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文摘】活在安达信的日子 -- hangzhou
今天从头到尾的看了一个曾经在深圳安达信工作过的同事写的文章,突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以前的点点滴滴像泉涌一样的出现在眼前。在加入普华永道半年之后,我才第一次在记忆中完整的走回了以前活在安达信的日子。
大学毕业选择安达信是我在大三时的愿望,原因简单极了,只是因为老师跟我讲:“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的工资是最高的。”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除了高薪水以外还能奢求什么?在四年以前,安达信的入门工资是3800块。于是我在大四的第一个学期开始全力以赴的为我进入安达信做准备。我在大学时的学习很好,但是我的大学并不出名,安达信甚至根本不招我们学校的学生。我遇到的第一个障碍就简历这一关。“五大”是会计系学生趋之若骛的地方,我面对的是和清华、北大、人大和对外经贸大学生的残酷竞争,所以我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设计我的简历。为了不让人事部的眼光一下子停留在我的学校上,我简历的第一部分用了讲故事的手法,从一个小姑娘讲到一个毕业生,我当然竭尽所能的用了各种各样的修辞手法来描述我是一个多么多么不可多得的人才。凭借着当初在北青报学通社的底子,我的简历终于吸引了安达信的目光,我接到了一生中第一个面试通知。
我被通知去北大和北大的学生一起参加面试,并且是面试的最后一个。我顶着十月的寒风旷了一个下午的英语课,骑着自行车从红庙横穿了半个北京城到了北大。我整整早到了两个小时,我呆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北大的学生一个一个进去一个一个出来,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带着强烈的心理劣势,我见到了我一生中的第一个面试官:Thomas Leung,一个讲着很好普通话的香港经理。我很敬佩他坐在那里面试了一天还能带着礼貌的微笑毫无倦怠的跟我聊天。Thomas笑着跟我说:“你的简历里说你的‘英文听说读写俱佳’,那我们用英文来聊聊天吧。”我的心里当时后悔了一万遍自己写了那句话,但还是自信的点点头说:“好呀。”
之后的四十分钟,Thomas用极流利的英语跟我讲解安达信的审计理念和审计方法,可惜的是,我基本没有听懂。我装作很明白的样子微笑、点头,点头、微笑,直到Thomas问我“How many universities in Beijing?”的时候,我还在那里点头微笑。Thomas“嗯?”了一声,我这才慌张的回忆出刚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个疑问句的升调。就这样,在极度紧张中,我完成了第一次英文面试。两年以后,我无意中看到当时的面试记录,所有的方面我都是“优”除了“英文交流”。
我至今感谢Thomas在我的英文交流是“low”的情况下仍旧给了我第二次面试的机会,面试了三轮之后,我接到了安达信-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中最激进的一家公司给我的offer 。
其实在进安达信之前,我就听说这里很苦很累,一个认识的在安达信工作的朋友跟我讲:“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这份工作让你失去了所有的私人时间,你必须自己承担压力和责任,因为没有人有余力来帮你。”我太低估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当我真的进入安达信开始正式工作的时候,我面临了无数次的放弃。
安达信新员工的培训在深圳,人人都称那是蜜月般的日子,我们认识了来自上海、深圳、重庆和广州的同事,大家在一起玩 “KILLER”,去酒吧喝酒跳舞唱歌,然后挂着黑眼圈在第二天的课堂上呼呼大睡。真正黑暗的日子在我培训完回到公司的第二周正式开始。
那时是99年,安达信接到了中国联通的IPO上市,这是一个三十一个省的大项目,可当时安达信总共的SENIOR好像还没有三十一个。没日没夜的工作也就此开始,所有的人都如临大敌。我和联通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我需要给客户打电话确认坏帐的计提政策,SENIOR好像已经加了一个通宵的班,把客户的资料给了我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忙忙去做自己的工作,留下了一脸无知的我。那时的我还根本不知道审计为何物,也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帐目,客户的资料我都不知道从何看起,我想起了朋友的那句话“你必须自己承担压力和责任,因为没有人有余力来帮你”。鼓了鼓勇气拿起电话,我拨通了吉林联通财务科长的手机:“您好,我是安达信的……”“安达信?!又是你们安达信?!每天八百个安达信的人找我都说是安达信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嘟?D?D?D”我呆呆
的举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我以极为严重的口吻向SENIOR汇报这件事的时候,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很多客户都这样,你做长了就知道了,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天哪,我想象的审计师生活应该是很风光很有面子的那种,难道我今后经常会被客户这样劈头盖脸的骂?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发现我也开始对客户的投诉和抱怨麻木不仁,我能够面对各种恶劣的客户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有条不紊的进行我的工作,因为我告诉自己:“暴躁其实是心虚的表
现。”
在安达信第一年的我根本无法适应加班的生活,SENIOR们都没有准时下班的意识,公司里直到凌晨两三点钟还全是像雕塑一样对着电脑工作的同事。以前朋友的聚会,以前同学的饭局一概参加不了,有时候朋友们一起吃饭会给我打个电话问候我一下,那时我真的很想哭并且暗暗下定决心,我只在这里干一年,然后找一份新的工作过正常下班的生活。
我曾经听过两个SENIOR让我瞠目结舌的对话,一个说:“我昨晚休息的挺好的,凌晨四点趴在桌子上早上七点钟才醒。”另一个说:“哦!那你休息的真的不错呀!”听了这些话,我几乎要失声痛哭,天哪,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这是些什么样的员工呀!
但是她们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从九月份正式上班开始,我几乎没有在凌晨三点之前回家过,埋在纸堆里给客户打电话,写MEMO,习惯了客户的大叫大嚷,客户摔了我的电话后,我会起身上个厕所喝口水然后重拨刚才的号码把我需要的资料平心静气的再重申一遍直到客户同意提供。
偶尔实在太累了我会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可是脑子里仍旧全是数字和未决事项,它们时时刻刻的提醒我我还有如山的工作要做,我连哭的时间都没有。和我一起进公司的很多同事一开始都适应不了如此大强度的工作,我们都才刚刚二十二岁而已,却要开始对一个上市项目的数字负责,SENIOR们很可怜,每天早上三点钟我们已经回家了,SENIOR才能开始审阅我们一天的工作。
我在洗手间经常听到同事哭的声音,我知道是她们的压力太大了,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了也会躲在洗手间里哭一下,之后擦干眼泪继续战斗。有一次我在公司和一个SENIOR汇报工作,突然做在身后的另一个中国联通项目的in-charge senior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号啕大哭,我们都默默听着,有人递纸巾给她,有人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却没有人去劝她,因为我们都知道,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哭过之后仍旧有很多工作要做。
每每我跟别人说起我的工作有多辛苦,似乎别人都不是很理解,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我们所经历的生活。我在第一年工作的时候,有两次几欲崩溃的经历。一次是做一个小项目,出差出了一个月,早上跟客户一起8点钟上班,晚上加班到凌晨四点,一天只睡三个小时,就在项目最后期间,SENIOR和同我一起工作的另一个第二年的同事都病倒了,我必须要负责把这个项目的内部往来对平,这是我以前从未做过的东西,然而残酷的现实是,我只有三天的时间,因为三天之后我必须去沈阳参加另外一个项目的工作。在安达信,没有人找借口做不完也没有人会接受你做不完的理由,因为工作是自己的,别人没办法帮你。在去沈阳的前一天,我熬了一个通宵大哭着完成了我的工作,回家取了爸妈帮我收拾的行李第二天一早直奔机场。
第二次崩溃是因为做中国联通。长时间的工作,没有周日没有任何假期,没有约会也没有饭局,我真的受不了了,一天晚上12点多,在复印客户资料的时候,我紧紧盯着复印机上附带的巨大的自动订书器想:如果我现在把手指伸进去,我明天就能休病假了。我足足在复印机前驻足了十分钟抉择自己是否要这么做,但是我看了看坐在远处的同事,每一个人都神情严肃的在忙忙碌碌,我突然觉得我必须要背负起我的工作和责任,因为我们是一个需要Teamwork 精神的团体。我想,之所以当时没有一个人谎称自己发烧或者感冒不来上班也许就是因为同事的工作精神在互相感染,我们知道我们只有互相团结才能不漏掉任何环节的完成一个项目。责任,是我在安达信学到的第一节课。
这种生活是残忍的,我们在加速折旧自己的青春,我的一个同事曾经坐在我的对面,有段时间他觉得肚子疼,但是因为项目很紧所以疼了很久还没有去医院看病,直到有天疼得不行了才去医院做了检查,是直肠癌的晚期。那个同事和我一般大,通过了CPA考试,GMAT的成绩很好,但是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但同时这种生活也有着它无形的价值,我开始不惧的面对压力,我开始自信的认为我可以handle各种各样的客户,没有人可以质询我的工作能力和承压能力,就像我们在深圳培训时常放的那首歌一样“Simply the Best”。另外因为我们需要做英文的工作底稿,所以我的“英文交流”再也不会是“LOW”。
其实那时生活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工作就好了,同事之间的关系很单纯,没有谁会耍交际手腕或者想着法儿的套老板欢心,因为我们真的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安达信的等级观念很严厉,比我早来一年的人都是我的上司,而且在安达信一年的工作经验足以让初到者惊叹,问问题的时候要先备课,不可以想也不想就去问,可以问“能不能这样做”而不能问“我该怎么做”。因为工作时间紧所以工作中不允许犯愚蠢的错误,有一次我因为一张凭证没有看清楚,被SENIOR骂了整整两个小时,但是私下里我们仍旧是很好的朋友。
然而这种生活真正的价值是从第二年我正式开始接触BA开始。
BA是Business Audit的简称,是安达信推行的前锐的审计观念,其核心是客户的内控风险,我们开始不拘泥于财务数字而需要涉足至企业的各个领域。
沈阳的一家客户是我所作的第一个BA方法审计的公司。那时我已经是一个第二年的员工,我们称为“ESA”意为“Experienced Staff”。因为公司里SENIOR奇缺,很多SENIOR因为工作太累或者工作原因另谋他职或者出国念书了。于是我带着一个第一年的同事做这个项目的前期工作。
白天,我们花十个小时的时间走访客户的采购部,销售部,市场部,设备部和车间,同各个方面的负责人谈话,了解企业如何运作,了解企业的采购流程,销售流程,生产流程和费用流程,说得口干舌燥,晚上回到酒店我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晚上,我们需要把所有的流程用英文从头到尾描述一遍并且画出流程图,一个流程往往我们要从晚上八点钟写到早上五点钟,然后第二天八点又开始问另一个流程。一个星期下来,看着我和同事写的长达五十页的流程报告,除了满心的成就感以外就是满心的疲惫和倦意。一年的BA磨炼,我逐渐的开始善于和各种各样的人进行交流,以前和客户了解情况我总是怕客户把我当小孩子或者嫌我反应慢,因此我会很紧张。可是现在,我充满自信的坐在客户的对面绝对相信我可以理解客户所讲的一切并且快速的反应从脑子中找出流程中不合理的地方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后来的安然事件是不是和安达信推行了BA有关,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BA对于个人而言是极大的挑战和锻炼,我们不再是单纯的财务审计而是更多的向咨询靠拢,对各个行业也都有了系统的了解。
我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初对自己“只在这里工作两年”的承诺,我开始喜欢安达信干净的同事关系和激进的工作方式。
我不常和朋友抱怨自己的工作辛苦,因为他们总是会说:“你挣得多呀。”以前在安达信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付出的得到不配比,然而现在到了普华永道才发现,原来安达信给的福利真的很好。我们每年都会长工资,长的比例在40%左右有时会更高,和其他四大不同的是,我们有加班费,一个SENIOR一个周末两天的加班费就可以高达四千块钱。然而其他四大SENIOR是没有加班费的。但是在安达信,没有人是为了加班费而加班,因为我们宁愿多出几个小时来补充睡眠。
就这样,我像个机器人一样在安达信工作了三年,参加了公司在马来西亚的Kinabalu组织的SENIOR的培训后,我成为一个SENIOR,一切平静直到安然事件的爆发。
美国司法部宣布正式起诉安达信休斯顿公司的时候,安达信在瞬间分崩离析,全球八万五千员工分别合并到了其他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只留了一个在瑞士的总部准备接受巨额的赔款和司法起诉。大中国地区和普华永道合并了。一切只是在瞬间的事,因为我们之前根本无暇顾及美国的安达信出了什么状况,我们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间“百年老店”抵抗外来压力的能力,然而一切与政治有关,安达信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政治阴谋的受害者。一个金融巨人在自己营造的帝国里轰然倒塌。
那一天,我们仍旧在工作,因为我们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完,我们一边看CNN的报道一边马不停蹄的把手中的MEMO写完,心中的遗憾和伤感只有在偶尔抬头刚好看到同事的眼神时才会释放出来。是呀,我曾经的梦想,我的安达信在瞬间灰飞烟灭。
并到普华永道的时候,我已经是第二年的SENIOR了。生活基本没有改变,中国联通还是我们的客户,我以前做过的大多数项目为了方便客户也都转给普华永道去做,所以还是我的项目,我们仍旧是每天走出国贸的最后一批人,上了国贸楼下排队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仍旧会盯着我们的IBM电脑问:“又是安达信的吧?”
这次合并也让我们丢了很多以前的客户,海洋石油是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因为普华永道本来的项目中有中石化,由于行业冲突,海洋石油被安永华明抢走了。这个项目我们以前派十五个人左右的TEAM去做,已经算很大的project了。海油的客户有次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们:“安永华明派了100个人来做我们的项目,可是你们以前为什么只用15个人就搞定了?”我们只有苦笑,安达信何尝不是这样?由于业务发展太快而人力资源不够,往往我们派去的人要比其他事务所缩水三倍左右。于是每个人要承担三个人工作的负担。
普华永道和安达信相比显得温和许多,人都很和气不急不躁,和普华的人一比较,我们才发现我们脾气都很大,做事激进、风风火火。有次一个以前安达信的SENIOR在和一个STAFF说完话后,一个普华的经理走过来对那个STAFF讲:“他是不是以前是安达信的?他不可以这种态度说话。”我们在旁边听着互相看了一眼,STAFF们的春天终于来了。
安达信虽然不存在了,但是在安达信以前学到的东西却会被我带走一生。我不怕客户再说我是小孩子,因为我四年的实际工作时间可能是他十年的时间加总。到了普华永道之后我们在努力学习普华永道的审计方法,普华毕竟是全球五大之首,相信这样一家公司一定也有和在安达信一样珍贵的公司资源和企业文化。以前安达信的人也丝毫没有感到过合并的压力,因为你不得不承认,实力才是较量的最终武器,唯一改变的,只是我们已经不再叫安达信。
我现在生活依旧如前,去年的七月份,我赶上了中外运海外上市的项目,刚刚轻闲了几个月的我又开始每天工作到凌晨四五点钟,有次48小时没有睡觉,从前一天早上十点坐到后天的早上十点。回到家看着镜子里脱了相的我,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这个项目让我面对了选择这个职业后的第三次崩溃。
现在,我又在做另一个一大堆问题的企业的年度审计,随时面临着摩根斯坦利的调阅。
就这样,我依旧延续着以前的生活,加班睡觉然后睡觉加班,绝大部分时间和同事在一起,单纯的同事关系和激进而且努力的工作精神,只是,没有了安达信。
生活就像围城,城里的人想进去,城外的人想出来。如果没有发生安然事件,如果安达信还在,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会写出“安达信,五年足已“的文章来。看着每年报名参加普华永道的人与日俱增,我知道他们早晚也会陷入围城的怪圈中。
今年的2月份,我告别了普华永道,也告别了我为之奋斗了5年的会计师行业。临走的时候,我只写了一篇短短的“二月天,我和你告别“发给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同事们。之后很多在项目中有过合作的朋友埋怨我:“你怎么只写了那么短的一篇文章?我们还等着你的长篇大论呢!“于是事隔3个月,在普华永道宣布了最新会计年度的薪水之后,我想,是写一写普华永道的时候了。
我这绝不是趁火打劫。当初写“活在安达信的日子“的时候是一时冲动,现在写普华永道,还是凭一时冲动。只有冲动的文字才是最真实的,只有冲动的时候,我才会深切的回味那难忘和难受的日日夜夜。
2002年6月份,我带着悲伤、不甘和留恋被迫从安达信转到了普华永道(以下简称“普华“,先向以前永道的同事们致歉,谁让普华永道的名字太长了呢)。我知道很多以前普华的同事不喜欢我这么说,但是这才是生活真实的一面,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
刚刚合并的时候,原安达信员工和原普华永道员工之间有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一个是虎落平阳,一个是如日中天。我们不习惯普华的一切:低工资、没有加班费、行政部门过于庞大、没有海外培训等等等等。但是我们必须无奈的接受这一切:因为现在是普华永道发给我们工资。我们仍旧回味着安达信,用安达信的笔袋,用安达信的门卡绳、用安达信的圆珠笔、用安达信的思想。
这不能全怪我们,普华粗制滥造的大篮笔袋上面印着非常突兀的PriceWaterhouse Coopers几个大金字,最初的门卡没有带logo的绳子,而是一条简陋的金属链子,为了省成本而一切从简似乎是我在普华学到的第一课。
记得刚刚合并的时候,普华的合伙人给我们上课,主要是为了给我们灌输一些普华的企业文化和思想。一个合伙人非常不合时宜开了一个玩笑:“PriceWaterhouse Coopers这个名字太长了,我们想换一个简单点儿的,你们可以帮我们想一想换个什么?“台下立刻一呼百应:“Andersen!“于是对话在一片哄笑声中匆匆结束。
尽管我们坚守着安达信的文化,但是我们毕竟只是一间大公司里几个小小的职员,在阿姨无数次的好心提醒:“别带安达信的东西,老板看了不高兴。“之后,我们依依不舍的把那一抹橙色留在了心里。
生活在继续,项目在继续,上市在继续,停止的,只是离我们越来越远的那扇木门。(注:安达信最早的logo是一扇厚重的木门,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停放在平时培训的教室里)
普华不给员工加班费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实。有人曾经告诉我们:虽然你们没有加班费,但是每年的6月份,你会收到一份让你欣喜的年度奖金。去年的六月份,我见到了那份据说会让我欣喜的奖金,但是我的感觉只有吃惊。我无法承认我加班的那些日日夜夜只配得到这个数字的补偿,我记得我们应该是Professional,而不是码头工人,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奖金的数字也professional一点儿呢?
其实我知道普华的2003年是一个艰难的时刻,因为我们同大多数公司一样难逃非典的浩劫。 我可以理解,我也可以本着我的专业精神和职业道德帮助公司度过这个难关,但是有人感谢过我们的帮助吗?至少发一封信寻求一下我们的理解吧。当公司在下一年继续用毫无保证的奖金来粉饰太平的时候,至少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无数次强调我是专业人士,所以让我们暂时放一放带着人民币符号的数字来讲一讲我在普华接到的第一个项目吧,它令我毕生难忘:中外运空运。
我一直想写一写这个项目,但是一直没有时间,如果说在普华这两年还发生了什么让我回想起来愉快的事情的话,那无疑是做空运的那段日子。
那段时间非常辛苦,在客户的办公室里,我们一群人每天都要加班到夜里3,4点。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以前安达信的遗老遗少,我们在凌晨3点多的时候给永和豆浆打电话要外卖,然后在凌晨5点多互相告别匆匆离去。那段日子既辛苦又幸福。
我们的经理叫Malcolm,一个长得像小熊一样的香港人,有时候我会嘲笑他长得像世界地图,因为世界地图也是一个大圆圈外加两个小耳朵(如果你没发现的话那就找幅世界地图观察一下)。每每这个时候,Malcolm都会斜着眼睛看着我,然后拖长了声音念一句:“V---icky---。“
Malcolm每天和我们一起加班,尽管有时候他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坚持要陪着我们站最后一班岗。有一天他实在太困了,竟然躺在客户的桌子上睡起觉来,还轻声的打着呼噜。我们伴着他鼾声的节奏敲打着电脑一直到早上6点。
我们的这个项目一共有40多个分公司和子公司,最初在合并报表的时候只有5、6个人做,工作量很大,能按时交稿就不错了根本没办法计较质量。但是这些理由只有我们私下里发发牢骚的时候说一说,老板们是不会听的,他们会说:“你是一个professional,质量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借口可言。“生活是残酷的,如果你没能赶得及Deadline,那么你唯一合理的理由就是你赶在deadline之前死翘翘了。
我必须承认,空运组最初交的功课不是很合格,数字不合理或者和报表对不上,要不然就是合并报表没抵平。我们所有人每天在老板们和Central Team的质询下惶惶不可终日。那个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前有Central Team的利剑,后有客户放的冷枪,唯一安慰的,就是组里的这些同事尚存着一点点幽默的本性,大家可以一起讲讲笑话开开心。
作为空运审计组的一员,我努力尽我所能鼓舞大家,推行“爱心政策“,让频繁的加班和熬夜不那么枯燥。我们辛苦,但是我们齐心团结;我们同别的同事拿着一样的薪水,但是我们士气高涨。那个时候我感受到,薪水的多少不是让一个人高兴或者伤心的唯一因素,协调的关系,融洽的合作以及彼此之间的支持才是向前进的关键。
我相信后来空运组交的功课是进步很大的,空运组里每一个人都非常有责任心,我们是一个集体,我们要捍卫集体的荣誉。每做完一个科目的底稿大家都会彼此通告一下,并且向我保证:“检查过了,绝对合格。“
总之,那段日子过得艰苦但是温暖。
我早该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不长久,但是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半年之后,普华经历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裁员,哦不,是人员流动,Malcolm被强行列入了流动的名单。
说道普华就不得不提那次大规模的裁员,哦不,是人员流动。那是SARS刚刚过后,又正值淡季。大批长期在外出差的同事回到了公司,平时冷冷清清的公司立刻热闹非凡。估计是哪个老板平时看惯了空桌子和空椅子,猛然看到这些桌子和椅子突然都被人占上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于是想到了一个让这些桌子和椅子再度空起来的绝好计谋:减少人员。
于是很多同事接到了公司的通知:“您是不是可以考虑到别的公司去发展了?“我没有接到过这样的通知,也没有采访过具体的过程,所以我只是客观的描述一下当时发生的事实。
很多人告诉我:公司让我走人了,想拿违约金就别要Reference Letter。然而在对外宣布的时候,普华非常低调的宣称这是正常的人员流动,是员工自己的决定。我相信这最终是员工自己的决定,普华只是给他们提了个醒儿。
桌子椅子又空了,一切趋于平静,然而中国银行上市项目却在这个时候杀入了青黄不接的普华,抢人大战正式上演,普华上下一片血雨腥风。
我曾经目睹过无数经理抢人的经过,有摔电话的、有指着鼻子骂的、有到合伙人那里告状的。普华的员工终于尝到了受宠若惊的滋味,没人会让你们走人了,做的再差的人也有一长串儿的经理等着要。于是普华又作出了一个决定,把以前流动走了的人再打电话找回来。大公司就是大公司,连HR都没有闲着的时候,前脚放走的人后脚就要请回来救火了。
我一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evaluation来评估HR的partner,人员的流动率还是员工的满意度?如果是前者,那做变动分析的时候也许他会遇到麻烦,总不能解释说是由于自己目光短浅而做了一项错误决定导致现在的人员变动异常吧?如果是后者,我可从来没有填过什么调查员工满意度的问卷。但是员工如果不满意那HR存在的目的又在哪里呢?
做Partner,就要做HR的Partner,几千员工由着你折腾,但是你也要有抗住千人所指万人唾骂的能耐,撒谎的本事和活稀泥的本事都不能差,如果你能做到上述几点,那恭喜你,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PWC HR Partner的接班人了。
Malcolm走了之后,接任空运组的另外一个经理找我谈了一次话,她说:“Malcolm走了,我们没能力挽留他,我知道你们做的很辛苦也很努力,但是有些事情没办法讲出来。“我的泪水喷薄而出,我真的不想在外人面前流泪,即使当初我做的那么辛苦,我也是笑着过来的,是呀,有些事情没办法讲出来,那份辛酸只能自己慢慢体会。
我是一个乐观的人,我知道人的一生一定会经历很多痛苦和挫折,所以在任何困难面前我都没有低过头,直面人生是我一直坚守的原则。虽然在这次大规模的人员流动中我个人没有遭受任何损失,但是做为一个项目经理,项目组里任何一个人的去留都会给我的心灵带来很大的震荡。
整个普华上下怨声载道,我个人认为是这种丧失理智只顾眼前的错误策略导致了普华的大多数员工士气低糜、垂头丧气,完全没有达到杀鸡敬猴的作用。这主要是因为被人事部强行请走的员工不都是做的很差的。
尽管经过了这些波折,尽管我越来越感受不到公司的人文关怀,我仍旧在努力尽职的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从那时开始,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二月是个很好的月份,我终于在二月选择了离开普华,离开这家沉闷、压抑、士气低落、员工怨声载道、没有激情的公司,我只是简单回忆了短短的不到两年光阴,就找到了无数个让我离开普华的理由。
普华,两年足以了。
集体闹“罢工”
位于北京光华路嘉里中心的普华永道办公室,数日来人心惶惶,一场劳资纠纷导致的集体“罢工”事件愈演愈烈。
刚刚过去的7月8日,是工方代表设定的资方答复的最后时刻,如果要求得不到满足,他们将集体对抗下去。参加这场运动的普华永道员工表示,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或集体辞职,或继续怠工。
至发稿时止,记者尚未收到普华永道方面对此事的解释,亦不清楚公司高层是否给出了明确的处理意见。
这是普华永道进入中国市场十余年间,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规模的劳资纠纷。虽然此前曾经历过两次类似事件,但均未对公司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在带头“闹事”的人自行放弃之后,形成的同盟瞬间土崩瓦解。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运动目前已经持续了两周,而且波及的范围迅速扩大,从最初的北京办事处蔓延到上海和深圳办事处。
此次劳资纠纷导火索,缘于从7月份开始的工资调整计划。
6月底,普华永道公布了调薪标准。然而,员工们看到薪金调整安排之后,一股失望和愤怒的情绪在普华永道北京办事处上空弥漫。
“我们薪金太低,根本无法与同行相比。”一位普华永道北京办事处的员工愤愤不平地说,他们平均薪金大约只上调了10%~20%左右,尤其是级别低的员工上调幅度更小,与其余三大会计师事务所相比,他们感到极度失落。
2004年是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好年景,中国区业务增长迅猛,每家事务所几乎都大幅增加了薪金,普遍上调30%以上,其中最高的几乎增加40%~50%.
而由于业务量大幅增加,普华永道的员工也比去年忙了许多,巨大的工作量让多数员工感到他们的付出与收益不成正比。
“我们经常加班,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工作量一点都不比其余三大(事务所)少,为什么我们的收入相差这么多?”前述普华永道员工说。
2003年,普华永道如愿以偿获得中国银行高达数千万美元的审计大单,这忙坏了普华永道的审计师们,审计总行的几十名审计师极少在晚上10点之前走出中国银行的办公室,而加班到凌晨三四点钟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他们不满的并不仅是长年累月的加班。“普华永道不给员工加班费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实。”一名普华永道审计师说,“而同为四大的毕马威虽然加班费不高,但起码还有。”这也得到了毕马威的一名审计师的证实。
7月危机
失衡的心理折磨着愈来愈多的普华永道员工,不满的情绪日积月累,终于在6月底的一天集体爆发。
6月底到7月初,普华永道的一些员工开始酝酿一个惊人的计划:与资方谈判,迫使资方提高员工待遇。
召集计划首先从级别较低的SA2员工中展开,他们是此次调薪计划最强烈的反对者。他们希望所有北京的SA2级员工联合起来形成同盟,与资方展开对话。最初加入的只有数十人,不过规模正在迅速扩大,一些经理甚至更高级别的人也加入进来。
7月初,北京办事处上百名员工秘密召开了争取权益的“北京分会会议”。他们选出代表统一部署这场“罢工”计划,并建议组成数个“组”,与人力资源部门交涉。
“系统地列出对公司失望的地方,并提出几点希望,在谈判会上向合伙人分组陈述。”一名普华永道员工这样描绘他们的组织工作。
他们要求,至少将目前的薪酬提高到同业水平;改变长期无休无止的加班现象,如果加班,必须付相应的加班费;改变不近人情的管理方式,增强员工的归属感。他们还强烈要求成立工会组织,使权益保障长期化。
记者就此致电普华永道北京办,负责新闻事项的市场部陈小姐表示,有权发表评论的合伙人周五工作繁忙,无法接受采访,下周将给出解释。
普华永道北京办的行动得到了上海、深圳的响应,一封封支持邮件从上海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与此同时,普华永道上海办的一场运动也正在孕育。“深圳办事处不少人已经休病假了。”普华永道北京办事处的一名员工说。
不过并非所有的普华永道员工都赞同这样做。一位在普华永道工作多年的员工说,事情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严重,她也不认同“罢工”的说法,“一些情绪化的宣泄较多,这无助于问题的解决”。
但“罢工”或者说“怠工”对普华永道的影响显然不可低估。
2004年是普华永道丰收之年,斩获中行审计大单为普华永道每年带来1800万美元的收入,而其他大单也不胜枚举,如中石油、中联通、海尔、网通和华能等审计费都有数百万美元。在中国区,普华永道市场份额处于领先地位,有超过6000名雇员,为四大之最,但管理问题亦相应而生。此次怠工事件,给普华永道的中国业务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果事情闹大,对接单肯定会产生影响。”普华永道香港办事处一名审计师说,“目前,各会计师事务所都人手紧张,大量招人,但市场上哪有那么多的现成审计师?如果集体辞职跳槽,普华永道的业务肯定会出现断档。”
他得知香港办事处多名审计师已经表露离职意向,“9月和12月份是个关卡,相信会走掉一大批人。”他说,“这不只是正常的人员流动。”
“而且,如果业内都知道普华永道在闹罢工,谁还敢把单子给你?” 他反问道。
该审计师不无忧虑地说,更为严重的是,一旦事情得不到及时解决,普华永道将无法完成已订立的合约任务,只得承担违约责任,形成连锁反应,后果难以想象。
。相关。
文化的隔阂
一篇名为“普华永道,两年足矣”的文章,在普华永道员工中广为流传。
文章中,一名今年2月份刚刚从普华永道辞职的一名员工,发出了无奈的感叹:“尽管经过了波折,尽管我越来越感受不到公司的人文关怀,我仍旧在努力尽职地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从那时开始,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2月是个很好的月份,我终于在2月选择了离开普华……我只是简单回忆了短短的不到两年光阴,就找到了无数个让我离开普华的理由。”
普华永道香港办事处一名审计师说,普华永道在专业服务方面无疑是非常优秀的,但这并不能掩饰它在企业文化方面的“缺失”。
那位离职员工言语犀利,却仍充满了对普华永道的眷恋和期待。他说,多数的高层职位是由国外调任的人员担任,“他们高高在上,缺乏对底层员工的了解”。而大多数的本土化的“低层员工感受不到关怀,他们的工作难以受到老板的承认,缺乏归属感”。
普华永道香港办事处的这名审计师总结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原安达信中国区员工并入普华永道后,两种文化至今未能完全融合。“原来安达信在五大之中管理宽松,也最具有团队精神,归属感强,收入也最高,原安达信的员工已经习惯了原来的企业文化。”他说。这并非一家之言。
另一名原安达信员工这样写道:“我们不习惯普华的一切:低工资、没有加班费、没有海外培训……合并之后,我们仍旧回味着安达信,用安达信的笔袋,用安达信的门卡绳,用安达信的圆珠笔,用安达信的思想。”
或许,安达信的影响无法在短期内消除。(李振华)
会计师事务所的早期经理和合伙人大多从香港过来,自己工作比较辛苦,用人也比较狠。
安达信这个百年老店一夜之间崩溃,也算是一个相对成熟的市场对没有信誉和职业操守的惩罚,让后来者引以为戒,没有诚信是要需要付出的代价。
这种市场而非政府的"discipline"在中国隧道尽头还没有看到光亮。
尤其该公司的审计部分, 无知无畏.
一个Public firm接手一个以partnership为基础的professional house肯定是会带来很多冲突的(当然PWC咨询业务的那些老合伙人们一定从这个交易中获利多多)。那位知情大哥可以谈谈一些内幕情况?
你还能认出来多少?我是说你待过五年的地方.哈
http://karws.gso.uri.edu/Photo_shows/ChinaMarApr04.html
谢谢老叶。
一草一木都让我觉得亲切。十多年了,一直想回头写一些东西,记录那段日子的欢笑和眼泪。
俺第一眼看到三孝口那张照片的时候,看了很长很长时间:真亲切啊.
我还能认得荷塘, 电教, 二教, 图书馆, 水上报告厅, 食堂, 物理楼.....
和他们的人打过交道.
华盛顿(北维州)办公室, 我的几个朋友在那里工作,一个朋友前PWC雇员已经愤然离开; IBM/PWC伦敦办公室, 做过一个项目,IBM遇到有稍微不熟悉的地方, 则被客户质疑, 他们不太明白自己在做的题目; IBM北京办公室, 拜访中国的几个金融机构的时候, 无论如何解释, 一般只被IT的部门副总接见,非常沮丧.
从外部看, IBM的技术背景为它非IT Consulting带来了Credibility的问题,尤其是新客户; 对内而言, 文化冲突让一部分PWC的前雇员难以适应. 个人认为沐兄的问题对IBM的未来是个重大挑战, 考虑IBM为自己的长远战略转型的定位尚未能摸索出一条新路.
但是IBM 希望自己的Consulting在中国金融财务咨询有重大突破,去年派了一个非常资深的雄心勃勃的女将到中国开发市场,确此君以前是IBM收购的第一个顾问公司的Co-founder.忘记了那个公司的名字, 好象叫Mind Spring.
专家楼前面的是眼镜湖吗?Civilized behavior 和 prettify campus 是啥东东啊?
水上讲演厅的角度有点儿怪,所以认不出了,记得霍金在那儿讲过学。那时的海报不是计算机打的,是毛笔刷的,印象深刻的是老方讲宇宙学的题目: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俺这门外汉就冲着这题目去了,结果什么都没听懂,只记得老方讲物理学比诗还美,无中生有云云。
俺最喜欢去图书馆二楼上自习了,那儿的桌子是一色儿的墨绿乒乓球案,看书累了就去一楼大厅里看报纸,一大堆脑袋扎在一起。
得,不敢再讲下去了。
每次合并都有裁员。1998年和永道合并时裁过一次。2003裁人应是由于与安达信合并的结果。 大公司合并裁员并非稀有之事。搁PWC就成怪事了。。。
PWC加班,JUNIOR是有加班费的。SENIOR以上没有,但PAY并不低。年薪以14个月计的。
80年代后出生的人,心理承受力,敬业精神不及前人也是事实。比较娇气,较为现实计较。做IPO,最苦的是做中国油田的那批。1999年裁员1/3后,业务量增加,兼有企业文化冲突的干扰,当时的员工,一周七天,每天凌晨3,4点睡,也没见士气象现在这般低落。即使后来走了一大批人,也不见有人象现在的员工这样,四处散播充满主观意见的文字。毕竟是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有苦也有甜,好聚好散不好吗? FIRM里,教会了你怎样作一个PROFESSIONAL 的人,能和这么多优秀的人共事,互相激励,取长补短。。。真的就没有值得回忆,留恋的地方么?太过计较,才会放眼望去,无一处可取。难为自己,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