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桂林抗日保卫战(下集):牺牲 -- 梦秋
至于800壮士墓,我都不知道在那个山头上。而且现在七星公园收费奇贵,都进不去。以前还可以从花桥边翻过去,现在是没招了。
他们究竟是“偷渡”还是“强渡”,有商榷之处。
不过日军渡江的漓江东岸不是植被茂密之地。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民国时期的桂林植被不算茂密,可以从老照片里看出来。另外一个是守卫漓江两岸的军队在战斗开始前清扫射界,花花草草和树木全部被清理干净,加上9月中旬江东大火,漓江东岸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了。
猫兄对于枪弹很有研究啊。我对于步枪所知不多,有待赐教。日军的单兵素质要强于中国军队。日军使用的制式装备虽然单独来看并不占上风,但是在后勤和训练上具有无可比拟的好处。这些在接下来的帖子当中,我多少会谈及一些。
我自己的射击水平极差。到美国的时候与河友跑到靶场射击,拿着格洛克打15码的靶子,子弹四处乱飞,大大脱靶。真羡慕猫兄有个可以玩枪的地方
有道理,如果国军之前不把东岸扫干净,那就太业余了。
凌晨零点是个好时机。如果当晚没有月亮,漓江上就是一片漆黑。想必国军没有探照灯照江面(有也是38大盖的靶子),更没有美军那种整晚照明弹打个不停的条件。加上漓江会发出流水声,特别是浅水处,可以掩盖划桨的声音(如果日军用竹竿撑,几乎可以完全无声;桂林仔都晓得的)。估计发现日军时就很近了。
谈到日本兵的枪法,我看到的不少资料都予以很高的评价。有资料说日本兵普遍可以打中3-400米以上的目标,中国军人同其对射经常吃大亏。我猜想日本兵的枪法好有两大原因:枪和训练。
不谈杀伤力,光就打靶而言,38大盖是一支相当不错的栓动步枪。其枪管很长,口径小(6.5MM V.S.中正式和汉阳造的7.92MM),后坐力小,很容易上手,加上日本货制造工艺好过中国货,日本兵保养做得好,精确性绝对超过国货枪(当然不一定好过德国原版的毛瑟枪)。
更重要的原因是日本兵射击训练远远多过国军。记得多年前看过一本关于淞沪会战的书(忘了名字了)。里面提到国军曾组织了一批神枪手(其实就是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挑了条件比较好的步枪去狙击日军一般士兵。结果一轮对射下来神枪手伤亡大半。原因很简单,国军新兵上战场前平均只打过5发子弹,而日本新兵平均打过1000发。按国军标准,连日本的新兵个个都是神枪手。小弟打枪算是比较没天赋的那种,枪法完是靠数以万计的子弹喂出来的。我敢说绝大多数人如果只打5-10发的话,最多只能算解决了打的响的问题,远远谈不上会打枪。想到无数的中国士兵牺牲在装备落后训练不足上,真令人心碎。“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精神可嘉,却也是无奈之举啊。
比起步枪,手枪的LEARNING CURVE更长。当年我开始打7码靶时头100发几乎全部脱靶,之后才渐渐有了感觉,打了几千发之后,现在在25码打人头大的目标几乎不会脱靶,当然比高手还是差远了。
他那个部队训练消耗比一般的中央军都高得多,而面对红军,还是打了败仗,因为红军更善于扬长避短。国军在抗战中的主要问题,从来不是基层官兵不肯用命,而是将帅知识落后、决策犹疑、行动胆怯。既然日军占有技术兵器优势,你偏去跟他对射,当然是找死。然而日军作战却经常使用冲击和白刃战,可见其相对的技术兵器优势并不能保证战斗胜利。可怜国军将帅没有勇气认识到这一层,不敢主动出击,一味死守,白白浪费士兵的鲜血和生命。
跟当时情况相差真不远。日军偷渡(或者强渡)的时候是农历9月24。就算那几天没有阴雨,晚上也没有月光。国军在漓江西岸当真没有探照灯。所以说这是防守司令部的工事布置一个极大的问题。小日本摸过来的时候守军一点都不知道。详情等到下两章我都会说到。
另外,这个日军新兵训练1000发子弹的出处是哪儿?我对这个数字有点怀疑。日军单兵训练的确很严格,但这子弹也多了一点,只有美国人才耗得起。像我军,训练当中很多情况下是用无弹瞄准。不过我军的情况大概也是个特例。像我在桂林陆院的一位教员,从前以学员身份进军校,三个月期间才打了两次枪,总共10发子弹。当然,射击训练结束之后,还想打的话就跟队长说一声,还可以随便打就是了。
说到手枪,我想起以前在河里说过一次的驻京部队一位女少校,在长城国际射击场用92手枪打25米靶,10发子弹打出80多环。脱靶的一枪是因为突然一阵风过来把纸靶掀翻了。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打枪还是有天才的。在这方面俺比你好一点,15码打了50发,上靶大概有十来发?有机会真想跟老乡切磋一下啊。
这是英国鬼子发现的,最初他们都玩实弹训练,后来有一次训练中子弹没运到,结果那批学员训练开始的时候无弹了几周,子弹运到了后来的学员接着从有弹开始.结果无弹学员的水平大大超过全程有弹的学员.
射击学的解释是,一开始就有弹容易在后座力下形成顶的坏习惯,火光形成眨眼的坏习惯,枪声形成预期击发的坏习惯,所以在没掌握要领前,有弹训练是有害的.
日军新兵训练1000发子弹来自于记忆里约20年前看的一本关于淞沪会战的纪实小说。书名和作者都想不起来了,倒是记得这个小小的细节。我没有找到别的资料来支持,也不能排除是日本人虚假宣传以震慑敌方。
不过合理的猜测1000发应该不是太离谱。如果新兵训练3个月,每天平均打10发都差不多了(还没算机枪的训练)。百度一下“日本兵的枪法”就会发现中国人对其普遍的肯定。这样的枪法应该是用大量的实弹喂出来的。至于日本能不能生产出这样多的子弹来,需要找到具体生产和消耗的数字来证实或证伪。
千万不要小看女人,有些女人真的是很有射击天赋。我的一个白人朋友枪法已经十分了得,其朋友圈里也是高手如林,但没有一个人比得过他的前妻的。他认识的所有男人向她挑战都败下阵来,心服口服。
希望将来有机会与老兄切磋一下。
,也是训练的一个重要环节,有助于克服新人的坏习惯,但不能代替之后的实弹训练。打实弹时的巨大的声音,火光和后座是无弹射击时无法模拟的,就像开飞行模拟器和开真飞机的区别一样。
另外在靶场射击和在战场上射击环境区别极大。在战场上,己方向敌人开火,敌人也在向你开火,只有实弹训练才能模拟出那种周围环境中巨大的干扰的效果。我自己有点小小的体会。一次我在靶场打步枪,开始时感觉极好。后来来了一哥们坐在我旁边开始打30-06口径的步枪,声音和气浪都极大,对我形成了干扰,我的枪法立刻就下降了。
应该是便宜的吧。我也好多年没去七星公园了。小时候我也爬过花桥边,还有从桂海碑林旁边的小东江上的一个水坝踩水过去,现在这些招数都不灵了。
四. 漓江东岸的殊死战斗
1944年9月下旬的一天,担任31军副参谋长的覃泽文上校接到131师师长阚维雍的正式通知,被派往漓江东岸的31军131师391团担任团长职务。覃泽文是广西融安人,1909年出生。1935年以第五期学员的身份毕业于中央军校(南宁分校)。这个军校是桂系中层将领的大本营。我们在这几篇文字当中所熟知的吴展、许高阳、覃戈鸣等将领都在曾南宁分校学习。131师师长阚维雍曾经是南宁分校的教员,与覃泽文既有师生关系,也有上下级关系。获得调职通知后,覃泽文带着自己的通信员冉启盛,穿过横跨漓江的中正桥,进入391团团部所在的普陀山七星岩外八角楼。所有的士兵都在阵地上布防。覃泽文的上任仪式非常冷清。31军军部没有人欢送,391团也没有士兵列队迎接。当晚,只有三个营的营长以及直属连连长前来团部,大家一起吃了一顿有加餐的饭,就算是完成了对新团长的迎接。
覃泽文的这个团是支齐装满员、训练相对较好的部队。它下辖的战斗部队有三个步兵营以及团直属303机枪连(可能是7.7毫米口径马克沁重机枪)、特务排和山炮排(两门山炮)。每个步兵营下面都有三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每个步兵连里还有一个迫击炮排(一说为迫炮班,装备的迫击炮可能为2-4门)和一个战防枪排(主要配备美式火箭筒)。火力相当强大,弹药也因为长期囤积而并不匮乏。覃泽文团的后勤部队还有第三野战医院部分人员、卫生队、输送连以及防毒排。这支部队究竟有多少人,并没有确切记录。上文提到131师吴展团的排长黄梦奎称本连在战争开始前有205人。如此类推,与吴团平级的覃团总人数在2000人以上。加上所有的后勤保障人员,在漓江东岸的中国守军可能接近3000人。
不过,覃团防守的阵地相当复杂,从某种程度上抵消了它的火力优势。覃团阵地南北延伸,北至猫儿山(与越城岭最高峰猫儿山同名),南至穿山,防线直线宽度大约有5.5公里左右。考虑到阵线上的地形复杂而且破碎,实际防线长度远超5.5公里,在守军七个步兵团当中防线最长。1936年的苏军条令当中规定一个步兵团的防御宽度在4-6公里之间。覃团防线长度要超过苏军步兵团防御长度。虽然该团火力强大,但总体地形并不利,防守压力极大。
网络上抓取的现代桂林市区漓江东岸地图。红线是覃团部队理论上的防守战线。黄线范围内是覃团的核心阵地。覃泽文将本团主力置于普陀山和月牙山,一个营用于守卫屏风山和猫儿山,并得到了漓江西岸象鼻山炮兵阵地的炮火支持。
覃团守军主要依托防线上五座山峰建立阵地。这五座山峰从北到南分别是猫儿山、屏风山、普陀山、月牙山和穿山。其中猫儿山距离屏风山有1.5公里。屏风山距离普陀山又有将近1000米。普陀山和月牙山相距极近,基本相连。但是穿山距离月牙山的距离又有1.5公里。这就是说,普陀山月牙山阵地与屏风山、猫儿山、穿山因为距离过远,步兵枪弹射程不足,因而无法互相构成交叉火力,只能通过火炮进行支援。屏风山、猫儿山以及穿山极易被敌军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979年7月在叠彩山上拍摄到的漓江市区段。各个重要山头做了标注,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普陀山、月牙山两山与穿山的距离,已经超出了步枪的有效射程。覃泽文在穿山上只放了一个排的兵力,基本上等于放弃了对穿山的防守。多说一句,梦秋的家就在这张图片中伏波山的右侧以外。每次看见这张照片,都有思乡之念。
1978年10月从桂林杉湖一带(可能是漓江饭店)向东北拍摄到的漓江,以及解放桥(即抗战中的中正桥)。照片上桥的上端呈“M”状的两座山峰就是屏风山。屏风山后面显出剪影的那座大山是尧山,海洋山山脉当中的一部分。日军从尧山而来。猫儿山可能也在本照片当中。但是梦秋对那座山实在太不熟悉,不敢随意指出。普陀山在照片的右侧以外,没有拍进来,由此也可见两山之间,其实距离相当远。
普陀山和月牙山的西部与漓江上唯一一座桥梁中正桥的距离大约在500到600米。普陀山与月牙山是东岸防线当中最大的山地,两山分别有七座山峰,相对高度为漓江东岸所有山峰当中最高,在山上可以俯瞰整个桂林市区,尤其可以俯瞰中正桥以西的守军(包括重炮阵地)活动,自然不能让日军占去。桂林的中国守军将覃团前出至江东的用意也在于拱卫普陀山和月牙山。两山面积广大,岩石参差,洞穴甚多。最大的岩洞是普陀山的七星岩,分为上中下三层。下层是地下河。中层是可容纳一千余人,千折百回的岩洞。上层则随着时光流逝只剩下残痕。覃泽文的指挥所选择设于七星岩外,已经考虑到必要的时候全部撤入洞内。在日军的资料当中曾经提到普陀山上有两个洞穴,最大的洞穴是七星岩无误。另有一个洞穴较小,但也能“容纳数百人,储藏有弹药、粮食、军需品,看起来很像兵营”。 关于这个小一点的洞穴,梦秋至今也没有找到其所在。一种可能是日军将七星岩的某个出口当做另外的单独洞穴;另外一种说法来自梦秋的一个见多识广的导游朋友。他认为该洞穴在解放后可能被封上了。这一点倒也不让人觉得奇怪。文革期间桂林市“深挖洞”,改变若干个明显的洞口,另外挖掘隐秘的出口这类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因而关于这个较小洞穴,传说也罢现实也罢,只能置于一边了。此外,紧贴着覃团阵地背后,是漓江支流小东江。江面最宽处也不过二三十米,水流不深,大部分时候可以徒涉。日军想要夺取中正桥,就必须穿过小东江。以小东江的实际情况,对进攻的敌方来说不构成不利地形。不过由于桂林保卫战期间秋汛正值高峰,徒涉小东江有困难。实际上后来日军试图绕过月牙山,偷袭中正桥的时候被守军拼死守住,可能小东江为此贡献了一定的地形优势。
抗战期间的中正桥桥面。这张照片从西边向东边拍,可以看见普陀山的四个山头正对着中正桥。普陀山失守之后,日军在山顶上不但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桥西桥头堡中国军队的活动,也可以毫无遮挡地看到整个城区的情况。
漓江东岸的防御大致以普陀山和月牙山为核心阵地,向南北延伸。覃泽文回忆布防的时候说得很清楚:“第二营(欠一连)守备从漓江边亘花桥至月牙山一带阵地;第一营负责守备从月牙山脚至普陀山周围至六合路中间小桥、七星岩口小溪至花桥边一带阵地,并派兵对漓江边施行警戒;第三营负责守备从六合路中间小桥亘猫儿山、屏风山、延至漓江边一带阵地。配属地区队之山炮两门,位置于普陀山与屏风山之间。预备队步兵一连,位置于豆芽岩及七星岩口之间之空坪。另派第二营之步兵一排守备穿山前进阵地。” 覃泽文的炮兵观察所设在七星岩顶部。小东江上有花桥可以通往中正桥。
1930和1940年代花桥西南端的市场。花桥是桂林市著名的古桥,始建于宋朝,经历多次重建,如今是进七星公园的必经之路。花桥下的小河就是小东江。江面不宽,水浅流缓。小东江两岸的植被不如今天那般茂盛。在那个时代里,可能因为是缺乏燃料以及缺乏绿化意识的原因,桂林市区的植被普遍不如今天那样茂盛。
这个部署当中,覃泽文将主力两个营(缺一排)置于核心阵地普陀山和月牙山。将一个营置于核心阵地以北的猫儿山和屏风山,将一个排置于穿山。穿山距离核心阵地太远,一个排的兵力孤悬于防线之外,如此配置显然等同于放弃穿山阵地。此外,处于核心阵地之外的三营将两个排部署于猫儿山,其余部队置于猫儿山、屏风山、普陀山一线。全部战线长达2公里以上,兵力根本不够用。一打起仗来,猫儿山和屏风山的联系立刻就会被切断,守军就会被困在山上。但是覃团就这点兵马,如果全部撒出去均匀布阵,处处设防等于处处不防。因此,将主力布置在核心阵地是正确的。事实上覃团也的确依靠这种布阵方式,在没有任何步兵增援的情况下抵抗到了11月8日。但是猫儿山和屏风山的守备部队,如果不能及时撤回,那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了。
覃团主要面对的是日军第40师团的攻击。这是一支十分凶狠残暴的日军部队。第234联队联队长户田义直大佐以及第236联队联队长小柴俊男大佐是1943年5月9日-11日之间发生在湖南南县厂窖大屠杀(造成至少3万余平民被杀害)的直接指挥者。另外一位直接指挥当时屠杀的日军军官是针谷逸郎。在桂林攻城战中带领针支队从西边发动进攻。这一次,杀人犯们都来齐了!可惜面对杀人犯的中国守军力量过于薄弱,自保尚且不足,遑论报仇。
10月29日,第40师团的部队走出海洋山最后一座大山尧山(距离普陀山阵地直线距离大约3公里)。第二天,第40师团主力已经全部到达覃团防区东面,开始进行侦查工作和火力试探。日军斥候以三五个人为一组,在猫儿山以东的甘蔗地里四处窥视。遭到守军袭击,被打倒数人,然后又想尽一切办法将尸体拖回去。在小规模交火当中,中国守军有时会发动主动攻击。隔了一日,日军又驱赶零星百姓和耕牛穿过守军阵地,妄图引爆地雷。虽然未见有百姓踏雷身亡,但是耕牛倒是被炸死炸伤数头,守在前线的战士将这些耕牛拖回来自己吃掉了。日军还用将稻草人放上竹排,从漓江上游顺江而下,引诱守军(主要是猫儿山一带守军)开火,获取守军火力配置。在北门,日军则用牛车装上大灯伪装坦克,吸引战防炮连部队开火暴露位置。这一套侦察行为大约持续了一两天左右,日军通过观察守军行动路径和耕牛被炸状况,大致摸清了覃团和吴团两部防区的雷区情况。
从10月29日第一枪打响到11月2日,日军除了对猫儿山和屏风山的守军有一定的攻击之外,其主力并未发动进攻。这是因为第40师团和第11军之间就如何部署进行协商,因而没有全力进攻。11月1日,第40师团师团长宫川清三中将向第11军提出,要求将部队绕过覃团防区正面,从南侧的月牙山与穿山之间的通过,到达漓江东岸渡江。他的变更部署理由是“市区南侧地区虽也有部分险要地形,但一般较易进攻。” 这个部署应该说是非常聪明的做法。首先是因为穿山只有一个排的兵力,日军很容易予以歼灭,可以保证自己左翼无忧。其次,桂林市东南面的防御是170师郭鉴淮团,战斗力比较弱。第三,自然就是避开了装备和训练都比较好的覃团,可以直捣桂林城下。缺点是当第40师团如果真的在东南侧象鼻山附近渡江的话,背后有可能遭到覃团的火力阻击。解决这一问题其实也不难,只需要派一个联队在覃团东面发动佯攻吸引对方注意力就够了。如果按照第40师团这个计划,日军可能可以更早一点攻入城内。但是奇怪的是虽然在11月1日第11军司令部批准了这个进攻计划,在次日却又撤回了这项命令,仍旧命令第40师团从覃团东面发动正面进攻。这导致了第40师团原来已经部署在东南面的部队只好再度变更部署,大部撤回。日军的这两天的犹豫,客观上减轻了覃团正面所受到的压力。第11军司令部为何突然改变原有决定,《一号作战》没有给予任何解释。但是几天后第40师团意欲发动渡江作战而第11军强令将这次行动推迟24小时,《一号作战》认为是军司令部不满第40师团争功的表现。 因此也可以联想到这一次军司令部变更部署是担心第40师团抢功。这个师团在桂林攻城战当中确实比主攻的第58师团表现要更突出。
11月2日,第40师团除了将第234联队一个大队留在桂林市郊东南之外,其余部队均部署完毕。由第236联队(小柴俊男联队)进攻猫儿山和屏风山地区。由第235联队(堀内胜身联队)进攻普陀山和月牙山。第234联队(户田义直联队)的两个大队(后战斗中将第1大队投入作战)作为预备队。部署完成之后,日军没有继续等待,当天即冒雨发动猛烈攻击,一直打到深夜。也就是在这一天,第236联队的一部分日军绕过猫儿山的防线抵达漓江东岸,渡过漓江,在位于江西岸的马王洲登陆(即今日位于东镇门外的蚂蝗洲,是一个沙洲,与西岸还有十几米之隔),但是随即“遵照命令又转向桂江东岸集结” 。日军这么费劲渡过漓江,然后又迅速撤回,《一号作战》当中没说这是什么原因。但是在中方的资料当中说道,日军登上马王洲的部队遭到位于北门的山炮炮击,只好赶快撤退。【注一】 不过,既然日军可以绕过猫儿山阵地渡江,显而易见,日军已经分割了猫儿山和主阵地的联系。也是在这一天,日军第236联队猛攻之下的屏风山和猫儿山阵地与覃团的有线通讯联系中断。这两个阵地和覃团指挥部并无无线联系,所以音信自此隔绝。但是第二天,这两个山头上的中国守军仍然在坚持战斗。山上仍旧有抵抗的枪炮声。
11月3日,猫儿山和屏风山的中国守军在苦战当中。日军使用火焰喷射器等武器攻击猫儿山上两排守军。战斗到11月4日黄昏,根据131师参谋长郭炳祺的回忆,猫儿山已经失守。山上守军大部分牺牲。一个士兵突破重围,游过漓江到达131师师部向阚维雍汇报战况,称猫儿山战斗到第二天,山上守军的机枪就打坏了。半夜日军摸上山顶发生了肉搏战。战至最后武器只剩下步枪和手榴弹,阵地上只剩下9个人。其中一位梁姓排长坚决不撤退,命令所有剩余士兵后撤。这8人奉命后撤到漓江边时只剩下4人。泅水渡江期间又遭到日军枪击,加上溺水,只有一个人到达西岸。11月5日,一名叫宁快然的猫儿山守军士兵亦突围成功,泅水过江,然后经中正桥返回到覃泽文团团部汇报情况。没有详细的证据表明这两个士兵是否同一个人。但是这位好不容易从敌人刺刀之下逃生的士兵,能够从西岸返回东岸,其勇气、纪律感和责任感确实值得深深敬佩。
与猫儿山陷落几乎同时,11月4日,日军又开始重点拔除屏风山阵地。屏风山以东和以北地形以悬崖为主,构成射击死角,中国军队的炮兵无法炮击在悬崖下进攻的日军,致使屏风山守军缺乏有效炮火支援,当日晚阵地告失陷。覃泽文派出预备队一个连增援,打了一天也未能收复屏风山阵地。覃团第三营基本上损失殆尽。同日,第40师团以第235联队为主力向普陀山和月牙山的覃团核心阵地发起攻击。位于防线南部的穿山阵地,在11月2日因为守卫在那里的排长杨建擅自带领部队撤下而丢失。这样,在11月4日结束的时候,覃团防区的五座山只剩下了核心阵地的普陀山和月牙山。覃泽文对杨建逃离战场行为十分恼火。在电话请示了军长贺维珍之后,他派出副官宁德星(杨建的同学和好友),在月牙山西南山脚下的龙隐岩附近逮捕了杨建,押到花桥附近枪决了。这一次战场纪律起到了良好的约束作用,坚定了东岸中国军队的防守意志。
网络地图上抓取的屏风山俯瞰图。它的东端明显呈悬崖状,北端也比较陡峭,南端和西端则比较缓。虽然悬崖状的山形不利于日军进攻,但是也形成了炮火的死角,让中国的炮兵无法支援。屏风山以南现在是桂林理工大学本部校区。
日军发起的猛烈进攻仍在持续。11月4日,日军进攻普陀山东部。守军抵抗非常顽强,日军使用了火焰喷射器来攻击守军两侧的机枪阵地,用平射炮来攻击各个掩体。大约六七十个日军士兵攻上普陀山山顶。守卫普陀山东端的守军一营三连黄英毅连长牺牲。不过,普陀山总共有四座山峰,日军究竟攻上哪座山峰,情况不明,可能是攻上了最东部的山峰。11月5日,覃泽文组织部队逆袭,试图夺回失守阵地。但是攻击失利,仅仅把山上的日军作包围限制,无法予以歼灭。个别日军已经渗入指挥部附近阵地,用冷枪袭击中国守军。覃泽文自己也遭到冷枪袭击,幸而并未中弹。发现这一问题之后,131师紧急派出师部搜索连增援江东,与覃团部队一起搜索渗入核心阵地的日军,但是却未有任何收获,还陆续有伤亡。日军的单兵作战能力看来相当不错。11月5日,天黑之后,师部搜索连撤回漓江西岸。这就是覃泽文团在8天8夜战斗当中获得的唯一一次来自西岸的人员增援。
渗透进入阵地的日军逐渐增多。有日军士兵甚至钻进了覃团囤积手榴弹的小山洞。中国守军想要靠近这个小山洞,日寇就朝外扔手榴弹,让守军无可奈何。就这样激战到了11月6日,经过一整天的战斗,日军逐渐占领普陀山表面阵地。覃团第二营梁姓营长牺牲,第三营的黎姓营长困守屏风山,可能也已经牺牲,第一营营长情况不明。日军占领普陀山表面阵地后,认为需要趁中正桥尚未被破坏的时候抢占大桥,甚至攻占西岸的桥头堡,于是命令第235联队两个大队用部分兵力继续进攻月牙山的中国守军,其余准备绕过月牙山直扑中正桥。但是在月牙山守军和西岸象鼻山一侧的炮兵火力拼命阻击之下,日军没有能够迅速挺进到中正桥一带。象鼻山炮兵阵地对于日军进攻威胁甚大。日军一度使用燃烧弹炮击象鼻山,将山上废旧建筑和工事大部炸毁。第40师团的炮兵部队也向漓江西岸的中国守军阵地进行炮击。在11月6日夜间或者11月7日的某个时间,桂林防守司令部下令炸毁中正桥。日军资料称称炸毁中正桥的时间是在11月7日23时 。【注二】
11月7日,位于七星岩外的覃团团部指挥所遭到日军袭击,覃泽文率团部和特务排等战斗力量在303机枪连的配合之下勇猛作战,打退日军进攻。但是七星岩外的指挥所是不能再停留了。覃泽文只得命令剩余兵力全部撤入七星岩内,大约有1000余人撤入,战斗人员基本上是一营和团直属部队的战士。撤入七星岩的这1000余人当中部分从别的洞口突围成功,部分牺牲在突围路上,最后留在七星岩内的守军大约有800余人。这一天,防守司令部与覃团的无线电通话也告中断
撤入七星岩后,中国守军虽然士气不高,但是并不慌乱。撤入岩洞之内的部队,根据后来纪念八百烈士的碑文记载,包括覃泽文的团部,一营营部、一营第一连,303机枪连、输送连、特务排、防毒排、山炮排、野战第三医院各单位一部以及卫生队全部, 还有大量伤兵。战士们撤入洞内后迅速安排好了防线。洞内还有人员做饭。输送连在岩洞里杀了一只猪,部分人员在烤肉吃。七星岩在抗战期间曾经是防空洞,部分被改成广西省立图书馆的员工宿舍,生活设施并不缺乏。
七星岩有4个洞口。位于普陀山西北端的前岩(今七星岩景点入口)是主洞口,位于山腰,地势较高,入口呈下沉式。覃泽文的团部就是从这里撤入岩内的。位于普陀山南端有三个出口,从西往东分别是豆芽岩(元风洞),曾公岩以及后岩(今七星岩景点出口)。这三个出口的地势都低于前岩。豆芽岩出口通往地下河,不便通行。中国守军在七星后岩处仍旧和日军进行作战,日军未能靠近这个出口,便用机枪加以严密封锁,其余两个出口亦如此。对于主入口的前岩,日军更是用机枪扫射,火焰喷射器焚烧。有说法认为日军先朝洞内扔手榴弹,接下来灌入汽油烧。但是因为七星岩内部蜿蜒曲折,中国军队战士们紧扼洞口,日军无法攻入。丧心病狂的日寇便朝七星岩内投掷毒气弹。据覃泽文副官宁德星回忆,11月7日黄昏时分,【注三】 防毒排发出毒气警报,大量位于七星岩前岩的士兵中毒昏迷,一些士兵开始朝后岩挤过来。根据幸存者回忆,毒气弹很可能是从前岩丢进来的。位于七星岩外的桂林当地目击者称,日军在花桥西端架起大炮,向前岩炮击。炮手都带有防毒面具,炮弹落到岩口爆炸,腾起红黄色的烟雾。
从网上找到的普陀山以及月牙山地形图。可以找到七星岩的四个洞口,即入口(前岩),出口(后岩),元风洞(豆芽岩)以及曾公岩。
毒气弹进入七星岩之后,毒气顺着洞内路径迅速扩散蔓延。日军具体使用何种毒气不明。关于惨案现场,在《广西文史资料选辑》第25期当中有详细描述:“压缩的气流冲入内岩,由粗渐渐变细到散开,岩石上散满油状液点,大蒜味的毒气很快弥漫到各个层次、角落。”【注四】 因为其余三个出口位置略低于朝天岩,毒气下沉一时间无法散逸,致使洞内守军800余人全部被毒死。施放毒气的应该是以堀内胜身大佐为联队长的第235联队以及主攻七星岩的第234联队第1大队(大队长铃木竹夫大尉)。日军的《一号作战》当中对于施放毒气一事一字不提。这也并不是日军攻占桂林期间唯一的一次使用毒气记录,但是在《一号作战》当中均未留下任何记录。没有受到清算的侵略者,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犯下累累杀人罪行的!
从网上找到的七星岩入口图片,可以看到这是一个明显呈下沉式的洞口。作为化学武器的毒气,不论种类,一般密度都大于空气,以沉降在地表,渗透到战壕和防炮掩体当中。日军在这里使用毒气,可以使毒气沿这个下沉式的地形缓慢灌入洞中,造成最大的杀伤效果。
中国军队指挥部最早在11月8日即获悉七星岩毒气惨案,但是对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张发奎11月8日致电蒋介石、何应钦、白崇禧和徐永昌的电文当中称:“顷据桂林城防韦司令无线电话报称:齐辰,东地区敌向我猛攻,并施放毒气。传我守军在七星岩内之一连,全连牺牲,月牙山、普陀山、七星岩附近岩洞,尚为我军固守,惟我东地区守军,现已伤亡过半(千三百余人)。” 无从知道韦云淞是如何得知这一惨案的情况。真实七星岩惨案的伤亡情况,要等到1945年7月29日,中国军队收复桂林城之后开始清理七星岩才渐渐明确。
在中正桥被炸毁之前,没有任何报告或者回忆证明覃泽文团的士兵们成建制或者大批地从东岸撤回到漓江西岸。覃团从战斗开始就没有任何退回西岸的企图,坚守意志甚是坚定。驻守猫儿山、屏风山(主要是覃团第三营的兵力)以及月牙山的士兵(主要是覃团第二营的兵力)没有能够跟随指挥部撤入七星岩内,绝大部分壮烈牺牲。战士们用鲜血实践了军人的使命,为祖国贡献了生命。
覃泽文在七星岩的毒气弹尚未发挥全部效力之前突围成功,成为这场战斗的幸存者。在11月7日夜到8日凌晨之间,他先后派遣侯姓团附以及副团长吴伯衡、副官曾志成从后岩突围出去打探情况。但是突围者杳无音信。最后,覃泽文终于下定决心,带领特务排的十余人,冒着日军的机枪扫射,从后岩突围出去。突围路上遭遇日寇随意扫射,机枪子弹打在石头上溅起火星,夜色当中清晰可见。但是覃泽文似乎并未与敌人发生交战,只是一路潜行,终于钻出日军防线。突围成功之后,身边仅剩下三个人。其余突围出去的人还有覃泽文的副官宁德星,政治室干事周季康。周季康是中共地下党员,真名姚冕光,解放后出任百色县县长和百色地区行政公署副专员。
31军131师391团团长覃泽文,抗日英雄,七星岩惨案的幸存者之一,1995年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时接受电视采访时的截图,当时他已经86岁高寿,眼神当中仍有军人的奕奕神采。
说回到覃泽文,突围后他辗转沿漓江南行,先抵达桂林东南古镇大圩,再经过草坪,到达阳朔的兴坪镇,收容散兵。覃团的一名士兵在突围当中带出了团部的关防大印,使覃泽文得以行使职权,有征粮借宿的便利。结果覃泽文在兴坪和阳朔一带竟然收容了各种番号散兵600余人,有步枪百余枝,驳壳枪30枝,冲锋枪13枝,轻机枪6挺,重机枪2挺,迫击炮一门,相当于一个连的武器装备。在桂林保卫战前期,虽然日军曾经占领过大圩、阳朔等地,但是防卫空虚。覃泽文自突出七星岩之后再未遭遇战斗,可见日军兵力不足,对于中国军队的包围并不算严密。由此想到,如果中国军队的战斗再灵活一点,其实可以避开被包围的命运。依靠自己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中国军队完全可以予以日军更大的杀伤。
在战术上,覃团坚守漓江东岸的策略其实并无不可商榷之处。覃团付出的牺牲固然值得肯定,但是其前出至猫儿山和屏风山的部队孤立无援。在两山陷入苦战之际,在这个问题上其实可以做得更加灵活一些。例如,指挥部可以设定预案,在通讯断绝的时候以信号弹通知猫儿山守军向屏风山守军靠拢,然后再依靠炮火掩护从屏风山缓缓撤至普陀山与主力会合。第40师团的只有一个独立山炮兵联队,没有重炮。在数日交火当中中国军队也判断出日军重炮未能到达。因此猫儿山和屏风山的守军撤退受到的炮火威胁较小。相反,桂林城内的重炮和设在北门以及象鼻山一带的山炮连则全力支援覃团,炮火强度超过第40师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适当收缩兵力,覃团可能可以多坚持数日。
当然,覃团预备队仅仅只有一个连,派出支援两山并协助撤退,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但是当覃团陷入包围苦战之中,漓江西岸的中国守军却并未派出一兵一卒进行增援,说“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可能言之过早,但是这一趋势在当时看来已有显露的趋势。覃团陷入危急时分时,北门的吴展团也在苦战,但是并未丢失阵地,尚未需要动用预备队。西面德智中学的王卓如团也损失巨大,但仍旧扼守要冲。桂林防守司令部手中掌握两个营的预备队,131师手中掌握一个营的预备队。除了11月5日派出了131师搜索连到普陀山执行了一个白天的搜索任务之外,城内守军对于东岸覃团的支援只是动用了大部分炮兵力量隔漓江对日军进行炮击。三个营的预备队一个也没有动用。为何没有动用预备队?梦秋认为是防守司令部有自己的判断。覃团背后尚有漓江西岸完整的第二道防线支撑。但是吴展和王卓如两团背后直接就是防守司令部和31军军部,再无缓冲余地,因此珍贵的预备队只能留给吴团和王团,或者留作突围部队使用。但是即便如此,如果能派出一个营接应,将覃团残余力量撤回西岸,也是一个合理的保存力量的做法。为何防守司令部不愿派去一兵一卒予以接应呢?哪怕接回伤兵也强于让他们在七星岩里被毒气熏死……
11月7日覃团指挥部撤入七星岩,普陀山失陷,月牙山仍在战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城内守军却炸毁中正桥,断掉了增援之路,只顾自保。这一点只能说十分……遗憾。覃戈鸣在回忆当中说:“……我们不可能也不打算去救他们(覃团),我们赶忙作阻止敌军渡过漓江向城内攻击的布置。” 这话说得实在太绝了一点。困在七星岩里还有1000人,防守司令部就将其置之于不顾,着实让人有些心凉。
11月8日,日军称这是近日“少见的晴天”。在太阳落山后不久,漓江东岸最后一片阵地月牙山于失陷。防守月牙山的主要是覃团第二营。至此覃团三个步兵营全部消耗殆尽。覃泽文和他的部队以惨烈的牺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注一:《粤桂滇黔抗战》,第343页。覃戈鸣在回忆当中称日军攻占的这个沙洲是鹭鸶洲,守军集中了六零炮对该沙洲进行炮击,迫使日军迅速退却。中正桥以北虞山以南的漓江江段有两大沙洲,北面是马王洲,南面是鹭鸶洲(后改名为伏龙洲)。在战斗当中日军均有可能登陆这两个沙洲。
注二:《B29基地を占領せよ》。这本书应该是第40师团士兵后来的回忆,于2008年出版。里面详细记录了该师团日军渡江前后的作战状况。可惜我不懂日语,所以里面许多一手资料无法整理出来。
注三:关于日军向七星岩施放毒气的具体日期,各种回忆当中有11月7日夜,8日夜和9日夜三种说法。日军的资料以及战场电报基本可以推断确定为11月7日夜。张发奎于次日,即11月8日发出守军中毒电报。因此11月7日夜是一个比较符合战场发展的时间点。
注四:《广西文史资料选辑》,第25辑,第30页。作者并没有说明这样的现状描写文字出处,因此仅供参考。关于日军用毒气弹炮轰七星岩洞口,我有存疑,毒气弹用投掷的方式掷入岩洞,其杀伤比炮击效果要大很多,也准确一些。但是无论如何,日军使用毒气弹这一点,无可怀疑。
本帖一共被 1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尽管已经知道鬼子的残暴,TNND,看完之后还是忍不住。。。。
我看到我外婆家的福隆园在35年前还都是一片菜地啊,好思念外婆啊。
同一个角度拍摄的照片从清末到1979年我有好几张,都可以给你。看这种照片会念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