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欧洲虚无主义的根源 -- fride
鄙人在另一个帖子中论述了“上帝存在”是一个范畴错误。鄙人也指出了神学作为否定神学才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个话题还可以进一步展开,扩展到对整个西方文明的一种批判性视野。
神是一个超越性(transzendent)的概念。不过还不仅于此,并不仅仅只是神这个概念是超越的。类似的还有存在、正义、逻辑、理性、真理等等不一而足。我曾经指出过神这个概念不可能在有限性和时间性中得以言说,因此它是超越的,而存在、正义、逻辑、理性、真理等等同样也无法在有限性和时间性中得以超越。可是超越又是什么意思?
超越本质上是对某个东西的超越。神学意义上的超越是对有限性和时间性的此在(不要当成海德格尔意义上的,Daseinendes表明的根本意义是一种有限性,是sein获得了具体“身份”和内容以后,才有了Daseinendes)的超越。那么神的超越性在于何处?仅仅就神的概念对人类的意义而言,神的超越性在于对一切人类所及之物的超越。而真理或者正义呢?是对时间性和有限性中,不断自我更新的真理和正义理解的超越。产生这样一些理念本质上是对我们人类自身有限性和短暂性生命的一种最为内在的反抗。但是这种反抗并不是导向这些概念的虚无。
欧洲虚无主义以它自身的一种独特文明形态在表达着这种反抗,但是它所忽视的是这个问题的根本意义。这些概念的超越性并不代表自身的虚无,而言说神、正义或者真理存在与否本质上是不能被许可的(范畴错误)。这种超越性恰恰在尘世间有其根基。神的超越性代表了尘世间人类将自己的“世界”不断拓展的努力;真理的超越性代表了人类不断进行的自我理解;正义的超越性代表了人类无休止的关于善恶的讨论。
尼采错了。错在仅仅只看见了人类无休止的关于趣味的争论,却没有看见这种争论对于人类的终极意义。而强力意志本身也是一个需要被超越的概念。整个的西方历史不断在进行这种超越,却不断走向虚无,根源在于西方人的贪婪与狂妄,永远试图一劳永逸解决这些难题。“解决”的思路是一种愚蠢的想法,但又不乏俄狄浦斯式悲剧英雄的色彩。但是西方的这种躁狂,力图把一切事物拉入表象场的清澈明白之处,只能导向自身历史的一再虚无。
这些问题的最终“解决”也立足于这个“最终”之上。黑格尔曾有言:“米纳发的猫头鹰只在黄昏起飞。”一种彻底的知识只在终结处到来。谁能给我们盖棺定论?谁都可以,但是永远不会是我们人类自身。也许若干年后,在既往人类文明断壁残垣之中,某个域外文明可以真正地为我们盖棺定论。
黑格尔是睿智的,海德格尔是睿智的。只是现代的西方人仍然无视这些历史中一闪而过的巨星,仍然进行着自己那玩火的行为。天道讲究盈亏,人类无知的狂妄只会收获自身的苦果而已。
那么谨以此句结束本文:
西学已死,有事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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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文章后半部分对西方的评价,读来也有点“燥”。
我曾在和朋友讨论时言及,生命的有限性和宇宙的无限性构成了人类真理探索路上的基本矛盾和约束。在宇宙的尺度,和人类讨论终极真理或神的问题,恐也无异于一种“夏虫不可语冰”。习惯以365日为一循环的我们,要怎样才能认识以百万年为一循环的世界(即便我们可能被“包涵”在其中)?
所以我说追寻本身才是我们真正可以信赖的实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因其“不息”,“君子”或曰人类才成为一种动态流转的“存在”,在这个表述中,不存在某种“终极”或“终点”。
----当你使用“盖棺定论”,已经暗设了人类的消失,那自然“永远不会是我们人类自身”。不过我赞成你“为人类给出评价的不会是人类自身”这个判断,可能是域外文明,更有可能是人类创造出的一种“人工”智能。谁知道呢?不过未来也因此有趣,不是么?
我的目标就是不让这些东西变成虚无,但是也不让他们在人间获得最终解答。针对的是啥呢?有的人会说,人们争来争去,好像没有什么真理、正义就是虚无嘛。我就会告诉他们,这个东西本质上神学问题不是什么虚无。如果有人号称掌握了真理或者正义的答案,我就告诉他们,那肯定是假的,那些东西不在人间。
防止人们丧失道德理想,也防止人们借真理正义的名义作恶。
你觉得躁,那是因为我在这里没有梳理西方虚无主义的历史。整个这篇文章如果扩充完整,大概至少可以算篇硕士论文,有很多料可以加。但是核心内容就是这些。论文嘛,无非铺陈铺陈,加点废话,加点掌故,引点资料而已。
这是来自中国的古风,也是西方的浮士德精神。
浮士德精神也不是教条和真理,正如fride所言。怀疑应当是超越,而不是走向虚无。
我也不是因你的文章缺乏材料而觉得“燥”,将事物的表象一刀劈开的智慧从来不需要借助太多语言来予以阐释----问题是你这文章的后半部分,我感觉你太急于做这个结论了,太想把这个“根源”给说出来,结果劈得太快,耍得太酷,反而偏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交流而已,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很喜欢你的文章,希望你能多写点儿:)
根据你的观点二,你的观点一很容易被证为“假”。
对世界的观察就是赫拉克利特的一句话“无物常驻,万物皆流”。人类对于“一”也就是整体性而言,没有根本性的重要意义。如果说人类的纷争最终导致自己的毁灭,那也天道,喟叹也是枉然。而且这是一个逐步加快的趋势,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热寂说,人们随着科技进步,虽然释放了经济危机中的矛盾,但是就能量角度而言,对熵的利用则是在不断加快,最后就是一个面对热平衡态的死寂世界。凯恩斯讲“长期以来我们都死了”不仅仅是一个关于社会经济的判断,也同时可以做为人类最终前景的判断。然而这些就终极意义而言,并没有什么,人类也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已。
只不过,立足于自身,从上述宏观的视角拉回,我们还有属于自己的政治身份和社会认同。如果有了那种最为宏观的视野之洗礼,就能真正明白,永远没有那种“超然”的立场,那是一种神的立场,现实中的人必须做出决断,决定自己从属于哪一个群体。没有任何一种价值真正拥有universal的地位,作为人类,结党是宿命,是生存的基础。或许有人厌倦争斗,但是这本质上无法逃脱的,除非你不是人类。
看到了一种理论调和的愿望。尽管这种调和还是建立在人神之别的基础上,也就是文中常提起的有限与超越。说一点,人神之别的基础还在,西学就没有死,至少在您这里还没有死。
总之这玩艺铁定是可以把基督教这些邪教给废掉的。神嘛不过是个名称而已,也可以叫做“一”、“大千世界”、“天道”等等。
承认一个超越领域是所有文明的共通之处,这个就是未来的某种真正“普世价值”的基础。宗教体验有其合理的地方,要批判性的看。政治上否定,但是从人超越自身有限性的角度而言,任何宗教的这种努力都应当是赞赏的。即便是所谓世俗的儒家也有这种精神啊。孔子有云:敬鬼神而远之。就是对这个超越领域持一种中立态度,保持距离,但是心中又保持着敬畏态度。
其实和人我之别是同一个思路的。
题目我理解应该是“欧洲虚无主义的理论根源”,还缺一个“欧洲虚无主义的实践根源”。“在场”的有限性真的是从所谓的“超越性”比较中感受到的吗?有限性的内涵需要一个更清楚的说明。实践中感受到的有限性与理论建构出的有限性是有区别的,当下之人能想起有限性并不是因为人类或者个人自己总有灭亡的一天,是因为下一步的迷茫。曾经有效的路径日渐无力却又日益依赖,既找不到新的有效路径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曾经的有效日渐失效,这感觉可与“总有灭亡的一天”不一样。
更重要其实是时间性这个概念。你把那个有限性理解为时间性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根本问题就在于人是有死的,时间性的意义就在此处。如果人可以一直活着,大概也就无需一个超越维度了。因为即便我当下的处境是需要被超越的,但是因为我有着永恒的生命,所以我也可以指望在未来的某个日子实现这种超越。
这个思路基本就是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的思路,他是用死亡来解释这个问题的。
这只是你的思想以为你能选择的问题而已。
----看到你这回复的标题,上帝也许会微笑的吧。
我前个回复,只是单纯说逻辑,不是对你观点内容本身的判断。你的思想体系内部尚存在矛盾,甚至可以说撕裂,远未到能够向普罗大众推广令人信服的地步,不要骄傲,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