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靠边的放一排。
宽90CM*50=450米。再除以2=225。(0.4*2+1)*225=405,再加上横向过道大约要500平方米。差不多要个足球场的面积。
考虑到旧书每种不会多,基本上要全摆出来,只能用这个“广场”做门市。如果只用那个小平房根本没法卖。
我前面只考虑了堆放。
但是两万本书好象也多了点。
“大哥”和司机走后,我忍不住走出车。“大哥”喜欢我!“大哥”喜欢我!我围着车子越走越快,多么希望“水果王”在这里呀。那我就可以说:莹莹,我谈恋爱了耶~~谁?保密!呵呵呵,我好象看到“水果王”出尽百宝,时而诱惑时而哀求的样子。
走来走去,鼻子尖都出汗了。“大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呀 ?隐隐约约好象听见有人在大声嚷嚷什么。我沿著“大哥”他们刚才走的路,悄悄踱过去,停在一个小院门口。迅速地往里看了一眼,“大哥”和司机都在这儿。院子中间站着一个柱著拐棍的老太太,正指著门口大声喊:“你们还来我这里干什么?阿?盛子,当初你到我这里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和祥子要带著大伙儿做生意,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我的祥子呢?阿?!你还有脸来见我这个瞎老婆子!嗯?你们出去,给我出去!”
“大哥”低垂着头,身子站得笔直。
司机在旁边说:“大妈,您这么说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何大哥那天要不是有人救,也差点死了。我们兄弟死了这么多人,不光是祥子一个--”
“别人死了关我什么事?我要我的儿子!”“大哥”抬头瞪了司机一眼,司机只能闭上嘴。老太太用袖子沾着眼角,哭声异常凄切。我缩回头藏身在门口的石柱子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大妈,”“大哥”声音沉痛地说,“您先把钱收好。有什么事我尽力去办。”
“我要钱干什么?我要人!你把祥子还给我,还给我~~~~”一行老泪从老太太的眼里涌出来。
“大哥”用手捂了一下脸,马上又放下。远远地望去,他的身影好瘦呢。
“那您到底要我们怎么样呢?”司机有点忍不住了。
“老顾!”“大哥”厉声喝止。
“怎么样?我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个事你们问了吗?”
司机为难地说:“大妈,小娟她们家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再说人家一个大姑娘家,又没过门儿,怎么能把孩子生下来呢?”
“就是说不行了?那你还来干什么?”
“您总得生活吧。祥子是我们兄弟,我们不能看见您这样阿。”
老太太凄凉地一笑:“人都没了,我还活着干什么?黑头发的走到我这白头发的前面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大哥”忙握住老太太的手说:“大妈,您别这样。我们再去说说看,好吗?”
老太太看看“大哥”说:“盛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大妈我已经没活路了。”说着靠着“大哥”的肩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根根白发被风吹得四散。“大哥”和司机好说歹说才算把老太太劝回屋里去。
他们一走出小院,我就拉住“大哥”的手说:“何先生,让我去找小绢吧。”
“大哥”迅速抹了一下脸,回头说:“你要去?能行吗?”
“嗯!”我使劲点点头。“让我试试吧。虽然我不认识祥子,可是那天晚上我也在。。。”我把刚才想的几个理由说了出来。
“大哥”和司机对视一下,司机说:“或许行。我们老爷们儿一去,人家理都不理。小葱嘴甜,又是女孩。没准儿能问出个什么。那样就好办多了。小绢家就在隔壁胡同。”接着他把去小绢家怎么走,小绢妈是头母老虎之类的内部消息告诉我。“大哥”只是默默地听着,有点担心的样子。
听完了,我点点头:“你们先走吧,”我说,“我找了小绢,自己打出租车回去。”
“行吗?”“大哥”没有动。
我仰脸笑着看看他和司机说:“放心吧。这里离大路不远,天又这么亮,我保证马到成功!”
司机笑了,对“大哥”说:“放心吧老大,小葱一定行的。”
“大哥”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想了想说:“那你小心。早点回家。嗯?路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从钱包里掏出几张一百的看我塞进钱包收好,又叮嘱了两句才转身走了。
小绢的家在一个大杂院里,院子里七扭八歪地盖了几个抗震棚似的小房。我在一间房前停下来,可以听见里面有一阵一阵踩缝纫机的声音。我敲敲门上的玻璃窗,一个细高个女孩开了门,她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是长得很秀气:“找谁?”
“哦~~~我是祥子的朋友。”
她冷淡地说:“我和祥子没啥关系。”说着就要关门。
“等一等!”我忙用脚挡住门。
她扫了我一眼,扭身回屋坐到那台缝纫机后面又蹬了起来。从门口可以看见屋里的桌子上床上摊的都是衣料、针线什么的。
我厚着脸皮,自己进了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偷偷打量一下她的肚子,缝纫机挡着,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小绢的脸色绝对在零下。这,这让我怎么开口阿?“周大妈说、说--”我忽然结巴起来。
“她又说什么?”女孩冷冷地顶了一句,继续踩缝纫机。
“祥子去世了,你知道了吧?”
“我和他没关系。”女孩咬住下嘴唇越踩越快。缝纫机的声音呜呜地响著。
“那天我也在汉唐酒家。”我低下头,心里替她难过,看样子她不是无动于衷的。女孩停顿了一下,继续踩缝纫机。
“我去给他们上饮料。。。”我自顾自把地讲起那天的事情,说着说着仿佛又看见那一具具尸体,那无边无际的血,我的语速越来越快,象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晚上。
“别说了!”女孩突然站起来跑出了屋子。
她立在院子里背对著我,两手不断上下抹着眼泪。几个邻居拿着脸盆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她也不管。哭了一会儿,她转身回来,砰地关上门说:“你们为啥就不肯放过我阿?当初我们俩要好,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不让祥子跟著那个什么何大哥干,他又非去不可。”她抹了一把泪,“如今,他死了。是,我怀了他的孩子,又怎么样?我要拿掉他。你们谁也别想拦住我!”她靠在门上放声痛哭,几个邻居悄悄地伸长耳朵往这边凑。
我难受地说:“难道你不爱他吗?如果你拿掉这个孩子,那他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也没有了。连你也会忘了他。”
“我不会!”小绢声嘶力竭地喊,“我要恨他一辈子,一辈子!”她捂住脸泣不成声,“他就这么着,把我给抛了~~~”
我的眼圈湿了,小绢原来这么喜欢祥子。我拉住她的手说:“姐姐你坐下吧。祥子要是还活著,一定不喜欢你这样哭。”
小绢哭得浑身发软,我顺势扶她坐下:“姐姐,你别哭了,好吗?我今天都哭过一回了。再哭我就没法上课了。”
小绢抹了两把泪:“是谁让你来的?是周大妈?”
“不是,”我低下头,“是我自己要来的。没有祥子那天我们都活不成。所以我心里特别感激他。周大妈说了你怀孕的事。我是想,象祥子那么勇敢的人不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应该有个孩子,记住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这么想。”我的头沉重得抬不起来,我有什么资格到这里胡说八道?
小绢的泪象断了线的珍珠,她凄凉地一笑说:“你以为我不想要吗?可我凭什么养活这个孩子呀?他要吃要住,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
阿?是这样?我一下来了精神:“这个不成问题。周大妈那里有地方。而且她愿意替你带孩子。钱,忠信公司那边会给。”
“我们难道要吃忠信一辈子吗?它倒了呢?”
我抓抓头:“你除了做衣服还会什么?”
“我职业高中读的是财会。”
“阿!”我两眼冒光,一把抓住她,“那为什么改行?”
“考不下会计证,没人要。”
“这样?”我兴奋地搓搓手,“你愿意帮我们做会计吗?起薪---你现在每月挣多少?”
“活多的话两百。”
“好,每月工资三百。年底有红包。”我暗自盘算,万一我年底亏了,这红包就由“大哥”承包。
“真的吗?”小绢怀疑地看着我。
“哎呀呀,瞧不起人阿。看这里,”我把新印的、绿油油的名片递给她,“不借斋经理助理,那就是我耶。我们书店有几十万本书呢。你明天来看看就知道了。新兴企业,可有活力了,全是和咱们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哦,忘了,经理是男的。”
小绢拿过名片,认真地端详。我可以看出来,希望之火又在她的心底升腾起来。趁热打铁,我忙拉住她的手坐下来,详细询问她的情况。说到最后,她终于答应明天中午来书店看看。“就这么定了。”我一下蹦起来,“我相信你会喜欢我们书店的。而且,我们书店的财会审计特别牛,叫林绿野。你听说过?”
小绢的眼睛第一次亮起来:“林老师,她还给我们教过课呢,讲得特别清楚。可惜只教了一个学期。学校说她太贵,课时又全是晚上,就不让她教了。”
“就是就是!”形势越来越喜人了,连暗号都对上了。我握住小绢的手,“她给我开了个书单。你要是来,咱们俩可以一块儿学,一块儿考会计证。怎么样?”
小绢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她轻轻地点点头。
太高兴了,走出小绢家我一路哼歌:向前走,向前走,走到大门口,摔了个大跟头,起来摸摸头,越摸越难受,多好的大背儿头掉了一块肉。这下我是立大功了,“大哥”一定会拍着我的头说“小熠,真能干!”呵呵呵。不行,不许他再拍我的头把人家当小孩子!我要他拉住我的手,就象今天这样。
得意洋洋地走着走着,路牌上写着猫耳朵胡同?先是猫耳朵胡同,然后是狗尾巴胡同,现在又是猫耳朵胡同。怎么在胡同里打起转来了?我四下望望,和小绢聊得忘了时间,天已经擦黑了,当时她要送我出来不跟她客气就好了。胡同里的路灯异常昏暗,我的心慌乱起来。加进步伐快速前进,转了几个圈,还是猫耳朵胡同?我,我不是遇上鬼打墙了吧?打定了主意,遇到一切分叉一概右拐,我狂奔起来。奔著奔著,走到一条新建的小马路上,心顿时踏实了不少。
鼓劲向前走,不知何时我感觉到身后有一辆小轿车跟著我。我走快,它走快,我走慢,它走慢。我的心越跳越猛,脚步越来越急,那个车也越开越快,最后竟然按起喇叭,好大胆的毛贼!我惊恐中跳转身,刚要撒足狂奔,就听有人叫我的名字:
“李熠!”
强烈的车灯照得我睁不开眼,凑近仔细看,是筠红。我的心砰砰乱跳,她怎么在这儿?我刚刚和“大哥”拉过手她怎么就来了?不是来找我算帐的吧?“快上车吧。我带你回去。”筠红不耐烦地拉开车门,不由分说把心怀鬼胎的我推上车。一边开车一边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瞎遛达什么?”语气很硬,可是能听得出她是真替我担心呢。我有些惭愧,支支吾吾只好问:“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要不是去工地,想超个近道,也碰不上你。”话音未落,几个摩托车开着大灯,气势汹汹地从后面赶了上来。
“找死!”筠红好看的眉毛一拧,汽车开始加速。几个摩托车立刻被甩下一截。突然,其中一辆摩托猛地提速,从我们的左手擦着后视镜超了过去,车头一转,横在我们的车前。筠红猛力踩闸,皇冠拖着长长的尖叫顶着摩托的把手将将停下。我和筠红同时往前狠命一栽。“活腻了!”筠红暴喝一声摔门而出。这时后面几辆摩托也赶到了,他们围着我们皇冠绕了几个圈,前后左右把我们夹住才停下来。
那个强行超车的摩托手缓缓取下头盔,露出满脸得意的笑容和一口雪白的牙齿,火焰色的长发披散在他肩头。龙骨?我捂住嘴,这不是贺疯子派对上那个帮会小头头吗?他要干什么?车灯照射下,龙骨的手下纷纷取下头盔扔到一边,聚集在他身边。这些男孩子打扮得奇形怪状,可是年纪都不大。有的看上去怕只有十五六岁。
筠红慢慢走到车前,两腿分立,前手低后手高。她一身黑色皮衣皮裤,乌云般的卷发蓬松在肩头,背影被车灯夸张地投在那些孩子身上,复仇女神般威风凛凛。龙骨坐在自己的摩托车上,啪啪啪鼓起掌来,说:“帅!真帅!你们,”他敲鼓似的在身边几个男孩的脑袋上乱打,“还不快给红姐鼓掌?”他的手下吆喝着辟哩扒拉鼓掌,有的还起哄吹口哨。我忍不住把车门开了一个小缝,探出头去看热闹。
筠红不为索动,冷冷地说:“龙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我没完没了。但是你既然做老大,就要明白,老大的话是一定要算数的。我们说好比试三次,你输了就滚得远远的。上回是你输了吧?”
龙骨晃晃悠悠走到筠红面前,嘻皮笑脸地说:“没错。”
“那你自认为练上这两天,功夫就可以赶上我了?”
“也不是。”龙骨得意地把手插在又肥又大的裤兜里。
“那你今天来干什么?挨揍吗?”
咻~~~~~龙骨身后的小子们开始起哄吹口哨:“老大,快露一手!”。
“住嘴,”龙骨回头笑骂,“没看见红姐在给我训话吗?”
这不象要打架的样子呀?我偷偷走到前面灯影照不到的地方蹲下。
筠红眼睛紧锁住龙骨,好象根本没听见那些噪音。龙骨转回身来,指指后面说:“红姐,你甭理他们。接着说。”
筠红瞟了他身后那些人一眼,说:“我没兴趣和你闲磨牙。要么就比,要么就滚。”
龙骨依然乐得象中了大奖似的,连我都佩服他了,这没有锅底厚的脸皮是绝对办不到的。
龙骨乐够了,忽然笑容一敛:“那就比吧。”
筠红微微一笑,轻轻活动手腕脚腕,浑身发出一阵骨节的响声。“WOW~~~”男孩们互相作鬼脸。龙骨回头大大咧咧地作了个V字手势。
待他闹够了,筠红双拳一摆说:“上吧,让你先出招。”
龙骨愣在那儿,挑起眉毛说:“我先?我们可不可以多上几个?”
筠红傲气地冷笑一声:“随便!”
龙骨点点头,走到一边,向手下挥挥手,一个家伙不知从哪儿搬出台录音机来,狠命一按,黑人嘻哈音乐震耳欲聋地响起来。所有的少年都伴随着音乐,边拍手边扭动着身体。龙骨坐回摩托车座上,眉开眼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筠红和我。只见两个少年走上前来,不等筠红发话就头下脚上,在地上打起旋来。他们的动作实在是怪异之极,有时象是在地上做体操动作,有时他们又弯着腿以头支地飞旋,有时干脆象是泼妇打滚了。这两个舞到急处,周围全是叫好声口哨声。他们站起来,也不拍拍身上的土,对我们一鞠躬。然后又上来两个,站定之后,忽然象机器人似的浑身僵硬地转动起来。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筠红身边,对视一眼,又赶紧继续瞠目结舌地观看这场奇怪的表演。终于音乐到了高潮,节奏越来越快,龙骨走上来,二话不说就旋转起来。他身体笔直,双手紧紧抱于胸前,在车灯照耀下转得飞快,长发在空中此起彼伏划出一道道弧线。不知道他转了多少圈,突然,他的身影和音乐一起戛然而止。
我们周围简直是掌声雷动。我和筠红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有很多路过的人在围观叫好。“THANK YOU。THANK YOU。”龙骨带着几个刚才跳舞的小子象明星谢幕似的,又是鞠躬又是飞吻。
筠红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狠狠踢了轮胎一脚。这时龙骨走过来,我这才发现其实他的个子很高。他甜甜地笑着,越走越近,忽然他站住,对围观的人们嚷道:“下面请我们大名鼎鼎的红姐给大家表演。大家鼓掌。”人们立刻热烈鼓起掌来,还有叫好的。
我看见筠红的脸突然红了,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她咬咬牙,悄悄对龙骨招招手。
龙骨一步跨过来,恭敬地弯下腰把耳朵凑到筠红的嘴边。筠红看看周围的人,尽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搞什么鬼?”
龙骨故作惊讶地轻声说:“比试呀?”还眨了眨眼。
筠红强咽下一口气说:“谁跟你比这个了?”
龙骨一歪头:“红姐,当初只说要比,可没说比什么呀?”
“你!”我看筠红要气晕过去了,忙扶住她,被她一把甩开。“我不会!”
“不会?”龙骨瞪大眼睛说,“红姐,您不会是说大名鼎鼎的您不会跳舞吧?来来来,”说着就去扶筠红,“千万别害羞。要不,你就输了。”
筠红用手一拨,狠狠地说:“不会就是不会,害什么羞?”
“红姐,您小点声。大家都看着呢。”
筠红的脸一直红到脖子上,象染上了一层胭脂。龙骨看着她,愣了几秒钟。忙说:“红姐,那就是说,今天您认输了?”
筠红憋了半天说:“是。”马上又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鬼计多端的小滑头!”
龙骨畅快地笑了,看见筠红横过来的目光,忙又收敛笑容恭恭敬敬地说:“那咱们还有一场,是吧?”
筠红瞪了他一眼,把头扭向一边:“下一场,只比功夫!”
“当然了。”龙骨点头哈腰地说,“我也是上回让您打得腰现在还青着呢。要不,也不会出这个邪招。您说,是不是?”
筠红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说:“李熠,上车!”
龙骨看着她的背影,插着腰邪邪地笑了。回身招呼自己的手下说:“让开,让开!给红姐腾条道!”
他的手下起着哄,兴高采烈地分开围观的人,搬走摩托给我们让了一条“胡同”出来。
漆黑的夜里,筠红一边开车,一边扭曲着面孔、牙齿咬得嘎蹦蹦响,不是不吓人的。我缩在一边,一声也不敢发,生怕做了被殃及的池鱼。突然她一拍方向盘,大喝一声:
“龙骨,下回要你好看!”
夜色迷朦,远远地可以看见东区的几座大楼直插云霄。路过的好几个建筑工地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皇冠寂静地行驶着,车里只能听到马达转动的声音。筠红紧抿着嘴,拧着眉头,狠狠地瞪着车前的马路。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我们的车子打偏,向着迎面的车流撞去。“小心!”我惊叫一声,赶紧去抓把手。对面车流一片刺耳的嘀嘀声,纷纷躲闪。筠红急打方向盘,皇冠尖叫着扭动了几下,终于在路边停了下来。
我勉强打开车门,走到马路牙子上,扶住电线杆,浑身抖个不停。筠红也过来,双手插腰,喘着粗气,好半天 才说:“对不起,我走神了。”我摇摇头,索性在路边坐下。差点就给对方的汽车上“油”了,真吓人阿。我抬头看看天。这里离市中心太近,星光都变得模糊了,好在平时认识的几颗著名的都在。我靠天上的星座吹牛,可糊弄了不少人呢,连“水果王”都以为仙后座,真的就是英文发音王的第一个字母W呢。我忍不住笑了笑。一偏头,发现筠红在看我,赶紧捂住被“大哥”拉过的左手,低头认罪。
筠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喜欢大哥,是吧?”
阿?我张大嘴抬头望她,心说:不上课也可以这样问问题的吗?
她闭紧嘴盯了我一会儿,眼神里不是以往我熟悉的愤怒、轻视,似乎有什么东西迷迷朦朦地在那里闪耀。她背靠电线杆,轻轻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有几个女孩不喜欢大哥的?可是,”她看着面前的车流,若有所思地说,“我和大哥是一辈子的事。你们要来就来好了。我不怕。”她的语气冷淡坚定,令我喘不上气来。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在向我示威吗?还是说她和“大哥”已经。。。。?
汽车一辆一辆从我们面前驶过,她的侧影被车灯照的忽明忽暗。多么美呀!我心里想,禁不住低下头去。如果我是男人,也会象龙骨那样为她的美丽而倾倒吧?这时一辆重型卡车驶过,上面几个工人对着筠红狂吹口哨:“妞,正点~~~~”筠红淡漠地瞥了他们一眼,对我说:“走吧。”
没有人讲话,筠红直接把车开到小区门前的花坛边停下。她转过头来,象是对我,又象是对着远处的什么人说:“我和大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你懂吗?”我被砸得眼前金星直冒,勉强开了门逃出车去。筠红已经等在外面了。她双手交叉胸前,斜靠在皇冠上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进去。”
走进家门,饭桌上放着几样菜,都用碟子倒扣着。妈妈和杜叔叔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电视上正在重播老电影<<花为媒>>,张五可整顿花容唱着:“女儿家做事要庄重。。。”
妈妈边看边说:“老杜阿,您说新凤霞那时候真漂亮阿,是不是?”
“对,”杜叔叔一边踩着鼓点一边说,“人美,歌甜阿。”
妈妈回头笑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你说的真好。哎哟,小熠回来了?”
我忙打招呼:“杜叔叔,您来了?”
妈妈说:“杜叔叔让尧尧去他那屋学习。他那屋顶头,僻静。尧尧该上初中了,学习得抓紧。我请他到咱们这屋来看电视。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一热?”
“吃了。我去洗把脸。杜叔叔,您坐。”
脱下外套,拿着毛巾,我走进空无一人的水房。水房门边的墙上,不知谁把一块破了的镜子挂在这里。我慢慢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孩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神恍惚。我知道她要哭呢。这样一想,本来木头一样钝钝的心忽然撕裂般疼痛起来。我疼得弯下腰去,用毛巾死死捂住嘴,捂住那几声呜咽。我忙打开水龙头,放到最大。妈妈说我们厂用的是自己井里的水。冬天,这深井水寒气彻骨。我把毛巾吸足了水,狠狠捂到脸上。毛巾一会儿就变热了,再沾湿再捂,连续几次,我的脸终于凉下来了,心也跳得不那么狠了。我长出一口气。隐约可以听见电视里媒婆唱着:“他桌子底下放风筝,他出手就不高阿~~~~~”妈妈和杜叔叔逗得哈哈笑。我忍不住也笑起
来。我这是干什么?这么折腾自己?大家不都过得好好的?
拿了林绿野开的<<会计基础>>,我推开了杜叔叔家的门。门一开,尧尧稀里哗啦又是盖又是藏的紧忙活,我一个虎跳把他的手按住。只听喀嚓一声,尧尧惨叫:“完了完了,我的航模~~~”
松手一看,尧尧的手底下,一个飞机翅膀已经断为两截。“你这么凶干什么?”
居然冲我发脾气?反了反了!我一下把手指头点在他脑门上:“这就是你在学习?蒙谁呢?说,作业做完了吗?”
尧尧手里拿着两截翅膀,垂头丧气地说:“早做完了。要你管?”
什么?两天不打你可要上房揭瓦了?我手一伸:“拿来检查!”
尧尧找出一落作业啪地摔到我怀里,继续低头摆弄那两截翅膀。
“别神气!等我找出错来就要你好看!”我瞪了他一眼。
“哼!杜叔叔说了,学习不靠题海战术。”
“就你?一共就做了两道题,也配叫题海战术?”
翻开作业,霍!还真不少。都是什么抄单词一百遍,把第5页连抄三遍这种傻招。我抬头看看正试图把两截翅膀沾到一块儿的弟弟,有点心疼。大致看了一下,弟弟和我从前差不多。什么几百遍的傻作业就稀里马虎做做,有趣的题就做得认真些。好象都对。我满意地合上本子,凑到弟弟跟前:“还没沾好呢?”
“哼,就差两个翅膀了。我做了一个月,就快做好了。”弟弟说着揭开旁边一张报纸,一个精致的飞机模型露了出来。
真不错阿。“你做的?”
弟弟没抬头,翅膀上有几个碎渣对不上了。
“好了好了,回头再给你买个新的。”
“新的?”弟弟气鼓鼓地把烂翅膀一扔,“那我前面的就白作了?”
“你个小子,”我一插腰,“新的来了,用它的翅膀不就行了?”
“哎?就是。”弟弟高兴起来,“然后我再把这烂翅膀给它装回去退货,就说他们的东西有问题!”
好小子,有潜力!我们俩脸对脸坏笑起来。不知哪里,有个小摊贩半夜三更莫名其妙地哆嗦不止。
星期天,我在店里等了一天,小绢没有来。星期一下了实验课,我就赶紧跑。和林绿野说好了,今天在店里碰头。没想到进了店,林绿野早就翘着二郎腿神气活现地坐在店的一角。她手里捧了本书,面前放了个擦得干干净净的小凳子,凳子上摆了瓶矿泉水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看来“林老师”的待遇是出土国宝级。林绿野见我进来,把书一放,扬手说:“阿~~~那个雁语阿,这本书还有这个凳子和水别叫人动阿,我一会儿回来还要接着看。顺子,咱们去你们隔壁吧。”
顺子颠儿颠儿地跑在前面,把林绿野引进收旧书的小屋。林绿野找个干净点的凳子坐下,说:“你们俩,也找个凳子坐下。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说的完的。”我们遵命坐下,心里七上八下。她拿出一个档案袋来,掏出里面的文件拍了拍说:“你们这乱七八糟的帐也就我能看得懂。”
顺子赶紧站起来说;“林老师,您辛苦了。”
林绿野显然很满意他的态度,大度地一挥手说:“坐下吧。站着怪累的。”接着她把我们的帐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最后敲了敲那些帐本说;“最奇怪的是啊,我在这儿发现了一个活雷锋。”
阿?我和顺子睁大眼睛。
她摇摇头,指指顺子说:“这上面的钱顺就是你吧?”
“是啊?”
“你一共领过几次工资?”
我的头嗡地一声。我只记得九月份给了顺子三千块钱。那之后雁语、喜欢她们的工资都是顺子发的:“顺子?”我怒目圆睁,“你怎么不给自己发工资呀?”
“我?”顺子下意识地站起来,点头哈腰地就想承认错误。
“得得得,坐下吧。”林绿野咋咋嘴,“看看你们这管理的档次吧。幸好他是雷锋,以店为家。要不然,早就卷包会了。你学财会是学对了。”我的脸臊得通红,忍不住对着顺子一呲牙。
“课堂上不要挤眉弄眼的。他的工资到底应该是多少?”
顺子站起来说:“林老师,我住在店里。一年三千块钱足够了。我不要工资。”
“那怎么行?”我刚要发火。
林绿野说:“等等,你是说这晚上看门的也是你?那上货呢?单据、扫地全是你?”
她每说一样,顺子就点点头,我的脸就更红一点。
“啧啧啧,”林绿野边咋嘴边摇头,对我说,“李熠你可捡到宝了。只给基本生活费,一天二十四小时上岗,这是奴隶的待遇。这么大的便宜,如今可不好找喽~~~”
我除了喘粗气还能干什么呢?林绿野对着当代模范奴隶垂涎三尺,而顺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老师,我们到底是亏了赚了?”
“阿,”林绿野这才转回头说,“要是他一年只收三千块的话,你们就是赚的。要是每月发他三千块呢,你们就打平。”
“您是说我们一年就赚三万?”
“没错,”林绿野一指顺子,“就是他的工资。你们是亏是赚全看这位经理要不要工资了。”
“我不要!”顺子马上接口。
老天爷,打死我吧!我索性闭上眼睛。
“哎,我话还没完呢。先别睡觉。”林绿野捅了捅我。
要不为了下学期的会计原理课我就。。。。多年来党的教育还是有用的,我咽口唾沫,艰难地说:“林老师,您请讲。”
“从帐上看,你们这店有个毛病。”我和顺子瞪大眼睛,“钱转得太慢。换句话说就是压库的时间太长。”说着林绿野站起来,指指四周的书说,“你们这买卖就靠走量。要快才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是行不通的。”
顺子一拍大腿:“说得太对了!”
“啧,老师说话别打岔!”林绿野瞪了他一眼,“我给你们算了算,你们现在的利润率很不错。但是资金大概这几个月才转了一圈儿。这太慢了。应该想办法让资金转得快点。”
顺子双目灼灼:“什么办法?”
“切,”林绿野瞅了他一眼,“这是你们搞经营的事儿了。”
“哦。”顺子老实地点点头。
林绿野拍拍手:“好了,我讲完了。凭这个主意,白拿你们一本书,应该不算什么吧?”
我就知道她会来这手,刚想问什么主意这么值钱,顺子说:“您要哪本书?成套的不行。其它的都可以。”
林绿野拿出个书单来,指着那个画圈儿的说:“就是这个。刚才已经让雁语查了。应该就在架上。”
“好,我这就去。”顺子拿着书单走了。
我长出一口闷气,这才想起“大哥”托付的事情,就说:“林老师,何先生想请你去忠信一趟,想和您具体谈谈。”
“谈什么?”
“一个是上次您查的帐。他说还有几个地方没看懂。另一方面,也想向您请教一下公司财务管理方面的问题。”
“哦?”林绿野忽闪忽闪眼睛,“他当时什么表情?是求贤若渴夜不能寐还是没精打采可有可无?”
这可难死我了。我试着回想,脑海里全是“大哥”拉住我的手的样子,我摇摇头:“不记得了。”
“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能不记得了?”
“你要干什么?”
“我看啊,他们一定是想聘我作财务监督。如果知道这个何先生的表情,那就可以猜出他有多急迫。嘿嘿,要钱的时候就比较有根据了。”
说完林绿野非要我和她一起去忠信不可:“李熠,你和何先生关系很好是不是?”我忙摇头。“没关系,”林绿野自信地说,“他既然听了你的话让我查帐,说明他很信任你。李熠,”她兴奋地拉住我的手,“你要在他面前好好替我吹嘘一下,再讲讲公司财务的重要性。我要是拿到的钱多,就给你提成!”
偶28号飞回去FB
唉,一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把小葱和大哥生生写掰了。
我的心多么忧伤,为这情天恨海,为这婉转不定的人生。
不要说我狠心,小葱和大哥间有著十年的差距。这些差距不是一个纯情的拥抱就可以了确,也不是一见钟情就可以抹杀。
唉,我默默地看着他们在这人世上煎熬,正如我看着身边的人们。
我知道大家不会怪我狠心。我只是替这两人伤心,世间有几对情深一往的能白头到老阿。
叹一声。就象您说的,这么优秀的男生,三十多了还没点罗曼史,那个,那个性取向的问题又会被长老们提到日程上来。做人难,写人就容易了吗?
各位真可伶,有没有因此而破碎的芳心阿?说出来娱乐一下哈。我现在是黑山老妖,要靠破碎芳心提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