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聊聊青铜王者二里头 -- 回车
今天焦点访谈的主角居然是二里头。
看着二里头考古队队长许宏,北大朱凤翰在镜头前侃侃而谈,很亲切,因为这几年没少看他们的文章,没少在B站听他们的课,确实都是做学问的人。
相比较黄帝陵之类的,二里头更应该被中国人所熟知。
尽管没有文字的实锤,但是二里头作为中国第一个王朝夏的遗址,已经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
事实很简单,除了二里头,就目前的考古发现,找不到任何一处更靠谱的敢断言是夏。
随着对二里头以及中国上古文明的了解增多,也越发觉得得二里头了不起。
从当下往回追溯,华夏文明有过不少次辉煌,也有过不少次至暗时刻。近现代列强凌辱,满清入关,蒙元统治,五胡乱华,哪一次不是大厦将倾,神州陆沉。
二里头时期也可以说是华夏文明第一次至暗时刻。
二里头时期之前,在黄河、长江中下游的平原和盆地,发现很多处新石器晚期文化如花团锦簇,繁星灿烂。
但到了二里头时期,除了二里头依然坚挺外,其它地区无一不是衰败景象。这不是想象,这是全国大量考古给出的结论。
二里头不仅挺住了至暗时刻,它还将华夏文明从石器时代带进青铜时代。
本以为是青铜,没想到是王者。用这句话的表面意思来看二里头的夏,其实很贴切。
根据迄今为止的考古发现,在中原地区,真正掌握青铜技术最早的是二里头,而按照司马迁的理解,夏在中国又是第一个进入王朝时代的。
这当然不是巧合。
相同的例子是春秋末期,中国人掌握了铁器冶炼技术,更直观的例子是清代末期,中国人搞起了工业。
为什么都是在末期出现划时代的新技术?
其实这是因果倒置的历史叙述让人产生的错觉。
真正的因果关系是划时代的新技术来了,于是旧时代进入末期并终结。
近代中国如此,春秋战国如此,横跨新石器时代晚期和青铜时代的二里头也是如此。
《越绝书》中记载春秋时,有个叫风胡子的人对楚王有言,“轩辕、神农、赫胥之时,以石为兵,断树木为宫室,死而龙臧。夫神圣主使然。至黄帝之时,以玉为兵,以伐树木为宫室,凿地。夫玉,亦神物也,又遇圣主使然,死而龙臧。禹穴之时,以铜为兵,以凿伊阙,通龙门,决江导河,东注于东海。天下通平,治为宫室,岂非圣主之力哉?当此之时,作铁兵,威服三军”。
风胡子讲的石、玉、铜、铁时期,对应今天的考古学划分,就是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
从黄帝到禹,也就是司马迁说的五帝时期,是“以玉为兵”,但玉还是石头,按现在旧石器与新石器的区分,前者主要采用打制石器,而后者为磨制石器,因此,玉只是比一般石头更高级一点的石头而已。
因此,无论是“以石为兵”,还是“以玉为兵”,对于原始部落而言,大家手中比划都是石头,而石头遍地皆是,没法垄断,于是部落武力值相对均等,导致的结果就是谁也灭不了谁,部落林立,相互之间很民主,部落联盟首脑搞禅让制。
但是进入“以铜为兵”时期,形势逆转,原因就在于青铜不是唾手可得,而是稀缺的、可抢夺可生产可垄断的,加上金属武器对于石头武器的碾压效应,谁拥有的青铜多,谁就可以拉开武力值的差距,谁就可以成为真正的王者。
于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王朝诞生了。
最典型的二里头玉环,玉璧,玉戳,显然不是一开始就只是当装饰品制作。而是作为生产工具出现,才一步步往奢侈品进化。大祭祀拿个玉蝶玉碗捣药,看起来怎么样都比拿个木盆,陶罐整出了药要高级吧。
首先,玉石是很难加工的一种石料。玉蝶玉碗捣药这种东西在上古时代是很难的。没有合适的工具,很难弄出来。玉石的功效其实和黄金,白银一样都是没有实用功效,但可以用来装饰的材料。
黄金白银算是最早被人类利用的金属。这两种金属都很软,有很好的延展性,熔点低,而且在自然界有天然金属形态存在。但正因为太软,不能用来作为工具。同时由于过于稀少,不能用来作大众的餐具之类。所以到最后主要是用来作为装饰品。
玉石也是一回事。由于加工困难,数量较少,于是只能用来作装饰品。作工具或者简单机械在古代就太奢侈了。
上古时期玉作为日常用具的话,不可能象现在的玉那么稀有。可能只是比较细腻一些适合打磨的石头。后来石器不再使用了,玉就慢慢变成特别细腻润泽并且稀有的适合做装饰礼仪用的石头了。
区分旧石器、新石器的一般标志,是看用打制石器还是磨制石器。
从技术角度看,磨制石器要比打制石器先进好使。
作为石头中相对硬度较高的玉石,其加工水平可以看做是磨制石器工艺上的王冠,也就意味这谁拥有更多的玉,谁的玉更精美更稀有,谁的磨制石器就更厉害(也包括骨器)。
如果两个部落发生纠纷,一方部落大佬身上挂满玉,另一方大佬身上挂的玉少,或压根就没有玉,那么前者展示的其实是他们部落的武器水平,就可以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意思是离我视线远一点,别找死。
这是玉石在对外方面的作用,对内方面则是显示地位。
新石器时代晚期产生农业。
农业最关键的技术是掌握时间。如何掌握时间,就要会看天象,所谓“观天授时”,部落里得有个人告诉大家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获。
看天象运行,自然要在地上做标记,建立参照系,然后观察记录参照系里标记与天象的位移变化,这就有个测量问题。
要测量,就得用测量工具,测量工具精度越高,也就代表着观测越准,对农时的掌握越准。
事关一年的生计,部落肯定要拿出最好的材料来用于做测量工具,或者说标定测量工具,最好的材料就是玉石了。
部落里面能看天象的人,无疑就是部落之主,那这个部落之主使用玉石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就像现在核按钮只能在掌握在总统手里。
时间一久,玉石自然就成了部落大佬的标志。
越是上古,越是生存压力大,因此,越珍贵的东西作用越大。
打磨一件玉器花的水磨功夫是挑一块石头,木头再切削成你希望形状的几十倍。而且石器磨出来的锋利程度相比砸出来的也没有质量上的飞跃。相反常用的和经常携带的工具会在使用过程中自然打磨。比如射箭用的斑指,或者生火用的固定圈。
冰山人身上发现的工具。
新石器对旧石器的进化优势主要就是体现在工具而不是武器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显然而专门制作玉器的工匠要么基本脱产有人养,要么是通过贸易交换靠出卖自己产品为生。新石器时代,部落社群之间已经开始文化输出和剩余物质交易。
外敌入侵?但外敌入侵之后,应该也会引入新文化的遗迹啊
上图来自《中国东部晚更新世以来海面升降与气候变化的关系》,作者是中国科学院兰州冰川冻土研究所的王靖泰先生和同济的汪品先院士。
从上图中可以看到,在5000年前后一段时期内,海平面是急剧上升的,并且还高出现在的海面10来米。
杭州地区现在的海拔高不到10米,那么也就意味这那一段时期,这一区域全是水,所以杭州附近,曾经灿烂一时的良渚文化消失,就好理解了。
这还是静态的看海面上升带来的问题,事实上如果连海面都上升的话,可想而知,那一时期的降水量一定大的吓人,尤其在东部地区,所以才有上古时期治水的神话,其实不是治水,那能治的了,能带着族人迁徙,找到海拔稍微高点,又能种地的地方就不错了。
二里头位于洛阳盆地,那里的海拔高100多米,属于当时的诺亚方舟。
在两大水系的夹缝中求存,然后等到大洪水退去。
现在的药碾子药臼,换成玉环玉杯硬度也够用。
玉石切割会用到金刚砂
他的分析似乎挺有道理,据他说那条绿松石龙形象对应的是公元前1700年前夏至时的古星宿图象并且是刻意为之。(据他说古星象是依据岁差原理,用天文软件模拟出来,这点我无法证实或证伪)。
玉龙盘在墓主人怀中,喻意“有夏”。由此可以证明墓主人是夏人,二里头为夏都。
二里头的绿松石龙极大可能被考古工作队毁了。
上面是6500年前河南西水坡的发掘。
冯时认为古人将28星宿分为东西南北4个区域,分别以青龙、白虎、朱雀(鹿)、玄武比拟。墓里只要埋这些,表明墓主生前的职业是观天授时,了不得的人物。
按此推论,墓里出现青龙造型,肯定还有其它的,不可能只有青龙。但是考古队迫不及待的将整个青龙连锅端,运回北京拼凑去了,等于破坏了现场。
河里桥上老师曾介绍过冯时的一个讲座,绝度不是民科。
以那张海平面变化图数据说话,在距今1万5千年到距今约5千年之间的时段,海平面上涨了150米,看起来很多。但时间跨度是一万年,也就是说,平均每年上涨1.5厘米。人们有充足的时间从容不迫地转移,根本不可能构成灾害。
有什么理论依据?
也许一年涨了100米呢?
那时的江河都没有河堤,水面涨个几十米,就会导致水面蔓延上百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