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危层(危层三部曲第一部)1 -- 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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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危层 2

第二天早晨,凉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醒来,感到浑身酸痛。睁开眼发现室内很昏暗,窗帘是拉上的。可是凉睡前并未拉上窗帘,他回来时感到很疲倦,所以像往常一样倒头便睡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这次并没有在外面浪费过精力,他只不过与苇一起逛了逛外滩而已。

凉知道,一定是小白替他拉上窗帘的。其实“小白”并不是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小白”是凉从前养的一只小狗的名字。那只狗的毛很白,很干净,凉不愿费神给狗起名字,于是就随口叫它“小白”。后来凉遇到了林苏,林苏就是这个小女孩子的名字。她父亲姓林,母亲姓苏,于是就起名叫林苏。林苏一见到“小白”就宠爱非常,死活让凉将“小白”给她带回家养几天。凉起初不同意,后来拗不过就答应了。结果不知林苏怎么弄的,“小白”竟然大病不起、一命呜呼了。

那次凉真的发了火,他将林苏亲手做了送给他的玻璃船(为此林苏还划破了手指)摔了个粉碎,并且凉指着门口大叫着让她“滚出去”。直到很后来林苏才知道,原来这条小狗是凉初恋的女友同他分手时送给他的。其实这不能怪林苏,看到凉平时对这只小狗爱理不理、随便乱搁的态度,谁也不会认为这只小狗对凉有什么重大的意义。可是凉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表现得越是漠不关心的,极有可能就越是他真正在乎的。凉是一个喜欢将强烈的情感埋藏得很深的人――这也是林苏很后来才知道的。

总之凉那回是真的发了火。林苏缩在房间的一角,瑟瑟发抖。原本她看到小狗无可挽回地死去的时候,并未感到事情的严重。她当然很难过,但她也想看到凉发火的样子。凉从来都很淡漠,即使对她已足够好(这是林苏拿自己与凉认识的其他女孩子相比较的结果),但凉从未曾对她流露过稍稍强烈的情感,当然没有发过火。可是林苏很快就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她感到这次极有可能会失去凉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害怕得眼泪一下子就唰唰地流下来了,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害怕什么,但她本能地感到她不能没有凉。

“我赔给你好了,我一定会赔给你的!”她几乎是挣扎一般地哀求着。

“赔?”凉冷笑道,“你拿什么赔给我?你赔得起吗?”

“我,我就算买不起,”林苏当时并未明白凉问“你赔得起吗”的真正含义,她只是吞吞吐吐地答道:“就算我买不起,我,我把我赔给你总可以吧?”

“你说什么?”凉有点气糊涂了,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林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她不顾一切地喊道:“我把我赔给你总可以了吧?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还不行吗?”

凉气极反笑:“你不过是个小孩子,你能做什么?”

“你可以把我当作小白啊!”林苏哭着道,“你要我叫我就叫,你要抱我我就让你抱,小白不会的我也会。真的!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已经发育了,不信你看!”说着林苏便去扯胸口的衣衫。那恰是在夏天,林苏穿得原本就单薄,一用力之下,胸口的两颗纽扣便飞了起来,眼看就要露出她的胸膛。

凉感到大脑“轰”的一声,血都涌了上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按住了林苏的手。

“你是不是疯了?”凉露出一种极端痛苦的表情。

林苏挣扎了一下,挣不脱凉那双青筋突起的手,反倒被捏痛得差点叫出声来。但当她看到凉的表情时,她就忘记了她的疼痛。因为凉的脸上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令人心碎的痛苦。

“凉,你原谅我了吗?”林苏小心翼翼地问道。

凉松开了他的手,背过身去。

“我房间里的衣橱里有衣裳,把你的衬衫换下来!”凉几乎是命令道。

林苏乖乖地照做了。她打开凉的衣橱,看到许许多多的衣服。凉虽然把家里弄得很乱,但出门穿衣还是很讲究的。他父母定期从国外寄很多钱过来,凉也不乱花,但他却有买衣服的癖好。在这一点上,凉倒很像是个虚荣的女孩子。后来有一次林苏曾问起凉说:“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你这么多衣服是穿给谁看的呢?”凉没理她,但他的表情很奇怪。

林苏在穿衣镜前默默地脱下她的衬衫。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鸽子一般的胸膛,她开始为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怕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将衬衫挡在胸前,朝门口看了看。凉根本就不在那里,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傻。凉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虽然林苏知道自己对凉很迷信,但对这一点她倒是觉得很有理由的。有一次她和凉在这个房间里一起看一部凉已经看过的影片,当中凉忽然起身去倒水。林苏很奇怪,因为凉在看他喜欢的影视片时从来都很专心的,从不接待客人,或者做什么别的事,他甚至拔掉电话线,但他此刻却起身去倒水。可林苏很快就知道原因了,因为影片里有一段那种镜头。等到这个镜头过了,凉又像是很有默契似地坐回到林苏身边。林苏有点好笑。其实这个镜头很美,导演没有丝毫以此赚得票房的意思。如果不是这样,林苏相信凉一定不会放给她看的,但凉还是这样走开了。林苏没有认为凉很做作,相反她倒觉得凉很有趣。

林苏穿了一套凉的蓝格子衬衫,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衬衫很大,林苏感到自己像个唱古装戏的,有点滑稽可笑。

“你这种做法是从那里学来的?”凉背对着林苏,语气尚未完全平静。

林苏的脸有点微微发烧,没有作声。

凉转过身来冲林苏大声道:“以后绝对不允许你这样做,听见没有?”

林苏笑了,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凉是关心她的,于是她笑得难以自抑。

“你笑什么?”凉疑惑道。

林苏笑得更厉害了,她喘着气说:“你这样关心我,我真开心!”

“哼!”凉冷笑一声。

“你放心啦,”林苏笑着说,“我绝不会对别人这样做的。”

房间里几乎立刻就爆发出凉的一声大吼:

“对我也不行!!!”

那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凉开始细心地为林苏的衬衫缝上扣子。林苏心里明白,她留给凉的创伤并没有这样轻易地消逝,于是她便执意要凉叫她“小白”。凉起初不同意,可久而久之拗不过她,也就这样叫了。

凉经常感到自己拿小白没有办法。这个小女孩子虽然只有十岁出头,但却惊人地早熟。有时凉也弄不清她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凉也不知道小白何以这样地早熟。凉知道小白的家庭是很优越的,父亲是个儒商,很有书卷气;母亲是大学教师,凉看得出小白的母亲一定是大家闺秀,她弹钢琴时神情典雅,如今虽上了年纪,但仍可见当年的风采。因此小白从小就应该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的。也许是被宠坏了?何况如今的书报、影视很少有给孩子带来积极影响的,小白成为今天这个样子,也不该大惊小怪吧?

凉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过问别人的事,他自己从小就不是什么乖孩子。他父母从小就在国外的,一向就比较宽松,但凉还是表现得相当不驯。七岁那年他坚持要回国,父母就送他回他祖母这里。说来奇怪,凉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很听他那年迈的祖母的话。可好景不长,祖母在他考进中学那年去世了,一个人的凉便在世间开始了他真正意义上的人生。他沉沦过,也虚度过,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独自走下去,走自己的路。

所以凉对很多事都很宽容,这也许是他反而看上去很冷淡的缘故。

小白常常逃课,甚至逃夜。奇怪的是她的父母也不真的很生气。凉总觉得那种态度似乎不完全是溺爱,但他又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小白对此也未作解释。

小白每次逃课或逃夜总是要到凉这里来。小白一向任性,喜欢别人事事由她。但她何以如此依恋对人对事通常都很木然的凉,这一点她自己恐怕也说不明白。她第一次看到凉是在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凉没有带伞,却也并不跑,只是静静地在马路上走着。经过路灯下的时候凉抬腕看表,也许是表的镜面上全是雨水的缘故吧,他伸出袖子小心地轻轻擦了擦。就是这个细微的擦表动作一下子抓住了小白。这个人如此不关心自己,却心疼他那只表!小白痴痴地想,也许这只表于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后来向凉问起时凉惊诧地说:“没有啊!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表,你为什么这样想?”听了凉的回答小白顿时有上当的感觉,可她已经与凉认识了。当时她在凉面前装作一个迷路的孩子,哄得凉将自己带回了家。可凉的态度不冷不热,有些让小白受不了。她开始觉得凉是个没有什么情感的动物,直到有一天她见到凉写日记时冲着抽屉里的一只玻璃船发了半天呆,眼里竟隐隐有泪光,她才感到凉一定也有很多埋在心底的事,可凉总是把她当孩子,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小白于是常常逃到凉家里来。有些时候凉并不在,小白也不急,她就抱着双膝静静坐在门口等着凉回来。凉回家时总爱将钥匙弄得哗啦哗啦响,一听到这个声音她便一下子跳了起来。凉起初见到她总是很奇怪,问她怎么又不回家,小白总不愿回答,次数多了他也就不问了。但凉一直坚持不让小白住下的,为此凉还特地打听到了小白的家,并将逃夜的她送回家去。

直到有一天晚上,凉很晚都没有回来,小白在门口又饿又累,支持不住睡着了。当凉半夜里回来时见到小白歪倒在门边,于是忙叫醒了她。她从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了凉的那张关切的面庞,她一下子又跳了起来。

“凉!”她喊道,“我做了样东西给你!”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想必这句话即使是在梦里也已被温习多遍。可话一出口她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她发现她的手里是空的!那只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玻璃船在她睡着时从手中落下来摔碎了。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哭得和泪人一样,任凉怎么劝也劝不住。她只是反复地说:“我真的做好的!和你的一模一样的,是真的!”凉只好一个劲地说他相信。

最后凉说:“你看,这只船碎得不是很厉害,我们可以把它粘起来的。”小白听了这才止住了哭泣。两人进了屋里,专心致志地将船粘合得完好如初,甚至可以说更好看,因为曾断裂处留下的缝折射着灯光,显得流光溢彩的。这时,凉注意到小白那只包扎过的手,那一定是做船时弄破的。凉心疼地捧起了那只纤柔的小手。

小白望着凉,用一种很微弱的声音怯生生地问道:“凉,不要赶我走好吗?”

凉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一晚小白没有走。凉没有办法对她说个“不”字。那晚小白就睡在凉的那张舒服的大床上。由于在门口睡着时受了点凉,小白有点微微的热度。凉让她服了点药,然后守着她入睡,小白几次中途醒来看到凉还在旁边坐着,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于是她就安心了。

后来第二天凉去上学的时候将一把房门钥匙留给了小白。小白像捧着月亮一样捧着它,感到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礼物。

可是等到小白病一好,凉还是执意将小白送回了家,并对小白说:“这样的事下不为例!”

小白没有说什么,有了这一晚她已很满足。何况凉并没有要回他的钥匙,这意味着凉的家门永远是朝她敞开着的。所以昨天夜里她又来到了凉的家里,凉不在,她便自己熟门熟路地打开了暖气和热水器。她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凉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等凉回来。等着等着她又睡着了,只不过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她睡得很安心,她等着凉回来以后气呼呼地把她叫醒。她常常私自动凉的东西,以此来惹凉生气。有一次她见凉的抽屉没锁好,便偷偷看了凉的日记。她正是从中知悉那条名叫“小白”的小狗背后的故事的,从此她心中就更多了一份歉意。她原以为凉会因为她看了他的日记而大光其火,谁知道自从“小白”事件之后,凉就没再对小白发过火。那一次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你若想知道什么的话大可以直接问我的”,其他什么也没有说。这反倒令小白惶恐不安,她有种感觉,似乎凉只是有点怕她再做出上次那样出格的事所以才不发火的。其实她也就如所有过于敏感的少女那样又解错了凉的心思。自从那次以后凉对小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感。他这一生少有人疼爱,只有年迈的祖母给过他一段温暖的日子,所以他见到小白就产生了一种深切的同情,他就像看护孩子一样看护着小白。谁会同孩子计较呢?所以他再也无法生小白的气了。当然他不是不知道小白也许并不满足于在他的世界中扮演一个孩子的,但那也许就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

凉从梦中醒来,见到拉上的窗帘就知道小白一定在他的旁边。他侧过头去,果然见小白坐在地毯上,用一种似乎带着幽怨的眼神望着自己。

“你生我的气了吗?”小白见凉醒来了,便幽幽地问道。

“你又做了什么?”凉无心地问道。在他心里,小白的一切过失似乎都已是预先被原谅了的,所以他已不关心小白到底又做了些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不料小白却说出一句让凉多少有一些吃惊的话来,她说:“我不是把她气走了吗?我是不是坏了你的事?”

凉一怔,随即想到小白话中的她指的是苇。

“原来你不是真的睡着了。”凉没好气地道。

“你那么重手重脚地抱起我,我怎么能不醒呐?”小白申诉道。

凉没吭声,其实他的手脚已足够轻了,更何况他也是出于好心,怕小白受凉。可凉不喜欢为自己辩解,他并不需要谁感到他对人够好,他也不认为真有他对谁好这回事。

小白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喜欢她的。”

“哪有?”凉叫道。

“怎么没有?”小白大声道,“你从没有带女孩子回家,更何况,何况你还跟她喝了点酒。”

“啤酒怎么能算酒?”凉反问道,“我像是醉了吗?”

凉嘴里一股酒味,是昨晚没有漱口的缘故,所以他有点心虚,于是声音小了点。

小白听出凉的口气软了下来,于是追击道:“还有呢,那女孩子说:‘我还是回家吧。’说明你根本就是要留她过夜的。”

“是又怎么样?”凉反问道,“告诉你吧,我原本就是个很堕落的人,以前我经常跟女孩子过夜的,你不知道罢了。”

“你!”小白猛地站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终于没能说出话来,掉头就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凉翻身坐了起来。

“不要你管!”小白头也不回。

凉跳下沙发,追上去一把抓住了小白:“你还穿着我的睡衣呢?你这个样子能往外跑吗?”

“这有什么?”小白冷冷道,“你知道我经常逃夜的,我常和男孩子到旅馆开房间,你也不知道罢了!”

“你骗人!”凉抗声道。

“你以为我做不出来吗?”小白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凉。

于是凉感到自己被击败了。其实他也不知晓小白此刻的心思,她只是想刺激凉,以弥补由于那个女孩的闯入而给她带来的失衡感。如果凉真不管她,她便会毫无办法的,说不定又会哭着哀求他原谅自己。可是凉怎么能拿小白冒险呢?他的心一向很软,所以他只好投降了。

“好吧,”凉无奈地说,“我承认我刚才的话是假的,我没做过那样的事。”

“可你带她来却是真的!”小白不依不饶。

“她的家庭很不幸的,家里只留下她一个人。我觉得她很可怜,就叫她上我家来了。我没其他意思。”凉耐心地解释道。

“真的吗?”小白心底其实已急于要相信凉了,可她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是真的。”凉答道。

小白松了口气。她知道至今为止凉从没有骗过她,所以她相信凉的话。即使不是真的,她恐怕也会相信的,她岂非就只是等着凉给她一个安慰性的解释?

一旦放下心来,小白又开始内疚了。她见到凉颓唐地坐在沙发上,一脸心灰意冷的样子。其实她知道她的质问是毫无道理的,凉已大学快毕业了,交个把女友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凉虽然有些木讷,也有些孤僻,但是凉一表人才,加上长年独立生活使他总是更能给人以安全感。女孩子有谁不看重这一点的呢?所以若是说凉有女友一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凉。”小白轻轻地唤了一声。她从不叫凉“大哥”或是什么类似的称呼,而只是叫他“凉”,因为她认为这样会无形中减小两人间真实的年龄差距。她与凉相差整整十岁。

“什么?”凉应道。他心里还在想他刚才给小白的答复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白走过去,跪坐在凉旁边。

“其实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她说道,“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公平。”

“不公平?”凉眉头一动,“什么不公平?”

“年龄啊!”小白答道,“我比她小并不是我的错啊。其实,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年龄的话,你会觉得我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再说,就算我现在不如她,将来我像她一样大时,我一定会比她更好的。”

听着小白自顾自地说着,凉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总想这些呢?”凉叹道,“难道你不能想点别的吗?比如我,我就是早已决定毕业以前不考虑这种事的。”

“我没有什么可想呀!”小白真挚地回答道,“我的一切都是爸爸妈妈为我安排好的,根本用不着想。可我总觉得该有些事是只因为我喜欢才做的,总有些什么是该我自己做决定的,你说对吗?”

凉默然了。当初他决意回国,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摆脱旧有的生活模式,而那些模式在他看来的确是被给予的,而非出于他自己的选择。

“而你,”小白继续道,“就是我第一个自己的选择啊。我是曾为这个决定犹豫过,可有一天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你说的我明白,以学业为重是好事,但我可以等啊!我不在乎等很久,等到你读完了硕士,甚至博士,我也毕业了,我们不就会很快乐地在一起了吗?”

如果真是那样,凉心里想,倒的确不是坏事。只可惜有很多事在小白这个年龄上是不明白的。从现在到博士毕业,最起码还有六年多时间,而六年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啊!六年之中可能发生任何事,有多少情感能说六年之中肯定不会变?更何况小白只有十三岁,人生于她而言尚未完全打开帷幕,谁能说她不会变?并且,最重要的是,就算以上一切都不是问题,可是有这一点就够了,那就是:凉对小白的心念一向很单纯,从未有过他念,这一切是不会发生的。

可是,这一点却是凉最难以说出口的。

小白看着凉的表情不停变化着,最终还是一脸抱歉的样子,她知道她的话终于还是未能打动凉的心。

“你还小,”凉最后道,“感情的事你还不懂。”

小白站了起来,她静静地回答道:“我只知道有些事是不会弄错的,也和年龄无关。这一点你一定会明白的。”说完她便转身进了房间,并把门关上。

凉走过去敲了敲,只听里面传来小白带哭腔的声音:“别进来!我要换衣服,我不能穿你的睡衣出去,不是你说的吗?”

凉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厨房。他忽然发现小白已做好了早餐放在那里。

“也许我真的不该把她当作一个孩子。”凉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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