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旧贴新发:宗教中国化从何入手? -- 诸葛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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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你这些都不难操作,关键是宗教上层的反动
家园 确实,不能轻易在这个问题上去领头

国内亡羊补牢做好控制,严防死守,同时耐心的等待时机,等待国际环境对绿教忍无可忍那一天的到来,或者等核聚变出来。话说我们这一代有可能会看到新的宗教战争。

在穷尽所有的手段之前,不要轻易去强制他们改教义,这个难度太高了。同时也可以观察下,绿教内部有没有进步势力的崛起。对于这么大一个宗教,最可能的还是逐渐促成其内部的变革。

家园 什么程度

这里面涉及重新界定宗教信仰自由的问题。

宗教信仰自由,是欧洲语境发展起来的,和历史上的强制改宗和宗教战争有关系,是从血海和疯狂中往文明与冷静退了一步。

教会力量的做大,和教会在历史上提供了一定的社会秩序和公共产品有关。

中国没有这两个背景。宗教信仰自由搬过来,反而就成了宗教迅速发展的借口。

宗教叙事的绝对化,推动对宗教信仰自由的绝对理解。

这是从平稳向癫狂和妄为的危险转折。

所以要重建国家干预宗教的正当基础和限度。

家园 兵团早就被拆分了

以前兵团每个连队(相当于村)都有民兵训练,有专人管理武器。现在都没了(也可能个别地方有,但我没听说过)。第一代兵团人(当年进疆部队)基本上都年过80了。第二代兵团人也有60岁了。第三代兵团人年过30,有很多离开新疆。现有的兵团年轻人不少是后续从其他地区迁入的,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缺乏组织性和凝聚力。兵团目前是一个国有企业,不是军事组织。

家园 何谓中国化?

我这么问,或者有人要批评我咬文嚼字了。可是在我看来,“中国化”的定义既不明确,也缺乏一定程度的共识。

我们来看几个例子:伊斯兰教在中国有门宦,基督教在中国有拜上帝教,可谓是非常中国化了。它们在历史上起到的作用我们这里不讨论,但我想大家都会承认,在当代中国,这种“中国化”未免不合时宜。

那么“中国化”也与时俱进,譬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能否与宗教共融呢?这姑且不论实现难度,倘宗教徒都能做到自由平等,爱国法治,牧师阿訇不如党委书记大,上帝真主不如共产党亲,那何不干脆教会改成党支部,彻底抛弃宗教这个名头呢?

其实历史上也不是没有成功“中国化”的例子,比如佛教这个印度舶来品,现在汉传佛教已经是佛教徒的大宗了。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现在谈宗教,一般认为佛教道教是本土宗教,亚伯拉罕诸教则是外来宗教。宗教学上它们自然有许多共通之处;但他们所起的社会作用其实并不同。

佛教道教,往往是饱食终日的文人雅士们的精神寄托(当然也有用宗教组织基层群众的例子,但历来都是政府严打对象);而基督教、伊斯兰教之流,都深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实际上是一种社会组织形式。借用个科学术语,它们在社会体系中所占据的“生态位”不一样。

于是乎问题来了,存在改变外来宗教的社会作用,使之不能干预世俗社会的可能性吗?我不能断言没有,但我看来这并非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这些外来宗教所盘踞的基层社会组织这个“生态位”,在现在的中国社会是缺失的。

共产党以发动群众起家,但改革开放之后,执政党逐步退出了基层组织和管理。空档总是要被弥补,外来宗教的得势,除了走资派的有意放纵之外,与政府在基层的社会功能大量缺失是有关系的。伊斯兰教以其爆炸性吸引了更多社会关注,但基督教在中国的大规模传播也决不可忽视。对中国基督徒数量的估计,从两千多万(社科院2010年报告估计)到一亿左右(若干学者的估测)不等。我非专业人士,对这些数字无力评判,但基督教对中国的渗透可能会超过一些人的想象。譬如我亲眼所见,美国教会长期支持数个中国落后地区乡村的学校——是否教会学校我不清楚,但显然他们在学校里进行了传教活动,因为中国孩子们写来的感谢信里,俨然已经是教徒的口吻了。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这不独文化思想、舆论宣传的阵地,社会基层也是这样。前面提到,佛道两教在中国更倾向于上层路线,类似于西方贵族所热衷的艺术资助;那么中国难道没有对应于亚伯拉罕教的组织武器吗?

当然是有的,就是传统的宗法制度。我们也看到目前执政党连篇累牍地宣传家庭建设,是否沉渣泛起,以毒攻毒,甚至饮鸩止渴姑且不论,至少药是对症了。

可惜,对症却未必有效,盖因宗法制度乃是建立在一定的社会经济基础之上的,皮既不存,毛又焉附?最简单的,以当代中国的经济现状,除了占人口极少数的大资产阶级,有多少人有“振恤宗族”的经济能力?不能给宗族以扶持帮助,权威又从何来?

就算退而求其次,不谈宗族,单说家庭(实际单一家庭并不足以对抗作为社区组织的宗教基层教会)。以目前中国社会中坚的青壮年而言,社会适应能力和经济能力显著强于父辈,父辈的权威又由何建立?推而广之,一个蓬勃发展,快速前进的社会,是不可能存在什么父权的。

总而言之,问题的根本是执政党在基层组织能力的缺失,更确切说是生产生活方面组织能力的缺失。而人民群众,至少相当部分的人民群众,还有这方面需求。两相作用,导致宗教势力坐大。治本的方法要么是重建基层组织与宗教直接对抗,要么是消除人民这方面要求。单纯遏制宗教,无非扬汤止沸罢了。

而且,目前中国的宗教问题,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民族问题,既然主题谈宗教,这里且不赘了。

通宝推:故乡在喀什,独草,审度,白玉老虎,崇山彩云,脑袋,
家园 基督教影响确实大,而且它很低调

说说我的老家吧。

老家乡下,外公外婆家佛教影响比较大。爷爷奶奶家是天主教多年地盘,至少百年以上,天主教会和教徒在当地相当低调,这是它的生存之道。

两者比较。我的直观感受是,天主教会组织力比佛教的强(强太多了!他们很统一很团结,组织架构很清晰,做礼拜什么的很有规律——而且基层工作做得很好的,最近的一次我去看他们做礼拜,好像是他们内部哪个高大上地方来的啥啥传达个啥,记不清了……但是感觉比对村民宣传**大搞得好呢)。轮子功被打击,多多少少有点波及普通佛教信徒,而爷爷奶奶家那边的天主教会安然度过了各种年代各种运动。爷爷奶奶家前些年建了个佛教寺庙,我去乡下会听到它在大声放广播,今年春节也听着了。补充一条,天主教门槛真的真的真的很低,估计跟它与西方近现代生活同发展有关,佛教入门还是很有难度的(这也许也是它的一种生存之道?不然一不小心就轮子化了……)。

从小接触,我对天主教是亲近的,也看到了其中非常大的坏处。教徒对做善事是“自觉”,且要求不怎么高,这固然使其中善良的教徒心生安慰,但也使中的一些“恶人”,做了些本该做到的事就洋洋自得,假如还做了一两件“善事”更不得了了。强调“福”是神赐予的,那么利益或者额外的利益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教徒是神的选民嘛,这使得那些“恶人”们处在一种很“自在”的精神状态,还有一种优越感。我感到教徒们皈依主,把人格的自主权交给“主”之后,善良的人还好,“恶人”们更不负责任,更不需自省了(好吧,他们不信教也不会负责任也不会自省,但信教使他们处在一种“自我满意”的状态,更反动了)。

在神圣的包装美化之下,是非常庸俗非常功利的东西,而且精神上的人格控制真的很厉害,所以我对天主教一直有很不好的感觉。

我信天主教的善良的小姑姑,有时也会困惑,她笃信主,为什么感觉还是很不公平很委屈。我很想跟她说,信主从来跟公平没关系,你看到你的“恶人”教友天天开心过日子,只会感觉更不公平罢了……

对佛教我印象要好一些,我从外公外婆家那边的信徒身上,能看到很多自省的成分。大约因为佛学根子上还是要求自我觉醒吧。

通宝推:桥上,
家园 乡贤对应族权,女德对应夫权,家风对应父权

基本是封建礼法的框架了。

其中家风的提法最为搞笑。成为“乡贤”的前提是有钱,夫权对应的是男人在这个社会中的优势经济地位,而家风建设呢?如您所言:

以目前中国社会中坚的青壮年而言,社会适应能力和经济能力显著强于父辈,父辈的权威又由何建立?

你要求有能力为子女谋福利的领导干部、尤其是高干搞好家风、管好子女,倒也没有问题,要求手无寸权的小老百姓、尤其是因为自己没权没钱导致子女在社会上步履维艰的小老百姓搞家风建设,目的除了培养顺民,似乎没有别的解释了。

说到这里,想起老家一个带点转弯亲的地痞。该地痞跟我年龄差不多,之所以能成为地痞,是因为他姑在县公安局,打了人以后只要后果不严重,他姑都能想法把他保出来(别人打了他就是另一回事了),久而久之,人们就怕了他。后来自己做生意,所谓“做生意”就是针对一些富裕工商户强买强卖,倒也算是“正道”。最后一次听到的他的消息是,他7岁的儿子吃饭把桌子掀了,他非常高兴:“我儿子7岁就会掀桌子、真能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对于该地痞来说,他想把什么样的生存智慧传承给下一代呢?

家园 昨天一位年轻人说中国目前的宗教问题

基督教要比伊斯兰教严重得多,我是赞成这个说法的。

盖因基督教传播的广度非常大,而且家庭教会地下教会几乎都不注册,处于一种失控状态。这种教会,总是会发生一种问题,就是信徒的宗教献金,被教会的主持人私吞,当然这种现象也是部分家庭教会和地下教会中存在的。只是这种教会基本上都没做大,都是几十人几百人的规模,信徒们奉献的献金也都没有要索回的想法,显得问题都没那么大而已。

另外一方面说,有些农村的地下教会,其实很中国化了。春节期间,网上流出个段子,广大网民看着很欢乐。其实那是某个河南地下教会的圣诞节演出(圣剧),用河南坠子戏演的台词,看上去似乎有点淫秽,其实完全是按照四福音讲述玛利亚未婚先孕和耶稣出生这件事。

所谓的中国化首先还是要求组织上的中国化,不做外国教会的下家;其次是表现形式上的中国化,比如清真寺和教堂的中国建筑元素;第三就是不可以接受外国教会的金钱支持。说到这里,有个搞笑的事说一下,现在德国的很多教堂,已经被中国教会买了下来,这是德国从事华人基督教事工的德国人说的。

总之,我认为所谓的中国化的要点,就是要求宗教,不要成为一种潜在的社会动乱因素,要成为社会稳定人民康乐的积极因素,成为执政党的帮手最好,不能成为帮手也不要做敌人也可以。我观察到,各地各层次宗教头面人士,大多都是各级政协委员。

家园 每个人的圈子真不是那么好丢开的

穆斯林说,清真寺就是穆斯林的家。事实上,在中国,穆斯林到一个新地方,首先想到到的就是去清真寺咨询实务,或者接受帮助,甚至于住在清真寺里。穆斯林去一个新地方做小生意,也喜欢在围绕清真寺的市场上开始。

家园 天主教:集体认妈认爸找兄弟姐妹组织——某乡土天主教的移情

完全的门外汉,再说点感受,抛砖引玉。

1、移情

我接触过的中国乡土天主教,其核心做法,用个心理学词汇:“移情”,主要是对理想化的父母、兄弟姐妹、孩子的感情、依恋转移到天主、圣母、耶稣及小伙伴身上。

它就像个集体认妈认爸找兄弟姐妹的组织。这非常有吸引力。理想化的答疑解惑的充满爱和支持的爸、妈,知心又平等互爱的兄弟姐妹,世上哪里找?多少人一辈子缺失这些、渴求这些。我上个贴还提过,本土化天主教对“恶人”容纳度高。“恶人”往往很需要接纳。(这里小小疑问一下,对“恶人”容纳高,这是本土化?还是所有天主教都这样?我猜是所有天主教都这样,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信”/“不信”。)

天主教所针对的心理需求一直存在。人生漫漫,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某一时刻像个“迷途的‘羔羊’”。

2、移情的办法很多

我从小看着慈爱的圣母、慈爱的天主(三位一体?我分不清楚)、受难的耶稣的图片和塑像长大。有时也会看教徒做礼拜。

通过一系列情感、思想、形象、行动操作,移情到慈爱而全知全能故事特别多的天主、圣母、耶稣他们身上,是很可行的。

比如,天主那么厉害,为什么在乡下普通教徒面前多以受难形象出现?干嘛不多表现他创世移山倒海神力无边?这很矛盾,说白了,为了移情。耶稣的死亡,是对子女的感情向耶稣移情的高峰。耶稣一个常见形象:特萌萌哒看着很聪明的小婴儿,被美丽年轻健康慈爱的妈咪搂着托着……

移情的内容还有一些其它的,比如“自爱”的一部分就被移情到天主那里。饭前祷告,我特别反感,可能从小觉得劳动光荣吧,劳动得来的,农民顺应自然改造自然的果实,点点头胸合个掌就归天主了?信了你的邪!

仪式感十足、美化、接地气的各种教会行为,对移情的巩固非常有力。比如说,教友们不管平时有没有那么和谐,一起做礼拜的时候,气场是很和睦的。

3、我觉得本土化的天主教在某些时候是有革命性的。

它使中国人尊他人的神为“主”,尊他人的“父”他人的“母”,很叛逆呢!这也许能帮助人们冲破家庭和宗族的束缚。

它能使人看到主观意志的能动性,聪明人通过它会发现,人类居然能“空手造天国”!还运转得很好,这启发了他们通过人的主观意志向上层建筑发出挑战。

4、改造天主教,使它有益于中国的发展,我个人觉得很难。它的组织性质决定了它最终是国外教会的工具。还有它本质上的虚伪、反动和落后……

通宝推: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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