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十字架与火焰 君士坦丁堡与泰西封的双重奏 6 -- 赫克托尔
古代的那个亚美尼亚基督教教会还活着?
殿下不知有没有看过这个网站:
http://www.eastofbyzantium.com/
显然他们要做一个关于那段亚美尼亚的历史的纪录片或者是Saga什么的。但是2009年就搞起来,到现在还没有下文
本来等着下文呢,就先问了吧。在一般的介绍拜占庭的书上,并未提到芝诺和阿纳斯塔修斯的接班情况,后来在一个关于拜占庭的论文集里看到一种说法,芝诺的儿子死后,他的岳母和岳母的弟弟反对他当皇帝,被他镇压下去,因此和他的皇后结怨,在芝诺病重的时候,皇后勾结阿纳斯塔修斯,将还没死的芝诺活埋了。
又提到阿纳斯塔修斯原来曾作安条克的主教,其他书上说阿纳斯塔修斯是一位廷臣,那时候主教可以自由任官吗?
我搞了一部《晚期罗马史》电子版(History of the Later Roman Empire),比较详细的介绍了罗马和东罗马政治史,但这本书我一点一点看的,写到哪看到哪,你这问题我还看到那,无法回答。这本书不难找到,建议你看看,应该会有相关叙述的。
西罗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只有一个兄弟姐妹,这就是他的同父同母姐姐霍诺里娅(Justa Grata Honoria),霍诺里娅(Honoria)是霍诺留(Honorius)的阴性变形。霍诺里娅生于418年,早年同母亲普拉西迪娅和弟弟瓦伦提尼安在君士坦丁堡避难,424年全家回到西罗,弟弟瓦伦提尼安三世做了皇帝,霍诺里娅成了公主,后来还获得了女皇(Augusta)头衔。瓦三是个典型的弱势君主,长期是太后的傀儡和宿将们的玩物。而当时的罗马世界,女主干政十分流行,西罗有普拉西迪娅太后干政,东罗就更厉害了,从阿尔卡迪乌斯的奥多希娅皇后,到提奥多西二世的妻子奥多希娅(Aelia Eudocia)皇后和姐姐普尔喀丽娅(Pulcheria)女皇。在霍诺里娅看来,自己有足够的机会和能力,效法这些女性亲戚。
由于罗马皇帝们经常绝嗣,于是皇帝的姐夫、妹夫、外甥、外孙等亲戚成了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瓦三至今无子,那么霍诺里娅的未来丈夫和儿子,将肯定成为皇位继承人,反过来说也是瓦三的最大威胁,为了防患于未然,瓦三迟迟不给姐姐找老公。于是霍诺里娅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手伸向宫廷总管欧根尼乌斯(Eugenius),把他拉上自己的凤榻,449年霍诺里娅与欧根尼乌斯的私密关系,以及他们推翻瓦三的阴谋暴露了。瓦三震怒之余,将姐姐流放到君士坦丁堡,处死了欧根尼乌斯。如果深究起来,此事上瓦三的责任更大,皇姐已经31岁了,即使在晚婚流行的现在,也是个大龄剩女,所以瓦三旋即为霍诺里娅指定了一位年老又缺乏野心的元老巴苏斯(Bassus Herculanus)做未婚夫。
霍诺里娅公主对巴苏斯毫不感冒,为了自己的幸福和野心,她派心腹宦官Hyacinthus向匈王阿提拉送出一枚戒指,请他来解救自己,并娶自己为妻。正在为进攻西罗还是萨珊左右为难的阿提拉,见到这枚戒指,终于下定了决心:进攻西罗。无论匈人如何强大,依然是被罗马人鄙视的蛮夷,甚至连阿提拉自己都在罗马人面前有些自卑感,为此编造了捡到战神之剑的故事。如果能娶到霍诺里娅,阿提拉就搭上了文明世界的皇亲,有足够的理由和资格坐上西罗的皇位,把自己和族人洗白。于是在450年,阿提拉向瓦三发出信函,以瓦三的姐夫的身份,要求对方割让高卢做嫁妆。此时西罗事实上已经解体,能控制的直辖土地,只剩下高卢东部和意大利,割让高卢等于让西罗少了一半国土,这样的要求不仅前所未有,也荒唐无理,明摆着是故意挑衅。东帝提奥多西二世发函劝瓦三直接将祸水霍诺里娅送给阿提拉,一了百了,瓦三为了避免未来的麻烦,没有接纳提二的建议,而这自然成了匈人和西罗战争的导火索。
同年,东罗皇帝提奥多西二世和经历离奇、命运多舛的西罗太后普拉西迪娅去世,后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在为国事操劳,劝一对儿女和解,结果却是徒劳,最终含恨去世。总的来说,普拉西迪娅不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家,但相比瓦三和埃提乌斯等人,她在那个时代绝对鹤立鸡群,至少她是西罗的政坛稳定器,随着她的去世,西罗再也没有值得一提的政治家了。普拉西迪娅葬于拉文纳,直到1577年她的陵墓毁于一次意外火灾。
451年的春季,即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太平真君十二年、南朝宋文帝刘义隆元嘉二十八年,阿提拉率领规模空前的大军,在德国勒沃库森附近渡过莱茵河,进入西罗的疆域。他的大军中,还有法兰克、阿勒曼尼、萨克森、斯基尔、赫卢利、图林根(Thuringians)、阿兰等蛮族盟友或藩属军队,重要的日耳曼领袖有格皮德王阿尔达里克(Ardaric),东哥特王瓦拉米尔(Valamir)等,总兵力号称70万,饮马莱茵河之际,颇有投鞭断流之感。
描述这番远征的史料,以教士们撰写的宗教典籍为主,在这些描述中,阿提拉的大军远比当年入侵希腊的波斯王中王薛西斯(Xerxes)更恐怖,毕竟波斯人是高大英俊的白人,信仰欧洲人熟悉的祆教。阿提拉的匈人完全不同,他们身材矮小、举止可笑、形容可怖可憎,没有真正完整的宗教信仰,热衷巫术、占卜和跳大神,这一切都让自诩为文明人的罗马人无法接受,控制着帝国文教和意识形态的教士们,更站在了用笔杆子为帝国争光添彩的最前线。
在教士们的笔下,刚刚渡过莱茵河的阿提拉,遇到了由不列颠公主圣乌尔苏拉(Saint Ursula)率领的1.1万名纯洁处女。她们本来是去罗马朝圣的,返回的路上遇到了阿提拉,侵略者们精虫上头,急于将乌尔苏拉们推倒,自然遭到义正辞严的拒绝。阿提拉恼羞成怒,将乌尔苏拉处决,他的部下们纷纷效法,转眼间将处女们屠戮殆尽。
过了莱茵河,匈军的主力南下高卢腹地,拿下了马克思的故乡特里尔(Trier),此地从四帝共治时代开始,就成了高卢最重要的城市之一。4月7日夜,乘着复活节的喧闹,匈军突袭梅兹(Metz)成功,并四处焚掠屠杀,到了次日天明,梅兹主教斯蒂法诺发现自己成了城里唯一的活人,他的房子也成了城里唯一没倒塌的房子。在后来历代法王加冕的兰斯(Rheims),主教尼卡修斯(Nicasius)殉难。
===== 阿提拉的451年远征 =====
匈军的下一个目标是大名鼎鼎的巴黎城,当地的主教是后来命名了巴黎圣日耳曼队的圣日耳曼(St. Germain of Auxerre)。圣日耳曼有个年仅7岁养女,名叫日内瓦(Genevieve)。当匈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从圣日耳曼到广大黎民百姓,都对未来失去了希望,圣日耳曼甚至声称阿提拉是上帝派来惩罚人类的,所有人只能引颈受戮,接受上帝的安排。日内瓦对此不以为然,跳上讲坛用稚嫩的声音表示,巴黎及其人民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她要去见魔王阿提拉,或许能求得一条生路,在她的感召下,几十个成年人自愿与他前往匈人军营。
阿提拉是见过大场面的,听说一个小丫头来见自己,还是觉得很新鲜,下令接见日内瓦。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日内瓦反而落落大方,劝导阿提拉息雷霆之怒,饶过巴黎的百姓。阿提拉回答说:“我的马蹄所过之处,青草都为之不生,巴黎城也当落得如此下场,然而你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动摇了我的决心,愿你的城市永远繁荣,永远不与我为敌,另外,我没见过像你这么勇敢的人”。就这样,阿提拉放过了巴黎,由于其他北高卢的城市被毁,间接导致巴黎成了北高卢最重要的城市。另一方面,日内瓦的事迹鼓舞了一代又一代人,1000年后,另一个无畏的小姑娘扛起了保家卫国的重担,她叫圣女贞德。
相似的事情在特鲁瓦(Troyes)又发生了一次,这次扮演日内瓦角色的是该城主教圣洛甫(St. Lupus),规劝阿提拉少杀生和按照上帝的旨意行事。然而有证据表明,圣洛甫是以向阿提拉提供金钱和物资才换取全城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的,日后圣洛甫还在阿提拉鞍前马后的伺候,被特鲁瓦人骂做叛国贼。
匈军继续南下,就进入了西哥特王国的地盘,一面围攻西哥特北方重镇、高卢中部的奥尔良,一面要提奥多里克投降称臣。当地的主教阿尼安可不像其他地方的主教那样相信神迹,他一面与阿提拉虚以为蛇,一面写信到西哥特首都图卢兹和西罗首都拉文纳,让提奥多里克大王和瓦伦提尼安尽快发兵,抵御匈人入侵。
皇帝瓦三一面派外交家阿维图斯(Avitus)与提奥多里克联系,一面派遣帝国的王牌将领埃提乌斯北上,调集各路大军奔赴北方前线,与提奥多里克会师,共同迎战匈人大军。虽然西哥特和西罗朝廷的关系并不很融洽,但双方毕竟有君臣的名分,面对阿提拉的威逼利诱,西哥特王提奥多里克决定与西罗抱团取暖。提奥多里克可能是阿拉里克之后最重要的西哥特王,在位已经33年,为人不苟言笑,同时也受到文明世界的熏陶,热衷精致优雅的生活,早已不是粗鄙不堪的蛮族了,对更加野蛮的匈人,有着心理的抗拒。又听说匈军虽多,却顿兵奥尔良坚城之下,似乎匈人的战斗力也不是那么可怕,胆子越发壮了起来,便带上长子托里斯蒙德(Thorismud)和幼子小提奥多里克北上。
此时奥尔良城的战事已经进入白热化,匈人动用了一切当时能用上的攻城手段,包括冲城锤、投石机、地道、土山,昼夜不停的猛攻,但依然迟迟无法得手,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城中虽然还能支持,却已经陷入缺粮少兵的悲惨境地。两军比的是耐力和毅力,以及谁的生力军能先赶到。7月,正在胶着之际,传来了西哥特和罗马联军正在赶来的消息。阿提拉太熟悉埃提乌斯了,早年他在拉文纳做人质的时候就结识了埃提乌斯,此后埃提乌斯多次出使匈人,更与阿提拉打得火热,双方既惺惺相惜,也认定对方是自己未来事业的最大障碍,兵戎相见是迟早的事情。相对来说,阿提拉的军事能力比如埃提乌斯,眼下师老兵疲之际,与对方硬碰硬似乎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阿提拉下令主动向东北方向后撤,避开敌人的锋芒。罗马、西哥特联军却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穷追不舍,步步紧逼。
匈军退到沙隆的当天晚上,西罗-西哥特联军中的法兰克前锋部队,与匈军中的格皮德人遭遇,一战夜战下来,1.5万格皮德人阵亡。次日凌晨,阿提拉才接到战报,知道双方的决战不可避免,他一面召集众将来开会,一面找来萨满巫师,用羊的肩胛骨占卜未来战事的吉凶。占卜的结果是:匈军会失利,但敌军的主帅也会战死,但无法确定战死的是埃提乌斯还是提奥多里克,经过一番犹豫,阿提拉还是决定接受会战,显然他希望战死的是埃提乌斯。
战场正面是一大片平原,侧翼是一座较高的山岭,罗马军队已经抢先将其占领。罗马主阵地上,罗马军队在左翼,桑班吉(Sangiban)的阿兰军队在中央,右翼是西哥特人。相应的,阿提拉将旗下最精锐的重骑兵—东哥特重骑兵部署在左翼,让他们与世仇西哥特人死磕;匈人主力在中央,以匈人轻骑兵对上同样轻装的阿兰人;右翼是各个日耳曼蛮族的的步兵,对付西罗重步兵。匈军的最大劣势是失去了制高点,为此阿提拉派一支去攻占那座高岭,遭到守敌投射武器的惨烈打击,当着阿提拉和主力军面前败下阵来,见大军士气动摇,阿提拉鼓动唇舌,发布了一篇战前演说:【军人们,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战争更让你们熟悉呢?还有什么事情,比亲手复仇更甜美呢?用你们习惯的耐力作战吧,让我们冲垮这些西哥特人,压碎那些阿兰人……】。演讲结束后,阿提拉跃马扬弓,杀向敌人中央的阿兰人,他的大军也随之跟进,双方马上就投入到激战之中。
===== 沙隆战役 =====
西哥特王提奥多里克曾经参加过阿拉里克的攻占罗马,光阴荏苒,已经年逾70岁,可他依然一马当先,奋勇杀敌,不幸的是被东哥特人的长矛刺穿腹部,当场翻身坠马,旋即被双方的战马蹂躏为一团烂泥。事实证明战前的占卜是灵验的,阵亡的统帅应在提奥多里克身上。失去国王的西哥特人并未混乱,反而激发出极大的悲愤和战意,他们用日耳曼人的古老仪式,用盾牌将提奥多里克的长子托里斯蒙德抬起,拥立他做了继任国王。新王托里斯蒙德和部下们,高喊着为先王复仇的口号猛烈攻击东哥特人,对手被复仇者的哀兵气势所震慑,抵挡不住纷纷逃离战场。然而在中央阵地,匈人的传统手下败将阿兰人,一如既往的抵挡不住匈人,匈人也不追赶,而是向右旋转,去对付被日耳曼附庸纠缠住的罗马军队。
天色渐暗,双方的战斗却并未停止,眼见埃提乌斯两面受敌即将崩溃,另一侧的西哥特人却及时赶到,现在阿提拉反而被西哥特人和罗马人包了饺子,腹背受敌,面临绝境。阿提拉只能使出游牧者的老招数,将运粮车首尾连接起来,用弓箭杀伤进攻者,做困兽之斗。为了避免车阵被攻破而被俘,他把马鞍子都易燃物堆积在身边,时刻准备自焚。
阿提拉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两大对手罗马人和西哥特人不想让他死。从埃提乌斯的角度说,阿提拉灭亡必然导致西哥特人的崛起,匈人再怎么说也是个外患,西哥特则立国于罗马版图之内,距离意大利近在咫尺,对帝国的威胁还要大于匈人;另一方面,埃提乌斯已经位极人臣,政敌无数,为了自保他也需要养寇自重。从西哥特人的角度说,新王托里斯蒙德的地位不稳,他的弟弟小提奥多里克对王位虎视眈眈,现在兵荒马乱的,在背后开个黑枪的话,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所以他在埃提乌斯的劝说下,收兵回图卢兹稳固权力。就这样,到了次日黎明,阿提拉突然发现敌军消失了,感觉有诈的他在车阵中犹豫了几天,这才提心吊胆的出来,急忙忙的撤军退回莱茵河东岸。
沙隆战役是西罗马帝国晚期最重要的战役之一,双方共有16.5万人阵亡,加上前夜法兰克人和格皮德人的血战,双方阵亡人数更多。然而匈、罗、西哥特3方都没有取得决定性战果,各怀鬼胎的撤离战场,基本恢复了战前状态,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失败者,那只能是阿提拉,毕竟他被团团包围,差点以自焚结束生命。获益最大的反而是2大旁观者,法兰克王墨洛温、汪达尔王盖塞里克,前者趁机在北高卢侵蚀西罗和其他民族的地盘,后者则稳固了在非洲的统治,至少伤亡惨重的西罗马和西哥特暂时不会搭理自己。
沙隆战役后,埃提乌斯以胜利者的姿态,率军凯旋回意大利,享受百姓的欢呼。在他看来,受到重创几乎兵败身死的阿提拉至少应该消停一阵子。转过年来,埃提乌斯接到战报:匈人又来了。欲知详情,请看下一章【鹳死鹰亡】。
阿提拉不是个喜欢认输的人,他撤出沙隆战役后,就一直在盘算着翻本,他需要向匈人和蠢蠢欲动的其他蛮族证明自己的战无不胜。匈人对其他蛮族的统治,其实十分虚弱,全靠战场上的胜利来维持,不能在对外战争中胜利,就必然亡于日耳曼人反叛,即使出于【打死我军除内乱】的考虑,阿提拉也要再兴大兵进犯西罗。
452年春,阿提拉再度重申了与霍诺里娅婚约的合法性,要求履行婚约和西罗必须支付嫁妆,遭到不出意外的拒绝后,表现出义愤填膺摸样的阿提拉率领匈人其他蛮族的联军出发。这次匈人没有走老路,硬碰埃提乌斯和提奥多里克搭建的强大莱茵河防线,而是直接向南翻越阿尔卑斯山,突然出现在意大利北部平原上,包围了重镇阿奎利亚(Aquileia),该城是除了罗马之外,意大利唯一有铸币厂的城市,富庶程度首屈一指。听说自己的祖父乌尔丁曾经扎营于此,阿提拉似乎感到这一刻伟大祖先的灵魂附体,他在此地筑坛祭祀乌尔丁,后来这个祭坛发展为乌迪内城,著名巴西球星济科曾效力于乌迪内队。
与之前一样,匈军的攻城能力实在差劲,辛苦围攻了3个月,依然没能攻下阿奎利亚。匈人和日耳曼都是北方人,喜欢凉爽干燥的气候,随着天气越来越热,部队的战斗力和士气都在下降。另一方面,刚刚当上国王的西哥特国王托里斯蒙德,对发兵勤王毫无兴趣,毕竟匈军没有路过自己的地盘;埃提乌斯似乎对阿奎利亚的城防很有信心,没派一兵一卒去支援。即便没有西罗方面的援兵,阿提拉的日子依然不好过,坚城不下,师老兵疲,进退失据。正在这敏感时刻,阿提拉发现了一个有趣现象,阿奎利亚城的一个塔楼上,本来生活着一窝白鹳,这一家对人类的自相残杀毫无兴趣,一直泰然自若的生活着,这一天母白鹳突然一反常态,叼着孩子展翅高飞,离开了阿奎利亚。阿提拉立即兴奋的向部下指出,这意味着熟知城内外局势白鹳已经断定阿奎利亚不保,在破城前避难离去,我们再加一把柴,必能成功。匈军闻言士气大振,加紧了攻城,果然城中已经弹尽粮绝,全靠一口气撑着,势头此消彼长之下,阿奎利亚被攻破,并被彻底夷为平地。
捅破了阿奎利亚这层窗户纸,周围的城市一鼓而下,包括意甲常客维琴察(Vicenza)和维罗纳(Verona),它们都被屠掠一空。阿奎利亚所在的这片地域原来叫做威尼斯(Venice)或威尼提亚(Venetia),此地的沿岸有100多个由浅海隔离出的小岛。直到450年前后,这些岛屿的居民都很少,大部分连名字都没有,由于匈人的入侵,大批难民逃到岛上定居。匈人入侵的大潮退后,各路入侵者又一波波的入侵北意大利,越来越多的难民涌上这些岛屿,而岛民却不敢返回大陆,陆地上的统治者缺乏海军,也对征服他们没有兴趣,渐渐的这些岛民们习惯于自我管理,并把经济形态由打渔和农业转向为海上贸易,这些岛屿和岛民逐渐形成了一个繁荣而强大的国家—威尼斯共和国,在下一个千年中,威尼斯成了地中海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之一,足以与东罗马帝国和法兰克王国一较高下。
扫荡了威尼提亚地区,阿提拉没有急着南下罗马和拉文纳,而是沿着波河向西,指向米兰和都灵,慑于阿奎利亚的悲惨下场,西北意大利诸城纷纷开门迎降,像欢迎凯旋的罗马将军一样欢迎匈军进城。在享受太平已久的意大利人看来,打仗是蛮族雇佣兵的事情,既然敌人已经兵临兵临城下,做抵抗是没有必要的,与其玉石俱焚不如纳款投降,反正钱财是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复来,至于什么独立、自由,统统不如性命宝贵。当阿提拉拿下米兰并参观当地的皇宫时,看到一幅令他吃惊又憎恶的画,威风凛凛的凯撒坐在宝座上,斯基泰的王公跪在前者面前。阿提拉找来画家,将凯撒和王公的脑袋换一下,变成凯撒向斯基泰人下跪,新画构思巧妙、技术高超,在日后广受赞扬。
也许觉得拉文纳太靠北,过于接近阿提拉的大军,瓦伦提尼安三世离开坚固的拉文纳,跑到罗马城避难。瓦三的不战而逃,大大助长了阿提拉的信心和气焰,他率领得胜之师向罗马进军。在南下途中,阿提拉遇到了瓦三派来的求和使团,核心人物有3个,罗马元老院首席元老根纳迪乌斯(Gennadius Avienus)、罗马市长特里格提乌斯(Trigetius)、罗马主教立奥一世(Leo I, 440--461)。前两位是西罗体制内的要员,不必多说,身为出家人的立奥显得身份尤为特殊。统一的罗马帝国时代,罗马帝国有5大主教和主教区,东部4个:君士坦丁堡、耶路撒冷、安条克、亚历山大,西部只有一个:罗马城。由于耶稣的大弟子圣彼得死于罗马城,所以后代的罗马主教都以圣彼得的继承人自居,也显得自己在5大主教中地位特殊,是耶稣的嫡传继承者。君士坦丁大帝迁都东部的君士坦丁堡和罗马帝国的分裂,对罗马主教的地位有利有弊。说有利,是罗马主教成了西罗和西欧唯一主教,没了其他主教的牵制,相对地位大为提高。说不利,君士坦丁大帝之后的罗马帝国首都是君士坦丁堡,分裂后的西罗首都在米兰和拉文纳,总之都不在罗马城,罗马主教的政治地位逐渐被边缘化。眼下的这位利奥一世是罗马教廷或教皇历史上的重要人物,无论在理论水平还是对教会的组织指导方面,都享有盛誉,被教会授予【伟大的】(the Great)封号。
===== 利奥单骑退蛮兵 =====
非常客气的听完了对方的陈述,阿提拉表示愿意放弃与霍诺里娅的婚约和嫁妆,代价是瓦三必须给他一大笔赎金做跑腿费。对阿提拉以如此低的要价就退兵,不同时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基督教史家说利奥堂堂的仪表、高超的口才和坚毅的性格打动了阿提拉。另有人说原因在于时值盛夏,匈军内部瘟疫流行,造成了大量非战斗减员,而满载战利品的蛮族们也急于回家享受;最离奇的说法是,有人劝告阿提拉不要进入罗马城,上一位攻陷永恒之城的阿拉里克,离开罗马数周就突然去世,可见攻占罗马城必遭天谴云云。其他一些因素也不可忽视,当时有消息说东罗皇帝皇帝马尔西安正在集结大军讨伐他;盘踞在高卢的埃提乌斯和托里斯蒙德随时可能南下,切断他的归路等等。无论真相如何,阿提拉都撤军北返了,结束了他的最后一次远征。
453年,刚刚当了2年西哥特国王的的托里斯蒙德患了病,他的弟弟小提奥多里克买通了御医,将其杀死,做了新任国王,史称提奥多里克二世,西哥特的王室内讧削弱了高卢的国防态势。然而阿提拉并未趁机远征西罗,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向东,聚焦在东罗皇帝马尔西安身上。与前任们相比,马尔西安对匈人的态度要强硬得多,他撕毁先帝与阿提拉签订的条约,不再支付每年2100镑黄金的岁币,并大肆招降纳叛,收纳从阿提拉手下逃亡的各色反对者和流亡者,并用他们组建军队,骚扰匈帝国的边境,规模虽然不大,却扭转了东罗对匈人被动挨打的态势。如果不出兵攻打马尔西安,阿提拉的脸就没地搁了,按老赵的说法:【如果不卖点啥给他,我就没法给你俩当师父了】。
阿提拉一面备战,同时也没在私生活上让自己吃亏。明明已经妻妾成群,年过六旬,阿提拉依然准备迎娶一位新妻子—美丽的伊尔迪科(Ildico),从名字来看,她可能是日耳曼人。与其他蛮族贵族的婚礼一样,阿提拉的婚礼隆重而热烈,宴饮持续到深夜才散去,喝的酩酊大醉的阿提拉踉踉跄跄的步入洞房。次日日上三竿时,阿提拉依然没走出大帐,虽然春宵一刻值千金,卫士们不敢打扰,可到了中午依然没动静,侍卫们终于犯了疑,他们冲进大帐,看到阿提拉躺在床上,鲜血从鼻子流出,已经死去多时,伊尔迪科则哭泣着蜷缩在一旁。关于阿提拉的死因,一直没有定论,有说他自然死于心血管疾病的,有说是被伊尔迪科杀死的。
匈人为阿提拉操办了盛大的葬礼,尸身放置在一口金棺之中,外面还有2层椁,分别由白银和黑铁制成。匈人筑坝拦住蒂萨河(Tisza)的河水,将棺椁埋在露出的河床下,然后放开河坝,用河水作为墓室上的永恒封土。参与修建墓室的工匠也统统被杀死,以求彻底封锁阿提拉陵墓的一切信息。
从443年杀死哥哥布勒达独立掌权,到451年去世,阿提拉只独立执政了8年,他坐拥祖先和哥哥打下来的巨大国家,却未能为匈人帝国开疆拓土,他的军事才能有限,发动的战争有胜有负,他的战争都是掠夺性质的,对东罗的晚期战争更像是防御性的,他也未能甚至没有尝试去将他的行国改造为一个定居国家。相比他的巨大名气,笔者认为阿提拉在欧洲历史的地位被夸大了,即使从推动民族大迁徙的角度来说,阿提拉的建树也远不如他的前辈们,如果一定要找到受他的远征影响的民族和国家,只能是法兰克人和威尼斯共和国。沙隆战役后,匈人的国势呈现明显的下降曲线,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连一贯不敢乱说乱动的东罗都敢捋虎须,随着阿提拉的去世,他的庞大帝国也随之瓦解和崩溃。
阿提拉的儿子很多,据称可以组成一个民族。值得一提的有3位,长子埃拉克(Ellac)、不知排行第几的邓吉兹克(Dengizich)、幼子埃尔纳克(Irnac, Ernakh)。阿提拉活着的时候,哥仨就各有部众,互相看不顺眼,阿提拉一死,兄弟们很快就为了王位而发生内战。老大埃拉克在阿提拉生前就被指定为继承人,力量也最强,他当上国王也有着大义名分,所以他很快就战胜了弟弟们,将他们向东赶到南俄草原。454年,疲惫的埃拉克回师路上,在潘诺尼亚(匈牙利)境内涅塔德(Netad)河畔,遭遇了以格皮德王阿尔达里克、东哥特王瓦拉米尔为首的日耳曼联合叛军。这些日耳曼国王都在阿提拉的南征北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然而这不妨碍他们企图在阿提拉死后独立并干一番自己的事业,他们联合了东哥特人、赫卢利人、斯基尔人、苏维比等日耳曼人,利用匈人内战的机会举起反旗,当然换个角度说,可以称为赢得民族独立的正义事业。这场血腥的决战中,格皮德人的长矛、哥特人的短剑、匈人的弓箭、苏维比人的步兵、赫卢利人的轻装备、阿兰人的重兵器,有的相互厮杀,也有彼此支持。一战下来,兵疲气沮的匈人大败,埃拉克阵亡。虽然远遁他方的邓吉兹克和埃尔纳克还活着,残余的匈人还有一定力量,但作为一个政治实体的匈帝国已经灭亡,从此再也没有给其他国家带来真正麻烦。
随着阿提拉、埃拉克、托里斯蒙德等西罗马帝国的明暗敌人的相继去世,埃提乌斯和瓦三的关系越发的恶劣。除了境外威胁减弱,埃提乌斯的利用价值下降之外,埃提乌斯本人也越发咄咄逼人。瓦三没有儿子,只有2个女儿,长女欧多西娅(Eudocia)许配给了汪达尔王太子胡尼里克(Huneric),次女普拉西迪娅(Placidia)尚待字闺中。埃提乌斯要求瓦三将普拉西迪娅许配给自己的儿子高登提乌斯(Gaudentius),鉴于提奥多西大帝的男性子孙已经死绝,而胡尼里克又是个日耳曼蛮族,那么高登提乌斯作为皇帝的女婿,肯定是未来的皇帝不二人选,明摆着埃提乌斯想学曹操做周文王,即使自己不篡位,也要让儿子篡位。
埃提乌斯出将入相多年,他的政敌也多如牛毛,包括瓦三的心腹宦官希拉克略(Heraclius)、大臣兼元老马克西慕斯(Petronius Maximus),在这俩人的忽悠下,瓦三下定决心除掉埃提乌斯。454年9月21日,瓦三召埃提乌斯进宫参加财务会议,埃提乌斯不知这是陷阱,大概更多的自信心爆棚,以为没人敢杀自己,没带武器没穿盔甲就进了皇宫。见埃提乌斯轻身前来,瓦三从宝座上跳起来,历数埃提乌斯的各种罪名,随即将宝剑刺入埃提乌斯的身体,结束了其58岁的生命。不顾皇帝威仪亲手杀死埃提乌斯之后,瓦三依然余怒未息,不仅没有给埃提乌斯一个体面的葬礼,反而将这位元戎宿将的尸体挂在元老院的门口示众。当得意洋洋的皇帝问一个罗马人如何评价埃提乌斯之死时,对方直言不讳的回答:【陛下,你用左手砍下了自己的右手】。
本来想在埃提乌斯死后掌管大权的马克西慕斯,很快就发现自己被皇帝和大宦官希拉克略骗了,根本没得到梦寐以求的权力。不仅如此,在一次宫廷赌博中,赌技高超的皇帝从马克西慕斯手中赢得了他的戒指。然后派人拿着这个戒指,以老马的名义让马克西慕斯的美丽妻子露西娜(Lucina)进宫见皇后,露西娜见了丈夫的戒指,毫不迟疑的进了宫,被恭候多时的皇帝陛下推倒。梨花带雨的她回家向老公哭诉,自知上当的老马火冒三丈,发誓要让皇帝为自己的丑行付出生命的代价。
老马找来埃提乌斯的2位忠心耿耿的蛮族旧部,奥普提拉(Optila)和特劳斯提拉(Thraustila),怂恿他们刺杀瓦三和希拉克略。455年3月16日,瓦三由奥普提拉和特劳斯提拉陪同去战神训练场(Campus Martius)视察,在皇帝下马走向射箭靶场的路上,奥普提拉从背后向皇帝发起攻击,皇帝回头想看看是谁刺杀自己,奥普提拉给了皇帝第二刀。特劳斯提拉也没闲着,杀掉了一同前来的希拉克略,得手之后,两人逃离现场,后来在马克西慕斯的帮助下逃之夭夭,啥事都没有。在场的其他卫士和军人袖手旁观,坐视皇帝被杀。
随着36岁的瓦伦提尼安三世的去世,西罗的提奥多西王朝因绝嗣而彻底灭亡。虽然瓦三不是个称职的皇帝,但他毕竟身上流着提奥多西大帝的血,各色觊觎皇位的野心家多少还有所顾忌,他去世之后西罗就彻底乱了套,毫无秩序可言。如果说埃提乌斯是【最后的罗马人】,那么瓦三就是【最后的西罗马皇帝】。欲知瓦三之后的西罗是个如何乱法,请看下一章《蔽海而来》。
算不算他是匈奴的一个证据呢?
“君”古音类似于“昆”,大概是哪个南方方言依然这么读,译者是讲南方方言的。
这之后,君堡和帝国其他部分的陆地联结就基本被切断了(达到几百年),能够始终保持在帝国手中的色雷斯土地,和今天土耳其的欧洲部分差不多大
大运河啊,功业大大的,扬州大运河码头上还有个纪念他杨广
先生的巨大浮雕呢
从拙文可以看出,热核武器的结构天然适合做三相弹,真正用于核反击战备值班的热核武器肯定都是U238外壳,爆了以后会把大量高放射性的裂变产物投掷到平流层里去。这么一来全世界都遭殃。平时核试验只需验证结构,不必也不想杀伤全世界人口,所以次级外壳用的是铅之类阻挡快中子的材料,不会产生放射性产物。这种情况下放射性尘埃只来自初级,远远少于与次级当量成正比的次级外壳,不会产生太大危害。所以已有的大气层核试验造成的环境影响同核大战导致的环境危害是不能相比的,后者会比前者高出几个数量级。
由于国内未曾有过西拉德等良心反核派的科普,我觉得核冬天这个概念在国内似乎产生了“核大战的后果也不过就是核冬天,不会更厉害了”这样的误导。实际上核冬天的影响要到核爆几年后残存人口粮食储备耗尽的时候才会显现,之前核爆未杀死的人口受到遍布全球的放射性尘埃的杀伤,几个月到一两年内就会死得差不多了,核冬天对他们来说类似鞭尸。
我觉得真正的核大战可能比较接近西拉德的描述,几分之一的人口死于核爆,剩下的绝大多数人口和绝大多数动植物在随后的几十个月内死于辐射,只有躲到地下几十米深处有三防设施和一二十年食物及能源储备的人和移民火星的人能活过核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