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话说龙应台们 -- 李弥
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看龙应台的。。。
我看过她的一些文章,只是一些间接的了解。我对她的感觉要从我最初接触台湾的新闻开始。
记得我6年前接触台湾新闻的时候就有一个感觉,为什么台湾人这么多的悲情?本省人有本省人的悲情,外省人有外省人的悲情,客家人有客家人的悲情,原住民当然也有原住民的悲情。我问台湾的朋友,他们却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感觉人人都欠了他们似的。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龙应台也好,白先勇也好,可算是外省人悲情的代表(当然,被打的金恒纬是另一种外省人的悲情,可是两种之间有联系)。
这种悲情是好几种复杂情绪的混合。第一个,就是对父母辈外省人,当年在大陆和台湾的生活的深深留恋,在他们想像中,当年在大陆的生活就全部反映在上海租界洋楼的那种所谓上等人的生活。不论在大陆还是在台湾,他们都看不起台湾和大陆的劳苦民工。可是在他们的想像中,无论他们多么高贵,可还是被大陆的下层阶级(暴民阶级)打败了,在台湾的小生活又被台湾的下层阶级打败了。(其实民进党只是利用台湾民众而已,不过总是将外省人的高贵阶层拉下来了。)他们对此十分怨叹,骨子里瞧不起台南的人,但是更瞧不起大陆的人。他们被迫来台湾,就是因为大陆的那些贫穷,落后,不文明,没卫生的群盲。更何况,大陆是万恶,专制,独裁,杀人如麻,只让人吃香蕉皮的共产党呢?(想想也是,中国共产党的农民进城,对城市的中产阶级来说,当然没办法讲文明。城市人讲究的是雍容化贵,不是不着边幅;城市人讲究的是轻声细语,不是大声喊叫--想想看,到农村里你轻声细语试试?)所以,高贵人到低贱人哪里,有钱人到贫穷人哪里被骗,被抢,哪怕发生了一点点事件,不就更证明了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所以,李登辉在千岛湖事件后骂大陆人是土匪,我一点也不奇怪。既然这样,台湾人到大陆开工厂,养活这些低贱的贫穷人,更应该感激我们。想打台湾,完全就是共产党的独裁专制,完全是群盲眼红台湾的财富。
这种心理,发展下去,就会认为他们所谓的中华文化,在大陆已经死亡,只有在台湾才有,或者说,台湾和大陆已经完全是两种文化,既然是两种文化,自然就是两个民族,两个国家--这就是金恒维,谢伟志这样的外省人的思路
因此,在龙应台他们看来,台湾就是高贵的,文明的。台湾所发生的一切不如意,也是只是高贵阶层的不如意,是很快会克服的。大陆和台湾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除非大陆学会台湾的高贵和民主,才能有资格跟台湾说话,所以台湾应该象追求女朋友那样追求台湾(还记得那个比喻吗?)。邱毅不是说过,大陆不要嘲笑台湾,大陆想有这样民主还没有呢,不要看到现在的倒扁就见猎心喜!
他们并不代表外省人的中下等族群,比如外省老兵。但是,由于台湾的高度发展,和高度商业化,以台北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城市,和城市文化,或者说白领文化,中产阶级文化。他们主要的群体的就是外国公司或者大型商社的白领阶层。(有一点像上海,所以他们对上海最欣赏,最熟悉。)从某个意义上说,整个台湾就是一个大城市,台北是商业区,高雄是工业区,其他地方是给城市中心供给事物和原材料,并提供度假休闲的农村区。中心区的文化就会传播的很广,形成所谓的主流的社会文化,主流的社会心理。
所以为什么龙应台只能生活在台北,这样一个高度商业化的白领世界里面?为什么台湾很多的偶像剧,综艺节目是那副模样?他们都是为这样一个白领阶层服务,满足他们的需要,他们的梦想。想想看,一整天都已经被老板和客户k得要死,就只有这些综艺节目能给他们轻松一下,这些偶像剧给他们一些幻想了。
也许台湾是很小,但是很美,美好的事物天天发生在小事当中,所以台湾就变得越来越小。大陆是很大,但是都很烂。大陆的那些大工程,不过都是不讲人权,强抢人民的土地才造成的(这时候他们倒关心起大陆人民了)。所以大陆要学习的是台湾的小而美。
当然,他们这么想,自然有他们的物质基础,台湾比大陆富有很多,是成型的商业化社会,城市建设,市政服务,人民素养要比大陆强很多。只要大陆还没有赶上台湾,这些想法都还有其物质基础的。
第二个,这些人心里面有很强的殖民地心理(大陆是比较强的弱国心理)。什么叫殖民地心理?我可以举个例子。曾经有一个帖子,叫做郑成功你为什么收复台湾?帖子很长,大意是如果郑成功没有收复台湾,台湾人现在就是荷兰人,就是欧洲人,有各种各样的福利,生活就好像天堂一样(流着牛奶与蜜的地方)要不是郑成功,现在哪里还需要李摩西?如果你问台湾年轻人,想不想成为日本人,恐怕70%都会说愿意。因为日本人高贵,文明,清洁,高效率,总之一个亚洲天堂。台湾只有50年的殖民地历史,可是殖民地心理却非常强烈。像龙应台这样的人,她可以很熟悉黑格尔,贝多芬,裴多菲,可是却不了解孔子,蔡文姬,和李白;她们爱喝蓝山和卡布其诺,却不知道龙井和毛尖。她们向往美国的文化,接受美国的教育,迷醉于其中,就好像一个小学生吃着麦当劳的时候,就感觉自己也变成美国人一样。民主,人权,自由,才是他们念兹再兹的东西。所以台湾有各种各样的自由和人权,比如说任何普通的平民都可以在总统府参观,得到市府的良好的接待,问题都可以去反映,并得到解决,不行的话还可以去呛声,去游行;生活上可以去吃日本料理和意大利餐,随便的喝着starbucks的咖啡(当然像大陆那样的穷人就只能在玻璃窗外看喽),看着诚品的书,生活十分悠闲 (以上内容都可参看她给中国青年报和新新闻的文章)。有时间了,当然也可以为大陆的小小人权进步而祝福(比如说惊讶一下自己的文章居然能在青年报上刊载)。
总之,他们就是这么样的一批人,只要你读过鲁迅的杂文,也就知道在旧上海也曾经不少,现在也在不断的出现。
至于说对她们的评价,我可是打字打累了,就留给看官评价罢。
喜欢中国文化,但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实在是不敢恭维.
台湾的悲情文化,根源在于当年主流社会是内战的失败者。又不肯好好检讨自己,只好搞出一堆阴谋论,好像美国、苏联、中共一起商量好了陷害他们。
当年高级阶层的失落感是有的,不过从龙应台当年的野火来看,她不是那一类人。在白色恐怖和党国体制下能够发出那些声音来,还是比较勇敢执着的。
龙应台是什么样的人,我写的东西就是希望大家一起来讨论。
我觉得龙应台写得很多东西代表了一些人的主张和心理。你说她希望影响大陆,实现大陆民主化也好,说她根本就瞧不起大陆也好,可能两者都会有,而且我觉得后一种更多一些。
龙应台也好,谢伟志也好,当年反对白色恐怖的时候也是有她们的执着的,野火集我也看过,文章写得很不错。可能我对她们的看法有些偏激,但是我觉得她们所理解的中华文化,对大陆的看法,对台湾的看法,基本上就是我写的那些。
当然,她们经历过台湾学生运动的人,很多人的观点都在不知不觉中有一个变化,我现在看她的文章,跟我以前看野火集的感觉就很大的不同。
深绿是急独,龙应台等人只不过是缓独或暗独。
这些人自以为高贵,无法认同大陆普通百姓,即使真的在大陆搞普选,他们一样要被淘汰掉。
泛蓝中有一批人,就是这种人,连搞台独都没有勇气搞的人,也就只能唧唧歪歪,怨天尤人。
这个和她本人对自由主义的信仰和崇拜有关,是来自意识形态的分歧,是可以理解的和讨论的。
许多台湾文人更多的是悲情,老是觉得自己委屈,老是觉得别人都不讲理,觉得大陆仗势欺人,根子里就是上流阶级的失败者心态。跟老蒋当年一样,喜欢什么问题都诉诸伦理道德,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站的比别人都高,鄙视大陆的方方面面,这跟龙的文风和逻辑不一样。
我觉得台湾的悲情文化不可一概而论。我上文中主要想的是外省人的悲情。或者说是由中国人认同转变为台湾人认同的悲情。
其实台湾最苦的是原住民。他们是最苦的,经济地位最地下,失业最严重,没有教育,有些村庄连自来水都没有。如果没有高金素梅,恐怕还要糟糕。他们居住分散,在地方选举中难以形成统一的票源,在中央选举中人数又少,形不成力量。从日本时期到现在,都是重点压榨的对象。所以我觉得,如果有悲情的话,原住民才能说得上悲情,但这又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悲情。
客家人的悲情要从客家人移民台湾后,与台湾福佬人的宗族械斗开始。客家人在台湾占少数,在国民党入台湾之前一直受福佬人的排挤。(本省人占70%,客家人不到20%,外省人10%多(具体数字记不清了))。但是客家人的宗族观念最强,与福建祖家的联系也最紧密。因此,作为少数人的国民党政府就看中这一点,刻意拉拢客家人的宗族头人,比如说吴伯雄就是比较典型的一例。而民进党2000年当政之后,也是同样做法,也拉拢了一些客家宗族的头人,比如说农委会的范振宗。客家人就开始出现分裂。客家人在经济,社会和政治地位上受高层的影响比较大,因为大家都是拉拢宗族高层,一个宗族老大,往往代表一个宗族的势力,在台湾是很大的票源。客家人的悲情就在于一直以来被本省人排挤,客家文化一直都处于劣势,直到为了2004年大选民进党分化客家票源,才成立了第一个客家电视台,用客家话广播,但是却没有多少客家的电视节目,乏善可陈。我觉得这样发展下去,客家人可能失去自己的语言。完全为闽南话和国语所替代。一个弱势的文化和从属的政治地位,可算是客家人的悲情。
至于说本省人的悲情,就十分复杂了。这个等我清理一下思路后面再说吧。
个人感觉她的自由主义还是从美国学来的那一套。我从她最近的文章来看,既希望阿扁下台,又不要大家上街,好像连那100元都没有寄,还给自己找一大堆理由。实在也看不出自由主义的样子。怕她所谓的暴民政治比怕共产党还厉害。
必有以报之
代言人的派头.
这几年本家光景好些了却没想起他来,对他,对邻家自己的儿子,或许有些悲情甚或忿恨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各自的滋味有些不同罢了。
想来,两岸这几十年来各自的无谓付出,都是为给积贫积弱的过去还债,希望我们自己少为后辈留些同样的债。
我们下了飞机不需要调时针。我们说话不需要翻译,迷了路可以开口就问;我们随手买份报纸,拿来就可以读。电视上的新闻和酒酣耳热的辩论,不需要解释就可以听懂,因为,我们属于一个“华人世界”,同时区、同语言、同文同种。
我们的履历非常相似:大多数的我们都有贫穷的童年记忆,少年时对于镇压逮捕和政治迫害有了懵懂觉察,大学时开始对西方的开放自由有所向往;成熟时,却发现现实中有太多的人为障碍,阻挡着我们对梦的追求。
我们的梦,也很相似:傲慢的殖民者,走开;颟顸的专制者,下来;让公民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前途。从北京到新加坡,从香港、澳门到吉隆坡,我们都在梦想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而且从长时期的殖民和专制统治的经验中我们已经知道,公平正义既不能依靠“仁慈”的异族殖民者,也不能依靠自以为替天行道的本族专制者;民主,遂承载着我们深重的期望。
在这一种梦想和苦闷的交织下,台湾的民主十几年来变成华人世界关注的焦点,除了因为它在华人历史上开创新局之外,也因为它的发展有我们熟悉的轨迹:帝国主义国家譬如日本或英国,在我们的土地上留下或深或浅的工业化基础;利用这个基础,华人胼手胝足地努力,又在威权政府的统治下创出经济成果,同时将经济成果投资于教育,但是教育水平提高了之后,人民转而向威权政府挑战要求政治参与,逐渐开展出今天的民主体制。
华人民主,行吗?华人心底蠢动的问题是:我们的国家或城市,是否也可能沿着相似的规则发展出民主来?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封建官僚、血缘观念、凌驾法治的泛道德思维方式等等,与讲究社会契约、强调权利与义务的民主究竟能否接轨?民主是不是会降低政府效率?民主是不是会带来社会不安?或者,以华人的公民素质,有没有资格实行成熟的民主?
台湾的民主是一个公开的当代实验,在所有华人眼前进行。这个实验究竟怎么样了呢?
台湾政府在沙斯(SARS)期间的慌张混乱、上下扌干格,相较于新加坡或甚至于北京政府在处理善后时的剑及履及,在华人世界兴起一个流行的说法:处理危机时,民主政府不如威权政府有效率。即或不是处理危机,北京或上海近年在城市建设上的高楼暴起,大开大阖,相较于台北建设因为与民众长期沟通协调而出现的 “牛步”效率,也加强了一种印象:民主等于低效率。
台湾国会里相互嘶吼、打耳光、扯头发的镜头传遍全球,国际社会引为笑谈,华人社区更是当作负面教材。民主制度里可能有的弱点,譬如粗暴多数牺牲弱势少数,譬如短程利益否定长程利益,譬如民粹好恶凌驾专业判断,在台湾民主的实例中固然比比皆是,但是随着国会不堪入目的肢体和语言暴力,辅以电子媒体的追逐耸动煽情而更被放大,以至于政治“台湾化”这三个字已经在大华人区中成为庸俗化、民粹化、政治综艺化的代名。在这样的背景中,我们走到了2004年3月20日的总统大选。像拙劣的警匪片:莫名的枪响、离谱的公安、诡异的医疗;像三流的肥皂剧:控诉不公又提不出证据、要求正义又提不出主张、召唤了群众又不知如何向群众负责;像不忍看的闹剧:总统的肚皮公开展示,仿佛肉摊上等待卫生检查的一堆肉。
这是亲痛仇快的一幕:对民主本来就敌视的人,用台湾民主的走调来证明民主的不可行。北京的高官以盛气凌人的天朝姿态指着香港人说香港人“不够成熟”,不能实施民主普选。对民主抱着憧憬而希望以台湾民主的成功来做他山之石的人,陷入焦虑。一名南京的年轻学者来信说, “台湾的乱象动摇了全世界华人对民主制度的期许和信心。也许这是民主必修的课程,但是如果学费太昂贵,会使想注册的人望而却步,而部分注了册的人则可能决定退学。一次大战后意大利的无政府状态导致了莫索里尼和法西斯的上台。如果类似的悲剧在台湾上演,将不仅仅是台湾的悲哀,也是全中国人的悲哀。”我们,究竟能不能为台湾民主的“荒腔走板”辩护?在“警匪肥皂闹剧”里,可不可能读出深沉的理性和文明的努力?
寻找核心价值的必要
假设你在一条黑暗的街道上,一扇窗里突然亮了灯。你看见窗格里的人在吃饭喝酒谈笑,影像分明。但是,你看不见,也不可能知道,一离开那小小窗格,那一家子人做什么说什么。你的视角,就锁在那灯光所在的一方小格子里。
华人世界看台湾民主,往往也在镁光灯照亮的一小方格内。在那方格里,我们看见陈水扁举着拳头嘶吼,看见连宋趴下来亲吻泥土,看见立法委员带头冲法院,看见打架、流血、绝食。在那一小方格内,我们听见“消灭外来政权残余势力”、“为台湾人民挡风、挡雨、挡子弹”、“冲进总统府”等等充满煽动煽情、与民主的理性精神背道而驰的声嘶力竭。
可是,你不能不知道:窗格后面,有你看不见的纵深和广度。
纵深之一:为什么美国的两党政治可以那样平静地政权交替,胜败都等四年一决;台湾却有如身家性命的孤注一掷?是华人文化里缺乏理性吗?不,是阶段的不同。美国的民主制度有200年的实践经验,今天两党之争只是政策之争,属于执政的技术层面。台湾民主,从解严的1987年算起,只有短短 17年。两党所争,不是政策,而是核心价值之争,属于文化认同、安身立命的灵魂层面。为技术或为灵魂而争,意义不同,激烈程度当然不同。别忘了,美国为了对于奴隶制度的认知差异,是打了仗、流了血的。奴隶制度,牵涉到自由和人权的核心价值认定;为了核心价值,人,是可以义无反顾的。
凡是从专制统治解放出来的社会,在独裁者或殖民者走了以后,会有一种迫切的需要,需要重新面对被扭曲、被伪造的历史,用自己的眼睛彻底找出真实的自己。殖民的日本、威权的国民党、集权的共产党;文化的日本、文化的中华民国、文化的古老中国——三股文化的影响与政治的笼罩,还有被稀释掉了的非汉族原住民的影子,纠缠在台湾的深层意识中。未来怎么走取决于过去怎么解释,那么过去怎么解释?不同来历的台湾人——福佬人、客家人、原住民、外省人,因为集体经验不同,痛点不同,感情的投射方向不同,对于“台湾应该是什么”因此有截然不同的认知。这些不同的认知必须经过长期的交锋摩擦之后,才能得出共识,也就是一组共同的核心价值;没有共同的核心价值,就没有公民社会。
如果你知道,寻找、建立共同的核心价值是任何民主必经的首要过程;如果你知道,台湾人在经过50年日本殖民、40年军事戒严,而此刻还面对强权的国际封锁和飞弹的威胁,这是第一次有机会试图“把自己理清楚”;如果你知道,在压抑了一百多年之后,自由第一次来到,而且只有短短的17年,17年中没有军事政变、没有流血暴动、没有强人独裁……你会怎么说呢?
你在镁光灯小方格里看见警察的盾牌和受伤的人民,但是你看不见的纵深是:50万人上广场,心中怒火狂烧,可是行为理性温和,秩序井然,对于民主真相的要求,却又坚定不移。另外可能也有50万人,对广场上的认知完全相反,但是忍耐地留在家中,不冲上街去叫嚣对抗。3月27日可以说是台湾“新公民运动”的开启。更何况,选举的争议翻天覆地,人们血脉贲张,但是最终还是诉诸司法;我们没有看见暴民,没有坦克,没有街头的火焰冲天。是的,在权力争夺的卑鄙龌龊中,我仍然看见深沉的理性和文明的努力。
民主在生活里
在那一小方格里,很多人以为:那就是民主了,选举投票、国会争执、万人抗议,很耸动,很刺激。你或许羡慕它:我们,门儿都没有。你或许排斥它:太乱。
可是我想告诉你,不,那不是真正的民主所在。民主真正的意义,在那小窗格以外,无形地溶在生活点滴里。
是民主,使台湾变了。政府机构、军事单位从长期霸占的都市核心撤走;庶民历史重要,因此历史街区得到保存;族群意识高涨,弱势的权力——不论是语言文字还是宗教信仰,得到平等保障;市民参与政府决策,因此城市的改造由市民意愿主导。如果说,民主政府的效率低,是的,那是因为政府必须停下脚步来听人民说话,很费时间。可是,你要一个肯花时间来听你说话的政府呢,还是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可以从你身上快速碾过的政府呢?
民主,就是手上有一本护照,随时可以出国,不怕政府刁难;民主就是养了孩子知道他们可以凭自己本事上大学,不需要有特权;民主就是发表了任何意见不怕有人秋后算账;民主就是权利被侵犯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地讨回,不管你是什么阶级什么身份;民主就是,不必效忠任何党,不必讨好任何人,也可以堂堂正正地过日子;民主就是到处有书店,没有任何禁书而且读书人写书人到处都是;民主就是打开电视不必忍受主播道德凛然地说谎;民主就是不必为了保护孩子而训练他从小习惯谎言;民主就是享受各种自由而且知道那自由不会突然被拿走,因为它不是赐予的。
民主并非只是选举投票,它是生活方式,是思维方式,是你每天呼吸的空气、举手投足的修养,个人回转的空间。这,在小方格窗里是看不到的。所以如果你对小方格里的混乱失望,不要忘记,真正的民主在生活里,在方格以外的纵深和广度里。
被“绑架”的感觉
我无意说,台湾的民主很成熟。不,它很幼稚,充满缺陷,因为它先天不足。
国民党当权时,我曾经觉得自己是“被绑架的人民”。蒋介石的独裁使我在西方留学时,觉得抬不起头来。他没有我的背书,却对全世界代表了我。
当时并没有想到,有了民主之后,我仍然是个“被绑架的人民”。四年来,陈水扁以巩固政权的手段来治理国家,以对抗中国的操弄来巩固政权,以族群对立的情绪来凝聚选票,件件都违背我这个公民对民主原则的认知,但是他,对全世界代表了我。
被政客“绑架”的感觉,不好受。
可是,让我们把事情理清楚:
陈水扁的确是操弄了“中国妖魔牌”而赢得权力,但是他有民意支持;不管怎么验票,比四年前多出150万人投票给他。在指责他玩弄民粹的同时,我们可能不该忘记了根本的问题所在:中国本身的极权统治、中共对台湾的武力威胁和国际压迫,是台湾人真正的痛苦来源。这种痛苦越深,陈水扁的操弄空间越大。政绩可以一塌糊涂,诚信可以疑云重重,政策可以出尔反尔,国家发展可以长期原地踏步,但是因为有中共极权的威胁在,人民觉得就必须团结在他的羽翼之下,同仇敌忾。对政绩、诚信、政策的质疑,对民主程序正义的坚持,都可以被当作“卖国”标售,因为中共的威胁,实实在在,就在眼前。
使我被陈水扁成功“绑架”的,是中国集权政体对台湾民主的威胁。[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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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防毒面具跳舞
台湾的民主,就在这样变形扭曲的结构里想要长得正长得直,像戴着防毒面具跳舞,像穿着防弹衣游泳,像绑着脚链赛跑;而你说,17年太长?台湾民主是个“国际笑话”?
我说,17年太短;我说,台湾的民主不是“国际笑话”,打击它的极权统治才是。我说,台湾人很了不起。
2004年的大选,是民主退步吗?或许,因为多年来不曾被怀疑的选举机制在操弄下倒退到原点,被严重怀疑。但是谁说民主的进程是一条直线呢?它其实更像曲折的之字,进一步退两步,退一步进两步。进退转折之间,走势向前,就是进步。2004年的台湾,我们看见国亲两党的挫败。但是在野党,如果没有热情理想、没有革新冲劲,因而消灭,难道不是民主的进步?执政党,以最不光彩的姿态在抗议声中上台,因而被迫谦虚怀柔,难道不也是一种获得?
这些日子,台湾人心情确实沉重。在强人的阴影下生活过,他们太清楚自由多么脆弱。现在新强人陈水扁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历史的悲情、族群的撕裂、中共的威胁,所有的政治武器全都耍过了,接下来的考验严酷无比:悲情可以夺权,如何执政?族群撕裂可以煽情,如何愈合?与中国的关系,完全失去信任,如何对话?面对半国人民的敌视(指南台对北台),何以治国?
民主,其实就是维持清醒,不间歇地与强权的角力。
台湾人今后最大的挑战是:国民党作为反对党一败涂地,反对的势力如何重整?知识分子又怎么找到位置,重建反对力量?理性、宽容、有知识有定见的公民,如何从草根培养?
台湾人不需要华人的鼓掌,但是他需要鼓励,更需要理解。在40年的军事戒严下生活,在500枚飞弹的瞄准下思想,面对新的强人上台,还要回头去研究德国的1933和意大利的1922,台湾人在民主的进程上从无到有,从有到深沉,没有勇气,没有毅力,是做不到的。华人世界,请你拍拍台湾人的肩膀,给他一点默默的温暖,同时,深思你自己的处境,让我们彼此扶持吧
请大家耐心看完。
看完后一定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1)民主是万灵药--也难怪,她曾经是民主运动的主力之一,否定台湾民主不就等于否定她自己?还不如叫她自杀
2)无限仇恨大陆以及大陆的共产党。中国的极权才是台湾人的威胁,才是台湾一切罪恶的根源,张冠李戴,无以复加。
3)早就认为中国和台湾是两个不同国家了。
4)看到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鲁迅的一篇文章,叫做论fairplay应当缓行。当这些自诩为自由主义,中间道路的人,其实都是直接间接站在敌人的立场来说话(如果你认同台独是我们的敌人的话),虽然她们的名目都很花哨,但是表面上好像是我们争取的对象的中间派,维护起敌人一方来,比敌对一方自己都还有有效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