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那年庐山 (二十三) 小结 (半场休息) -- 史文恭
八月二号上午,中共八大八届全会开幕。"据彭德怀的秘书说,8月1日晚上,彭德怀在走廊坐着乘凉,向秘书们谈起这两天常委会议的情况,极其痛心地说:“主席批评我这次写信是有组织、有计划、有准备、有目的地向党进攻,我实在难以接受。”不过到了这时,他已经完全看清了会议的趋向,因而也最后定下了决心。在8月2日早上,即八届八中全会正式开始的那天,他抱着难以名状的心情自言自语地说:“我已经够臭的了,这次还要把我搞臭。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能在全军消除我的影响。”说完,就大步出门开会去了。"
上面的这段回忆很清楚地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作为一个代表人物,彭总已经明瞭,此时庐山会议的大局已定,之后,就是如何给他,以及他的赞同者的具体定罪了。------那是一个残酷的过程,因为攻守双方都必须找到一个可以成立的罪名,和必须的罪证。------而后来的历史很清楚地告诉我们,并没有那样一个罪名。-------所以,之后的庐山会议是一个非常残酷的故事。-----在展开这个叙述之前,俺先为同学们对之前发生的故事做一个小结吧。
庐山会议的初衷,毫无疑问是一个“纠左”的会议。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个纠左的具体含义不在于推翻大跃进和总路线,而是纠正在大跃进的过程中,产生的高指标而随之带来的具体执行上的浮夸风等。-----对于总路线和大跃进本身,东哥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在俺的第九篇,《东哥发言了》,说得很清楚,东哥本人在还没有收到彭总上书前,就已经定下了调子:“从全局来讲,是一个指头与九个指头,或三个指头与七个指头,最多是三个指头的问题。成绩还是主要的(彭老总说一个指头多一点),没有什么了不起。要找事情,可以找几千几百件不对头的,但从总的形势来说,还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所有认为东哥是为了维护胡服同志而批评彭总的同学们都可以看看东哥本人的发言,-----这很清楚地告诉我们,东哥一直是站在大跃进和总路线这边的。-----当然,他老人家在政治目标上的高远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长期实践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实干家对于目前整个执行面上暴露出来的问题的敏锐的察觉,也自然地,他要对象周小舟,周惠,李锐这些在执行层面保持较为清醒头脑,做出较为显著成果的干部抱以好感,并多次召见。--------------但事实上,对于周小舟,周惠,李锐,(以及李锐的好友田家英,胡乔木等等),他们对形势的认识,和对东哥在大跃进里错误的认识,----和东哥本人的估计是有很大距离的。-----这一点,被东哥多次夸奖的二周,李锐等人并不自知。----相反,他们以为已经获得了东哥的宠信,并因此对其他在大跃进中犯了严重错误的,而人数占大多数的高干们表现出得意自满。---湖南省里排老三的周惠敢于对众多各省第一书记开“各打五十大板”的笑话,就是一个小例子。
而本来如果这些矛盾仅仅停留在中央委员级别的(李锐,周惠,田家英等还不是中委),那对于东哥而言,只是一种工作上的讨论,纷争,-----无关大局。-----但问题是,周小舟等的鼓励下,本来连上山都不愿意的国防部长,军委排名第一副主席彭德怀给东哥写了一封信,书面地向东哥表示对大跃进的意见,并委婉地指出,大跃进的问题的源头,来自于东哥时。-----矛盾发生了转化。-------固然,彭总的信只是给东哥私人的,但对于东哥而言,首先,他当然不希望在彭总所在的位置上,是一个没有百分百支持他的人。其次,他很清楚地知道,在经过一年的大跃进后,党外被批判过的右派们和一些基层的党员们,都纷纷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提出了种种批评,----所幸的是,这些批评者还是无足轻重的。---但如果在党内的高层里,出现了同样的论调,那就完全另当别论了。------因此,在考虑了一天之后,东哥把彭总的信印发全会,同时吩咐林总,彭真,黄大将上山。
这个时候,东哥印发彭总的信已经是一种试探,查看在党内高层里,对彭总信意见的附和者有多少。-----而令他失望的是,与会者的反应是:“基本同意的居多,完全同意或不同意的极少。”-----而尤其让他惊心的是,七月二十二日,洛甫精心准备的长达八千字的发言。不仅系统地批判了大跃进的错误,更把矛头直指党内民主。----很明显,既然党内民主出了问题,那么自然就是“党内不民主”了。------所以,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东哥必须出手的地步了。-----就像柯庆施和李井泉对东哥说得那样,“再不出手,队伍都被他们拉过去了。”
于是,在七月二十三日,东哥毅然发出他的声音,一方面是鼓励左派,硬着头皮顶住,一方面是警告纠左派,你们已经离右派仅30公里了,再一个就是很苍凉地说自己:“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从此,庐山会议的基调被扭转了。
而对于周小舟,周惠,李锐等人,而言,刚刚还在17日和他们喝茅台,声称自己是“反冒进的头子”的东哥,居然突然警告他们是“离右派只有30公里”了,----这么大的转弯对于这些热血中年来说,实在难以接受。----并使他们在情绪上产生过激反应。-----从而导致他们三人当日晚到彭总处的聚会,-----并在出门时,被罗瑞卿大将发现。
接着,在七月二十三日之后的小组讨论会里,彭总和他的赞同者们还坚持自己的立场。并没有认错和悔改的迹象直到七月二十六日,东哥愤怒地决定“对事,也要对人”被传达后,彭,黄,李锐,周小舟(在27日),才开始检讨。-----但检讨的角度是从思想意识上。而不是从他们“小组织活动”上。-----而在27日到30日之间,彭总的坏脾气终于爆发。(因为彭总始终认定一点,他的信是私下给东哥的。所以,他的信只能是单纯地一个工作上的建议,而东哥把信公开后,又反过来说他写信是为了扩大影响等等。自然是对他的冤屈。)骂出了“在华北会议操了我40天娘,我操你20天不行?”-----这话一出,就彻底撕裂了他和东哥在感情上的最后纽带,也坐实了他写信是为了“骂娘”的罪名。----------从此,东哥决定召开中央全会,并在全会之前召开政治局常委会,亲自操刀,批判彭总。
以上,就是之前庐山会议发展的大致脉络。----其实期间有几个偶然因素,也有几个必然因素,还有几个历史因素。但总之,在各方面的“角力”之后。现在,局势已定。到八月二号,彭总已然得出了这样的感悟“我已经够臭的了,这次还要把我搞臭。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能在全军消除我的影响。”---------但他并不知道,这个“搞臭”的过程,将会是何等的残酷,和漫长。---------
相关链接:史文恭:【原创】那年庐山 (一)
史文恭:那年庐山(十八)“对事,也要对人”和“操回二十天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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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
有一点还是没有搞懂,就是彭总写信的动机。
实际上,到底是否是总路线问题还是一个指头或者九个指头的问题,对于实际的纠左工作意义都不大。既然东哥已经确定了要纠左,彭总为什么还要写信呢。
因为,纠左需要在具体工作层面来做,无需去动总路线什么的;如果要去动总路线,甚至讨论党内的民主,那么针对应该不是具体工作层面,而是最高领导问题。
悲剧啊,无法避免的悲剧。
有时候,人太纯洁太认真并不是什么好事。
还没看过瘾呢。
有续,补,续的补,或者补的续么?
建议修改一下。
从当时会议的情况来看,会议即将结束,但“左派”们并不服输,而且对会议准备的纠左决议攻的很厉害,显然他们对于纠左并不认同。这些“左派”可都是封疆大吏,而且都是朝廷重臣(计委、上海、四川、河南、广东,这可都是重量级单位),如果他们对纠左有抵触,那纠左的措施是很难有效推行下去的,而全国形势恐怕也很难有根本性的好转。
如果说周、李等人对纠左还有些盲目乐观的话,我以为以彭的经验、智慧以及他当时所处的位置,对执行层面的问题,他是会有相当的考虑的。因此,我觉得彭写信给毛,是希望毛出面来推动左派执行纠左的措施,如果毛能把私下里讲的纠左的话在大会上讲讲,亮明自己纠左的态度,那左派们肯定再也无法可说,只能老老实实执行纠左的措施。
而在彭总看来,当时中央其他人都不好在这件事上劝东哥表态,自己似乎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但没想到他自己并不合适,反而惹来了天大的麻烦。
以我看,当时中央有条件向东哥如此进言的,恐怕一个是林彪、一个是邓小平,他们两说话,也许东哥还能听进去,其他人恐怕都会惹麻烦。
我感觉教头对于会议的《议定记录》及其引起的争议,似乎关注的不够,而我感觉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点”,值得写上几笔。
介绍一下事后的回顾,回答一下大家举手问到的问题
小结出来了,河内各路人马会有啥反应呢?
咱也旁观一下
毛泽东说了几个月纠左,到处开会。但实质上高指标没来得及动(所以毛泽东要骂计委),邓小平的“拔白旗”组织措施也没动,部委和地方官员搞左的驱动力还在,因此毛泽东的纠左也只能停留在号召阶段,见不到成效。
俺要先喘口气。。。
做一个说明。。
唯恐天下不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