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如果文革再来一次, 你愿不愿意 -- 文森
我说的是在国营企事业的情况,你队上的情况可能不一样。那个时候国营企事业单位的上下级叫做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当官的经常要到一线干活,当官的对你不爽也不能随便开除你,顶多给你穿个小鞋。现在可以轻易端掉你的饭碗。这个退步还是巨大的,毕竟饭碗的民主要比几年投一次票实在。经济的民主才是根本的民主,饭碗都没了还能咋地?
新文革早进行二十多年了,只是沉默的多数早已丧失了发言权,而把握发言权的正是新文革的始作俑者,许多人乐在其中而不自知罢了。新老文革暴露了人性欲求的黑暗面和政治斗争的险恶手法,单纯为反文革而反,就会堕入另一场新文革而不自知。
文革的目的不就是要将这种官僚弄下去,弄个真正问人民服务的么?怎么你们弄来弄去,又弄上来个这种玩弄手上权力整人的家伙?
不过从你的角度要拿这个来说文革失败了也没错,文革了这么些年,还是这么些魑魅魍魉在上面。可同样,现在我也不敢骂自己的老板,跟老板顶了嘴,他也给我小鞋子穿。但是我也敢骂退休的,下台的,调走管不到我的头头。那么以结果来看,文革后和文革前一回事情嘛。
相对来说,文革中被搞下去的那些干部道德比现在的干部好得多。
再说,反走资派只是文革中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内蒙的抓内人党、江苏的抓五一六,矛头对的大多是基层。其他地方我了解不详细,但都差不多。
就算反走资派的做法是对的,但把全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干部都打成走资派,而TG就是靠这些“走资派”打败了老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干部都是走资派,主要骨干都是走资派,TG到底是无产阶级政党还是资产阶级政党?
实际上老毛到文革中后期也意识到他的错误,所以大约从70年开始也采取不少措施来改变文革的做法,比如解放干部(让大多数干部重新工作),停止“清理阶级斗争队伍”,大部分被抓的人得到平反,学校重新开课,抓工农业生产,逐渐开放文化事业。但这些措施都被严重干扰,没有达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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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崇敬毛主席,但从现实意义上讲,文革确实失败了(这个时代本身就是文革失败的证明)
我觉得现在的对于文革的认识从
1.肯定其崇高的目的性;
2.证明目的在本时代仍具有先进性,并且有紧迫的实现此目的现实需要;
3.承认文革运动现实中的失败,总结其中的经验和教训;
4.由此探索这个时代达到此目的的途经。
这几个方面来讨论,要比伤痕文学的哭哭啼啼或者类似于“你愿不愿意”或者“完美无缺完全正确”这样纯主观感性的鸡同鸭讲要更有意义。
但其实现在还远远不到这个程度。“文革”两个字在现在历史观的潜意识里,仍就是“疯魔痴嗔”“人间地狱”的代名词。如果说在结束文革的最初几年,人们从一个极端转入另一个极端是正常的社会学现象,这种说法也能够被理解的话。可30年后的今天,仍旧如此,而且(出了西西河,在别的中文论坛上)只要稍有涉及此类话题,动辄扣出“文革欲孽”“红卫兵”的帽子就满天飞,这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了。因为现在讨论这个的,很大一部分人文革时可能还没懂事,或者还没出生。根本没经历过文革这种政治环境和社会生活,“余孽”两字不知从何说起。
所以我觉得对于文革的讳莫如深,与文革的目的性有直接关系。这个目的性在文革年代的中国或许还没那么明显、那么突出(老毛更加敏感,所以也更加急切?于是千百万高呼打倒党内走资派的学生和青年们,其实根本没见识过也不知道党内走资派到底是个什么样),而现在这个目的则是实实在在被现实催生出来的(而不是革命领袖手把手教给你的)。如果文革年代的“修正主义”“党内走资派”对于普通民众都是抽象的飘渺的政治概念,甚至是萌芽时就被老毛弄出来让大家尽情围观提高警惕——结果大家反而不知道他长成熟了结果子了是什么样子的——因而也就弄出到处都是比现在的官僚好得多的基层“党内走资派”,那么现在这些抽象飘渺的政治概念可都是活生生的一个又一个的实例。现实是最能教育人的,文革的那个目的,在当年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如果算是不知所云的话,在现在可是最恰如其分求知若渴的了。
可总有人恐惧这个目的,害怕大家理性客观的认识这个目的。于是就有人将部分人们在文革中的个人不幸际遇加以放大突出,将目的与某些不正确的做法等同起来,用否定文革中的某些做法来否定其目的性,以至于人们将目的性提出来的时候,他们就表现的好像你要重演某些错误做法一样,然后“文革欲孽”脱口而出。你提出了目的,你就要重演那些不正确的做法,你就要搞乱社会,你就要武斗,这就是他们用来封锁人们讨论文革目的性的逻辑。
如果肯定其目的的正义性,那么在此共识前提下,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中,除了文革那种斗争手段,还有哪种斗争方法,对这些方法间的利弊得失的讨论,才算是对文革认真的总结和思考吧。也只有这种总结和思考,对于现实才具有实际的指导和教育意义。如果直接来一句“文革是毛为党内争权才发动的”、“文革是毛老年昏聩的胡整”,那么接下来所有关于斗争细节和运动过程的讨论、吵嘴、骂架,又有什么意义呢?唯一的意义,就是掩盖了文革的现实意义,把它继续隐藏在诸如“人间地狱”这样的云雾中,让人们恶而远之。这样不但不能提高斗争的策略,甚至连为目的而斗争都忘记了。
你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理解。
我之前也在回帖中提到过,中国人所谓的“宁有种乎”实际上的意思是,人人都可以当上等人,进而继续剥削下等人,并非人人平等。
休(退了吗?不好意思,我猜的 )的老师应该表现的超然态度——
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打什么马虎眼啊?
关于打走资派,记得你有个帖子说过主席强调过5%这个数字。你现在又提出一个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念,说明什么呢?
很明显地知道你们的思路问题出在哪儿——
你们以为既然是5%,那干嘛会出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实”呢?我们暂且不纠缠于概念的准确性。
你的思路错了。
如果那5%很明确,那就公安局抓了就是了,或者直接脑门上贴个标签。
问题是谁都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别人究竟是走资派还是走社派。
走社派大多数当然很明确自己是走社派,但是是因为自己的感情是走社派还是自己的思想是走社派或者自己的行动是走社派恐怕未必都一清二楚。
走社派一部分可能是思想上感情上是走社派,但是行动上却可能是走资派。
走社派另一小部分可能是思想上感情上行动上都是走资派,但是口头上一定要标榜自己是走社派,这样的走社派,在走社派三个字上,需要加上引号。
走资派中很显然有很多人是思想上感情上行动上是走社派,但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栽赃陷害,所以,这样的走资派也是要在这三个字上加上引号的。
走资派中也有感情上思想上是走资派,但是行动上不是走资派的,这样的人,需要在思想上感情上进行批判,但是属于有望改造的一部分吧?
走资派中有感情上思想上不是走资派,但行动上是走资派的,这应该属于被人卖了帮人数钱的一类,用刻薄的话说,可以叫愚昧。这种走资派需要在思想感情上给予教育,在行动上给予批判,肯定是有望改造的一部分。
走资派中有那么一部分思想上感情上行动上坚持走资派道路的,这些是很少很少的,主要应该集中在高层中——如果不是高层,即使他们思想感情上有走资派的愿望,但是不具备走资派行动的条件。这种走资派主要表现在他们的三有在他们自己的内心很清晰,但是为了生存和发展,鉴于特殊的环境,他们同样要伪装,而且不惜一切的会在实践中打击排斥异己甚至“同志”——他们自己的同志,当然也更加不惜一切的打击排斥真正的走社派。
文革,从实践上来说,就是一个不断发现、不断鉴别、不断平反纠错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会不断地有真正的走资派被揪出来,也会不断地有真正的走社派被误判乃至被别有用心地颠倒黑白地栽赃——这就属于正常的社会变革过程中的革命代价。
有人质疑:领袖干什么去了?不是伟大吗?为什么不能救百姓于水火,只揪真正的坏蛋,保住真正的好人?
前面我说了,所有人都不能确定除了自己之外,别人是不是真的走资派。连主席都是。所以,他的方法也只能是依靠群众,容忍群众中无意的错误判断,但是不容忍故意的栽赃陷害。
有人又质疑:既然主席和所有人都一样,也应该可以是别人怀疑的对象。
我认为很对——主席同样可以被别人怀疑。但是,问题是,主席的言行和感情的表现,让绝大多数人无从怀疑,从而也让极少部分想浑水摸鱼连主席都要拉下水的人制造主席也可怀疑的舆论不能得逞,使更多的人在必要的时刻旗帜鲜明地高举保卫毛主席的大旗。
所以说,本质上,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不是所谓个别英雄人物创造的。
我说“就算它是对的”,说明我认为它不对。
事实上当初老毛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好的,但实际被打成走资派的干部占百分之九十以上。这就是文件、讲话与事实的区别,你在这里还能钻出空子?
抓人,难道可以只要有怀疑就抓,不需要证实?抓小偷,看见像的就先抓起来关起来?
再说了,什么叫走资派,你清楚吗?走社会主义道路和走资本主义道路区别在哪里?你口口声声走资派走资派,看来你是很清楚了。说来听听,那些干部是因为什么被打成走资派的?难道老毛夺天下就靠的这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派”?
你也会引用:
文革就是老毛想纯洁自己的队伍,使用了错误的方法,几乎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或者说老毛目的是好的,方法是错的。
却没有考虑当时的时代背景,当然会觉得荒诞了,不要那么轻易下结论
给你篇文章作参考吧外链出处
——王绍光博士专访
《南风窗》记者 阳敏
王绍光,现为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公共行政系教授,英文学术刊物《The China Review》主编,1990年-2000年执教于美国耶鲁大学政治系。访谈报纸发表了一半,这里是全文。
《南风窗》(以下简称“《南》”):对于五七年反右,有很多种不同的理解:有的学者认为,毛泽东搞的是“阳谋”,先“引蛇出洞”,后“聚而歼之”,反右早在计划之中;有些学者又有不同意见,他们认为原先只是整风,后来情势发生逆转,才演变为反右的——我想知道,您对五七年反右持什么样的看法。
王绍光(以下简称“王”):“阳谋”是毛主席后来自己讲的,但是开始就是要“整风”。我一般讲毛泽东跟别的领导人不一样,他老想改革自己一手创立的制度,1949年之后他有三次大的社会实践,第一次是“百花齐放”,第二次是“大跃进”,第三次是“文革”。“百花齐放”是他的一个试验,他已经意识到中国新建立的,尽管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制度,但是里面还是有一些矛盾的地方。虽然干部大量是工农苦出身的,以前跟民众结合得也比较密切,但是这时候有脱离群众的危险性,还存在一系列的问题,所以他要“大鸣大放”,要“百花齐放”。
《南》:要理解五七年反右以及先后发生的一连串社会运动,恐怕需要返回到原来的历史语境中去。否则,我想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包括许多学者,都会有一个印象,认为那个时代发生的事情怎么如此荒诞不经,不可想象……
王:当然有一个历史背景。1949年以后,共产党的干部绝大部分是工农干部,没有受过什么教育,这都有统计,从基层干部一直到省市级干部,绝大部分都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受过也是小学、中学的教育,大量的一点教育都没有受。在这样的情况下,共产党要建立一个现代国家又要运用人,所以它把旧政权大量的人留用了——现在都讲乱了,比如土改之后有地主有富农,但是当时土改法规定得很清楚,这些人几年以后就要摘帽子,地主、富农是标明这些人在生产关系中所处的位置,在运动中是一个标签,但是当时预计过五六年这些就取消了,其实在1955、1956年很多地方已经给地主、富农把帽子去掉了。城市里面更复杂一些,因为农村比较简单,农民受一点点教育也可以管农村的一些事情。城市是现代化的产业,更复杂了,怎么解决干部问题呢?就把资本家、国民党政府人员留用,我这儿有一张图表,你可以看一眼,它显示武汉市上层资产阶级,工业资产阶级,商业资产阶级,在各个职位上留用是非常大的。
《南》:国民党政府官员当时也留用了不少吧。
王绍光:大量国民党时期的政府官员都留用到新的政权里,包括警察都大量留用。所以,1949年之后就出现了两种精英,一种是跟着共产党打天下的以工农干部为主的新精英,一部分是旧精英,就是过去的资本家和过去的知识分子——当时大学里面或者高中里面,学生绝大部分不是出身普通工农家庭,绝大部分出自“地、富、反、坏”(那时候还没有“右派”)。直到文革开始之前,绝大部分地方都是这种状况,所以老精英还占据有利地社会地位,甚至一些官职。
虽然56年、57年有社会主义改造,公私合营了,但是这些资本家的位置还是保留了,他除了拿5%的利息,不管你亏损还是不亏损,共产党把你的财产拿来估一个总量,每年按5%给利息,当时讲给十年,后来延长到十二年。这些人基本保留以前在公司的地位,保留原工资,他们的工资一般都比共产党的干部要高,这是当时的状况,56、57年的状况。
表-1:武汉市1956年对从前资本家的安置[1]
从前的出身情况 新的岗位 人数
上层资产阶级 副省长 1
副市长 1
省局副局长 3
市政协副主席 1
市局副局长 5
省或市顾问 6
副区长 4
合计 21
工业资本家 董事会成员 12
大公司经理或副经理 14
大公司部门负责人 9
工厂厂长或副厂长 532
工厂科室负责人 282
技术员 40
普通人员 1839
合计 2728
商业资本家 区商业局副局长 6
大公司经理或副经理 17
大公司部门负责人 14
区商店经理或副经理 42
商店经理或副经理 1274
商店部门负责人 84
公司顾问 10
董事会成员 24
技术员 2
普通人员 2258
合计 3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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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武汉党史研究室:《中共武汉地方党史》,第272-273页。
《南》:当时也办了工农速成中学等等,抓紧培养工农革命干部,但是技术精英和文化精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要搞建设就必须留用老精英。所以,那时候老精英中间流传一些话语,比如说“无产阶级的小知识分子领导资产阶级的大知识分子”、“外行领导内行”,可见还是有怨言。
王:56年大鸣大放,百花齐放有那个背景。但是,毛泽东让百花齐放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放出来的言论是那样的言论。那个言论就是说“轮流坐桩”。今天很多人讲轮流坐桩,民主有什么不行?但是当时共产党刚刚打下天下,有一批人出来讲要轮流坐桩,情况就很不一样。我关于自己有关“文革”的书里引了一段后来被打成右派的人说的话,他说“至少10%到30%的党员应该开除党籍。所有工农出身的老干部都应当送去休息,年轻的新党员应当都送去学习”。
今天的人讲反右,好像是突如其来,没有道理地给50多万人戴上右派帽子。你如果去看看57年的报纸放出来的言论,特别是把你放到工农干部的位置上,你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工农刚刚夺了权,刚刚翻身,你让他们去休息,你们再回来,这就是工农干部理解的“轮流坐桩”。
最近出了一本美国人李敦白写的回忆录,他解放前就去了延安,57年在广播事业局工作。他写了自己当时的观感:“当这些知识分子—学生、公务员、作家、编剧、教授、以及诗人—群起抗议时,其他人却缩在一旁观看。对大多数的北京市民来说,这些批评党的人并不是争取学术自由的英雄。相反,大部分人认为这些人是自私自利、不知感恩的城市书呆子,要求民主只是一种策略,目的是为了夺取党的领导权,这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郊区农民认为,如果这些知识分子掌了权,他们就会失去土地;工人也担心失去他们刚刚争取到的一天八小时工作制和提升的工资。”他还提到有教授在报上发表言论后,“就必须被公安保护,以免愤怒的工人冲到他家进行攻击。在广播事业局,印刷工人也拒绝为某些在节目中陈述个人观点的学者印刷讲稿。‘我们工人在解放后才开始被当人看,’他们说,‘我们不会去印刷这些攻击党的稿子。’” 李敦白的岳母是为普通劳动妇女,她干脆把知识分子的言论称之为“都是放屁”。(见《红幕后的洋人:李敦白回忆录》第139-141页)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反击”以前。所以当时群众和工农干部里面的压力,要求反击的压力是非常大的,不是说毛突然一拍脑瓜说我要反右了。从底层到上层,层层送简报,促使他做了这个决定。
实际上,57年是一个转折点,地富的帽子不摘了,因为这时才突然发现这些人还是靠不住的,他们还是想变天,还想回到过去的旧秩序,还想把工农干部都赶下来,这是当时的历史背景。
《南》:你是说,抛开谁对谁错不谈,事实上是老精英想把新精英赶掉,新精英想办法反击,就出现了这场反右运动。
王:马克斯.韦伯有一个理论叫“社会排斥”,就是说,我这个社会集团排斥你这个社会集团,它都有一个“排斥标准”。老精英集团排斥新精英集团,就是革命干部的集团,他说你们没有知识,没有掌管国家的本事,我们有,所以应该你们下去休息、学习,先让我们掌权。但是革命的新精英这时候也要排斥了,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你讲本事、讲知识,他确实没有,但是他有革命的本钱,他工农的出身是本钱,以后之所以强调“成分”,就是这样来的。
57年以前上大学、上高中的绝大部分就是老精英的子弟,因为工农子弟没有机会上,连上小学都没有机会(哪怕你49年刚刚开始上小学,到56、57年,你才小学毕业,所以高中、大学都轮不到工农子弟上),所以工农干部只能讲“成分”。本来“成分”仅仅是土改用一下,马上就会取下,土改法里都有,但是57年以后之所以把它固化了,到文革特别重视,跟这个是有关系。
《南》:实际上,你认为存在两种社会精英的社会排斥的策略,老精英的策略是强调我有知识,新精英的策略是强调我的政治背景,我的阶级背景、我的阶级出身。您对于反右的这种理解,跟现在主流讲的(毛泽东)搞一个阴谋去打知识分子的理解很不一样。
王:打击知识分子不符合中国共产党的利益,它建立现代国家要用这些人啊。中国当时没有多少知识分子。在1956年,整个中国只有42000位大学教师、31000位工程师以及63600位技术员。在六亿五千万的总人口里,按照中国标准只有三百八十四万人可以被定义为知识分子。,我们现在理解的知识分子是上大学、研究生;当时上过高中就往往被看成“知识分子”了,我小时候在父母的单位,没有一个人上过大学,其中有一个上过高中的人就叫知识分子。就那个知识分子阶层,也绝大部分不是工农兵出身,绝大部分出身于以前的特权阶级,如资本家、地主、富农等。
百花齐放的时候,说让工农干部去休息、去学习、开除党籍,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是一堆人这么说。我20年前曾花了很长时间查看1949-1966年的各类报刊,看到57年“百花齐放”时出现的言论感到很震撼,假如把我放到工农干部的位置上,我也会有强烈的反应,我想会的。
《南》:我刚刚看了一篇关于五七年反右的文章,作者认为,当时除了罗隆基这几个大右派言论有点过激之外,其余也就储安平讲了一个“党天下”,绝大多数言论都没有越界。
王:你可以看一下各地的报纸。我是集中看武汉的报纸,武汉的《长江日报》、《湖北日报》当时放出来言论的,包括一些国民党的留用人员,都是没有什么名气的,他们倒不是说要民主,他们就说工农干部没有知识,说他们治不了现在的国家,这是言论的核心所在。
我认为反右并不是一个阴谋的结果,不是因为对知识分子歧视,才把55万人打成右派,不是这么简单。如果事情这么简单,为什么反右是发生在57年,不是发生在这之前,也不是发生在这之后,再过15年,老精英想嚷嚷也不行了,因为有大量的工农干部已经受过正规教育。用两种社会精英的社会排斥的策略去解释,这是我看原始材料得到的感觉,我不去管历史决议怎么讲,我不管现在的故事怎么说,我是看原始的材料,从49年一直看到66年前后,花了很长时间,不过这已经是20年前的事情了。
当然,会不会有领导人借机报复,是一定有的;会不会有人下指标抓右派,也是一定会有的。
《南》:后来确实发生了下指标抓右派的事情。
王:对,有。到文革初期的时候又出现过一次,你可以看到毛泽东在文革里面的反应,他并不喜欢这一套。毛泽东从66年初就准备搞文革,头50天,他批评的是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头50天各地的领导做法跟反右是一模一样,就是下指标,我们要打多少右派,让他们放出来,他们已经经过一个57年,这一次确实是有意引蛇出洞,但是毛说,这是用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压制群众,大鸣大放这个东西变成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才要造反——把这两个连起来理解,你可以知道他真实的动机不在那个地方。有国外的专家,就是写《文化大革命的起源》的麦克法夸尔,他讲毛泽东反右很大程度上受党内强大的压力迫使他转向,从大鸣大放到反右,因为党内有强大的压力。
我也看了大量的文件,57年以前讲落实政策,依赖知识分子,周恩来56年在一个知识分子的会上讲话,都讲要团结知识分子,但是57年以后说这些人不可靠,所以转折是这样转过来的,对政策的影响也比较大。
《南》:有学者认为,57年5、6月间发生的北大的学潮,还有一些地方发生的工人罢工和群众事件直接促使整风运动转向反右运动。
王:确实如此,如56年底至57年春,上海有一些的工潮,武汉也在57年6月份发生了所谓“汉阳中学事件”,但这是整风的背景,而不是反右的背景。
《南》:回望那段历史,从解放后直到反右运动,你会发现各民主党派和知识分子在政权里面确实起到很强的参政议政的作用。即便是在反右即将发生前夕的5月下旬,毛泽东与他的秘书林克谈到对肃反中一些案件进行复查的程序问题时还说:今后党组讨论时可以先不定死,议一下交给非党人士议,然后根据他们的讨论,党组再详细讨论定案后,再交行政会议正式通过……
王:第一届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绝大部分是民主党派人士。从章怡和写的《往事不能如烟》,你也可以看到当时共产党对民主党派人士的待遇非常好。
《南》:可是,不论反右运动发生的历史背景如何,但几十万民主党派人士和知识分子经过“引蛇出洞”,后来又被扣上右派的帽子,是不是在客观上造成了此后知识分子讳言政治、讳言国事的情形?
王:这个说法有点问题。首先,当时称得上“知识分子”真的是凤毛麟角,占人口很小、很小的比例。按那时的标准,今天中国城市里大多数人都可以称得上是“知识分子”了。其次,为什么只关心知识分子的参政议政,而不关心普通工农大众参政议政?放到历史的时段里面来看,普通的民众能够在政治中间发挥作用,49年以后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我是说对普通的民众而言。比如,54年宪法赋予公民选举权,那时候的人真的是欢天喜地,选国家主席,那是一件非常大、非常大的事情。
当时知识分子参政是因为共产党需要他们的知识和智力来参与国家的建设,如果从这个方面看,我觉得今天的参政议政,比那个时候更广泛。
《南》:为什么说今天知识分子的参政议政更广泛呢?我觉得现在民主党派,甚至包括人大、政协起到的参政议政的作用都非常有限。
王:尽管现在还是受到很多限制,但从知识分子的角度讲,他们今天参政的广度和深度,我觉得是从来没有过的,工农反倒少了。
我们暂且抛开民主党派究竟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不谈,不把它当成特殊的政治势力,而是从整个知识分子在影响社会舆论、影响社会的议程设定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他们起到的作用不是太小,而是太大。我们知道,在政策的走向上,领导人还是直接或者间接地听取知识分子的意见,比如经济政策,具体说人民币应不应该浮动,外资应不应该进来这些问题,大量都是知识分子在起作用。只是现在有太多的管道,已经分不清是影响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总之,大量的经济政策实际都是知识分子制定的,而这些知识分子以前大部分是党外人士,现在大部分在党内,已经成为共产党的一部分——不管它同意共产党,不同意共产党甚至反对共产党,都是在党内。所以情况跟解放初不一样,当时的共产党里面知识分子太少太少,绝大多数共产党干部是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民主党派的作用就显得非常突出。当时民主党派人士是有知识的,共产党干部是没有知识的,但是今天情况已经发生变化了,真正的精英都在共产党内,而不是在民主党内。
这两个时代不太一样,所以仅仅看民主党派大概不是好的比较。
《南》:你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
王绍光:如果说,因为五七年反右造成了今天知识分子远离政治,就是用逻辑代表历史,但是这个逻辑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即使在文革期间有很多右派都出来翻案,他们当了造反派,他们变成造反派得势的时候甚至去迫害当时把他们打成右派的人,比如有一个很有名的右派诗人叫XX,他文革中间是很有名的造反派,写了一些歌颂和鼓动武斗的诗歌。现在右派都是讲文革中间自己受了多少迫害,但是文革中间,他们有些人是造反派,迫害别人的时候他们也一点点不比别人不疯狂,可能更疯狂。所以人是不会学到教训的,虽然57年吓了一下,但是以后一逮到机会,还是要说话,今天还是会说话,哪有不说话的?往往是那些说话最多的人说我们不敢说话,是不是?所以我觉得不是这样的,现在这些知识分子哪些话没有说?只是说推翻共产党这句话没有人在正式场合说。讲宪政,讲私有财产,所有的政策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哪句话没说?都说了。西山会议,不是当着共产党的官员说的吗?所以都是敢说的,哪有什么胆小的?
《南》:从建国初到现在,中国知识分子群体参与政治、影响国事的传统延续了下来,但是这半个多世纪,中国的国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的核心任务是巩固政权,后来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所以知识分子参议国事的管道或者形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您曾经做过这方面的研究,能不能就这个转变谈一谈。
王绍光:的确,从知识分子参政、议政形式的变化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政治制度的深刻变迁。比如说,接近权力核心的政府智囊们,他们总是通过各种渠道向决策者提出建议,希望自己的建议能被列入决策议程。在毛泽东时代,大部分重要决策都是由毛泽东、周恩来等最高领袖亲自决定的,但内参还是有影响。
改革开放以后,内参发挥的作用更大,关键的原因在于,中国面临的历史任务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如果说毛泽东时代首先要解决的是自立问题的话,那么改革开放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使中国自强,发展现代经济涉及广泛的领域,其复杂性超越了任何个人的能力,这就要求对决策辅助机制加以改造。过去那种依靠个别智囊的体制已经很难适应现代决策需要,必须用决策咨询群体来取代。正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中国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提出了决策科学化的口号,并且着手建立和健全思想库体系。
最早出现的思想库可能是1980年形成的“中国农村发展问题研究组”,它的成员是一批具备“通天”关系的高干子弟和知识分子子弟。在中央书记处研究室和社科院的支持下,该组成员四处调研,并把报告直接送到中央领导人办公桌上,为1981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准备了第一手调查数据。之后,他们又参与了中央关于农村的几个“一号文件” 的制定。后来,发展组成员分别进入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简称体改所)等研究机构。随着改革向城市和工业方向推进,体改所的作用日益凸显,成为八十年代中国最有影响的思想库。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89年。在此前后,另外一些智囊机构也应运而生,包括国务院内设立的若干个研究中心(后来整合成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信国际研究所等。
九十年代以后,随着经济活动越来越复杂,研究领域的专业分工也越来越精细。因此,中国科学院、中国社会科学院、各部委办、各重点高校属下的研究机构开始越来越积极卷入政策研究和咨询工作。即使在以前被视为非常敏感的外交领域、两岸关系领域,近年来也出现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思想库。此外,高级知识分子聚集的各民主党派也频繁利用“直通车”的便利向政府高层建言、反映社情民意。同时,中央领导人还从各领域特选了一小批所谓“中央直管专家”,作为最高决策的咨询对象。这些与中央保持直接联系的智囊对中央决策的影响当然更大。
这些思想库一般都会出版诸如“简报”、“参阅”之类的内部报告。这些发行量很小的内参,往往可以直达天庭。最高领导人则几乎每天都会圈阅、批示、转发一些报告。在正规的渠道之外,部分研究人员还凭借自己的学术声望和人脉关系通过非正常程序向最高当局进谏。
《南》:近些年,随着一批市场化媒体的出现,以及互联网的兴起,它们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舆论导向的作用,这恐怕也使得知识分子和民间影响决策的管道渠道发生了转变。总之,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王绍光:知识分子很大的作用是影响公共舆论,通过影响公共舆论影响公共政策。参与的渠道是什么,有时候说不清楚,但是你看这几年公共政策的变化,溯源的话,基本都是舆论先行。比如农民工问题、三农问题、户籍制度问题、医疗改革问题、教育改革问题,都是先在互联网上炒,然后进入平面媒体,甚至进了电视这样的媒体,然后变成了公共议题,再变成了政策议题,最后变成公共决策。
尽管早在1980年代中期,中央领导人在提出决策科学化的同时,也提出了决策民主化,但是直到1990年代后期以来,带民主色彩的“外压模式”才越来越常见。所谓“外压模式”,是指议程的提出者更注重诉诸舆论、争取民意支持,目的是对决策者形成足够的压力,迫使他们改变旧议程、接受新议程。
当然,形成压力的真正根源,是中国在过去二十多年不息一切代价追求高增长率所带来一系列严重问题——到1990年代末,有些问题已变得令人触目惊心,包括环境危机、贫富悬殊(地区差距、城乡差距、居民收入差距)、缺乏经济与社会安全(大规模下岗失业、就学难、就医难、各类事故频发)等。
《南》:总体来讲,知识分子参政议政的情形是有所改善的。
王:精英谈的参与都是高层次的参与,都是所谓的政治参与,都是要参加选举的参与,但是,跟工人农民和普通民众关系最密切的事情,是他(她)在企业里面,在工作的八小时里面,他的命运,他的待遇这些问题。他自己能不能参与呢?以前有一点参与的权利,现在却消失了,完全被工具化了。
所以,在参与方面,我觉得知识分子总体是改善了,但是工人农民不一定改善了,是恶化了。
《南》:您认为,知识分子应该和政府保持一种什么关系比较恰当?
王绍光:知识分子没有任何特权,你可以说话,政府可以听也可以不听;既然知识分子没有什么特权,他们除了要呼吁自己参与以外,也要关心普通的民众的参与。我看有些所谓“知识分子”太看重自己,把其他东西忽略掉了,而且很大程度上工农的权利被剥夺是某些知识分子忽悠出来的。
比方说产权,一旦产权定了,资本家就可以决定这个工厂的事情怎么办,但是另一种理论讲人权比产权重要。哪怕政治上的领导者是选出来的,但是资本家不是选出来的,资本家做的决定会影响一个企业几百人、几千人的命运,把一个人开除可以影响一家人的生计。资本家的决策权为什么不应该受到工人参与的制约,这是毫无道理的。一些知识分子把产权说成天经地义的事情,参与经济和社会决策过程的人权反而不是天经地义的。
我们讲经济民主,就是说所有利益相关者都可以在跟他们利益相关的地方有发言权、有参与权,一个企业不光是老板有权利决定,普通的工人也是利益相关者,甚至工厂周围居住的居民也是利益相关者,比如排污,你可能影响到工厂周围的居民,或者你在上游排污,下游的企业也是你的利益相关者,所以利益相关者远远超过几个投资者。而我们的产权理论就是讲我们的企业是老板的,他做任何决策都是理所应当的,有些经济学家就来证明为什么应该是这个样子,这完全是为了剥削辩护。所以,我觉得有些读过几天书的知识分子太把自己当回事。虽然我自己受了几年教育,但是我十分瞧不起这类“知识分子”。
《南》:跟国外的情况比起来,中国知识分子对政府决策的影响的确很大。
王绍光:太大了,不成比例。你看政协是精英俱乐部,政协里面几乎没有地地道道的农民了,人大里面工人、农民也越来越少。这些我们也计算过,80年代初,人大里面有50%以上是工人、农民,现在完全不是,现在大概20%左右。他们占人口的比重可不是20%,知识分子、干部在那里面占的比重就太大了。
《南》:你怎么看今天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问题?
王绍光:我现在不太关心知识分子的命运,我比较关心工人农民的命运。相对而言,知识分子的命运已经很好的,跟中国其它阶层比起来,他们是最好的了。比如,以前有一句话讲: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即使在这句话最盛行的时候,工人的工资也从来没有跟知识分子能比的时候。由于这句话,他们能影响或者忽悠决策者,他们命运的改变、福利提高的速度也快得多——我跟胡鞍钢做过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们把不同的人群划分为不同的社会集团,看他们在人大和政协里面的比重,以及比重变化的速度;另一方面我们再看不同社会集团工资待遇提高的幅度,有趣的是这两者是相关的。其中知识分子变化最明显,他们在人大政协里面所占比重提得越高,他们待遇提高的速度就越快。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老是会问知识分子命运的问题?关心工农大众的命运更重要。
《南》:改革开放以后,尤其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知识分子圈子化、利益集团化的趋势确实很明显。我想,这个也不用多说,最近一、两年媒体上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也逐渐明晰起来,对于主流经济学家的质疑就是很好的例子。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王:我觉得现代史已经被歪曲掉了,在局外人看来,中国政治里面充满了荒唐、充满了疯狂——这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历史的事实,但是知识分子为了他们的利益叙述历史,就不得不把这些历史展示成那样的方式。如果用那种方式展示,历史就变得非常疯狂,没有道理的疯狂,但是当你真正挖掘史料的时候,发现历史不是那样,它有自己的逻辑,这个逻辑已经不是谁对谁不对的问题,而是说,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有不同社会集团之间的竞争,矛盾就用那种方式展现出来了,它们是有内在逻辑的,如果掌握了这个逻辑你可以一直追溯到土改,有很多事情就说得清楚,但是你没有这个逻辑一切都说不清楚。
今天,我们看到大量的历史被颠倒、被歪曲、被简化、被后人的叙述方式重新解读,但这个历史就不是原来的历史了。57年是如此,土改是如此,大跃进是如此,文革是如此,几乎都是如此。刚解放时有句口号,叫“把颠倒的历史再颠倒过来”。现在似乎有重提的必要。
《南》:您认为现在中国知识分子对于决策的影响不是太小,而是太大。不过,就个人影响政策而言,我想很少有知识分子像您一样能够发挥这样大的作用,比如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两税制改革,以及医疗改革等等。您做研究的时候,有没有预想要影响政策?
王:我没有。我关于税制的研究是在美国耶鲁大学做的,在美国发表了,胡鞍钢当时到耶鲁大学做访问学者,他说你这几样东西很适合中国用,我们就弄了《中国国家能力报告》。
税制改革这个事情,其实财政系统内部的人早就有人在提。《报告》之所以让领导人觉得很重要,是因为跟他们的经验吻合了——税制再不改,中央掌管全国经济的能力都没有了。后来我写了另外一篇文章,《美国进步时代的启示》,发表在《读书》上的,我没有想去影响任何人,但是有领导人看到了,拿到全国财政会议上讲。只能说,这项研究正好适合了那个时代的需求,并不能说明这个人有多聪明或者有内部关系,一点都没有。
只有关于“军队不许经商”这个报告是我们当时不得已才写的内部报告,因为国内没有媒体给你发这种文章,话题太敏感了,只能对内部发。1998年,江泽民做军委主席的时候,才正式宣布军队与商业脱钩。我们不敢说这项政策的颁布跟我们的研究有任何关系,但是我们确实在93、94年给有关方面看过有关军队应该“吃皇粮”的报告,他们都赞同我们的意见,因为当时财政拨只管六成军费,其余四成由军方自行筹集。
《南》:会不会有人因此质疑你们跟政府关系太过密切,怀疑你们作为知识分子的独立性。
王绍光:我从来没有为政府说话。我也觉得,独立性本身并没有任何的道德优势,如果故意要装出独立的姿态,我觉得这还是知识分子自恋的表现。如果我的研究有助于政府决策,对这个国家,对人民有好处,为什么不做?我说过,我的研究碰巧有些影响,但确实很大程度是无心插柳。
我以前跟崔之元开玩笑,我说你老是在寻求怎么能带来最好的结果,我说我就是防止中国出现最坏的情况,93年的税制改革如此,强调地区差距也是如此——我看到大量的国家因为差异过大而导致分裂,导致不稳定。军费问题、预算问题也是一样,包括后来的医疗改革、矿山安全,虽然我研究的对象好像千差万别,但是从逻辑上讲,都是为了防止中国出现最坏的情况。
《南》:我想您跟许多知识分子不太一样,我看过《国家能力报告》那本书,还有您关于文革的研究,医疗体制改革的研究,都有很扎实的调查和数据,来龙去脉很清晰。
王:有些所谓“公共知识分子”就是嚷嚷两句,批评两句,但是从来不做任何研究。你用“GOOGLE学术搜索”去查,有些所谓非常“著名”的学者,几乎从来不被学术刊物引用,也没有几篇文章发表到学术刊物上,他们的文章往往只有强词夺理的观点,没有脚踏实地的研究。我现在不愿点名,但是有一批这样的人,只有观点,非常武断,而且往往是错误的,但是不需要论据,不需要论证过程……
上面人对文革的说法倒是简单,但让您的亲身经历给复杂了,证明文革没那么有效果,偷鸡摸狗搬弄权术的人依旧。于是我就想请教想,文革前的政治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老毛从哪里觉得需要文革?这需要在当时是否急迫?如果真的需要,而且果文革的目的正确而方法错误,那么在当时环境下,又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和途径?如果当时不急迫,那在现下,实现这种目的是否急迫?如果是,是使用文革的斗争手段呢?还是能从文革中吸取经验教训,能另辟蹊径?
其实您对于文革的定性
是能够展开来讲讲的。如:
1.老毛为何想到要纯洁自己的队伍,当时自己的队伍怎么了,促使老毛有了这种想法?老毛这种想法在当时是否正确(或者时机恰好)?(或者说当时是否需要纯洁队伍?现在呢?)
2.为什么文革的斗争方法是错误的?正确和错误的标准是什么?以何种价值或者目标来作为历史事件正确错误的度量标准?
3.如果错了,那在当时有什么您觉得更合适的路径?这一路径能否对现在具有指导意义?
不过当时以为是无产阶级领导的,工农为主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