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史记》之太史公家谱 -- 天煞穆珏
颛顼帝时期,南方首长名重的专管天事,北方首长名黎的专管地事。
从唐尧虞舜到夏商二代,重黎氏世掌天地诸事。到了周代,受封程国伯,表字休甫的,便是重黎的后裔。注解认为太史公是北正黎之后,但若只依太史公原文,也可以推论出最早期的南北首长后代可能联姻,从而使两家合二为一。
这个‘失其守’是不是指因为犯了事,或是出了事?因此导致家族在周宣王的时候失去了‘伯’的封爵,同时也就失去了职掌天事和地事的权力。司马应是从夏朝延到周朝的官职,不能掌国史的。嘿嘿,只怕是弼马温之类的职务。
本来是在周朝世典周史,但失守之后应该就不能掌国史了,所以才会出现下面的一幕。
周惠王、襄王的时候,有子颓﹑叔带之难,司马氏因为避难从中央到地方,去周适晋。
晋国中军元帅随会逃奔秦国的时候,司马氏也迁居少梁。住在同州韩城县南二十二里,司马氏应该就是在韩城定居直到汉朝了。
自从司马氏离周往晋,这一族人有的在卫国,有的居赵国,也有些留在秦国的。在卫国的一支,名司马喜的,做过中山相。在赵国这一支,因善剑术而显名,蒯聩便是这一支的后嗣。在秦国的名司马错,和张仪争论,秦惠王就命错为将带兵伐蜀,攻下蜀地后,就命错作郡守。太史公就是这一支的子孙。
司马错→司马勒(孙)→司马昌(勒孙,历五世)→司马无泽(昌子)→司马喜(昌孙)→司马谈→司马迁(司马错九世孙)。
这一句所说的应该是指教育司马谈三位老师,天官师唐都,易师杨何,道师黄子。司马谈应该在学成之后跟世人论谈过当时的各种文化思想。
史学界对司马迁的生年有公元前145年和公元前135年的说法,那么他到底生于何年呢?
从他记述可知他在二十岁后开始游历各地,回来后任郎中,奉使西征。西征那一年是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如果以公元前135年计,司马迁从出游到任郎中西征在外,差不多四年,是比较合适的。如果以公元前145年计,等于司马迁在外面逛了14年,三十多岁的人跑回来进宫作郎中,给汉武帝养马守宫门,这有点离谱了。
是岁,就是同一年,也就是元鼎六年,武帝泰山封禅,司马谈没有去,愤而逝世。
守孝三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108年,司马迁继任太史令。按现在的年龄来看是27岁,但按古时年龄所记,就是二十八岁。出生之时便算一岁。在博物志中也有记载“太史令茂陵显武里大夫司马迁,年二十八,三年六月乙卯除,六百石。”所以从司马迁本人的记述中,已可知他生于公元前135年。
在注解中,有这样一段话:
其实这段话很说明了古代臣民从蒙昧走向文明的历程。远古之时蒙昧未化,不知这世间万象若何,所以懂得观天象地理之人自然就非常尊贵,百姓会把他们视为与天相通的使者,敬若神明。但随着时间流转,好多事慢慢都了解了,天官的地位随着蒙昧渐开而下降就成了意料中事。到了汉朝,虽然表面仍然尊贵,朝会的时候所坐的位置犹居公上,其实已经是一个虚位。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到后面就越成为实实在在的史家子,成为普通人。
您引的下面这段:“自司马氏去周适晋,分散,或在韂,或在赵,或在秦。其在韂者,相中山。在赵者,以传剑论显,蒯聩其后也。在秦者名错,与张仪争论,于是惠王使错将伐蜀,遂拔,因而守之。”其中的“韂”应是卫(衛)。
另外随会奔秦,是晋侯争位斗争产生的,随会即士会,他的祖先也是从周王室来的。
“韂”是卫,因为看写卫青的故事里,用的就是“韂”这个字。随会奔秦,我想到应该是跟随某个人或某个家族,但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或家族。
谢。
阳子易班
晋-阳处父聘于卫,反过宁,宁嬴从之。及温而还。其妻问之。嬴曰“以刚。《商书》曰:‘沈渐刚克,高明柔克。’夫子壹之,其不没乎!天为刚德,犹不干时,况在人乎?且华而不实,怨之所聚也。犯而聚怨,不可以定身。余惧不获其利而離其难,是以去之。”(《文五年传》(p 0540)(06050501))
晋-赵成子、栾贞子、霍伯、臼季皆卒。(《文五年传》(p 0541)(06050502))
六年春,晋蒐于夷,舍二军。使狐射姑将中军,赵盾佐之。阳处父至自温,改蒐于董,易中军。阳子,成季之属也,故党于赵氏,且谓赵盾能,曰:“使能,国之利也。”是以上之。宣子于是乎始为国政,制事典,正法罪。辟狱刑,董逋逃,由质要,治旧洿,本秩礼,续常职,出滞淹。既成,以授大傅阳子与大师贾佗,使行诸晋国,以为常法。(《文六年传》(p 0544)(06060101))
晋杀其大夫阳处父。(《文六年经》(p 0543)(06060007))
八月乙亥,晋襄公卒。灵公少,晋人以难故,欲立长君。赵孟曰:“立公子雍。好善而长,先君爱之,且近于秦。秦,旧好也。置善则固,事长则顺,立爱则孝,结旧则安。为难故,故欲立长君。有此四德者,难必抒矣。”贾季曰:“不如立公子乐。辰嬴嬖于二君,立其子,民必安之。”赵孟曰:“辰嬴贱,班在九人,其子何震之有?且为二君嬖,淫也。为先君子,不能求大,而出在小国,辟也。母淫子辟,无威;陈小而远,无援,将何安焉?杜祁以君故,让偪姞而上之;以狄故,让季隗而己次之,故班在四。先君是以爱其子,而仕诸秦,为亚卿焉。秦大而近,足以为援;母义子爱,足以威民。立之,不亦可乎?”使先蔑、士会如秦逆公子雍。贾季亦使召公子乐于陈,赵孟使杀诸郫。(《文六年传》(p 0550)(06060501))
贾季怨阳子之易其班也,而知其无援于晋也,九月,贾季使续鞫居杀阳处父。书曰“晋杀其大夫”,侵官也。(《文六年传》(p 0552)(06060601))
晋-狐射姑出奔狄。(《文六年经》(p 0543)(06060008))
十一月丙寅,晋杀续简伯。贾季奔狄。宣子使臾骈送其帑。(《文六年传》(p 0552)(06060801))
夷之蒐,贾季戮臾骈,臾骈之人欲尽杀贾氏以报焉。臾骈曰:“不可。吾闻《前志》有之曰:‘敌惠敌怨,不在后嗣,忠之道也。’夫子礼于贾季,我以其宠报私怨,无乃不可乎?介人之宠,非勇也。损怨益仇,非知也。以私害公,非忠也。释此三者,何以事夫子?”尽具其帑与其器用财贿,亲帅扞之,送致诸竟。(《文六年传》(p 0552)(06060802))
戊子,晋人及秦人战于令狐。晋-先蔑奔秦。(《文七年经》(p 0554)(06070006))
秦康公送公子雍于晋,曰:“文公之入也无卫,故有吕、郤之难。”乃多与之徒卫。(《文七年传》(p 0558)(06070401))
穆赢日抱大子以啼于朝,曰:“先君何罪?其嗣亦何罪?舍適嗣不立,而外求君,将焉寘此?”出朝,则抱以适赵氏,顿首于宣子,曰:“先君奉此子也而属诸子,曰:‘此子也才,吾受子之赐;不才,吾唯子之怨。’今君虽终,言犹在耳,而弃之,若何?”宣子与诸大夫皆患穆嬴,且畏偪,乃背先蔑而立灵公,以禦秦师。箕郑居守。赵盾将中军,先克佐之;荀林父佐上军;先蔑将下军,先都佐之。步招御戎,戎津为右。及堇阴。宣子曰:“我若受秦,秦则宾也;不受,寇也。既不受矣,而复缓师,秦将生心。先人有夺人之心,军之善谋也。逐寇如追逃,军之善政也。”训卒,利兵,秣马,蓐食,潜师夜起。戊子,败秦师于令狐,至于刳首。(《文七年传》(p 0558)(06070402))
己丑,先蔑奔秦,士会从之。(《文七年传》(p 0561)(06070403))
先蔑之使也,荀林父止之,曰:“夫人、大子犹在,而外求君,此必不行。子以疾辞,若何?不然,将及。摄卿以往,可也,何必子?同官为寮,吾尝同寮,敢不尽心乎?”弗听。为赋《板》之三章,又弗听。及亡,荀伯尽送其帑(nú)及其器用财贿于秦,曰:“为同寮故也。”(《文七年传》(p 0561)(06070404))
夏,秦人伐晋,取武城,以报令狐之役。(《文八年传》(p 0566)(06080201))
夏,秦伐晋。(《文十年经》(p 0575)(06100002))
十年春,晋人伐秦,取少梁。(《文十年传》(p 0575)(06100101))
夏,秦伯伐晋,取北徵。(《文十年传》(p 0575)(06100201))
士会归晋
士会在秦三年,不见士伯。其人曰:“能亡人于国,不能见于此,焉用之?”士季曰:“吾与之同罪,非义之也,将何见焉?”及归,遂不见。(《文七年传》(p 0561)(06070405))
晋人患秦之用士会也,夏,六卿相见于诸浮。赵宣子曰;“随会在秦,贾季在狄,难日至矣,若之何?”中行桓子曰:“请复贾季,能外事,且由旧勋。”郤成子曰:“贾季乱,且罪大,不如随会。能贱而有耻,柔而不犯;其知足使也,且无罪。”(《文十三年传》(p 0594)(06130201))
乃使魏寿馀伪以魏叛者,以诱士会,执其帑于晋,使夜逸。请自归于秦,秦伯许之。履士会之足于朝。秦伯师于河西,魏人在东。寿馀曰:“请东人之能与夫二三有司言者,吾与之先。”使士会。士会辞,曰:“晋人,虎狼也。若背其言,臣死,妻、子为戮,无益于君,不可悔也。”秦伯曰:“若背其言,所不归尔帑者,有如河!”乃行。绕朝赠之以策,曰:“子无谓秦无人,吾谋适不用也。”既济,魏人譟而还。秦人归其帑。其处者为刘氏。(《文十三年传》(p 0595)(06130202))
三月,献狄俘。晋侯请于王,戊申,以黻冕(fú miǎn)命士会将中军,且为大傅。于是晋国之盗逃奔于秦。羊舌职曰:“吾闻之,‘禹称善人,不善人远’,此之谓也夫。《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善人在上也。善人在上,则国无幸民。谚曰‘民之多幸,国之不幸也’,是无善人之谓也。”(《宣十六年传》(p 0768)(07160102))
冬,晋侯使士会平王室,定王享之。原襄公相礼。殽烝。武季私问其故。王闻之,召武子曰:“季氏!而弗闻乎?王享有体荐,宴有折俎。公当享,卿当宴。王室之礼也。”武子归而讲求典礼,以修晋国之法。(《宣十六年传》(p 0769)(07160402))
乙酉,宋公及诸侯之大夫盟于蒙门之外。子木问于赵孟曰:“范武子之德何如?”对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其祝史陈信于鬼神无愧辞。”子木归以语王。王曰:“尚矣哉!能歆神、人,宜其光辅五君以为盟主也。”子木又语王曰:“宜晋之伯也,有叔向以佐其卿,楚无以当之,不可与争。”(《襄二十七年传》(p 1133)(09270407))
另外,虽会是春秋时的重要人物,是汉朝皇帝自认的祖先,在我的春秋左传注读后帖子中提到一些。
我看到的‘刘’姓起源,是自成一族的啊,与黄帝,炎帝这些三皇五帝都不同。夏商周的皇帝们,都不出三皇五帝后代的范围吧。
下面是杨伯峻先生关于这句话的注:
士会之子孙有未返晋而仍居秦者,以刘为氏。所以氏刘者,士会-尧后,昭二十九年《传》称“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则为刘累之胤,故复累之姓也。《后汉书贾逵传》载贾逵上章帝奏云:“五经家皆无以证图讖,明刘氏为尧后者,而《左氏(传)》独有明文。”即指此句。范晔论之曰:“贾逵能附会文致,最差贵显。”孔颕达作《疏》,因疑“讨寻上下,其文不类。深疑此句或非本旨。盖插注此辞,将以媚于世”。此说一出,后人颇多附和。然此句必是本有,非东汉人所加,孔《疏》之说不可信也。第一,襄二十四年《传》士匄之语、昭二十九年《传》蔡墨之对,皆谓范氏为尧后,刘累之裔,不必再藉此语为佐证。第二,《汉书眭弘传》载其说云,“汉家尧后”,亦用《左传》说。弘为武帝、昭帝时人,则西汉《左传》固有此文。第三,《汉书高帝纪赞》引刘向《颂高祖》云:“汉帝本系,出自唐帝。降及于周,在秦作刘。”其“在秦作刘”即用《左传》此语,是刘向所见《左传》已有此语。第四,《汉书高帝纪赞》又谓“及高祖即位,置祠祀官,则有秦、晋、梁、荆之巫”。《注》引应劭云:“先人所在之国,悉致祠巫祝,博求神灵之意也。”又引文颖云:“范氏世仕于晋,故祠祀有晋巫。范会支庶留秦为刘氏,故有秦巫。”汉初即有晋、秦之巫以祀刘邦祖先,则此语尤非后人所增明矣。第五,《汉书叙传》引班彪《王命论》云:“是故刘氏承尧之祚,氏族之世,著乎《春秋》。”师古《注》云:“谓士会归晋,其处者为刘氏。”班彪年辈早于贾逵,而用《左传》此语,亦可证此语之本有矣。故班固《高帝赞》亦云:“鲁文公世奔秦,后归于晋,其处者为刘氏”。第六,定五年《传》云:“夫槩王归自立也,以与王战而败,奔楚,为堂谿氏。”堂谿氏之后不显,故无疑于此语。则“其处者为刘氏”,亦犹“奔楚为堂谿氏”也,何能疑其“讨寻上下,其文不类”哉?《杨注》
杨先生的考证只意在反驳有人说《左传》这句话是后人为讨好汉朝皇帝后加的,也就是说汉朝皇帝自称是出于这个刘氏是无疑的,更原始的出处我就不知道了。
另外关于刘氏,除了这个刘以外,至少《左传》中还有另一个刘,是周王室的重臣。
其中关于“姓刘氏”的注中有:
索隐按:高祖,刘累之后,别食邑于范,士会之裔,留秦不反,更为刘氏。刘氏随魏徙大梁,后居丰,今言“姓刘氏”者是。
《史记》中华书局1973 二 纪二 表一 三四一 《史记卷八高祖本纪第八》
我下载的网址:
http://www.zh5000.com/ZHJD/gxjd/2006/sb/esws/gxjd-0008.htm
可能和你一样,错的也一样。
原来也不是刘氏,这和我看到的刘姓起源是两回事儿。也就是说汉高祖也是三皇五帝之后。
这个“氏”和“姓”当时也不是一回事,后来有资格继承他的“氏”的人也绝不是士会这一支,顶多是我们祖上有过这个“氏”,这回也让我们用它吧。
史记所记众多人等,无疑飞将军李广形象至为鲜明,给人印象至为深刻。很多人说太史公因为有私心,与李家交好,所以把李广写得那么个性鲜明,其实说这话的人,俺想多数是没看过史记正文的人吧,李广之所以形象鲜明,被人牢记,不是太史公写得好,是他本人的个性就很鲜明。其实在《卷一百九 李将军列传 第四十九》里,只一件事便可以把李广黑得爬不起来。板砖砸下来,便嘿都没得嘿一声。是什么事?就是这件事:
如果光看这一件事,李广这人不但心胸狭窄,而且龌龊必报。其实这还没完,在太史公笔下,飞将军的臭事还不止这一件呢。不过为了让大家从头到尾看得明白,咱们还是从头慢慢讲一下这位飞将军李广。
李广是秦朝大将李信的后代,就是追获了燕太子丹的那位将军。
李广箭射得好,得益于祖传功夫深,而且是射箭天才。因为同样是射箭,他的儿子和士卒随他学习,就没他射得好。这一点郭靖跟他很像,是天生的武学奇才,要他们后天教育他人,其他怎么也达不到他们的水准。少年从军,善骑善射,杀的敌人多,得到汉中郎的官职。可惜当时文帝重文轻武,年少的李广并无用武之地,只能在天子身边猎猛兽以现其勇。连文帝都慨叹他生不逢时,如果是在高祖刘邦的年代,他就算获得万户候的封赏也不算什么。
李广勇是勇,但是看来没什么政治头脑,结果因为私接梁王将军印,功过相抵,没得到封赏。夺取战旗不论古今都是大功一件,如果不是私接梁王将军印,他年纪轻轻就能封候,那人生轨迹就大不同了。但是喜是悲,也很难说。以他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旦封候会不会变成灌夫第二也末可知。
转战各地守国门,皆以力战为名,不负他人所言‘无下无双,自负其能’之说。
看前半段,你会感觉李广是个很冲动的人,怎么可以如此莽撞的孤军深入呢?但是看后半段,他在危急关头显露出来的机智勇敢又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结果他出去的事大军都不知道,都没有跟随去接应,可谓惊险到了极点。而且从这段也可以看出李广跟那个中贵人(太监)关系很好,这也应是他能成为郎中令的助力。
这段文章就写出了李广深受部下爱戴的原因了。李广带兵是放羊式的管理,程不识正好相反,是极为严格的规范化管理。两种管理的效果都是:未尝遇害。但是做部下的人,多数都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士卒亦多乐从李广而苦程不识。
太史公这只春秋笔可谓翻云覆雨。他在写李广的得意事时,都是泛泛而谈,但是写起飞将军的臭事却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实例。前一件私接将军印的事儿导致李广没有受到封赏。这一件就更惨。吃了败仗,被俘虏,还搞得差点全军覆没,最后本应问罪当斩,交了钱才捡回一条命,成了庶人。太史公写李广逃归的那一段,简直又是盖世英雄的范儿,前后一结合,让人哭笑不得。若是看了这段,还有人说太史公偏心飞将军,那俺只能无语,反正俺是没看出来。如果你以为太史公到此就罢笔,不再写飞将军的臭事那就错了,继续看。下面记载的就是俺开头摘录的杀霸陵尉的事件,如果前面的事只是说李广冲动,没有有政治敏锐性,那这件事简直就是直接告诉你,李广此人‘德行有亏’了。
这要在小说中,就是一个小高潮,不能再黑将军了,再黑下去,就过份高潮要精尽人亡了,所以太史公赶紧笔锋一转,缓和退潮,开始表扬飞将军。
然后继续告诉你一些闲情怡事,让人轻松一下。
广廉,得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士共之。终广之身,为二千石四十馀年,家无馀财,终不言家产事。广为人长,猿臂,其善射亦天性也,虽其子孙他人学者,莫能及广。广讷口少言,与人居则画地为军陈,射阔狭以饮。专以射为戏,竟死。广之将兵,乏绝之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不尝食。宽缓不苛,士以此爱乐为用。其射,见敌急,非在数十步之内,度不中不发,发即应弦而倒。用此,其将兵数困辱,其射猛兽亦为所伤云。
太史公很懂得写作时要起承转合的道理,这就是为什么《史记》能传承千载的原因之一了,它既是史传,更是引人入胜的文学作品。当然,好看的作品一定要有性格鲜明的主人公,李广显然就是一位活生生的性格鲜明的主人公。这一段比较仔细写出了李广受士卒爱戴的原因。
李广任郎中令的这段日子,对于太史公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虽然当时太史公尚小,但是太史公后来曾经任郎中,这些关于李广的臭事勇事应该得益于他在任郎中期间听到前辈口传。而前辈们如何会得知这些事呢,相信是李广自己在任郎中令时,一边喝酒,一边射箭,一边兴之所致所说的。也可见他豪迈爽快的性格,臭事也能说,更可见李广为人亲近坦荡,不藏不掖。男人豪迈坦荡,兄弟好友自然多。这段故事里还写到了李广的儿子李敢,看来他们老李家,那个‘勇’字简直就是直刻在脑门上的。也可见李敢与其父一般性情,想来也是深受将士爱戴。写李敢这一段其实很重要的,不过重要性不是表现在这里,重要性表现在哪里呢,等下一回再说。
这里和前面一样,太史公挥个板砖给块糖。咱们的飞将军身陷险境,再次显示出他盖世英雄的本色。而且这里还点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军留迟后期,当死’。其实行文至此,甚至可以体会到太史公写这篇文章的轻松愉快的心情,颇有些戏谑,看淡生死的感觉在内,而这种感觉,着着实实是由李广带给他的。黑事臭事一大堆又如何?眼前这位,还是气概山河的盖世英雄!
王朔是观察云气、预占吉凶的阴阳家,这个位置自然与太史公有关系,因为太史令在汉朝也是占星官。这段事明显是私语,但是太史令为何得知,自然得益于他日后占星改历这段经历,从前辈口中获得。杀降,对于军人来说,那真是最为人所不耻之事,所以说‘祸莫大于杀已降’,太史公把将军的黑事也记载到底了。沉入谷底,要想再爬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而且随着岁月流逝,李广也渐老,英雄白发,一代新人替旧人。所以后来年六十再次出征,异道迟期,以李广的性格选择自杀也在情理之中。与其窝囊的活着,不如痛快的结束。
太史公后记中说:
为什么李广之死,天下知与不知,皆为尽哀?其实不说其他,光说随他征战而封候者几十人,就可知李广在军中的分量。这或许就是所谓‘什么元帅将军,到了战场还得听班长的’。 男儿真意气,自然是血里来,火里去赢得的,李广虽没有封候,但下属封候者众,自然知音者众,也算不枉此生,当得起这尽哀之情。
一个有缺点的盖世英雄,依然是盖世英雄。
李广的三个儿子,二儿李椒没什么事迹,或者说太史公没听到过他的什么事迹,所以没怎么记录。这其实很可能是因为李椒没有在宫廷内任过职的原因,所以太史令听不到他的八卦。大儿李当户名传千古的事迹是他打韩嫣,于是天子以为勇。李当户打韩嫣一事与日后金日磾杀弄儿一事的性质是一样的,都是为天子尽忠,一个在天子年青时发生,一个在天子年老时发生,武帝刘彻自然喜欢为他尽忠的人。
其实看李广的境遇,武帝父子对他都很不错,不打仗做太守,就让他回皇宫任职。但生不逢时,国策如此,也没办法。这世间有些时代,有些人注定会是夹心层。李家父子孙三代,都曾经在宫廷任职,能把自己的命交给一家三代来保护,可见武帝对他们一家是非常信任的。
三儿李敢的事情,要与霍去病的事联系起来看,所以下一篇再说。网络上常有人非议太史公,在此种情况下,就会有一些大牛出来为太史公正名,说《史记》要前后联系着看,才能看得清当时发生的许多事情。这篇李将军传也一样,要结合《卷一百一十一 韂将军骠骑列传 第五十一》一起看才能看出更多的味道。
至于李陵的事情,我个人觉得他投降匈奴和那个很多很多年之后,投降唐朝的突厥王子阿史那跟他的性质是一样的,但在历史上所得的待遇就截然不同了。李陵在投降匈奴后,似乎并没有带兵出来打过汉家江山的历史记载,所以后世说他是汉奸,应该是以今非古得出的定论。李陵顶多是一个去国者,而且在他投降匈奴之时,只怕也没有想过自己非但不会死,还能做匈奴单于的女婿吧。他那一战,杀了多少匈奴将士啊,按常理都觉得不把他凌迟处死不足以血恨呢。谁知会有否极泰来的结局?面对这样的结局,也不可能不感怀恩德。匈奴单于是真喜欢他们一家子呢。
性情相投。草原人打仗,也只是喜欢直来直去,那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弯弯绕,所以李家打仗的风格,都十分对匈奴人的味口,匈奴人遇着李家军,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心里也服气,敬重。
不知道李广有没有女儿,不过古代只记男不记女,李陵去国,母妻尽死,李敢儿子李禹又在巫蛊案中因与太子刘据有牵连而被诛,他们一家在中原实际上等于断子绝孙。
李敢儿子李禹也有些故事。
这里说李禹好利,其实在李家发生这么多事,尤其是李陵投降匈奴之后,李禹要想再表现出精忠好义,只怕也是不能了,那就只能仗着太子的宠爱去风花雪月,而这些事儿向来是最需要钱的。唯一没有丢掉李家本色的,就是‘勇’这一样了。
纵观全文,太史公写的李家许多事,其实都是在皇宫和太史府衙内听到或看到的。
最后要说的是,太史公并没有偏袒李广。
当年巫史曾并称很长时间,《礼记》里说:“祝嘏辞说,藏於宗祝、巫史,非礼也,是谓幽国。”
太史在商代地位更高,甚至有人总结商代文化的特质可以总结为巫史文化,甲骨文上记录的历史也几乎从来离不开巫和卜。
祁姓,士氏,名会,字季。
因封于随,称随会。
封于范,又称范会。
以大宗本家氏号,又为士会。
而其中“士会”这个名字似乎更为后世所知。
供探讨。
不过我觉得范和随虽然出自封地之名,但也可能是氏,当时一个人是可以有不止一个氏的,后来士会的后代更多地被称为范氏,但同时在晋国另有一家只以士氏称的家族,也可能与士会有关。关于氏,我的想法在春秋左传注读后02姓氏宗族家室(http://www.talkcc.com/article/3467081)里有更详细的说明,您可以移步一看。谢谢讨论。花!
感觉先秦家族的名号如同日本大名的苗字,不是一般的乱
外放当郡守,在汉朝是最大的地方官,算封疆大吏了。
内调当宫廷卫尉和郎中令,都是掌管宫廷禁卫的机要职位,后者还是九卿之一,也就比三公低那么一点。
考虑到李广败仗其实不少,皇帝对他是相当够意思了。
“面对这样的结局,也不可能不感怀恩德。匈奴单于是真喜欢他们一家子呢。”——似乎匈奴对汉朝来人,无论是被俘不屈的(苏武)、屈膝投降的(卫律)、偷渡被抓的(张骞),都没特意难为,最多也就是去放羊,而且个个都捞到了匈奴MM。可能匈奴文化还比较质朴,没有发明太多整人的刑罚和意识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