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二,以清白风气相标榜的道德之家(上) -- 履虎尾
在《世说新语方正第五》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卢志于众坐问陆士衡:“陆逊、陆抗,是君何物?”答曰:“如卿于卢毓、卢廷。”士龙失色,既出户,谓兄曰:“何至如此,彼容不相知也。”士衡正色曰:“我父祖名播海内,宁有不知?鬼子敢尔!”
这个故事到了唐朝,被房玄龄等人写入了《晋书》的陆机本传:
范阳卢志于众中问机曰:“陆逊、陆抗于君近远?”机曰:“如君于卢毓、卢廷。”志默然。既起,云谓机曰:“殊邦遐远,容不相悉,何至于此。”机曰:“我父祖名播四海,宁不知邪!”议者以此定二陆之优劣。
清代大儒章学诚有句明言:“六经皆史也。”儒家的六经,当然都可以被看做是第一手史料,不过,儒家经典讲述的,主要是为人处世的道理,儒家的学说,从根本上来说是关于伦理道德的学说。在儒者眼里,文章是用来“载道”的,“道德”从来是与“文章”相提并论的。门阀士族以家学世代相传,同时也就把自己的清白家风世代相传下去。因此俺才认为,门阀士族是以封建伦理道德相标榜,以清白家风世代相传的道德之家。
关于中国的传统道德的具体内容,似乎有多种说法,多种条目,从来没有统一过。
孔夫子的《论语》,就是一部关于人伦道德的著作。书中关于道德的条目不少,其核心就是“仁”一个字。关于“仁”字,《说文》第八篇(上)解释说:“仁,亲也,从人二。”清段玉裁按:“《中庸》曰:‘人者仁也。’……犹言尔我亲密之词,独则无耦,耦则相亲,故其字从人二。”
孔子所提出的“仁”,是中国伦理道德史上的一个重要范畴。那么,什么是“仁”呢?孔子的仁包括这几个方面:
子曰:“克己复礼以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这句话是孔子对颜回提问的回答。所谓“克己”,就是严格约束自己;所谓“复礼”,就是把一切言行纳入“礼”的轨范。一个人若是能约束自己的言行思想,使自己的思想言行符合礼的原则,就算是达到了“仁”的要求。颜渊听了,还不太明白,于是“请问其目”。孔夫子回答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孔夫子还认为,孝悌是“仁”的根本。《学而》篇用孔夫子的弟子有若的话对此做了明确的解释。有若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人之本欤!”子弟敬爱父兄,出于心理的自然,也是一种基本道德。孔子所提倡的孝悌,目的在于防止犯上作乱。提倡“孝”,是从纵的方面调和人伦关系;提倡“悌”,是横的方面调节人伦关系。从孝悌出发,孔子还认为应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颜渊》篇中对齐景公问话的回答。
孔夫子的“仁”字,除了包含这些具体的道德条目之外,还有着特别强调为人在世的原则也就是人格气节的一个方面。
《卫灵公》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子罕》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又说:“三军要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述而》曰:“不义而富贵,于我如浮云”。
《雍也》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到了孟夫子那里,更强调的是另一个“义”字。孟子是儒家亚圣,孟子继承了孔子的学说并加以发扬,孟子进一步提出了关于“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五伦”道德规范。孟子的“义”,特别强调为人处世的一个原则——“人格气节”。孟子喜欢打比方,喜欢“寓言”,在《告子上》篇,孟夫子用鱼与熊掌的对比,引申出对“生”与“义”的价值判断: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在《滕文公下》篇,孟夫子更发出斩钉截铁般的警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公孙丑上》曰:“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又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托名管仲的《管子》书中,提出了所谓的“四维”。在《牧民第一》中,借管仲之口指出,“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
到西汉时期,大儒董仲舒又对孔孟的“仁义”加以总结,上升为“三纲”、“五常”的伦理道德原则。董仲舒认为,“仁义礼智信”,是为“五常”。“三五”之道是处理人伦关系的基本法则。
按中国的老规矩,这些四维五常三纲之类的关于伦理道德的条目,应该有一个标准的总结才是。然而,或许是条目太复杂了吧,貌似一直没有见到一个统一的说法。传说后来有个上联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骂人的对联,其下联则把“耻”字放在了第八位。耻居第八无争论,而前七个字却有多种说法:“忠孝仁爱礼义廉”,“孝悌忠信礼义廉”,“忠孝信悌礼义廉”,“忠孝仁信礼智廉”,“忠孝仁智礼义廉”,等等。(呵呵,列入这个内容,有点不恭敬了,自罚面壁。)
门阀士族除了遵守儒家伦理道德的具体规范之外,特别注重清白廉洁,独行特立,刚正不阿的气节。前面提及的陆机答卢志问的故事,所反映的反映出的精神就是:不畏强暴,独行特立,“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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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位学术大牛各执一词,都不太让人信服.
“千里”,还是“干里”;“未下”,还是“末下”,这些都各有道理。真不知何适何从。
主要原因还是两人政治上太幼稚而且太刚强,得罪的人不少,和成都王关系也不够亲密,让谣言乘虚而入,当时东吴的遗族很难在西晋立脚,对他们来说,在八王之乱到来后早点回故乡才是最好的做法。
卢志是使坏下药的,俺说他“背后一刀”,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成都王死了后还是他帮忙收敛的尸体,但二陆对其直呼祖父名的侮辱不仅伤害了他本人,也伤害了他的祖上,他的这种报复可以理解,尽管他出口伤人在先。而且尽管陆机之死和他有关,但是陆云受到牵连和他没有关系,二陆的死主要责任人是成都王的亲信宦官孟玖和牵秀,卢志对成都王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二陆之死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他们功名心太重,没有意识到在西晋末年的乱世中不可能有他们上升的渠道,如果他们能够早点抽身,在东晋建国后说不定还有机会。
让我感觉自己和文盲差不多。
不向上也难。另外作为某种势力代表, 他们恐怕也不能辞谢征辟,毕竟需要对朝廷的统战姿态有所回应。再加上可能低估了晋朝核心层争斗的激烈程度,也难怪谁能想象开国的皇帝就选了白痴儿子接班呢。信息不对称呀。等看明白乐,再想抽身就晚了。
陆机陆云兄弟,其家族是著名的吴郡陆氏。江南吴郡,在孙吴时期形成了所谓的“四大姓”,即“顾、陆、朱、张”。《世说新语赏誉》中对四姓评价说:“吴四姓旧目云:张文、朱武、陆忠、顾厚。”
关于江南世姓,貌似有多种说法,例如,在《世说新语赏誉》中有这样一段对话,一位秀才是这样回答的:
吴府君圣王之老成,明时之俊乂;朱永长理物之至德,清选之高望;严仲弼九皋之鸣鹤,空谷之白驹;顾彦先八音之琴瑟,五色之龙章;张威伯岁寒之茂松,幽夜之逸光;陆士衡、士龙鸿鹄之徘徊,悬鼓之待槌。凡此诸君:以洪笔为鉏耒,以纸札为良田;以玄默为稼穑,以义理为丰年;以谈论为英华,以忠恕为珍宝;著文章为锦绣,蕴五经为缯帛;坐谦虚为席荐,张义让为帷幙;行仁义为室宇,修道德为广宅。
吴郡陆氏世为“江东大族”,在孙吴时期,尤为显赫。陈寿所著的《三国志》,以简练著称,给魏蜀吴三方将相臣子立传,一般都是合数人而为一卷。唯有孙吴的陆逊,以及蜀汉的诸葛亮,才有单人独传。可见陈寿对江东吴郡陆氏的景仰尊崇。
陆逊,原名陆议,字伯言,吴郡吴县人,世为江东大族。吴郡陆氏的正宗嫡派本来应该从陆逊的从祖陆康算起的。陆逊的父亲陆骏很早就去世了,所以陆逊幼年时候,由从祖父庐江太守陆康抚养。陆康与袁术有隙,当孙策平定江东时,陆康乃将陆逊以及宗族送回吴县。陆康的长子为陆绩,就是在袁公路席间“怀橘”的那个“陆郎”。陆逊辈分比陆绩低,但年龄却大上数岁,因此,吴郡陆氏家族的族长,就由陆逊来担任了。陆逊破蜀抗魏,战功显赫,出将入相,地位崇高。陈寿在陆逊本传后的《赞》中评价道:“忠诚恳至,忧国亡身,庶几社稷之臣矣。”
陆逊卒后,吴郡陆氏的势力并无削弱。陆逊的长子陆抗以建武校尉“领逊众五千人”,以后逐年升迁,到孙皓时,官拜大司马,荆州牧,镇守上游,手握吴国兵权。东吴陆抗,与西晋襄阳守将羊祜,猩猩相惜,可谓是“一时瑜亮”。陈寿对陆抗评价如下:“贞亮筹干,咸有父风,奕世载美,具体而微,可谓克构者哉!”
吴郡陆氏人才济济,陆逊族子陆凯,曾任镇西大将军,后迁至左丞相。
在《三国志》陆抗本传中记述了这样一件趣事:吴主孙皓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相貌(原因不详),“群臣侍见,皆莫敢迕”。陆凯说道:“夫君臣无不相识之道,若卒有不虞,不知所赴。”孙皓一听,有道理,于是特别准许陆凯看自己的面容。其他臣子呢?呵呵,照旧不许。
据《世说新语规箴》记载:孙皓有一次问丞相陆凯:“卿一宗在朝有几人?”陆凯回答:“二相,五侯,将军十余人。”
由此可见,吴郡陆氏长盛不衰,有吴一朝始终是执掌军政的重臣,为吴国历代君主所宠信,不愧一个“忠”字的评价。
陆抗有六个儿子,分别为陆晏、陆景、陆玄、陆机、陆云、陆耽。长子陆晏次子陆景均死于西晋灭吴之役。其余几个,最有名的就数陆机陆云了。
陆机,字士衡,因曾被聘为平原内史,故世称“陆平原”。陆云,字士龙,因曾任清河内史,故世称“陆清河”。陆机陆云兄弟齐名,合称“二陆”。在陆机二十岁那年,吴亡。二陆兄弟于是乃“退居旧里,闭门勤学,积有十年”。由于二陆名声特别大,道德格外杰出,因此,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都编排在了他们身上。刘义庆在《世说新语自新》篇中,就讲述了一个“周处除三害”的故事:
周处年轻时,蛮横强悍,任侠使气,整个一个地痞流氓,一大祸害。附近的河中有条蛟龙,山上有只白额虎,百姓合称他们是“三横”,“三横”当中,又以周处最为“巴北”。于是有人劝说周处去杀猛虎和蛟龙,实际上是希望三个祸害相互拼杀,最好是同归于尽。周处持强,立即杀死了老虎,接着又下河斩杀了蛟龙。等周处杀了蛟龙从水中钻出来,发现乡里人正在热烈庆贺,这才明白实际上自己才是真正的大祸害。周处决心悔改,于是去吴郡寻找“二陆”——“平原不在,正见清河……清河曰:‘古人贵朝闻夕死,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何忧令名不彰邪?’处遂改励,终为忠臣。”
唐代房玄龄等修《晋书》,把这个“故事”当作实事写进了周处本传。
直至太康末年,二陆方联袂入洛。二陆初入洛阳,首先受到了太常张华的赏识。张华是当时著名的大名士,文章好,官也大,还通晓天文地理风水堪舆,王勃的名句“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虚”,所说便是张华的典故。张华赞赏说:“伐吴之役,利获二俊。”
《晋书张华传》叙述道:“初,陆机兄弟志气高爽,自以吴之名家,初入洛,不推中国人士。”《世说新语赏誉》篇中云:“蔡司徒在洛,见陆机兄弟住参佐廨中,三间瓦屋,士龙住东头,士衡住西头。士龙为人,文弱可爱。士衡长七尺余,声作钟声,言多慷慨。”刘孝标注引《文士传》:“云性弘静,怡怡然为士友所宗。机清厉有风格,为乡党所惮。”
太康年间的文坛,群星灿烂,展现出一种短暂的繁华。钟嵘在《诗品》中评论曰:“太康中,三张二陆两潘一左,勃尔复兴,踵武前王,风流未沫,亦文章之中兴也”。所谓“三张”,指的是张载,张协,张亢兄弟三人;所谓“两潘”,指的是潘岳和潘尼;所谓“一左”,便是左思。这几位是当时洛阳文坛上的大腕级别的人物。
陆机陆云兄弟,高傲自负,慷慨任气,耿直清厉。入洛后,首先压倒了张载兄弟,一时有“二陆入洛,三张减价”之谣。
接着,听说“一左”准备撰写《三都赋》,哄抬首都文具物价。陆机本来也想敲成此帖——“闻思作之,抚掌而笑,与弟云书曰:‘此间有伧父欲作《三都赋》,须其成,当以彼酒瓮耳!’”
俗话说“物以类聚,方以群分”,二陆初入洛阳,得到了张华的赏识,也遇到了一些同声共气的呼应。在《世说新语排调第二十五》中,有这样一个故事:
荀鸣鹤、陆士龙二人未相识,俱会张茂先坐。张令共语。以其并有大才,可勿作常语。陆举手曰:“云间陆士龙。”荀答曰:“日下荀鸣鹤。”陆曰:“既开青云,睹白雉,何不张尔弓,布尔矢?”荀答曰:“本谓云龙骙骙,定是山鹿野麋,兽弱弓强,是以发迟。”张乃抚掌大笑。
荀陆二人此番答对,棋逢对手,成了文坛一段佳话。还有,在晋人裴启所著《裴子语林》中,也收入了陆机同潘岳的一段有趣答对:
陆机在座,潘岳来,陆机便起去。潘曰:“清风至,尘飞扬。”陆则应声答:“众鸟集,凤凰翔。”
二陆所遇既然有雅人,自然也就有俗人。在《世说新语言语第二》中记载说,有一次二陆去拜访侍中王济,此王济乃著名的美食家,据说,他家的乳猪都专门用人乳喂养。王济指着餐桌上的羊奶酪问陆机:“卿吴中何以敌此?”初次见面,谈论饮食,既粗俗,又无礼。陆机立即回答说:
“有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耳。”
陆机的这个回答雅量高致,被时人推崇,传为千古佳话。
王济以乳相询,已经够粗俗的了,谁知还有更为不堪者。在《世说新语简傲篇》中记载,二陆在张华的指点下,去拜见玄谈名士刘宝:
陆既往,刘尚在哀制中,性嗜酒。礼毕,初无它言,唯问:“东吴有长柄壶卢,卿得种来不?”陆兄弟殊失望,乃悔往。
二陆在洛阳,志气高爽,文质彬彬,得到了赏识,自然也招来嫉恨。有一次,在众人广坐之中,范阳卢志公开发难:“陆逊、陆抗,是君何物?” 这在当时,称人父祖之名是非常无礼的行为。卢志发出此言,或许是出于京师人士对边远地区乡巴佬的藐视,或许是出于对二陆才华的嫉妒?但不论怎么说,这都是对二陆胆量的一个考验。弟弟陆云还在踌躇不定,哥哥陆机作出了针锋相对地回答:“如卿于卢毓、卢廷。”陆云吓坏了,事后责备乃兄曰:“何至如此,彼容不相知也。” 陆机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父祖名播海内,宁有不知?鬼子敢尔!”本来,大家都以为二陆弟兄之间不分优劣,这件事就是区别二陆道德高低的试金石。
而卢志呢,当时默默不语,其实是记恨在心。终于,在隐忍多年之后,卢志向着陆机的后心,刺出了致命的一刀……
若论起道德之家,首屈一指的当属号称“四世三公”的弘农杨氏。
杨震字伯起,弘农郡华阴县人。杨震学问渊博,为人鲠直,安贫乐道,恬于进趣,居家讲学。民谣曰“关西孔子杨伯起”。杨震无意功名,州郡虽多次荐举,都被杨震拒绝。直到五十岁时,他才勉强出山。
由于杨震名望高,所以升迁迅速。杨震调任东莱郡太守时,曾途经昌邑县。昌邑县县令王密是杨震的门生故吏。王密心感老师的恩德,乃乘夜晋谒,献上黄金十斤。杨震对学生说道:“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王密听老师连说了几个“知”字,误会了老师的意思,低声回答道:“暮夜无知者。”杨震说道:“天知,神知,君知,我知,共有四知,何谓无知?”
杨震持身廉介,不受私谒,子弟常蔬食步行,完全无一点富贵人家子弟的模样。于是有人劝杨震应该为后代子孙置些产业,杨震正色答道:“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杨震后来官至太尉,班列三公。当时,正是宦官专权之时。杨震刚正不阿,不向宦官低头,遭到宦官的陷害。七十多岁的杨震,宁死不屈,毅然饮鸩而死。
弘农杨氏第二位做三公的是杨震的中子杨秉。杨秉字叔节,《后汉书》本传中说:“(杨秉)少传父业,兼明《京氏易》,博通书传,常隐居教授。”杨秉继承了安贫乐道,耿介清白的家风,壮年时不应察举,居家讲学,直到四十余岁,才应辟出仕。杨秉为官清廉,不贪钱财。曾经有一个故吏带钱百万来拜老师,杨秉紧闭大门,不放故吏进来。《后汉书》本传中说:
秉性不饮酒,又早丧夫人,遂不复娶,所在以淳白称。尝从容言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
杨秉继承了刚正不阿的家风,在宦官当权的时候,挺身而出,上表弹劾宦党。中常侍侯览的弟弟侯参做益州刺史,“累有臧罪,暴虐一州”。杨秉于是上表弹劾侯参,“槛车征诣廷尉”,于路自杀。紧接着,杨秉又弹劾当时最有权势的大太监侯览和具瑗。侯览与具瑗都因此而受到严厉处分。
弘农杨氏第三代做三公的是杨赐。《后汉书》本传记载:“赐字伯献。少传家学,笃志博闻。常退居隐约,教授门徒,不答州郡礼命。”杨赐继承了祖、父时形成的家风,入仕后清白耿介,刚正不阿。当时,正是宦官当道之时,杨赐同专权的宦党斗争,曾经多次参奏弹劾宦官中常侍曹节等人。
弘农杨氏第四代杨彪,已值东汉末年。杨彪字文先,“少传家学”。入仕后曾经打击过宦官,“黄门令王甫使门生于郡界辜榷官财物七千余万,彪发其奸,言之司隶。司隶校尉阳球因此奏诛甫,天下莫不惬心”。杨彪做三公后,正值董卓专权。董卓欲挟持献帝迁都长安,满朝文武无人敢持异议,只有杨彪站出来反对。杨彪随着献帝到达许昌后,又遭到曹操的嫉恨。曹操陷害杨彪谋反,准备将杨彪除掉。多亏孔融相救,杨彪才得脱虎口。
杨彪到了晚年,儿子杨脩为曹操杀害。有一次,曹操见杨彪时候故意问道:“公何瘦之甚?”杨彪回答说:“愧无日磾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操为之改容。
等到曹丕篡汉受禅之时,准备借助杨彪的名望,任命杨彪为曹魏的太尉。杨彪不为所动,坚决拒绝:“彪备汉三公,遭世倾乱,不能有所补益。耄年被病,岂可赞惟新之朝?”
传说杨震下葬时,曾经有一只大鸟飞至墓前,垂首致敬,于是,门生弟子就在墓前雕刻了一对石鸟。后来,杨家第四代的杨奇,汉灵帝时做侍中。灵帝有一次问杨奇说:“朕何如桓帝?”灵帝自以为自己比前一个皇帝汉桓帝强得多,也希望别人评价自己高于桓帝。谁知杨奇回答说:“陛下之于桓帝,亦犹虞舜比德唐尧。”这句话其实是说,您与桓帝相比,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灵帝听了当然很不高兴,于是说道:“卿强项,真杨震子孙,死后必复致大鸟矣。”
《后汉书杨震传》的“论曰”评论道:
孔子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诚以负荷之寄,不可以虚冒,崇高之位,忧重责深也。延、光之间,震为上相,抗直方以临权枉,先公道而后身名,可谓怀王臣之节,识所任之体矣。遂累叶载德,继踵宰相。信哉,“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先世韦、平,方之蔑矣。赞曰:杨氏载德,仍世柱国。震畏四知,秉去三惑。赐亦无讳,彪诚匪忒。脩虽才子,渝我淳则。
正如《后汉书》本传评论的那样,弘农杨氏以清白家风闻名于世。以至于西晋皇室,与之联姻;大隋天子,自承其后。三惑四知,留给后人的,是无限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