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又一次坐着警车威风八面地进了市局。虽然肚子里有铁手买的一袋小包子垫底儿,我还是感到空虚:电影里只有美艳的女特务才一次一次进警察局,和我英勇公安人员斗智斗勇。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警车亮着灯理直气壮地一路闯红灯过来,从书店到市局只用了不到30分钟。以这种速度一次次被送进来,真不是什么好事阿。
我象受气小媳妇似的,自动跟着铁手的影子东拐西拐,走进一个不大的厅。哗,这里真热闹,有哭的有闹的有耍赖的有媚笑的,墙角居然还有几个带着治安联防红袖箍的在乒乒乓乓打人。铁手对别的一概不理,只是微皱着眉看墙角那堆打人的。只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正对一个老头拳打脚踢,嘴里不住喊:“他妈的,让你偷!让你偷!老子一眼没看见,你他妈就敢把店给搬了!”。老头蹲在地上缩作一团,头几乎夹到两腿之间,双手护在脑后,身上被打得空空响,好象打鼓一样。拳脚起落间老头嘴里不住求饶,身体乱晃,一头灰白的头发揉得象乱草。我赶紧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缩在铁手后面。
“住手!”铁手低喝一声,屋子里嗡嗡的吵闹声立刻净下来。挨打的老头试了试,感觉拳脚停了,抬头看见铁手,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铁队长,您来了?”
铁手不理他,直接问几个保安:“怎么回事?”
“偷东西!我靠,偷玩具!而且偷的都是进口货,一个就好几百!”
“你们嘴放干净点。这是我们刑警大队的铁副队长。”旁边的警察训了一句。
几个保安马上站得笔直,脸上完全是土八路见到正规部队的崇敬:“铁队长,早就听说您了。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您得好好治治这个老贼!那么大的箱子也敢往外偷!”
“东西都找回去了?”
“找回去了,找回去了!”
“那还不走?!”
几个保安愣了一下,满脸堆笑:“我们这就走。您尽管好好收拾他。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站住!”铁手低喝一声,“下回捉到人直接给我送这儿来,不许你们动手,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几个保安又是敬礼又是鞠躬乱糟糟地出了门。
铁手看看蹲在地上的老贼。老贼放下手臂讨好地笑着,可是不敢站起来。“老郝,这是怎么回事?”
老贼转了转眼珠,刚想开口,铁手又追了一句:“是不是又被儿媳妇赶出来了?”
老贼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他的身子忽然变得更小了,缩成一团,带上那满头斑驳的乱发,看着让人心酸。他抬头可怜巴巴看着铁手,眼里全是泪:“铁队长,不是我儿媳妇。是我孙子。前几天我孙子过生日,嫌我给他买的礼物太寒酸,说他的同学都玩进口货。”他抹了一把泪,“他说,有个当贼的爷爷就会丢人。把我给他买的东西扔到门外面去了~~~~”老贼伤心地放声大哭起来,“现在的玩具这么贵,我省吃俭用也买不起呀~~~~”
铁手长出一口气,说:“别哭了。你先站起来。”
老贼依言颤颤巍巍立起来,仍旧在擦眼泪。
“我上次让你们街道给安排个活儿,你去了吗?”
老贼抽抽搭搭地说:“去了两天,他们说效益不好。就不要我去了。”
铁手想了想,从皮夹克里面拿出钱包,掏了几张钱递过去:“这是50块钱。你先回去。回头我再找你们街道说说。”
老贼接过钱,边鞠躬边感激地说:“谢谢铁队长。谢谢政府。我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铁手冲他挥挥手,老贼就倒退着,一路鞠着躬出去了。铁手望着窗外,眉宇间神色凝重。见我看他,方才自失地一笑:“你不要看不起他。这个老家伙可是咱们市里的贼爷爷。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教育好的。”他拍拍窗台,“一分钱憋死英雄汉那。走吧!”
又是这间屋子,我自觉坐到那个冰冷的铁凳子上,气馁地想:看来这就叫缘分了。上次审讯室的凳子没坐热,这次补齐。“好了,先把你对火灾了解的情况详细说一遍。”还是上次那个漂亮的女警察,趾高气扬胸脯挺得老高,声音嘎巴遛脆。
我心里有点犯恶心,可还是没精打采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我去的时候火已经熄了。警察和消防队站得满街都是。”
“那这之前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吗?”
我摇摇头。
“那你有什么仇人或者关系不太好的人吗?”
我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
“没有就是没有。”
女警察抬起头来,声色俱厉地说:“你要好好和我们合作。这样才能尽早破案。”
“我没有仇人。”我硬帮帮地顶了一句。
女警察怒目圆睁,指了指墙上的标语说:“你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误导公安机关也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够了!我长出一口气,对旁边一言不发的铁手说:“我可以走前几步和这位女同志说两句话吗?”
铁手挑起眉毛,看看我又看看那个女警察,点点头。
我走上几步,在女警察桌子前站定,一字一句地说:“第一,我是主动来协助调查的,不是你们抓来的犯人。第二,你化的妆很难看,这种白脸黑脖细眉早就不时兴了。”女警察的眼睛瞪得老大,我接着说,“第三,你要是喜欢这个什么铁副队,最好温柔点。他不是喜欢母老虎的那种男人。”
说毕,我径直走回我的铁凳子,端端正正一坐,目视前方。女警察这才反应过来,她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俏脸胀得通红:“你!”慌乱间还不忘瞥了眼铁手。哼哼,这么明显的暗送秋波,她要是对铁手没意思,我立刻改姓。她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发出一堆毫无意义的象声词儿。我轻轻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铁手终于说话了:“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队长-”
“出去吧。”铁手平静地说。
“是。”女警察临出门不忘狠狠挖了我一眼。我看着天花板,装做没看见。这个白眼球的功力,连林绿野同志的小指头都比不上。人比人得死阿~~~~~
“嗯哼,”铁手故意咳嗽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第一次看见这个黑大个儿笑,居然并不难看。他用手中的圆珠笔在桌面上敲了敲说:“李熠,你这张嘴也太厉害了吧?她肯定到厕所哭去了。”
我笑得更开心了:“士可杀不可辱。宁可她哭,不要我哭。”
铁手畅快地笑着,圆珠笔在手心里飞快地转动。过了一会儿,他渐渐敛了笑容说:“李熠,说正经的。根据初步调查,这次火灾很有可能是人为因素造成的。你应该尽量提供情况,知道的越多,越有助于我们破案。要知道,”他严肃地说,“如果是有人故意纵火。在这样干燥的冬天,又是居民密集的地方,这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我们是一定要彻查到底的。”
我垂下眼帘说:“彻查?汉唐死了这么多人也没见你彻查。”
“那是因为我们了解的情况还不够多。”铁手沉声说,“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合作。我相信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孩子。”
我抬眼看他,虽然长期从事户外工作皮肤有点黑,这个人恐怕不会比“大哥”年纪大,但是眉宇间却有两道深深的皱纹。我想了想说:
“好吧。今天我全告诉你。我相信何先生是清白的。”
录完口供铁手默默地送我出来。走廊里遇到女警察,果然眼圈红红的。看见我们傲气地一拧头,走了。我边走边低声对铁手说:“那个,铁队长,我刚才的话说得有点过了。一会儿你替我向她道个歉行吗?”
铁手微微一笑,瞥了我一眼:“怎么,后悔了?”
唉,我长叹一口气,点点头。何必伤及无辜呢?
铁手笑着说:“放心好了。干我们这行的都经得住敲打。”说着,替我拉开大厅的门,“去吧,有人等着你呢。”
一进大厅雁语和团团扑了过来:“熠姐姐~~~~”两双哭得肿肿的眼睛又眼泪汪汪了。
我忙一边一个搂住她们的肩上下打量:“没事吧?阿?你们都没事吧?”
团团呜呜地哭着:“没事。就是给吓坏了。”
雁语扒在我肩头泣不成声:“顺子还在医院呢。”
“快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我们走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医生说他肺里有阴影,可能是烟熏的。”
我着急起来:“那,你们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了?医生有没有说怎么治?”
“医生给他打了消炎针。又开了养肺的药说是要好好养着。”雁语用手背抹了下眼泪说,“警察说要带我们回局里录口供。喜欢姐姐死活不走,他们就把我们两个先带来了。”
“就是他!”团团指着旁边站着的一个警察,恶狠狠地说,“就是这个坏人非要我们来这里。”
我一看,好象就是早上那个脸上有疤的小警察。雁语拦住团团说:“团团,别这样。他还给我们买吃的了。”小警察侧着脸,对着几个又哭又骂的小姑娘有点手足无措。
“切!两个馒头就把你收买了?”
我看见小警察手里还拿着我那块烟熏火燎的店牌子,心里一暖,难为他居然还记得这个。我忙接过牌子和他握握手说:“谢谢您。请问您怎么称呼?”
小警察不好意思地看看左右两个小姑娘,拿下警帽抓抓头说:“高远。”
“今天谢谢你了。”
“不谢不谢。我是市场那片的民警。应该的。”
“好,回头我们再登门道谢。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小警察忙让开路。
走出大楼,老远就看见“大哥”、强子还有筠红。我把牌子交给雁语,匆匆跑过去。看着迎面而来的“大哥”,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哥”抓住我的两支手说:“小熠,你还好吧?”我点点头,一股酸楚突然从胸口涌上来,眼泪象喷泉一样四溅。“别哭,嗯?”“大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我的头贴着他的衣服,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熟悉。我哭得昏天黑地,弄得旁边的团团和雁语也大哭起来。大哥一边轻拍我的背一边劝:“别哭了,阿?听话。你看,都当老板了,带着手下在公安局开演唱会,这太丢面子了吧?”我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忙拿袖子抹脸。“轻一点擦。还有你们两个,”他转头对着仍然哭哭啼啼的团团和雁语说,“只要人没事就好。今后你们还可以开书店么。强子,送她们回去。”
我拉拉他的衣袖,他偏过头来,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我把汉唐的事,只是我看到的,和铁手说了。我没有提钱的事,也没说白粉的事。”
他点点头:“没关系。那些他早知道了。下回他要再问,你就实话实说好了。”
“真的?”我喜出望外。
“嗯。”“大哥”自信地点点头。我情不自禁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回头正对上筠红微耸的眉头和直直的目光,一阵心慌意乱,赶紧拉着团团和雁语坐进了车里。
到医院看了仍在熟睡的顺子和喜欢,把团团、雁语送回去,我就一头倒在自己的小床上,理直气壮地发起烧来,烧起一嘴大燎泡。我的眼睛沉得睁不开,有时明明听见妈妈在叫我,还有什么人在说话,可我就是不想睁眼。我对自己说:让我再睡会儿吧,就睡一会儿。
我睡阿,睡阿,直到有一个人呼啦一声拉开了帘子,刺眼的光照得我很不舒服。我转个身还想睡,那个人不依不饶地晃动我的身子,嘴里还不停地嚷:“李熠!嘿,李熠!你给我醒醒!一大堆人快揭不开锅了,你还有心在这儿睡觉?!醒醒!快给我醒醒!嘿!”我顽强地拍打那支手,更紧地抱住我的被子:我要睡觉!
“李熠,你要再睡下去,下学期会计原理别怪我给你零蛋!”我咕噜一下坐起来,眼睛还没全睁开就问:“谁要给我零蛋?会计原理还没开呢。”“哈哈,醒了醒了!”有人拍掌叫好,旁边还有几个声音跟着感慨叹息。我模模糊糊地看了看,林绿野,妈妈,杜叔叔,弟弟,阿坚?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身子往后一仰,眼睛又闭上了。“李尧!”“到!”随着林绿野一声暴喝,弟弟拿着冰凉的洗脸毛巾冲上来在我脸上乱抹。“干什么干什么?!”我烦得左推右挡,不得不睁开眼睛:“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人家睡一会儿觉也不得安生!”
“睡一会儿?”杜叔叔凑过来一边翻开我的眼皮检查瞳孔一边说,“孩子,你都睡了三天了!看把你妈妈急成什么样了?”
我一惊,忙看我妈。只见她的眼睛和脸都肿了,面色灰暗。我吓了一跳:“妈,你怎么了?”
“你妈妈几天没好好休息了。这孩子!”
还没等我问杜叔叔,林绿野把我一扒拉:“唉,我说。你至于吗?一把火就这样了?现在这小年轻都什么心理素质阿?”
我气了:“是,烧的不是你家的店!”
“就算是我家的店又怎么了?我要抓住放火的把他一个手指头捏死。再开一家更大的让那些等着笑哈哈的馋死!切,躺在床上睡死这招我倒还没想过。”说着她满脸的不屑。
我的脸红了:“说得轻巧!店都没了,我到哪儿开更大的去?”
“反正你在床上睡一百年也开不出来。阿坚,”她转身说,“咱们走了。看我给你整治一桌绝的。本来还想给这丫头补充补充营养呢,我看免了吧。她这么昏睡百年,张着大嘴边睡边练辟谷神功,连新陈代谢都省了-”
我气得腾地跳下地:“林绿野,你说谁呢?”
“哎哟哎哟,这是谁这么用力叫我的名字呀?我又没有昏睡症,拜托声音小点。在座的还有小朋友!”
我气得发昏十八章,要不是阿坚杜叔叔拉着,就想扑到林绿野的身上把她揍个人仰马翻。
在一众看客嘻嘻哈哈的笑谑声中,我头昏脑胀地被阿坚扶出了门。冷风一吹,头脑清楚多了,身体里那股火气也消了不少,看看身边依旧吊儿郎当的林绿野,也不觉得那么可恶了。“咱们这是去哪儿?”我气哼哼地问。
“去林老师家。”阿坚边说边把我扶上出租。“小葱,这顿饭你可不能错过。光是菜和肉林老师就买了三百多块呀。”
我斜眼看看身边得意洋洋的林绿野,恶声恶气地说:“三百?要是你掏的可得小心。估计某人的劳务费就占了一半儿。”
阿坚忙说:“没有没有!我只带了50多块钱。没想到林老师要求很高,一捆山东大葱,两辫紫皮大蒜就全花光了。”
我瞅瞅眼珠乱转的林绿野,故意问:“是吗?”
“是是是。”阿坚边说边比划,“那海参,三个就要40块。那王八,我靠,这么大个!”
林绿野一皱眉头:“越说越下道了。什么王八,那叫鳖。哪儿有你比划的那么大?真要那么大我还怎么炖阿?”
“对,是叫鳖。不过卖王八的人也管那叫王八-”
“卖的人就一定是专家吗?他什么水平我什么水平阿?你这孩子到底听谁的?”
兄弟您这小说越看越有味了,别急着掐,续个三五百集的就成
吵吵闹闹中车已经开到了。一进公共厨房,这阵势摆的,从这头一直到那头阿。红的绿的黄的带叶的带花的带刺儿的摆了满满两大桌子。更可怕的是头顶上不知道林绿野怎么弄了个大型的碗橱,一气儿五个开门。上面光她自己就占了俩,其它的有写“张老师”的有写“王老师”的,看来是雨露均沾,难怪她这架式没人说她呢。一见她进去,几个人都在门口探头探脑:“林老师,好久没做了,今天要露一手阿?”“林老师,今天做什么系列阿?”看那样子,都盼望着能分一杯羹呢。
林绿野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说:“阿坚,把围裙递给我。”“在哪儿?”“那儿!抽屉下面,什么眼神儿阿?”阿坚殷勤地为主帅大人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林绿野收拾停当了,对着门口的看客一挥手:“你们先去吧,一会儿菜好了我叫你们。”“嗷~~~~”外面的人就等这句话呢,哄地一声散了。阿坚不干了,一边洗菜一边小声嘟囔:“干活儿时候不来,吃饭时踩点儿。切,什么素质阿!”没说完,后脑勺被林绿野重重敲了一记:“你懂什么?不给他们点甜头他们能让我用这个厨房?你算算这面积多大?外面三室一厅也未必带这么个厨房呢。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好好洗菜!”
我和阿坚一人围个围裙又是洗又是掏的,不敢有丝毫埋怨。只听林绿野的菜刀轻快地切在案板上,简直分不出点来,我们两个人满头大汗还供不上。总算干完了,我们被遣送回301,咣当一声倒在椅子上。阿坚喘着粗气说:“我以前在火车站扛大包都没有这么累,下次说什么也不干了。还是下馆子得了。”说着顺手从旁边书架上取下一盒录像带:“没想到林老师有这么多录像。”塞到机子里,同时打开电视,三调两弄图像出来了。只见一个男子背部全裸地站在一个女孩面前。对白是英文的。他慌手慌脚赶紧关了,脸红得象公鸡。瞅了我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想到林老师也看这个。”我拿过录像带一看,上面的标签写着“LOVER”(情人)。好象听说过这个电影,据说影帝梁家辉有突破性表演,不会说的就是这个吧?正琢磨呢,传来林绿野的声音:“头盘来了~~~~”我压低声音催促阿坚:“快!快放回去!”阿坚手忙脚乱差点把带子砸在地上,将将在林绿野进门前放好。
林绿野口中流水价报着:“自制苏州小豆腐干、上海烤麸、金针拌鱿鱼丝、夫妻肺片、蒜泥白肉、紫菜花生考小鱼各一盘~~~”没有听到应得的掌声,她回头看看满面通红坐得笔直的阿坚:“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真的没有!”
林绿野狐疑地看看阿坚,又突然转头打量我,我忙坚决地摇头,同时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她转转眼珠,迟疑地问阿坚:“我的头盘凉菜,你为什么不叫好?”
阿坚和我站起一看,果然小菜个个精致诱人。阿坚二话不说拿起碗筷就吃,一大块蒜泥白肉进了嘴,只嚼了一口,双目圆睁向林绿野一挑大指,筷子马上挥师中原,给每个碟子来了个大点名。这小子太可怕了,一筷子下去小菜就消失一半,我肚里馋虫乱蹦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立刻加入战斗。天那~~~不知是我太饿还是林绿野手段了得,这小菜简直太美味了。就在我仰天长叹之时,阿坚已经夹起了最后一块白肉,我?我!我的嘴里满满当当连个儿都翻不过来了,放到碗里一样要失陷。一不做二不休,我夹过那块肥嘟嘟的肉一口咬下一个角儿来。这下安全了!
“没有这么玩儿赖的!”阿坚不干了,筷子连夹,先把嘴里塞满,又夹了一堆到自己碗里一个咬一口。然后边嚼边嘿嘿嘿地冲我笑。
我指了指他背后的林绿野,他猛地一回头,正对上那双暴怒的眼睛。阿坚说不出话,只能连滚带爬立正站好。“你们两个!”林绿野发怒了。我吓得一哆嗦忙也立正,顺便往嘴里夹口菜补充体力。“我只说让你们看,谁说让你们吃了?”
阿坚嘴里含着肉说:“你说让我们叫好。”
“让你们叫好是让你们品评品评,哪个让你们用筷子叫好了?”她一指桌上那几个空碟子,“主人还没吃呢,你们就全报销了。这像话吗?什么素质?!”我们两个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阿坚心虚地说:“你不该让我吃第一口。我吃了第一口就停不下来了。要怪,也怪你作得太好吃了,上得太早了。”说着还打了个嗝。
“是吗?”林绿野翻然作喜,“真的很好吃吗?”我和阿坚点头如倒蒜。“呵呵呵,看在你们还识货的份儿上,先饶了你们这回。你们也别在这儿坐着了。阿坚,给我取碗碟去。李熠,跟我摆菜去。没我的允许,哪个也不许靠近饭桌!”
暴风骤雨之后是安静和祥和,还有饱嗝。我们三个仰靠在椅子上,半闭着眼喘粗气。阿坚呻吟着:“哎哟~~~~我再也吃不动了。小葱,再有剩菜你包圆儿吧。再吃,我今天就交待在这儿了。哎哟~~~~~”
林绿野实在听不下去了,喘着粗气说:“谁让你吃那么多的?吃不完不会带走?跟两条饿狼似的,害得我也吃多了。”
阿坚勉强转过头来:“还可以带走吗?那你早说阿。哎哟~~~~”
林绿野懒得理他,站起来拉我说:“李熠,一起出去转转。这么坐着,吃下去的东西全变脂肪了。他无所谓,咱们还得嫁人呢。”
出了青年教工楼,冬天的阳光从树枝间照射下来,照得身上暖洋洋的。我抬起头,三天没见了,就让你这太阳好好照照我吧。“别晒脸,”林绿野一按我脑袋,“紫外线,容易长雀斑。”
我冲她笑了笑:“你是不是什么都系统学习过?”
“那是,”林绿野得意地一摆头,“我又没有老爹老妈教给我,自己再不学,不是等着丢人吗?”意识到说漏了嘴,忙掩饰着一拽我胳膊,“走,那边转转去。今天摄入的卡路里至少要走上五公里才行。”
我拉住她的手说:“林老师,我想去书店看看。还有喜欢她们。你陪我去好吗?”
林绿野故意打量我说:“这么可怜阿?跟我讲价钱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我不作声。“行行行,咱们去还不行?去哪儿不是走哇?”
我心花怒放一把搂住她的右胳膊。“哎哎,别!”林绿野推了我一把,“不要靠得太近阿。这要在国外咱俩就麻烦了。”我不明白她 说什么,她瞅瞅我,“真不明白?得了,我就不摧残祖国的花朵了。”我一听假装生气和她乱打乱闹,说说笑笑间已经进了市场。
奇迹没有发生。梦醒了,我的不借斋依旧是一堆烧得发黑的断墙,变了形的铁柜,还有随风起舞的纸灰。从墙的形状,我可以依稀辨认出当初书店的入口。那里蹲着一个人。我磕磕绊绊走过去,拍拍那人的肩膀。房东站起来,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细缝。我们相对无言流泪。
终于,我说:“叔叔,别太伤心了。”
他哭着点头说:“我也知道伤心没用。可是-- 我还指望着这房子养老呢。”
房东没什么手艺,也不爱干活。靠着这片祖上留下的破房子,每个月初安安心心收了房租,剩下的时间就是找人胡砍和打麻将。十几年晃晃悠悠就过来了。看样子,他精神已经垮了。房东边哭边絮絮叨叨地向我诉说他的难心事儿:老婆是个药罐子,每个月多多少少要吃药,儿子马上要上大学,他自己也有病。。。林绿野远远地把现场走了一圈,不停地东张西望四处打量。对于房东的苦难无动于衷。
房东说:“小熠,当初你给的半年的房钱,我都给花了。剩下那四个月一万多我实在拿不出阿。”看着他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样子,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远处林绿野白了房东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房东弯腰凑近我说:“小熠,我听说你认识好多厉害的朋友。能不能这样?我把这片房卖给你?”
“哎,一边去!要不要脸阿?你管这烧得黑乎乎的叫房?占便宜占出惯性来了。”林绿野跑过来挡在我和房东中间,房东被说得一愣,搞不清这位横眉立目插腰撇嘴的是何方神圣。
我忙说:“阿,这是我们学校的林老师。”
房东赶紧打招呼,林绿野理都不理:“我说,卖房是卖房,还钱是还钱,你怎么能把两个不沾边的事儿往一块儿搅和呢?”
房东气势有点泄:“可我实在没钱阿,拿什么还?”
“你没有工资吗?”
“没有。”
“没有小买卖吗?”
“没有。”
“没有别的房子吗?”
“没有。”
“那你几十年就靠这片破房子活着?”
“是。”
林绿野边叹气边摇头:“一点风险管理的概念都没有,我算服了你了。”
“老师,您说的什么我不懂。”
“行了行了,”林绿野烦躁地摆摆手,“你要是懂了也不会在这儿哭了。”她插着腰四处看看,“你打算卖多少钱?”
“二十万。”
“什么?”这次连我也吓了一跳,“二、二十万?就、就这堆破烂儿?”林绿野的声音都劈了,两个眼睛瞪得老大。
“不是,后面这片房也是我的。我是说一块儿,二十万。”
“后面的?带我瞅瞅。”
一圈儿转下来,林绿野没吭声。又转回到不借斋门前,房东低声下气地说:“林老师,您看怎么样阿?”
林绿野翻翻眼睛说:“不咋的。几十年没修过了吧?”
“是是。”
“着火前,你一个月能收多少租金?给我交底儿,说多了小心我告税务局去。”
“不敢多说。这几个铺面半年一收,平均下来每月大概四千。民房也差不多这个数。我那七八间房真的租亏了,他们有的租了十几年,赖着不走。”
“八千块?那税呢?水电呢?管理费呢?”
“这我不清楚。反正他们要多少我给多少。”
“瞅瞅你这笔糊涂帐?!”林绿野直倒气,“大约每个月净剩多少总得有个数吧?”
“我真的不清楚。得回去问我们家那口子去。”
“那你这二十万是哪儿来的?”
“是我和街坊邻居打听来的。”
“去吧去吧,”林绿野闭着眼挥手赶他,“把帐弄清楚了再来找我们吧。你这样一问摇头三不知,没人会买你的房。”
“好,那我回去问清楚了再来找您?”
“找我干什么?”林绿野一指我,“找她!我又不要你这破房。”
看着房东点头哈腰地去了,林绿野突然象换了个人似的,双目闪闪发光:“李熠,这笔买卖可能有戏?”
我的心砰砰直跳:“什么戏?”
她四周看了一眼,把我拉到旁边僻静处说:“我原来以为他就这几个烧光了的铺子。这么个细窄条,什么也干不了。但是现在他要把这片房一块儿卖,那就不同了。”
她越说越兴奋,鼻子尖儿都出汗了。
我有点喘不上气来,只是抓着她袖子让她快讲。
林绿野眼中宝光流动,显然大脑处于高速运转状态:“我告诉你,这块地两侧临街,而且是市场最忙的街。金角银边草肚皮,这块拐角地可是块宝。最主要
的是他后面的民房也临着两个僻静胡同。等于是把整个地块都占了。要是在这儿修个楼,”不等她说完,我已经明白了:“对对!一楼卖书二楼卖杂货三楼出租。”
“没错,”林绿野截住我的话头,她已经停不下来了,“咱们再弄它一个能开进小货的地下室。这样上货下货就不用堵住马路了。一部分还可以做堆场出租。”
“哎呀!”我高兴得蹦了起来,“咱们赶紧干吧!”
“得得得,”林绿野一把将我按住,“先在地球上呆会儿。八字没一撇呢,就干?”
“你不是说--”
“我说什么了?我只说可、能、有、戏。你想没想过这里面牵涉到多少东西?现在这些租房子的怎么办?要是他们那么好商量房东干什么不赶他们?你在这儿建楼,地基成吗?底下的管子什么的够你修地下室吗?再说楼是说建就可以建的吗?设计呢?图纸呢?材料呢?钱呢?”她不屑地摇摇头,“听见个主意就蹦,这世上的便宜买卖早就被人占光了~~~~”
我又垂头丧气起来:“那你何必告诉我呢?这不等于在我面前画龙虾吗?”
“啧啧,”林绿野在我的胳膊上狠狠扭了一把,“真看不得这副样子,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的。我又没说一定不成。”
“哎哟,你掐我干什么?难道你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林绿野理直气壮地说。
说着我们已经走到喜欢她们住的小屋门前。我敲敲门,没人答应,扒窗户上看看,黑乎乎的看不清。“你找谁?”出来个大妈问。
“您知道喜欢、雁语她们在哪儿吗?”
“一大早儿就出去了。”
“那您知道顺子吗?”
“跟着一块儿走了。”
我心里有点凉:“您知道她们去哪儿了吗?”
“不清楚。这两天成天价早出晚归的。”
我松口气:原来,她们不是扔下我走了。
心情多少有些抑郁。就挽着林绿野的胳膊懒懒散散往回走,两个人都不想说话。回到301室,打起门帘,阿坚噌地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在电视和录像机上乱按,最后干脆脸红脖子粗地站在电视前面挡着。“你在干什么?”林绿野沉声问。超极强台风即将袭击本市!我悄悄向后撤。
“没,没什么。”
林绿野慢慢把阿坚拨到一边,电视上是电影<<情人>>的画面。林绿野象动物世界里发起进攻前的狮子一样眯起了眼:“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了?”我又悄悄退了一步。
阿坚立正站着说不出话。突然林绿野扑上去,照着阿坚的小腿就是一脚:“我叫你动我东西!我叫你没有规矩!”我吓得一大步退到门外面,心都快跳出来了。就听屋里阿坚连声惨叫:“哎哟,痛死我喽!哎哟,你轻点阿~~~我不就看了点儿毛片吗~~~~”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林绿野踢得更狠了:“那是英语教学片!什么毛片?我叫你说!我叫你说!”
阿坚简直叫得分不出点儿来。我身后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阿坚一边惨叫一边直着嗓子喊:“哎哟~~~为啥你看就可以,我看就不可以?哎哟~~~~”
我看看那些邻居,这可都是学校老师,弄不好下学期还要教我呢,勉强冲他们笑笑,低声在门帘外说:“你们别闹了。走廊里有人呢。”
林绿野根本不管那套:“我就是可以看,你就是不可以看。还敢顶嘴!。。。”
忽然阿坚不叫了。屋子里只有林绿野劈里啪啦打人的声音。我正纳闷是不是林绿野把阿坚打昏过去了。林绿野停下来了,问:“你怎么不叫了?”
阿坚没说话,揣开椅子拿着外套一挑门帘冲了出来。看见我低头就往外走:“坚哥,坚哥!”我忙追出去。只见他提起裤腿看了看,回头瞪了我一眼,眼睛里好象有泪光闪烁。他咬着牙掉头就走,本来个子就高,现在迈开大步,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我回到301室,林绿野插着腰问:“人呢?”
我生气地说:“被你打跑了!”
“哼,一定是逃避劳动,不想刷盘子!”
“你还说!坚哥腿上都被你踢流血了。他是哭着走的!”
“流血怎么了?”林绿野强撑着说,“谁让他动我的东西?”
“动你的东西就把人打成这样?你也太欺负老实人了!”我气得一拧头。要不是看这满桌子的碗筷,真想一走了之。
林绿野站在那儿喘粗气。突然,她把录像带从机子里抽出来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还狠狠踩了几脚,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又是一周
身心倍受摧残!林老师啊,你啥时才能明白我滴心
想了半天,以前用过一次“大胡子”。
象张飞一样粗中有细吧。
更新的还挺快,俺耐心地等.
- 才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 能力,看您说哪方面了。林绿野这样的人要是到政府机关或者大公司,很有可能被孤立哈。阿坚则绝对是一个老好人。
- 性格,一个母老虎,一个和稀泥
- 眼光,一个极长,一个无限趋于0
- 心肠,都很好
- 爱情观,一个目空一切渺视一切,一个懵懵懂懂糊里糊涂
林老师会喜欢阿坚什么:
- 抗揍 (这很重要哈,她也知道自己爱动手,换个上海高知,两下就没气了)
- 个儿高,长得还凑合。大家都知道,学校里的男生,基本上个头和智商成反比哈。林老师自己就不高,而且家里全矮,有期待提高遗传基因的冲动。
- 实心/傻。这也很重要。林绿野这样的人精最怕什么?最怕被人算计。
- 朴实/无知。林老师自己已经狂傲到了目空一切的程度,那些俗礼规范对她来说全是扯蛋。她什么都行什么都会,谁也管不着。问题是找个老公这就麻烦了。阿坚同学对那些孔孟之道一窍不通,合适。
阿坚喜欢林老师什么:
- 牛
- 款
- 精
- 会做饭
障碍:
- 对于林绿野来说是人言可畏。林绿野这么要面子的人,在学校里横着走的人,嫁这么个初中没毕业的傻大个儿。。。唉
- 对于阿坚来说一起横冲直撞混吃混喝是一回事儿,娶回家给他妈妈看是另一回事儿。到那时,一些硬件指标就提上日程来了:个头、长相、性格。再瞅瞅林老师,啥也没有阿。
回到家我的胃就翻江倒海地难受起来,连喝三杯热水都不管用,好象吃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毒药似的。终于还是到厕所吐了个干净,才算舒服了。满鼻子怪味儿,只好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就走上了去车间的路。这条路走的多了,即使没有手电,脚也知道哪儿高抬哪儿低落。好几天没来了,摸摸兜里的钥匙,我黯然地想:怕是要一个人坐在这几十万本书间,终老是乡了。呵呵,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将来要是有一个小孩,凑巧打开车间的门,看见个白发三千丈老眼昏花尤自读书不止的老太太,一定以为遇到刻苦钻研魔法的老巫婆了。
转过小道,只见车间亮着灯。我心里一热,忍不住跑起来。打开门一看,顺子他们都在,还有小青、麦帅和李俊基。旁边那个不是小绢吗?她踮起脚跟,正要把一本书放在书架高层上。我急得大叫一声:“不可以!”她们都回头,然后是一声欢呼:“熠姐姐来了~~~~~”纷纷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把我团团围住。“姐姐你醒了?”“姐姐你吃饭了吗?”“姐姐。。。”我很没出息地看着她们掉眼泪。她们都楞住了:“姐姐,你哭什么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为书店发愁了,我们有办法了-”
我重重摇头说:“不是,我、我以为你们都走了呢~~~”说完我捂住嘴,头靠在小青身上哭了出来。哈哈哈哈~~~他们都笑开了花,好象我刚说了个大笑话:“我们怎么会离开不借斋呢?”“你都想哪儿去了?”“我们哪儿舍得走阿?这么多书在这儿呢!除非你逼我们-”
“我永远不会。”我抢了一句,用袖子抹干了泪说:“顺子,你还好吗?”
“我没事-”
“什么没事?!医生说要多休息,按时吃药。”喜欢柔声说。
顺子嘿嘿笑笑,抓抓头说:“医生是那么说。我没什么感觉。熠姐姐,俊哥的主意可好了。你得赶紧听听。”
在一边插着兜笑眯眯的李俊基这才走上来说:“WELCOME BACK , MY SLEEPING BEAUTY。”(欢迎醒来,我的睡美人)
我冲他一呲牙,哪壶不开提哪壶,真够损的。
一群人围住我叽叽喳喳,总算说明白了。原来李俊基看了车间,想起国外有仓储式售货,问为什么我们不能弄个仓储式售书。于是无数个点子出笼,从车间外面临街的一面刷上不借斋几个大字,到自己动手把旁边的荒地整成停车场,车间里书怎么摆怎么放,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说着还献宝似的拉着我到处看:“麦帅说这些都是废旧电脑上拆下的散件,可以再给咱们攒四台机子。。。我们把书架全部重新理了一遍,为了上书方便,每个书架每层都按书的类别编了号,这样上书找书都容易。。。”
我看了一圈,眼里一直是湿湿的。我拉住小青的手:“快说说,我能干点什么?”
“继续睡。”李俊基坏笑着接了一句。阿,这个人!我的眼泪一下被怒火烧干了。
“别理他,”小青笑着把我拉开,“我们还真有件事。这个车间和西边的马路就隔一遛矮房。小马路是现成的,我们还发现了一个被堵死的小门。如果能把小门重新打开,买书的人进出就方便多了。”
“好。我去想办法。”
“别着急阿。”小青拉着我的手说,“李俊基还说,这回就算重新开张,一定要把广告打大一点。最好有特别便宜又抢手的书,一旦打开人气了,今后就好办多了。”我点点头。她把站在旁边的雁语拉过来,接着说,“雁语她们怕丢了老顾客,说是要站在老店那儿给顾客指路呢。”
我心疼地说:“别去,外面太冷,会把人冻坏的。”
雁语笑着说:“不会。我以前帮人家卖衣服,一天都是露天站的。”看我又要哭了,她忙说,“姐姐,那天有个记者来采访火灾现场。留了个名片在这里。”
团团挤过来说:“那是雁语看那个小记者饿得脸发青,用一个酥皮肉包换的。”雁语脸一红,两个人笑闹成一团。
晚上我睡不着。手里不断搓弄着那张名片:XX报实习记者 赵括。我不禁笑了笑,竟然有人还敢用这个名字。无数念头在心里上下翻腾。我紧紧地抓住那张名片:我发誓,如果老天给我一点财富,我定要让今天这些人幸福。想到这里再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打开台灯拿出笔记本,把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清理出头绪来。
正写着,妈妈醒了。她慢慢走过来,脚步有些拖沓。我没有抬头依旧奋笔疾书。妈妈坐在我身边,搂住我的肩膀问:“睡不着吗?写什么呢?”
我一边写一边说:“是。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得整理整理。”
妈妈顿了顿,仔细看着我的脸问:“是和那个何董事长有关的事吗?”
我浑身一颤,转头惊愕地望着她。妈妈说:“他来过两次了。我开始以为是你们学校的,他说不是,给了我张名片。”她微微一笑,“说和你是朋友。”妈妈缕了缕我的头发说,“我的女儿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朋友呢?”
我张口结舌:“阿,这个、嗯、”
妈妈担忧地望着我,静静地等我说完。我实在不想骗妈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闭紧嘴巴。妈妈勉强笑了笑,摸摸我的头发说:“小熠,你弄书店什么的妈妈都不管你。妈妈不会百年不死,你也有自己的路。不要为了妈妈牺牲太多,那样妈妈到了地下,心里也不会安宁。”
我张大嘴巴,原来妈妈以为我去、去傍大款了?“没有,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使劲摇头。
妈妈苦笑着说:“不是就好。妈妈也希望不是。”
我抓住妈妈的手说:“妈妈,真的不是。”
妈妈静静地看着我,等我往下说。可是我能说什么呢?妈妈等了好久,终于说:“你喜欢他吗?”
我点点头。
妈妈把我的脸转过来对上她的眼睛,带着些悲悯地说:“真想不到阿,我的女儿也开始谈恋爱了。时间过得多快呀,你抓着我的后衣襟要糖吃,好象还是昨天的事。”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妈妈接着说,“小熠,那个人妈妈也很喜欢。很出色。或许太出色了一点。妈妈有点担心--”
“妈妈别担心。”我赶紧截住她的话,“我们之间只是、只是很轻微的好感而已。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妈妈欣慰地笑了。她象小时候玩儿顶牛时那样, 顶着我的额头说:“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快就长大了呢?而且这么懂事呢?”
赵括这小子简直是摆明了耍我。第一次说是在百利门口会面,我在百利当了一个小时门神,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好呼他。隔了15分钟他鬼鬼祟祟地说让我去小商品市场。现在,大北风里我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这位仁兄还是不见踪影。我这胸口气得简直要炸了。要不是想拉拢拉拢这个实习记者,打听一下广告行情,最好再弄个内部优惠价什么的,我早就走了。
我坐的饭馆正对着市场入口,虽然寒风凛冽,这外面的桌子边居然还有几个人呼噜呼噜吃饭。我摇摇头,人的承受能力不可低估阿。正想着是不是要再呼一遍这个什么赵括,忽然有人叫我:“小葱!”回头一看,怎么他俩又凑一块儿去了?
就见林绿野一身深蓝色职业套装,还背了个精致女包,象是去哪里办事回来。阿坚也穿得笔挺,脸上简直笑开了花。他老远就大叫大嚷,走过来不由分说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了?”我吃惊地上下打量他,他笑得如此灿烂,好象那天那个满腹冤屈眼中含泪的是另一个人一样。我忙转头看林绿野,她难得地红了脸,假模假式地在旁边一个椅子上端庄地坐下来,还缕了缕头发。
难道是我疯了?记忆障碍或者幻觉?我明明记得。。。阿坚一拍我肩膀:“小葱,今天天气不错阿。”我看看天,乌云蔽日,大北风刮得呜呜的。这、这?忽然我注意到他搭在我肩头的那支手,上面一块新手表晃人二目:“坚哥,手表不错阿。”见我一点就透,阿坚才拿开那支手呵呵笑着对林绿野说:“林老师,我就说嘛,这好东西谁都看得出来。”
林绿野的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