弄钱看来问题不大。也有说财政收入够多的,弄出上万亿不成问题。也有问地方政府上哪弄钱干项目的,地皮卖不出去了,地铁怎么修啊?要不要发地方债啊?这里面确实问题不少,我也搞不清楚。不过这是中央政府的事,看喜欢怎么整了,最后肯定是有钱的,这是绝对确定的事。资本主义的“钱”可以从零“创造”出来,中国当然也可以。

这事的关键在于,中国有能力大搞生产,不在于有没有钱。大搞生产要钢铁水泥厂建筑队工程师,要外汇进口原材料设备部件,要政府组织,要市场经济有效率地完成订单任务。这事确实只有中国有条件干,钱不钱的就和以前一样,当是物资计量工具了。有钱的国家很多,中东产油国很有钱,就算印度也有巨富能折腾事。不过要推出投资计划就不这么简单了,顶多算花钱,不叫大搞生产。迪拜的建设热度不比中国的城市差,但都是外国人在干活,是要花外汇的,这钱不能从零产生。如果吸引不着人到那花大钱,看着很不放心。

中国这4万亿还是少说了,真要放开了整,40万亿也敢安排。为什么是4万亿呢,这是为了明年保8保9特别安排的。现在条件真的比98年好太多了,银行资产好,国企利润好,政府税收好,外汇储备多,生产技术好。98年那是出尽百宝,弄个7.8%,还被人怀疑是负增长,也有认为实际只有4-5%的。明年我看有可能超过9%,非常可能是发力过度。地方上反弹情绪强烈,中央怕是弹压不住。要再弹压,那也实在是说不过去。这就是“一放就乱”,虽然说可能会乱,但你既然放了,地方上配合做了,热情高些也情有可原。地方上说起“一收就死”的苦处,确实敢以人民的名义和中央叫板,中央领导也无言以对。等到地方上快活了一阵子,气出得差不多了,中央领导就说,差不多了,要收收了。地方上说,就收了,这还有些事要搞,一般是不肯痛快配合。中央只好出重手,说,让你丫不听话,断了你的钱粮。不料就搞成了“一收就死”。中央与地方政府的关系就是这样循环,到底是谁的问题扯不清。回到葡萄的问题,这就是一个立场,看你是不是为中央着想,是不是认为中央更正确。循环论证无法定论的。不过后果是再怎么也免不了的,就算中央正确了,硬着陆态势也出来了。

围观群众对巨额投资计划不怀疑了,但还是迷惑地问,那巨额坏账算怎么回事,哪去了?你那“坏账危机”是怎么个说法?中国政府严肃地说,哪有坏账啊,早不算数了,也没人在乎了。说多少次了,要有信心!信心有了,哪有什么危机啊,坏账扫到角落里处理了,有信心的人谁爱看那个。银行都上市了,你查去啊,你不肯买,大把人买了。资本主义经济学家说,你那叫cook the book做假账,骗谁哪 ?中国政府回说,你们资本主义才是cook,大忽悠一堆,都cook出信贷危机了。咱中国就算cook了,好赖是搞生产造东西的,钱有了足够的东西对应着才好意思cook。要是觉得虚了,咱还使劲造东西做实。咱有原料才当厨师,所以才能cook得让你丫不服气也没办法。你们的钱是可以从零“创造”出来的,整个制度就是一大忽悠,出事了还要咱去买单,不说你们是骗子就算客气了。经济学家说,这中国是它妈太怪了。。。

(完)

家园 抢个座先
家园 先花在看,支持新作
家园 Mn没有了,怎么印还是感觉没钱
家园 花,支持,顶
家园 视角新懿,有点道理悠,送花!不过还要再想想!!!
家园 俗话说听LP话跟党走

跟着D走,D是不会亏待你的。否则就算你是多尔衮、鳌拜还是一样要你命。你要讨价还价、叫板也行,学学张大帅,因为那时候ZY已经无力收拾你了,否则就是宋江了。

家园 中国人向来是低调滴

也就是会“装孙子”,你听到几个老板说我赚多少多少?都说混口饭吃,平日赚一万,今天赚七千,就得喊亏了亏了。(连葡萄都说做点事也是为了伙食费,旅费,这用彪哥的话说,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呐)所以企业利润绝对不会注水,反而会缩水,亏损倒是十有八九要大大的注水。最好的例子就是农行,看到有资注,最高时说坏账一万多亿(我靠,行长直接拉出去毙了),后来好像搞到6~7千亿,懒得关注了。(上市公司大都反其道而行之,不过上市公司倒的也没几个啊)

家园 人品啊人品

送4朵花只得了一个宝

我理解陈大的思路,就是站在国家的角度,外汇储备之类的才是国家挣的钱,现在危机来了,出口要玩完,那么就拼命花钱,只要以前挣的钱够买需要进口的东西,就肯定可以撑下去。

如果只考虑国内的生产和消费关系,那么国家就算印钱(相当于借钱)搞投资拉动经济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能撑到危机过去,经济周期走回来了,再把之前发的钱消化掉~

家园 陈老大开始想明白了,哈哈!

TG说,你不是谈储备吗?俺有2万亿美金,一换成人民币就是乘一个6.8,那就是13万亿人民币了。好多人不明白,还吵着说,为啥不把那些美元拿回来化呢!

掌握发币权,你就可以无限制的发币。当然如果你的实物生产不能消化,通胀就来了。而通胀一来,你的利率那个东东,就不得不重计。这样一来,最软那块,次贷就倒了。这就是美国信贷危机。

本来压通胀靠的是中国货,但是因为伊拉克战争抢油失败,油价控制不住。中国无法消化上游问题,出现了问题玩具,说明通胀会来美国。所以那时候,就知道大厦要倒了!

而中国只要解决上游问题,货币发多少都不是问题。

家园 伊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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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好文,逐篇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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