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史记》之太史公家谱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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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风云突变中读《秦始皇本纪》

秦始皇帝者,秦庄襄王子也。庄襄王为秦质子于赵,见吕不韦姬,悦而取之,生始皇。以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于邯郸。及生,名为政,姓赵氏。年十三岁,庄襄王死,政代立为秦王。当是之时,秦地已并巴、蜀、汉中,越宛有郢,置南郡矣;北收上郡以东,有河东、太原、上党郡;东至荥阳,灭二周,置三川郡。吕不韦为相,封十万户,号曰文信侯。招致宾客游士,欲以并天下。李斯为舍人。蒙骜、王齮、麃公等为将军。王年少,初即位,委国事大臣。

这一段很好理解,从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说秦始皇于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于邯郸。那么他的生日到底是何时呢?太史公有记载‘夏正以正月,殷正以十二月,周正以十一月’。秦国统一天下之后秦始皇改历,但在此之前应该是按周正十一月做为正月,那么秦始皇应该是生于公元前 259 年十一月一日,既不是生于十月一日,也不是生于一月一日。父亲是秦庄襄王,母亲是吕不韦原来的姬妾。始皇帝当时叫赵政,因为秦赵同祖的缘故。十三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由他继位。他继位的时候,封吕不韦为文信候,担任丞相的职务。那个时候始皇帝才十三岁,如果按周岁算才十二岁,所以当时国事自然就是由吕不韦代管的啦。

祖龙的父亲到底是谁?虽然祖龙已驾崩千年,但是这依然是文人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在本纪当中,太史公并没有记录祖龙出生有异,而在 《吕不韦列传》当中,有这样一段话:

吕不韦取邯郸诸姬绝好善舞者与居,知有身。子楚从不韦饮,见而说之,因起为寿,请之。吕不韦怒,念业已破家为子楚,欲以钓奇,乃遂献其姬。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时,生子政。子楚遂立姬为夫人。

关于这段话应该怎么解释呢?俺看原文时,当看到‘与居’这两个字时,联系到上下文之间的关系,认为这个‘与居’应该是指吕不韦挑了个美女送给子楚玩。就是子楚这个客人来了,吕不韦用家中的歌妓来招待子楚。但是子楚自己却玩出火与赵姬有了真感情,甚至令赵姬怀孕了。所以子楚就在为吕不韦祝寿的时机,向吕不韦提出要把这个歌姬正式带出去。吕不韦怒,那么他怒的是什么?是子楚抢了他的女人?中国的文人上千年来都只会在男人女人的裤裆里打转,所以他们就认定吕不韦生气,是因为子楚抢了他的女人。但是想一想千百年来中国女人的地位,想一想当时的时代还是个奴隶的社会,一个歌姬能值多少钱?他能以五百金供子楚做公关,又用五百金购买古玩奇物打进秦国最上层,见华阳夫人,他会在乎一个身价低微的歌姬?吕不韦是有大志向的,如果为了一个歌姬就发怒,那这人也实在太太太小家子气,与他的心胸志向不符。俺估计吕不韦之所以发怒,不是因为子楚要了他的女人,而是子楚竟然要了他府中的歌姬!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同?当然有不同,吕不韦一直把子楚当成可居奇货,他是想要子楚去秦国做秦王,如果子楚要做秦王,那么王后怎么能是一个出身低贱的歌姬呢?这其实是打乱了吕不韦的计划的,令到他的计划出现变数。他怒的是子楚的任性妄为,但是因为已经破家为了子楚,只好忍了子楚的任性,把赵姬送过去了。这一送,赵姬的身份性质就变了,不再是别人府中带有奴隶印记的歌姬,而是一个独立的自由人,而且在成功为子楚生下儿子之后,一跃过龙门,成为秦国王室的媳妇。至于赵姬匿身是很正常的,毕竟她要嫁的是子楚,本来做为一个地位低贱的歌姬,子楚娶她就够令名声受损了,如果还让人知道她是未婚先孕,这对子楚‘以孝’为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誉肯定是一个打击。所以,俺的结论是祖龙是子楚的儿子。

秦昭王五十年,使王齮围邯郸,急,赵欲杀子楚。子楚与吕不韦谋,行金六百斤予守者吏,得脱,亡赴秦军,遂以得归。赵欲杀子楚妻子,子楚夫人赵豪家女也,得匿,以故母子竟得活。秦昭王五十六年,薨,太子安国君立为王,华阳夫人为王后,子楚为太子。赵亦奉子楚夫人及子政归秦。

这段话同样出自《吕不韦列传》,很好的说明了吕不韦为何愤怒的原因。既然赵姬是歌姬,自然不可能是豪家女,但为何这里又说‘子楚夫人豪家女也’?这自然是吕不韦在子楚娶姬之后,为赵姬找了一个大户人家认了契亲的缘故,这样大户人家的女儿才配得上秦王孙子楚吗,算是吕不韦做的补救措施,只不知他又花了多少金子。

下面继续看《秦始皇本纪》:

晋阳反,元年,将军蒙骜击定之。二年,麃公将卒攻卷,斩首三万。三年,蒙骜攻韩,取十三城。王齮死。十月,将军蒙骜攻魏氏篸、有诡。岁大饥。四年,拔篸、有诡。三月,军罢。秦质子归自赵,赵太子出归国。十月庚寅,蝗蟲从东方来,蔽天。天下疫。百姓内粟千石,拜爵一级。

祖龙一坐上皇帝宝座就有人造反,被蒙骜搞定。第二年又由麃公出兵攻卷,斩首了三万人。第三年国内出现饥荒,但是当年蒙骜陆续出征在外。第四年的十月份,出现蝗灾,蝗灾的可怕不用多言,这一年对于秦国的百姓和君臣来说都是一个难过的年份,连续两年的灾荒使得秦朝廷要额外向民间征粮来缓解危机。而能拥有一千石的百姓,按现在杂交水稻的产量来衡量也不是一般的百姓,肯定是大地主级别了。粮食不能掌控在朝廷手中,渡过饥荒都难啊。

五年,将军骜攻魏。

六年,韩、魏、赵、卫、楚共击秦,取寿陵。秦出兵,五国兵罢。

七年,彗星先出东方…将军骜死。以攻龙、孤、庆都,还兵攻汲。

八年,王弟长安君成蟜将军击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死,迁其民於临洮。将军壁死,卒屯留、蒲惣反,戮其尸。河鱼大上,轻车重马东就食。

饥荒未除,依然连年征战,到了第七年出现天文异象,但这种异象通常应该是伴有地象异常的。到了第八年,河鱼大上,很可能是出现水患,总之看来是连年征战,民生日废,导致生存日艰。八年后的秦始皇,已经二十一岁了,应该是到了亲政的年龄。

嫪毐封为长信侯。予之山阳地,令毐居之。宫室车马衣服苑囿驰猎恣毐。事无小大皆决於毐。又以河西太原郡更为毐国。九年,彗星见,或竟天。攻魏垣、蒲阳。四月,上宿雍。己酉,王冠,带剑。长信侯毐作乱而觉,矫王御玺及太后玺以发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将欲攻蕲年宫为乱。王知之,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发卒攻毐。战咸阳,斩首数百,皆拜爵,及宦者皆在战中,亦拜爵一级。毐等败走。即令国中:有生得毐,赐钱百万;杀之,五十万。尽得毐等。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皆枭首。车裂以徇,灭其宗。及其舍人,轻者为鬼薪。及夺爵迁蜀四千馀家,家房陵。月寒冻,有死者。杨端和攻衍氏。彗星见西方,又见北方,从斗以南八十日。十年,相国吕不韦坐嫪毐免。桓齮为将军。齐、赵来置酒。齐人茅焦说秦王曰:“秦方以天下为事,而大王有迁母太后之名,恐诸侯闻之,由此倍秦也。”秦王乃迎太后於雍而入咸阳,复居甘泉宫。

始皇帝九年四月份正式加冠,佩剑,意味着他将正式执掌秦国朝政。而在同一个月,赵姬的情夫嫪毐(lào ǎi)就造反。嫪毐造反可能是怕秦始皇亲政之后找他算帐。其实这事始皇帝不可能不知,正所谓有些事能做不能说。不说,其他人都当睁眼瞎也无所谓。但是这个嫪毐也是被太后宠惯了,居然说出“吾乃皇帝假父也,寠人子何敢乃与我亢!”这样的话,终致失言惹祸。不过刘向的《说苑》所编辑的是先秦至西汉的一些历史故事和传说,偏向于野史,不足以尽信。《史记》比《说苑》成书更早,而这句话又是嫪毐身死族灭的导火索,若嫪毐真的说过此话,太史公不可能不记。嫪毐的结局是车裂,灭宗。既然是灭宗族,那肯定少不了他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子虽然是秦始皇的同母弟弟,但却并不是秦王室子孙,自然是被诛之列,跟着嫪毐的二十个亲信也被斩首示众。而就在这个月里,出现了‘月寒冻,有死者’的恶劣天气,就跟今年欧洲大雪冻死人差不多,可见当时不但地象乱了,天象也乱了。因为嫪毐之事,吕不韦受到牵连。在《吕不韦列传》当中是这样记载他的结局的:

王欲诛相国,为其奉先王功大,及宾客辩士为游说者众,王不忍致法。秦王十年十月,免相国吕不韦。及齐人茅焦说秦王,秦王乃迎太后於雍,归复咸阳,而出文信侯就国河南。

岁馀,诸侯宾客使者相望於道,请文信侯。秦王恐其为变,乃赐文信侯书曰:“君何功於秦?秦封君河南,食十万户。君何亲於秦?号称仲父。其与家属徙处蜀!”吕不韦自度稍侵,恐诛,乃饮酖而死。

始皇帝的信质问到这个份上,是真的愤怒所致。吕不韦看到这样一封信,为了家族安全,只好自己喝毒酒自杀了事。在嫪毐和吕不韦皆死之后,回过头来看一看始皇帝那两个同母异父弟弟的死。关于那两个孩子的死,太史公在本纪中并无记载,而是记在《吕不韦列传》当中:

九月,夷嫪毐三族,杀太后所生两子,而遂迁太后於雍。诸嫪毐舍人皆没其家而迁之蜀。

太史公在这里,用的是‘杀’太后所生两子。但是在刘向的《说苑》中就变成了‘扑杀’,而在其后所记茅焦之言,又变成‘囊扑’,从这几个词可以看到野史流传的脉络:从杀死到举起孩子扔到地上砸死,再到把两个孩子装进麻袋里扔在地上砸死,是不是非得将两个孩子置之死地的变态残忍气味越来越重?

始皇帝因为门客参与造反一事,对云集都城的各国人才起了疑心,因此下了逐客令准备驱逐这些人。在这个历史时刻,李斯登场了。他为始皇帝献上名传后世的《谏逐客书》,但是本纪中的这一段,记要讲述的却是大梁人尉缭的事情:

大索,逐客,李斯上书说,乃止逐客令。李斯因说秦王,请先取韩以恐他国,於是使斯下韩。韩王患之。与韩非谋弱秦。大梁人尉缭来,说秦王曰:“以秦之彊,诸侯譬如郡县之君,臣但恐诸侯合从,翕而出不意,此乃智伯、夫差、湣王之所以亡也。原大王毋爱财物,赂其豪臣,以乱其谋,不过亡三十万金,则诸侯可尽。”秦王从其计,见尉缭亢礼,衣服食饮与缭同。缭曰:“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得志於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游。”乃亡去。秦王觉,固止,以为秦国尉,卒用其计策。而李斯用事。

看完这整段,说实话真是有一头‘草泥马’从心头狂奔而过。这简直是逼着始皇帝踏上一条从礼贤下士到苦逼无情的君王道路吗。尉缭既然会相面,知道秦王将来会是一个刻薄寡恩之人,那为何不立刻就走呢?非得撩拨秦王,显摆自己的学识令秦王对他心生敬重之心,然后又三番五次的逃走,三番五次被找回来,这到底是真想走呢,还是欲擒故纵呢?看着真让人上火。这一段还提到秦始皇的相貌: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翻译成白话文就是:高鼻梁,大眼睛。长目也可以说是细长的眼睛,也可能是秦始皇专注听尉缭讲话,一边听一边思考的时候,尉缭观察到的神态。那么按平时来看,眼睛必然会更大一点。挚鸟膺大概是说他胸膛像现在的健美运动员一样挺拔高昂,不过郭沫若也考证说可能是胸骨向前隆起的鸡胸。总之不论是高大挺拔还是矮小孱弱,始皇帝总不会是凹陷胸。那么根据其父母的容貌,以及他还有个同父异母弟弟的现实,秦王室不会放着一个长得正常的成峤不选,而选择把一个长着鸡胸,很可能都养不大的残疾人推上王座。吕不韦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秦国只手遮天,更加不可能把整个秦王室的公族们都当成傀儡,所以俺认为,秦始皇是个帅哥。他的长相可能真跟刘永或者刘德华差不多。从尉缭的话中可以看出秦始皇是个决定做什么事,便能不顾一切去做,非常认真严肃但同时也能平易近人的人。为了得到尉缭,他以一国之尊可以用平等的礼节相待尉缭,衣服饮食也与尉缭一样。这样的领导者,在当代社会不就是被高度赞扬的吗?什么瑞典国王老爷爷去超市,什么丹麦皇后走大街,什么影帝忧国忧民的白发等等。可惜了始皇帝是生在千年前,等级分明不可逾越的古代,尉缭以布衣之身享此平等待遇,竟令他诚惶诚恐至极。但是看他留下来的《尉缭子》一书所记,他自己也不是个仁慈心软之人,鼓吹用严刑酷法来维持军队的作战纪律,想来他的逃跑也不过就是作秀,想以此获得更高的地位而已。

十一年,王翦、桓齮、杨端和攻鄴,取九城。王翦攻阏与、橑杨,皆并为一军。翦将十八日,军归斗食以下,什推二人从军取鄴安阳,桓齮将。

在解决了嫪毐和吕不韦的势力之后,十一年随即派王翦出外征战,一刻也不消停。本来在始皇帝亲政之后,看到天下间连年灾害,应该息征罢兵,休养生息。但是此时的秦国,真可能是万箭在弦,功成此刻。历史的车轮已经推着始皇帝朝着统一的终点大业冲刺,所以秦国上下所有的政策和心气都是朝着统一天下而去,完全忽视了近在眼前的自然灾害可能为这个国家带来的不良后果。

十二年,文信侯不韦死,窃葬。其舍人临者,晋人也逐出之;秦人六百石以上夺爵,迁;五百石以下不临,迁,勿夺爵。自今以来,操国事不道如嫪毐、不韦者籍其门,视此。秋,复嫪毐舍人迁蜀者。当是之时,天下大旱,六月至八月乃雨。

始皇帝登基十二年时,吕不韦自杀而死。他死后被舍人偷偷安葬,始皇帝知道后,对他的家臣全部做了处理:如果是晋国人,就赶出国境;如是秦国人,俸禄在六百石以上的剥夺爵位,迁到房陵;俸禄在五百石以下没有参与安葬的,也迁到房陵,但不剥夺爵位。从此以后呢,所有嫪毐和吕不韦的门人都不被秦朝廷录用,而且成为常规。这样的处理其实是相当的仁慈啊。而且在这一年秋天,始皇帝就赦免了嫪毐的舍人,让他们从蜀地迁回家乡。由此可见年青的始皇帝并不是后世所看到的那个暴虐无情残忍得面目全非的君王。在《吕不韦列传》当中也有此记录:

秦王所加怒吕不韦、嫪毐皆已死,乃皆复归嫪毐舍人迁蜀者。

但是在这一年依然有自然灾害发生。一年里只有六,七,八月下雨,天下大旱。这对于一个农耕国度来说,真的是要人命的事情。但是在那个年代虽然天下大旱,但是对于身在高位的贵族来说,肯定还是有粮食吃的,对于征战在外的士兵来说,肯定也是有粮食吃的,而且不停的对外征战,也可以抢很多其他国家的财富和粮食来填充国家的粮库,秦国内的危机就转嫁给了其他国家。这或许也是始皇帝加紧对外征战的原因。现在的美国颇有点像千年前的秦王朝,因为国内危机,所以要在世界制造更多的危机,以转移和消除国内的危机。对于老百姓来说,天下苦秦确实是久矣啊,各国百姓都对秦国在这样的时刻仍不忘四处征战十分厌恶吧。

十三年,桓齮攻赵平阳,杀赵将扈辄,斩首十万。王之河南。正月,彗星见东方。十月,桓齮攻赵。

十四年,攻赵军於平阳,取宜安,破之,杀其将军。桓齮定平阳、武城。韩非使秦,秦用李斯谋,留非,非死云阳。韩王请为臣。

十五年,大兴兵,一军至鄴,一军至太原,取狼孟。地动。

太史公在本纪中频频记录了天象的异动,尤其是彗星多次的降临。而在始皇十五年,更是出现了地震。在那个时代,面对这些频繁的天文地理的异象,人类是不是也无能为力?始皇十四年,韩王称臣,韩非子死于云阳。

十六年九月,发卒受地韩南阳假守腾。初令男子书年。魏献地於秦。秦置丽邑。

十七年,内史腾攻韩,得韩王安,尽纳其地,以其地为郡,命曰颍川。地动。华阳太后卒。民大饥。

十五年地动,十七年再次地动,大饥荒,看着都心痛啊。

十八年,大兴兵攻赵,王翦将上地,下井陉,端和将河内,羌瘣伐赵,端和围邯郸城。

十九年,王翦、羌瘣尽定取赵地东阳,得赵王。引兵欲攻燕,屯中山。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阬之。秦王还,从太原、上郡归。始皇帝母太后崩。赵公子嘉率其宗数百人之代,自立为代王,东与燕合兵,军上谷。大饥。

尉缭也没看错始皇帝,始皇帝这人还真是有仇报仇之人,把小时候欺负自己的人全部阬杀了。十九年,再次出现大饥荒,这样的现实只会加快秦王出兵的节奏。统一天下是秦王室百年国策,始皇帝只有实行而不能停止,再加上现实的困境,现在的天下,就是一只离弦的箭,秦王要靠掠夺他国财富和粮食维持自己国民的生存,那就顾不上其他国家的老百姓了。

二十年,燕太子丹患秦兵至国,恐,使荆轲刺秦王。秦王觉之,体解轲以徇,而使王翦、辛胜攻燕。燕、代发兵击秦军,秦军破燕易水之西。

二十一年,王贲攻。乃益发卒诣王翦军,遂破燕太子军,取燕蓟城,得太子丹之首。燕王东收辽东而王之。王翦谢病老归。新郑反。昌平君徙於郢。大雨雪,深二尺五寸。

话说瑞雪兆丰年,但是下雪下得深达二尺五寸,还又雪又雨,这简直就是08年雪灾,这得冻死多少人啊。尼玛,这简直是一步步走向深渊。这样频繁的自然灾害,也是始皇帝能一统天下的外因,各国都天灾频仍,战斗力直线下降啊。政治背后都有经济的影子啊。

二十二年,王贲攻魏,引河沟灌大梁,大梁城坏,其王请降,尽取其地。

二十三年,秦王复召王翦,彊起之,使将击荆。取陈以南至平舆,虏荆王。秦王游至郢陈。荆将项燕立昌平君为荆王,反秦於淮南。

二十四年,王翦、蒙武攻荆,破荆军,昌平君死,项燕遂自杀。

这里提到了霸王项羽的爷爷项燕,这也是太史公记载的第一个在国破之后反秦的事例,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可见楚人之狠绝凄厉,反秦大业,从项燕就开始了。

二十五年,大兴兵,使王贲将,攻燕辽东,得燕王喜。还攻代,虏代王嘉。王翦遂定荆江南地;降越君,置会稽郡。五月,天下大酺。

此时的秦已平韩、赵、魏、燕、楚五国,统一天下在望,所以在五月份的时候,始皇帝大恩于天下,那个时候大恩天下,也就是派粮派米派酒供天下人食用为最了。这个时候可能老百姓也都盼着秦王干脆把最后一个诸候国灭了,从此不再征战,大家可以过太平日子。

二十六年,齐王建与其相后胜发兵守其西界,不通秦。秦使将军王贲从燕南攻齐,得齐王建。

秦始皇二十六年,秦灭六国,统一天下,这一年始皇帝三十九岁。以此功绩已足以名传千秋万世。随后是一系列的定制措施出笼。

秦初并天下,令丞相、御史曰: “异日韩王纳地效玺,请为籓臣,已而倍约,与赵、魏合从畔秦,故兴兵诛之,虏其王。寡人以为善,庶几息兵革。赵王使其相李牧来约盟,故归其质子。已而倍盟,反我太原,故兴兵诛之,得其王。赵公子嘉乃自立为代王,故举兵击灭之。魏王始约服入秦,已而与韩、赵谋袭秦,秦兵吏诛,遂破之。荆王献青阳以西,已而畔约,击我南郡,故发兵诛,得其王,遂定其荆地。燕王昏乱,其太子丹乃阴令荆轲为贼,兵吏诛,灭其国。齐王用后胜计,绝秦使,欲为乱,兵吏诛,虏其王,平齐地。寡人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後世。其议帝号。”

这段话在同情失败者的眼中可以算做是‘历史是胜利者写的’。俺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历史是胜利者涂改的’。可惜这句话只能意淫,就好像有人说‘我不觉得汪精卫是汉奸’一样,也只能是某个个人自己的想法,改变不了历史已经厚重的记载和钦定了汪精卫是汉奸的身份。上面始皇帝所说的这段说,当然可以说明‘历史是胜利者写的’,明明是秦国想灭六国,却找无数的借口把责任推到六国身上,但是这一样能说明秦国的理由是事实的一部分。具体到秦国为何选择在某年某月出兵灭韩,灭燕,灭楚等国,自然是因为六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招惹了秦国,所以秦国要在这个时间段灭掉它。秦国统一天下后,首先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是‘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後世。其议帝号’

丞相绾、御史大夫劫、廷尉斯等皆曰:“昔者五帝地方千里,其外侯服夷服诸侯或朝或否,天子不能制。今陛下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海内为郡县,法令由一统,自上古以来未尝有,五帝所不及。臣等谨与博士议曰: ‘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臣等昧死上尊号,王为‘泰皇’。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王曰:“去‘泰’,著‘皇’,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他如议。”制曰:“可。”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制曰:“朕闻太古有号毋谥,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谧。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朕弗取焉。自今已来,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後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好在始皇帝没有恩准叫‘泰皇’,要不然,现在的泰国史学家会不会有一天突然也思密达了,说始皇帝是他家的祖先呢?皇帝专称‘朕’,把原本一个人人可用的字变成了皇帝专有的字,一字之变就是中央集权的开始。政治背后不但有经济的影子,政治背后也有文化的影子啊。始皇的秦王朝虽然二世而斩,但他建立的这个制度却也当真是二世三世至于数百世,到千年之后的今天,被中国人尊为名符其实的始皇,祖龙在天之灵,也该没有遗憾了。

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黑。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更名河曰德水,以为水德之始。刚毅戾深,事皆决於法,刻削毋仁恩和义,然後合五德之数。於是急法,久者不赦。

秦统一天下后,开始改制。尚水,改历以十月为正朔,服装旌旗皆以黑色为尊重,六为秦朝的吉利数字,所以符、冠、舆、坐骑都与‘六’相关。这些在后世可做为民俗社会史来看。但这段话更重要的却是太史公所记最后一段话:刚毅戾深,事皆决於法,刻削毋仁恩和义,然後合五德之数。於是急法,久者不赦。意思是说秦朝施政,刚毅严厉,一切事情都依法律决定。这事要放在现代社会,是一个多好的守法治国的典范啊。可惜始皇生不逢时,没碰着现代的好时候。不过呢,当代之中国,就真的是守法治国的典范吗?不与国外比,就与中国千年的历史相比较,只怕都很难得出这个结论。太史公对法律的立场于《酷吏列传》就能看出来,他这个立场在这里也依然存在。法律和人情,太史公是偏向于柔法,偏向于施恩施仁和义,但是人情与法律通常都是相悖的,要么只能遵守,要么就一点一点因人情而坏法。中国虽然在千年前就已经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可是上千年来都没有建立出完备的法律制度,难道真的是因为中国人天性散漫好情感而不好秩序严谨?在台湾学者翻译的白话文里,这里的‘急法’之‘急’被翻译成‘极为严酷’,这个翻译似乎并不那么合缝,有先入为主之嫌。这个‘急’若以‘急人之所急’的‘急’之意来说似乎更好些,就是凡事都以法律为最先,其他的都靠边站。至于久者不赦,现在的有期徒刑基本上都算久者不赦,国民倒都没什么异议。

丞相绾等言:“诸侯初破,燕、齐、荆地远,不为置王,毋以填之。请立诸子,唯上幸许。”始皇下其议於群臣,群臣皆以为便。廷尉李斯议曰:“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後属疏远,相攻击如仇雠,诸侯更相诛伐,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赖陛下神灵一统,皆为郡县,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甚足易制。天下无异意,则安宁之术也。置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以有侯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廷尉议是。”

不设诸候国而分设郡县,从此中国的政治就开始进入新的世代。从前的诸候国有独立的法令,军队,周天子也不能制,各国发兵征战也不是罪过。但在秦统一天下之后,全国设三十六郡,各郡守成为秦朝廷的官员,不再有独立的法令和军队,各郡守也再不能因自己一时之意气就发兵征讨其他地方的郡守,一旦有人出兵,就会被视为叛逆,人共讨之,从此避免了在国家之内的诸候王因各自的意气便以国家名义驱使百姓上战场,视百姓生命如儿戏的现实。秦亡之后,汉朝曾经有一定的反复,分封诸王,晁错上表削藩,结果导致八王之乱,他自己还被腰斩,不过到底经过再一次的诸候战乱后,郡县制就彻底的稳固下来。坐在始皇帝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自然是要为天下谋划着想,所以他所说的: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以有侯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诚为实言。

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更名民曰“黔首”。大酺。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锺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字。地东至海暨朝鲜,西至临洮、羌中,南至北乡户,北据河为塞,并阴山至辽东。

在那个六国初灭的时代,各国遗民还在抛头颅撒热血的为复国而奔走,呼号,要复国必然要保存自己国家的文化,所以太史公对秦所做五项事业所记相当简洁,或许当时他也没有想到秦朝所做五项事业‘设郡县,统一度量衡,车同轨,书同文,收剿天下兵器’对创建一个太平世界是多么的影响深远。但是看看千年之后的中国,虽然在汉民族所在的中原基本上可以做到这五种,但是在新疆,西藏,内蒙古地区,依然存在‘书不同文,语不同言’的现象,造成民族分裂主义盛行。看这里说到‘朝鲜’,就想说历史的话语权是要争夺的。朝韩两国对本国与中国的历史关系一直在争夺话语权,但是在我们国内,在国与国之间,我们却放弃了对历史话语权的争夺,不论是对朝韩,还是对日本,甚或对美国;在党与党之间,共产党也自动放弃了对话语权的争夺,一门心思奔着经济而去。可是三十年后回头看,多少尴尬被动拖后腿,甚至污蔑造谣之事都在放弃话语权后出现,令执政党执政之路愈走愈窄。

徙天下豪富於咸阳十二万户。诸庙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秦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侯美人锺鼓,以充入之。

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出鸡头山,过回中。焉作信宫渭南,已更命信宫为极庙,象天极。自极庙道通郦山,作甘泉前殿。筑甬道,自咸阳属之。是岁,赐爵一级。治驰道。

这两段所记,一个是移民豪富,这个自然是为了让都城咸阳以最快的速度繁华热闹起来,这应该算是始皇帝为了他的政绩搞的面子工程,同时又不停的扩建建亭台楼阁等宫室。秦二十七年,始皇四十岁,在统一天下第二年他回故乡陇西,去北地,出鸡头山祭祖,告慰列祖列宗自己已经完成统一大业。始皇要出巡,各地自然要进行基础建设。首要的就是建设道路,直道栈道驰道。直道栈道都好理解,这个驰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汉书贾山传记载“秦为驰道於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滨海之观毕至。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百度百科上有关于‘驰道’的介绍,居然说的是‘铁路’。

秦始皇的“轨(铁)路”当然也不是铁铸造的,而用木材铺设。作轨道的木材质地坚硬,经过防腐处理,至今尚完好。不过枕木已经腐朽不堪,显然没有经过防腐处理,材质也不如轨道坚硬,但还可以看出其大致模样来。

路基夯筑得非常结实,枕木就铺设在路基上。专家认为枕木的材质比较软,不仅是为了减少工程量,也不仅仅为了广泛地开辟木材来源,而是有意识地选择的。比较软的枕木可以和夯筑得非常坚硬的路基密切结合,从而使轨道平稳,车子在上面可以快速平稳地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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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道到底是不是我国最早的‘铁路’体系,俺当然不知道。不过始皇帝既然要求‘车同轨’必然是有他的原因的。这个‘车’是什么样的车,这个‘轨’到底是怎么样的‘轨’?从‘车同轨’的重要性来说,至少有一点可以确信,那就是用车行走的道路和用脚走的道路肯定是不一样的。用脚走,一米宽的道路也能走。后人对‘车同轨’的常规理解,就是车子的两个轮子之间的距离统一为六尺。而且这个还没说清楚,这个轮子的距离是指前后轮还是左右轮为六尺呢?六尺于现在不过两米,于秦度量衡不过一米四四,这个距离不论前后左右都只能是单人马车的距离。始皇帝坐的车,至少得是六尺的三倍,才足以令高祖刘邦心生羡慕。所以‘驰道’首先必定是国道,是给始皇帝出巡时用的专用道。至于这个道路的形制到底是怎么样的,那就有待考古学者继续探索了。不过要想全面探索秦国乃至古中国的历史,似乎加入理工科的考古学生可以较好的拓宽考古视界。另外,关于‘驰道’是否已经完全遗失,怕也不一定。道路一般的情况下不会遗失,也不会被完全占用,只会缩小或扩大,同时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掩埋。就如同广州在北京路挖掘的宋元金明清的古道一样,一层叠一层的被填土掩埋了。或许把西安的道路一层又一层的纵深挖一挖,能挖出秦朝铺设的‘驰道’也不一定。

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刻所立石,其辞曰: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脩饬。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诵功德。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垂于後世,顺承勿革。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於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训经宣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昭隔内外,靡不清净,施于後嗣。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统一之后始皇帝第二年北巡,第三年往东方亲巡远方黎民,自陈对国事毫不懈怠,每日早起晚睡,建设长远利益,专心教化兴盛。很明显始皇帝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现场办公的。这要放在现代,是一个多好的最高领袖啊。可惜在千年之前那个没有火车和飞机汽车的时代,这样年复一年的出巡,颇为劳民伤财,导致民怨沸腾也在所难免,始皇帝真是生不逢时。但战事刚刚结束,百废待举,始皇帝也不可能就躲在深宫处理政事而不与民间接触。东巡之后又南登琅邪,所书所言皆是展望未来一派太平盛世之景。

尊卑贵贱,不逾次行。奸邪不容,皆务贞良。细大尽力,莫敢怠荒。远迩辟隐,专务肃庄。端直敦忠,事业有常。皇帝之德,存定四极。诛乱除害,兴利致福。节事以时,诸产繁殖。黔首安宁,不用兵革。六亲相保,终无寇贼。驩欣奉教,尽知法式。

这样的理想,中国人追求了千年,到现在依然在追求,无出其右。始皇帝事无细大皆尽力,不敢有任何的怠荒。莫说生在当代,那怕投胎做雍正四爷,也不知会受多少清粉的欢呼拥戴,这样一个日夜勤勉的好皇帝,时机不同,得到的待遇就不一样啊。

既已,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於是遣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

始皇求仙,放在现代社会自然说他迷信等等,但在远古时期,却是一种对天地的崇敬。但徐福一去不回,不知始皇帝心中怎么想?不过徐福在始皇帝驾崩的前一年,因为没有找到仙岛而上书给始皇帝,说是海中有恶神阻拦他们去寻找仙药仙岛,骗他射海鱼以求仙岛仙药。

始皇还,过彭城,斋戒祷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没水求之,弗得。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风,几不得渡。上问博士曰:“湘君神?”博士对曰:“闻之,尧女,舜之妻,而葬此。”於是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赭其山。上自南郡由武关归。

始皇帝在回来的路上,在湘山遇到大风,阻止了归程,结果被博士一句话,就怒得把湘山的树都砍光了,变成了秃头红山。这个记载很有意思,临到最后插了这样一笔,始皇帝性格中冲动的一面就显露出来了。

二十九年,始皇东游。至阳武博狼沙中,为盗所惊。求弗得,乃令天下大索十日。

第四年再次东游,就遇着了张良刺杀他的事件。六国后代一直没有停止复国复仇或许也是始皇帝要巡游四方的原因之一,除了推行政策的实行,顺势就把六国的残余势力平定了。在本纪与《留候世家》当中,太史公都提到这件事,但是要注意的是,两篇文章都没有提到始皇帝因为这件事而做出那种迁怒他人,夷人三族的事情,而只是派人搜捕刺客。

在这一年,始皇帝再次刻表赞颂自己的功德,但在这里面也还是透露了一些当时的国事信息,比如:六国回辟,贪戾无厌,虐杀不已。这个‘回辟’二字是否可以解释为‘复辟’呢,也就是说当时六国之后依然有不同程度的抵抗,所以就出现皇帝哀众,出巡四方挥师征讨,奋扬武德的事情。

阐并天下,甾害绝息,永偃戎兵。皇帝明德,经理宇内,视听不怠。作立大义,昭设备器,咸有章旗。职臣遵分,各知所行,事无嫌疑。黔首改化,远迩同度,临古绝尤。

始皇帝在颂文中对这个国家的期望是这样的:意思是说秦国统一了天下,从此灭绝种种灾害,永远消战罢兵。做皇帝的明德,管理天下明视兼听不怠倦。树立大义,设置种种器物,全都有章法意义。大臣们遵纪守法,明白自己的职守分担,做任何事情都不会猜疑。老百姓移风易俗远近同一法度,终身守法不犯错误。始皇帝的梦想国度,完全就是中国人千百年来一直追求的国度啊。

三十年,无事。

无事平安就好。

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腊曰“嘉平”。赐黔首里六石米,二羊。始皇为微行咸阳,与武士四人俱,夜出逢盗兰池,见窘,武士击杀盗,关中大索二十日。米石千六百。

尼玛,原来姓茅的人,千年前就会忽悠统治者了。始皇帝兴起求仙之志,原来是受了一个茅姓道人的忽悠。所以把腊月改名为“嘉平”。非常高兴的他赐给当地每一百户人六石米,二只羊。在这一年,始皇帝晚上在咸阳微服出巡,结果遇到了盗贼,在国都遇盗怕不是小事,结合太史公最后那句米石千六百,可能是百姓生活难当,只得为盗过活了。当年的米价是一石一千六百钱。这个米价已经相当于秦统一初期时每石大米30钱的53倍。当时一石米,大石约等于24斤,小石约等于15斤,以始皇帝之尊,他赐的米肯定是大石。但是这样的价格对于老百姓来说,实在是通货膨胀得厉害。为什么物价如此高昂?自从秦统一天下后,太史公就奇怪的不再记录天灾,难道秦朝统一天下,自然灾害就不见了?如果没有天灾,还出现这么高的物价,那就只能解释为是人祸出现了,有大地主囤积粮食。所以为了治理这样的通货膨胀,始皇帝在这一年颁布了“使黔首自实田”的法令,关于这个法令的解释,俺度娘了一下,说是这样的:

进行全国性的土地登记。在于承认现实土地的占有状况,以稳定赋税收入,以国家统一法令的形式,确认了土地的所有权,促进了地主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但是如果联系到太史公所述,当年物价飞涨到离谱的地步,如果在这个时刻不去打击囤积粮食的大地主,反而还要确认这些大地主的土地所有权,那始皇帝一定是疯了,那岂不是自寻灾祸,让大地主裹挟中央政府吗?虽然现代俺们这个国家可以看到无数这样愚蠢的领导者,但是始皇帝应该不会这么愚蠢。所以他的这个法令应该不是这样解释的。至少不会一开始就这样解释。俺估计大概是这样:先鼓励老百姓自己去开垦耕种农田,然后再进行全国性的土地登记。俺估计这个法令很有可能还有意鼓动老百姓到六国故土去抢耕土地。或者还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凡是老百姓自己亲自耕种的田地,不管原来属于谁,都变成老百姓自己能拥有的实质田地,也就是说不再是大地主所拥有的土地。这其实根本是一次土地革命。而这个法令有极大可能使得更多的六国贵族失去了财富。虽然国家已亡,但并不代表这些六国贵族们都成穷光蛋了。始皇帝当然不会是个伟大的无产阶级领袖,所以对老秦人自己的土地应该有其他的管束方法,毕竟秦王朝还是个皇朝,有等级制度存在吗。但对于六国故地的地主来说则肯定是个沉重打击,这些地主真是恨死始皇帝。

三十二年,始皇之碣石,使燕人卢生求羡门、高誓。……、因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药。始皇巡北边,从上郡入。燕人卢生使入海还,以鬼神事,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略取河南地。

如果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鬼神异怪,那么燕人卢生上书这个“亡秦者胡也”,纯粹就是挑拨离间,不安好心,是想为燕国复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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