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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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赵括这么没有时间观念

阿坚和林绿野有戏,不错~~

家园 【原创】第56章 赵括(白衣上鲜红的血迹象一朵怪异的正在怒放的大红花)

“新买的,瑞士军表。”阿坚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这块表看上去朴实无华,但是暗蓝色表面配上清晰的数字、简洁的指针和不锈钢表链,真是大气漂亮。不知道“大哥”带什么表?我忍不住想,嘴里不忘说:“真好看。”

“好看吧?嘿嘿。林老师说了,机芯、表盘都是原装的,只有表链是后配上去的。看不出来吧?”我忙摇头。“就是就是。”阿坚得意地看了林绿野一眼,林绿野扭头装做看街景,“这块表在百利,正经两千多块呢。你猜,我和林老师花了多少钱?”

“你和林老师?”

“是啊。林老师今天来公司办事,跟我说这儿有个小贩卖水货瑞士军表。她觉得中间有几块是真货,问我有没有兴趣合买。嘿嘿,赚了。才四百块呀。还白饶了一个表链,我和林老师一人出一半儿。她带一个月我带一个月。这个月我先带。”

我看看那个小烧饼大的表盘子,又瞅瞅林绿野柴火棍粗的细手腕,点点头:林绿野呀,你就蒙人吧。什么一人一个月,这块大号男表你敢带出来我才服你。明明想送人家又不肯直说,绕了这么三里地的圈子。唉,我叹口气,看看尤自土财主似的眉飞色舞的阿坚,想:林老师也就哄这个傻小子吧。

林绿野一定是看出不对了,扯了扯我的袖子。我还她个白眼。她低声下气冲我摇头,脸色紧张。我能怎么办呢?只能点头叫她放心,总不想下学期会计原理得零蛋吧?这种事,惹急了她,我估计林绿野干得出来。她冲我招招手。我把耳朵凑过去,她低声说:“今天去忠信查帐。不太好。”我脸色一变,她接着说,“忠信的资金恐怕有问题。”

我震惊地看着她,她神色凝重地冲我点点头,又凑到我耳边说:“你要是真看中市场那块地,恐怕要自己想办法了。”

这时阿坚凑过来:“说什么呢?林老师,你不是说海鲜市场你的熟人在卖皮皮虾吗?”

林绿野暗暗握了一下我的手,嘴里打哈哈说:“是啊是啊,得赶紧走了。再过一会儿海鲜市场连处理货都没有了。”

我知道她暗示我回头找她,也跟着起哄说:“那赶紧去吧。阿坚,你少吃点。否则又要挨打了。”

“谁、谁挨打了?”阿坚脸红脖子粗地一插腰。

哎?我还没说话林绿野狠狠瞪了我一眼,一边拉阿坚一边说:“就是。小孩子家不要胡说。都五讲四美了,谁还敢打人阿?阿坚,咱们买皮皮虾去!”

我的胸口象压了一块大石。“大哥”,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我抓起电话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传来女秘书的声音:“您好,忠信公司,请问您找哪位?”我忙把电话挂断。扶着墙,头有点晕。林绿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忠信的情况究竟有多严重?“大哥”、“大哥”他知道吗?他有办法吗?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翻腾,我只好扶着桌子坐下来,整理一下思路。好想马上打车到忠信阿。每次只要看见那张脸,好象一切都不成问题,心里有说不出的安静快乐。

我从背包里拿出纸笔。那张纸的一面已经写满了要做的事情。见赵括,打广告,买小暖气,打听建筑设计,打听市场楼房租价。。。我拿着这张纸看了又看,然后小心叠好,放回书包。赵括,今天就是跑遍全城我也要把你掘出来!

连呼了三次,赵括才回电话。我压住火气说:“赵先生,我可等你好几个小时了。说吧,这次在哪里碰头?”

他好象有点不好意思,忙解释说:“不是不是。今天我运气好,一直在跟踪的一件事有突破性发现。我现在还在跟呢。要不,咱们另约一个时间?”

“不行。”我赌气说,“至少今天我们要见个面吧?”

他有点为难地说:“我现在呆的这个地方有点乱。天又快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算了。”

我想了想,实在等不及了。昨天去他们报社,一个个都忙得不行,本市就这么两家大报,架子还挺大。把我从外勤指到采编,又指到专版,最后听说我要登广告才有人理我。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又说负责人跑广告了,让我改天再去。我这点小火灾在人家眼里根本是小CASE。只有这个赵括,在我提了雁语和酥皮肉包后热情一些。一定要粘住他。

我说:“没关系。不安全不是还有你吗?你不会扔下我跑了吧,记者同志?”

“不会不会。”他嘿嘿笑了起来,听声音倒是很像学校那些傻呼呼的男生。

“那好吧,你说一下你的地址。我马上打车过去。”

金城火锅店我从没来过。这条街很僻静,可是店的生意出奇地好。房檐下一溜子紫铜大火锅,个个带着一米多长的加长烟囱在拔火,冒着黑烟吐着火星,象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店里灯光很暗人声鼎沸,烟雾腾腾中好多人围着桌子边吆喝边吃吃喝喝。我四处看看,总算在房间一角看见个独自坐着的男生。面前放着一碟子炒菜,旁边一瓶燕京啤酒,自斟自饮的同时眼睛还不忘在店里东瞅西看。一看这个贼眉鼠眼的样子就跑不了,我冷哼一声,直通通走过去,在他对面一坐:“赵括?”他一惊,我伸出手,“认识一下吧。我是李熠。”

“我的妈呀,”他拍拍胸口,“你轻点儿。”他四处瞅瞅,凑过来低声说,“我要是没搞错,这准是一个黑窝点。”

我忙放下手,惊出一身冷汗。黑窝点?汉唐?我站起身说:“那咱们赶快走!”

赵括拉住我的衣襟说:“坐下坐下。慌什么?”

“你不是说黑窝点吗?”

“我不是还说要、是、没、搞、错吗?”

我长出一口气:就这么点自信心还当记者呢。他们的报纸以后我是不买了。

赵括说:“麻烦你把凳子往这边挪挪。”

“干什么?”

“挡着我点。我在这儿呆的时间有点长,破他们会起疑心。”

我瞅瞅他那贼头贼脑的样子:他这副样子要是进了我的书店,立刻得给他加三个保镖,我还得亲自盯着。心里这么想,还是依言挪了座位挡住他。“现在可以了吗?”

他一边往嘴里夹花生米,一边四处张望,顺口打发我:“说吧,什么事儿。”

没办法,求人难那。就把登广告的事说了一下。

“这恐怕不行。”他往嘴里夹口菜,往门口看去,嘴里不停,“这半版的广告一般都要早打招呼下定金。好多客户都是半年一年前就定下的。你要得这么急,除非加钱而且正好有人取消广告才行。”

“加多少?”

“正常的广告-”赵括突然一拉我,低声说,“快挡住我。老贺来了!”

我回头一看,是贺疯子。他搂着小薇的腰,和另外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家伙边说笑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上次在建院外早市上见过的打手,包括那个留长头发的。店主一遛烟跑过去,哈着腰连声问:“贺先生,您来了?”

贺疯子转头笑笑地看着他说:“不是跟你说叫老贺吗?或者干脆叫我贺疯子好了。我知道你们背后都这么叫我。”

店主吓得一个劲儿鞠躬:“贺先生,您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哪儿敢阿?”

贺疯子半眯着眼说:“包间给我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我后面内蒙新进的绵羊腿、活鱼,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您大驾光临呢。”

“呵呵,好吧。大胡子,这家的火锅还算地道,咱们进去吧。”

一堆人呼啦啦上了楼,门口还留下个小孩儿看门,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引得食客们纷纷停杯注目。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上楼了,我忙拉住赵括说:“快走。这儿准没好事。”

赵括兴奋地看着贺疯子他们消失的方向,拉开我的手说:“到底让我等着了。坐下坐下,今天有热闹看了。”

“你不要命了?那是贺疯子!”

“你认识贺疯子?”他转过头,双目炯炯地盯着我。

“谁认识他呀?”我烦躁地一摆手。“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别,别!”赵括把我按回到椅子上,替我挪了挪凳子,看样子是想让我掩护他观察楼梯口的动静。他一边笑一边掏出速记本说:“跟我说说你们书店着火的事吧。听说是有人故意纵火?”

“谁告诉你的?”

“嘿嘿,”他得意地笑笑,“我又不是傻子。你们那群小姑娘嘴也没闲着。这个丁不三到底跟你们有什么仇阿?”

我叹口气,又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要是我说了,你能帮我把广告打上吗?”

“我尽力。”

我看看他,和林绿野、强子都不一样,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已经油得象刚出锅的油条,不给他点甜头是不行了。我就把书店的起因大致讲起来。他先是漫不经心地在本子上随便记上几笔,偶尔问几个问题,主要是关于我们几个人背景的。后来问题越来越多,问了我妈妈的病,我父母的离婚,我上学的事情,越问越细,人也明显兴奋起来。

“你是说强子,是叫强子吧?一个人就把丁不三他们三个收拾了?”

“是。”

“能说具体点吗?比如说丁不三怎么出拳,强子怎么接的。当时他们怎么站的位置?是三点还是站成一条线?”

我皱着眉,实在想不出这和我开店以及广告有什么关系,勉强答道:“他们三个站成一排。至于具体拳脚,我记不清了。不过看热闹的人很多,或许有记性好的。”

赵括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哎呀,拳打镇关西当代版。好题目阿。三个人站成一排,一听就是乌合之众。你是说当时有很多群众围观?”

“是。”

“那群众什么反应?”

“拍手叫好。”

“发了发了,女大学生为救母艰苦创业,当代侠士义出手拳打丁不三,怎么样怎么样?”不等我说话他埋头又写了一通,抬起头说,“头条,这绝对是头条!发了!发了!”

我看他兴奋得把烟灰都磕到饭碗里了,不解地问:“你是说你发财了?”

“当然!”他畅快地笑着说,“我们的效益和稿子是紧密相关的。上一次头条给两百呢。还有,”他喝了一大口啤酒说,“当初和领导说好了,只要我这半年试用期有几篇好稿子,他们就正式聘用我,给我解决户口问题。”

原来这样阿。我心里有点同情这个小记者:“那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尽量告诉你。”

“别急别急。我得回去想想,理理思路。嗯,加上几张照片就好了。”

“要是能再写上我们打算重新开张,而且这次是新思路:仓储式售书。岂不更好?”

“仓储式?”赵括两眼冒光地盯着我,“这个词儿新鲜。快说说快说说!”不由分说把我拉到他身边,好象生怕我跑了似的,还大方地给我叫了一杯冰水。

正说着楼上一阵喧哗,贺疯子和大胡子谈笑风生地并肩下来。“等等!”赵括居然从脚下的背包里取出相机。

“你不要命了?!”我急得快晕过去了。他要是被贺疯子吃了,我这半天算是全白费了。

赵括俯低身子,偷偷从我肩头举起照相机,嘴里嘟囔着:“发了发了。这张照片配上内幕,我就进省报了。”

我忍不住回头偷看贺疯子,正好对上他阴森森的目光。我忙转身扒在桌子上,害得赵括也只能放下相机低头扒下:“你干什么?!”他恶狠狠地说,“我差点就拍到头条了!”

“你差点就被贺疯子吃了,傻蛋!”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极其沉闷的几声砰砰,象是春节放爆竹。火锅店里的人都是一愣,紧接着大街上传来凄惨的叫声:“老大!老大!阿~~~”然后又是几声砰砰响。“杀人了~~~~”店里立刻乱作一团。人们呼啦一下全都涌到小小的店门口,就见贺疯子半垂着头被小薇搀进来,白衣上鲜红的血迹象一朵怪异的正在怒放的大红花。

“阿~~~~~”突然间店里到处是人在乱跑。

家园 沙发,花!
家园 【原创】第57章 恶魔

赵括不知死活又去拿照相机,被我一把将手拍落:“你再动一动我就喊了!”说完,我把他的头狠狠按在地上,自己也尽量扒低。“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出口。”“你傻呀?其他出口就没有人守着吗?出去还不是一样要喂枪子儿?”

“这时候你又聪明起来了,”我忍不住发脾气,“看看你选的好地方!”

这时贺疯子的人已经退到店里面来,那个长头发的大个子对着天花板放了两枪打灭了灯,同时嚷嚷:“都给我扒在地板上,谁也不许动!”人们立刻就地卧倒,这下不用担心会被踩死了。“老徐!”是贺疯子的声音,店主哆哆嗦嗦地从什么地方爬出来嘴里不停叫唤:“贺先生,贺先生,我和这事儿一点关系也没有哇!”

“我知道。”贺疯子的声音有点弱,但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量你狗日的也没这个胆儿。电话不通了吧?”

“是是是。啊,不!我只是试试电话,没有敢往警察局打!”

“呵呵,打了也没什么。你这儿有地下室没有?或者四面没有窗户的房间?”

“有有!”

“带我去。黑,火子,你们守在这儿。我量他们不敢进来。只要他们不进来你们就别动。阎王,楼梯口右侧有两个单桌吃饭的,给我带进来!”

命呀,运呀,我还没到本命年怎么就这么衰呀?和赵括一前一后被该死的大个子提着脖领子拎进了经理室。贺疯子坐在老板椅上,小薇正给他包扎。看来是胳膊上中了一枪,血把袖子都染红了。“又是你?”贺疯子调笑地问,仿佛不是刚刚中了枪,而是中了六合彩。我低头不敢说话。心里说: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的可怜虫阿。

“小何还好吧?”我大惊失色,忍不住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微眯的眼睛。

我慌张地说:“不知道你说什么。”

贺疯子仰天大笑,回头对小薇说:“VIVIAN,你和你的同学都那么有趣。现在的女大学生,真是滋味无穷阿。难怪小何都动了心呢。”

我气得脸通红,忍了半天还是抬头抗声说:“他和你才不一样呢。”

贺疯子一愣,呵呵地笑着说:“不一样吗?真的不一样吗?”

“就是不一样!”我梗着脖子,眼泪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小薇就象没听见我们的对话一样,自顾自把贺疯子的胳膊扎紧,袖子放下来。贺疯子看了赵括的包一眼,大个子就把包抢过来倒着一提,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洒了一地,照相机跌在地上,被他顺手砸个稀巴烂。赵括缩了缩头,没敢出声。大个子捡起地上的名片递给贺疯子。

“实习记者?”贺疯子冷冷哼了一声。“你想报导我吗?”赵括缩着脑袋没敢说话。

大个子在他脑后扇了一巴掌说:“我们老大问你话呢,快说!”

赵括全没了刚才指点江山的威风,嘟嘟囔囔地说:“我只是好奇。听说咱们市也有电影<<英雄本色>>里的大哥,想见识见识。”

“那你拿相机干嘛?”大个子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我是记者。标准配置。”

“记者?标准配置?你叫赵括,是笔名吧?”

“是。”

“纸上谈兵。好名字阿。一会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他笑意一敛,对长头发说,“外面那几个肯定是大胡子在省会的仇家雇来的。跑到我贺疯子地盘上来闹事儿了。哼哼。怕是想把我也一锅端了吧。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阎王,你到前门看看,把路灯都给我灭了。然后叫他们每隔一两分钟放一个人出去。里面有白衬衣的一概把外衣扒了。”他随手玩弄着桌上的镇纸,心不在焉地说,“不能让这帮人闲着。”

大个子答应一声正要出去,又被他叫住:“一会儿你回来时叫上刘火,拿上枪,你们两个从后门出去。给这帮小子在后面放几响。最好捉个活的回来,我得问清楚。动作利索点,我估计铁手的人快来了。还有,”他用下巴点点赵括,“带上这小子。等人跑得差不多了也让他从前门出去。呵呵,国家培养个大学生不容易阿,得省着点使。”

“不!不!”大个子不顾赵括的惨叫,拉着衣服领子就把他倒拽出去。贺疯子仰靠在老板椅上,闭了眼不再说话。我站在那里腿直到哆嗦,忍不住用恳求的眼光去看小薇。她好象没看见一样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贺疯子身边,轻轻替他缕顺额头上花白的头发。

“大哥”!我心里暗暗叫着,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前厅里一阵喧哗,好象有人在苦苦哀求,然后是开门的声音,接着是几声枪响,一切归于沉寂。过了半分钟又是喧哗、开门、枪响、沉寂。我狠狠地瞪着贺疯子,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欣欣然睁开眼:“怎么?有意见?”

“你这个杀人狂!”

“我并没有杀人。相反,”他假装冤屈地指指自己的伤口,“是别人要杀我呀。”

我有点气馁:“那你也不该牺牲无辜的人。有本事,自己出去顶!”

“无辜的人?谁是无辜的人?我难道就不是无辜的人?哼哼,黄毛孺子。”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惨剧继续上演。终于,店里的人跑出去时,外面的人不再放枪了。我几乎可以想象大街上鲜血浸泡着尸体的惨像,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恶魔。我还从没有这么地痛恨一个人。

突然外面枪声大作起来。还有人惨叫和从房顶坠落的声音。时间很短,大概也就一分钟左右。我的心砰砰乱跳,会不会是“大哥”来了?贺疯子平静地靠在老板椅上,仿佛睡着了。这时大个子闯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头发染成蓝色的矮个:“老大,他们跑了。打死了一个,以前见过,叫突突。”

贺疯子依旧闭着眼说:“他是干什么的?”

“在劳改队我们一起干过。出来以后和几个东北的专干湿活。”

贺疯子睁开眼说:“枪扔了?”

“扔了,擦干净了。”

“好,趁着铁手没来咱们马上走。从后门也放几个人出去探探风。”他目光一转,看着我笑微微地说,“麻烦这位李小姐头前带路。还要请你给我找个医生呢。”

我五雷轰顶,惊在那里。不知不觉地间被他们推推搡搡地出了后门,我才醒过来:“我,我不认识什么医生。”

“呵呵,”贺疯子笑了,“小何上次不还在你家养了几天伤吗?”

大个子不由分说按着我的脑袋硬塞进贺疯子的车里。凯迪拉克里面很大,小薇坐在后排右侧,贺疯子把头歪靠在她肩上,几乎是躺在她怀里。她把手指插进贺疯子的头发里,轻轻地梳理,有一刻,我几乎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是温柔的。大个子上车,毫不客气地把我推到贺疯子另一侧。他们几个打手挤在一起,坐在我们对面。我只能缩在左侧一角,尽量和他们拉开距离。我好象听见警车的鸣叫由远而近。

“走!”大个子低喝一声。

家园 再坐沙发,花!
家园 板凳!花
家园 你把赵括写的也太笨了吧?

  他不是跟“我”来谈广告的吗?

  要是我这个军师也这么笨,不当也罢。

家园 赵括笨吗?没觉得阿。抢新闻蹲点儿不就这样吗?您大胡子已经上场哈。
家园 花还
家园 【原创】第58章 内幕

不用我说什么,40分钟之后凯迪拉克停在了夜色笼罩的小区门口。小区里,一个个窗户亮着黄色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炒菜的香味儿。我坐在车里不动,大个子凑到我耳边说:“进去,把那个什么医生给我们叫出来。别忘了,你还有个老妈和弟弟呢!”我转头望他,看见的是好几双没有表情的眼睛。

“快去。”大个子一把将我推下车。我踉跄几步,恍恍惚惚向家的方向走去。路过传达室的时候,透过窗户我可以看见王大妈正在往饭桌上端菜,王大爷已经端端正正在饭桌后坐好,手里拿着个喝白酒的小盅子正笑眯眯地对老伴儿说着什么。电话就在窗台上放着。我偷偷回头看,只见凯迪拉克的后车窗不知什么时候放下来了,黑洞洞地看不清。我要是去抓那个电话他们会不会开枪?

我木然地继续向前走。终于进了楼,我能听见妈妈和许阿姨在水房里大声说话,我忙闪过去,敲了敲杜叔叔的门。“谁呀?”房间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一阵发虚几乎栽倒在地上。杜叔叔开了门,看见我的神情问:“小熠你怎么了?”

我扶着门,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杜叔叔,我可以进去说吗?”

“进来进来。”

我进了屋,坐在杜叔叔拉过来的凳子上。只见桌子上摊着几本厚厚的医学书,显然我进来的时候杜叔叔正在查阅资料。杜叔叔在我对面坐下来,小心地打量着我说:“别急,慢慢说。”

我憋了半天,叫了一声:“杜叔叔~~”就捧着脸痛哭起来。

杜叔叔急得站 起来在我身边兜圈子:“这孩子,有事说事,别哭呀。有你杜叔叔在,别怕,阿?”

我勉强止住泪,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皱着眉想了想说:“明白了。这个贺疯子就是传说里吃人心的那个吧?”

我点点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他站起来去拿外套:“不就是让我给他治病吗?没什么,我去就是。”

“不要!”我拉住他的衣服,“他、他会杀了你的。”

杜叔叔拉开我的手说:“不会。你不知道,我们医生是这帮人的救命稻草。轻易是不会得罪我们的。杀了我,今后他再有事就没人管了。我想他还没这么傻。再说了,不赶快打发他走,更危险。”他拉开门,想了想,又回来说,“我走了以后,你赶紧找个地方打电话给小何。让他无论如何叫几个人过来看看。我还是担心你们母子三个。唉,”他摇摇头,“当初真不该搅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阿。”说完转身走了。

趁着夜色悄悄跟着杜叔叔,眼看他走到凯迪拉克前说了些什么,然后指了指西边就疾步走了,显然是让贺疯子他们跟着去他的诊所。确定他们进了诊所,我就从厂区后面翻墙出去,找到最近的公共电话。先打大哥的手机,提示说“该客户不在服务区”,又打他们公司,没人接,显然都下班了。我急得发疯,忽然想起阿坚,对呀,或许林绿野知道怎么联系阿坚。打了个的直奔学校,一进301室林绿野和阿坚正一脸幸福地看电视呢,桌子上皮皮虾的壳堆得象小山。他们俩看见我的脸色都吓了一跳,

我不由分说拉起阿坚就往外走:“快!快去把你们的人都叫来!”

“干、干什么呀?”阿坚一甩手。“半夜三更一惊一诈的。”

我只好耐着性子把经过讲了一遍。阿坚不干了:“小葱,你怎么真把贺疯子往家领阿?也太没骨气了!”

林绿野扒拉了他一下说:“你没听见她说吗?人家连她家住哪儿,有几口人都打听好了。那能由得了她吗?”

“也是。”阿坚一插腰,“他妈的贺疯子这小子也太黑了。哪儿有这么拿人命当儿戏的?我靠-”

“行了行了,别发新华社社论了。先找几个人把贺疯子他们打跑是正经。”

“打跑?说得轻巧,大哥现在带着好几个人去外地了。你没听见小葱说他们身上带着枪吗?贺疯子手下,阎王,黑子,刘火,那是好惹的吗?”

“谁让你去惹他们了?我估计他们也是惊弓之鸟,并不想惹事。天这么黑,你只要带几个人埋伏在暗处。他们要是老老实实走了,就别出来,要是敢对那个医生动手,你们就在外面造声势,假装何家盛来了。实在不行就叫警察。”

“叫警察?”阿坚一梗脖子,“道上有事都是自己解决,不兴叫雷子的。”

林绿野不耐烦地在他后脑勺上扇了一纪:“刚才还说人家有枪,吓得半死。现在可又逞上英雄了。叫警察怎么了?他收了咱们的税,就应该保护咱们的安全。让他们多跑跑路,还锻炼身体呢。都象你这样什么都自己解决,警察不就失业了?”

林绿野叽哩瓜拉一大串,听得阿坚直翻眼珠子。他好象觉得哪里不对,又反驳不来,烦躁地拽了拽头发说:“好吧,听你的。我去叫人,你和小葱在这儿。”说着一指我,“林老师,你一定要把小葱看住喽。他要是出了事,大哥不会活饶了我。”

我的脸腾地红了,不容我解释阿坚就一阵风出去了。林绿野转头审视我,不说话。

我忙摆手:“别,别听坚哥胡说。”

林绿野一脸得色地凑过来:“老实交待吧,你和何家盛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嘟嘟囔囔坐下来,硬着头皮否认。“什么也没有。凑巧认识罢了。”

“那~~就交待交待怎么凑巧认识的吧。”林绿野紧贴着我坐下来,双手支着下巴,一副准备听长篇连续小说的表情。

我面红耳赤,咬咬牙说:“你还是先告诉我白天说的资金的事情吧。正经事第一。”

林绿野坏笑着看看我;“好吧。看尔惊魂未定,且饶尔一遭。”

她关上门,插上插销,神色一反常态地郑重起来:“李熠,不知你注意过最近的报纸没有?”我摇摇头。“最近本市几家报纸都一反常态地开始强调建筑业打假的事情。还连续登载了多例假冒伪劣建材建筑的不合格楼房带来的隐患。市里对建筑业本来一直是一片叫好的,最近也连续开了几个会,强调要严抓质量。对于不合格的建筑商要严厉惩罚,甚至吊销营业执照。”我依稀感觉出什么,又理不清楚,只觉得嘴里干得发苦。林绿野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如果我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这些都是冲着何家盛来的。”

“不可能!”我霍地站起来,“何先生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林绿野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冷静地说:“何先生或许不会干这种事,不等于他的手下不会干。”

我一惊:“是那次查帐的事。”

林绿野点点头:“不错。原先以为只是钱的问题。后来发现,这个人不光从公司拿钱,还收了不少建材公司和包工头的礼。用的建材恐怕多多少少都搀了水。”她抬头同情地望着我焦虑不安的样子说,“你也知道,这个和平小区是本市目前为止最大的在建居民区。何家盛光是在地皮上就用去了三千万资金,这还不包括前期的设计、土地平整、水管、道路什么的。第一期的水泥地基已经赶在今冬前浇铸完毕,主体已经出了地面。楼房预售的情况一直不错。可是,”她敲了敲桌面微微叹息一声,“要是消息传出去,忠信公司用的是劣质水泥和钢材,我怕和平小区和忠信都要完了。”

家园 沙发?Yeah!!
家园 我的意思是他可以说是来谈广告生意的。

  实际上他们也谈到了这个。

  当然不管怎么说还是免不了当人质。

家园 【原创】第59章 电话

我死死抓住胸口的衣服,那里有千斤巨石压得我喘不上气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林绿野拍拍我的肩,起身倒杯热水放在我面前。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如同溺水者捞住汪洋中最后一根稻草:“林老师,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林绿野默默地摇摇头:“李熠,你也看出来了。做到这个规模,动不动就资金上亿,里面牵扯着政府机关、银行、建材商、税务,方方面面,这已经不是你我能玩的游戏了。”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应该还是有的吧。我估计何家盛现在已经到省城了。他要想办法先稳住银行那帮人。这时候一定不能有银行撤资。”我的眼光透过粉红的纱帘,望向黑洞洞的窗外。仿佛看见“大哥”正在四处奔走,我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扣到了肉里。林绿野接着低声说,“我最担心的还是预售。预售款在资金里面占了很大一部分。一旦风声传出去,买房的开始退订单,恐怕就会造成雪崩效应。还有那些带料进场的包工头们,弄不好全都跑了。那时候,忠信的牌子就倒了。卖房子,靠的就是牌子。目前在本市,忠信的信誉一直是最好的。所以何家盛才敢铺开这么大的摊子。”林绿野摇摇头,说不下去了。

我象被人扔进了冰冷的河里,心里冷得发抖:“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要和他过不去?”

林绿野紧锁住眉头说:“不知道。我想无非名、利二字吧。对于何家盛来说,可能还有些江湖恩怨什么的。水,太深阿。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一直赖在学校里。这里再复杂,也不能和社会上相比。”

沉默许久,我扶住桌子站起来:“我想打几个电话。”

林绿野点点头:“你到门房那儿,给那个大妈10块钱,基本上只要不打美国她就不管。”

我给了看门大妈15块钱,她高兴地把钱揶进兜里说:“哎哟,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呀?打吧打吧。我出去转会儿。你可别打美国阿?那一分钟十几块,学校要是查出来我就麻烦了。”

我忙向她保证只打本省。“我知道,一看你呀就是个老实孩子,和林老师一样。”

我有点架不住地害臊起来。和林老师一样老实?恐怕是和林老师一样大方吧?

先给王大爷打个电话,让他转告我妈今天有事回去晚点,叫她别等我早点休息。接着我镇定一下情绪,开始拨打“大哥”的手机。手机通了,但是没人接。我挂断再打。一次,两次,第三次,有人接通了电话问:“我是何家盛,请问哪一位?”

我一时无语,太多的话一起涌到嘴边,不知从哪里说起:“何、何-”我无论如何努力,就是叫不出先生那两个字。

“是小熠吧?阿坚跟我说了金城的事情。你没事吧?”

“没有。”

“真的没有事?”他的声音有点急切。电话的音质很糟糕,背景嘈杂,好象很多人在互相劝酒。隐约间,我甚至听到筠红的声音。

他大概正在公关吧?我想。眼泪慢慢溢出眼眶。“我很好。你好吗?”

“大哥”一定听出我声音里的异样,他柔声说:“别怕。我已经在你家附近布置人手了。你和杜医生不会有事。老贺那里我也打过招呼了,他们看完病马上就会走人。你不用担心。这里太吵,我到外面和你讲。”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听林老师说你们书店又有了新点子,要重新开张?”

“是。”我心不在焉地说。

他在话筒那边轻轻地笑了:“我就知道。我认识的李熠,不是个随便服输的小姑娘。我当时就跟林老师说,小熠的鬼点子多着呢。放火的这家伙没准还成全了她。我没说错吧?”

“哎。”我知道他在努力让我高兴起来,心里更加难过。

“大哥”一定会错了意:“别没精打采的,你那里要是缺资金的话,我给你想办法。”

我忙说:“不要!”

“大哥”呵呵笑了起来:“怎么?别人的钱是钱我的钱就不是钱了?有一个人当初一开口就跟我要三十万呢!”

“你怎么还提那事儿啊?”我小声嘟囔着。心里想:别逗我开心了。你这么难,怎么笑得出来?

“好了好了,不提。小丫头长大了。要面子了。那块地皮的事,林老师也跟我说了。我有点想法,回去再跟你交流。好吗?”

“好。”我一边玩着电话线一边小声回答。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重复了两遍他都说听不见,最后只好大吼:“我很好。请领导放心~~~”

“霍,我的鼓膜差点震破了。”“大哥”笑谑着说。原来是耍我!我闭上嘴再不肯说话:人家好心好意,看你这么为难,都担心死了。你还有时间在这儿恶作剧!

“小熠,小熠?喂,喂?呼,呼,这电话没事吧?”他故意在那边往话筒里吹气,震得我的耳朵痒得很。

我大声叫:“没事!有什么话你快点说吧。”

“好家伙,这嗓门才象我们小熠的风格嘛。”又逗我!我刚想回嘴,那边他忽然把声音放柔和,“小熠,以后每天给我打个电话行吗?”

我的脸一红,鼓了半天劲才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争取后天吧。我回去之后,咱们吃顿饭怎么样?”

我只能又嗯了一声,他没听清,故意问:“什么?你说两顿?”

“哪有,我说嗯,没说两顿。”

“哦,那就是答应了?”

这时好象有人走到他身边,声音粗豪带着醉意说:“何董事长,主人怎么逃宴阿?罚酒三杯!”

“大哥”回头和那个人说笑了一阵,又凑近话筒说:“小熠,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两天你小心点。有事找强子和阿坚他们商量。还有,”他放低声音说,“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旁边那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何董事长少年英俊,看来红颜知己一定不少吧?这是给哪个姑娘打电--”

放下电话,我缓缓坐在传达室的椅子上。情况或许没有那么糟糕,“大哥”的情绪还满好的。想想他说到每天一个电话时近乎哀求的口吻,我忍不住一个人笑了。“打完了?”大妈把门开个缝,探进头来。我摸摸发烧的脸站起来,点点头。大妈看看我得意地说:“嗯,一定是给对象打吧?”我忙摇头。她一摆手,“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大妈我什么没见过呀?在这儿打电话的小年青,不是说情话的,就是联系工作要出国的。这谈恋爱的打起电话简直就放不下。那话说得~~~,哎哟喂,我这五十多的人听了都脸红--”

我忙打断她:“大妈,我再打个电话行吗?这个保证快。”

她点点头:“打吧。不过快十点了,外头太冷。我呆在这儿不妨碍你吧?”

“没事儿。”

我打到赵括的BB机上。一会儿他就打回来了:“李熠,你在哪儿呢?”

“我在学校,你呢?”

“我在报社赶稿子呢。你们书店的故事我们总编特感兴趣。让我赶紧打个初稿。弄不好就上周末版的头条了!”说着他罗罗嗦嗦开始讲他打算怎么写,什么双线并行了,既讲书店又讲人了。。。。

我打断他:“你人没事吧?”

他愣了一下:“阿?没事没事!多谢你关心阿,没想到在这儿还有人惦记我的死活--”

“那你的东西呢?”

“切!这帮黑社会,真不是玩艺儿。把我的相机砸烂了不说,胶卷也暴光了。”

“你后来又回去了?”

“阿。我东西在那儿能不回去?我玩命跑出胡同就在附近躲着,看见你们上了老贺的车我就从后门钻了进去。这帮人倒是没动我的钱。也算个侠义道。可惜总编说这个故事不能发,有损安定团结的主旋律。但是让我收集素材,什么时候严打的时候一下子捅出去,也是个头版头条。”

话象淌流水似的从赵括的嘴里源源不断地往外喷,我看看旁边哈欠连天的大妈,忙打断他说:“知道了。那我们的广告怎么办?”

“哦,广告的事儿总编说没问题。而且要搞个邪的,说是印个什么特殊广告,我没听懂。你明天能不能来一趟?”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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