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Syd Dernley:一位绞刑师的自白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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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蹩脚的银行劫匪(3)

我们进行了沙袋测试,绞架运作良好,只待明早使用。于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行刑室回到医务室。当天最大的一场乱子这才要开始。皮埃尔珀恩特的脾气发作得毫无征兆,极大地增加了其吓人的效果。我们刚坐下的时候气氛还十分轻松融洽,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交谈调笑着。我正在和哈利聊天,彼此交换着即达勒姆以来各自的近况,柯克正在与皮埃尔珀恩特和狱警长谈话,看守们则在一旁进进出出。此时有一位看守托着一个大茶盘走进来说道:“茶点来了。”

“这什么玩意儿?”皮埃尔珀恩特的声音如同尖刀一般刺穿了房间里的聊天声,他的语调冷冰冰的。

屋子里一下子就没了动静。我转过身来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只见皮埃尔珀恩特怒气冲冲地盯着桌子与刚进来的看守。

“什么玩意儿这是?——喂牲口的吗?”皮埃尔珀恩特尖刻地质问道。

“这是火腿水芹沙拉。”看守抗议道。

皮埃尔珀恩特厌恶地看了一眼,“我们不吃这玩意儿!”

我必须承认,这里的火腿水芹沙拉并不是我见过的最令人胃口大开的食品——眼看着水芹比火腿多得多——但换做是我并不会抱怨。皮埃尔珀恩特的恶劣态度把我吓了一跳,我以前从没见过他这样。

“我说我们不吃这玩意儿!” 皮埃尔珀恩特重复了一遍。他已经气得脸色发青了。

“恐怕没有别的什么好吃,”看守无力地辩解道,“厨师已经回家了。”

“把那个孙子给我拽回来!”皮埃尔珀恩特口气十分强硬。“给我们换人吃的饭——要不然明天早上谁也死不成!”

“我这就去找典狱长,这就去找典狱长。”看守一边忙不迭地应和着一边倒退出了房门。

甚至在他出去之后皮埃尔珀恩特依旧余怒未消。“我不吃喂牲口的草料!”他重复了一遍。就算对我们说话他的语气依旧算不得友好。

屋子里一个开口说话的人也没有。

“他们专门拿了供应我们的伙食费,”他接着说,“然后就给我们吃这种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干坐着等待典狱长的答复。屋子里的气氛简直紧张得令人受不了——首席行刑官刚刚威胁说明天早上要罢工!

那名看守终于还是回来了。“厨师已经叫来了。”他一边小心地打量着皮埃尔珀恩特一边收拾起了水芹沙拉盘子,然后就再次消失在了门外。

姗姗来迟的第二份茶点是培根与煎蛋——每人两个煎蛋!此外还有小山一样的面包与黄油,大杯茶水冒着热气。

“可算是没饿死我们!”皮埃尔珀恩特恶声恶气地说道。但是他毕竟赢了这一局,于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都绷得紧紧的。我们吃饭时谁都没说话。我们的首席行刑官这次暴露了他个性中凶狠刻薄的全新侧面。我必须承认自己无法理解为什么像茶点这样的小事也能惹得他大动肝火。很久以后,当我对他有了进一步了解并且与其他人谈过之后,才开始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归根结底,他认为我们都是身怀一技之长的国家公仆,受雇从事重要而精细的工作,而他则是团队的带头人。一想到他与他的人遭到了敷衍了事的对待就令他怒不可遏。简而言之,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当天晚上晚些时候气氛终于放松了下来,我们也开始进行行刑前夜的常规活动。有人看报纸,有人聊天,骨牌游戏自然是少不了的。柯克的笑话依旧向往常一样接连往外冒,到最后甚至就连皮埃尔珀恩特也缓了过来。

10点钟时我们早早地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去了。我刚刚有点睡意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噪音吵醒了。柯克正在打鼾,听上去简直就像野猪咆哮一般。行刑前夜的监狱原本是一片死寂,但是他的鼾声简直要把监狱里的所有人都吵起来。我试着堵住耳朵接着睡,可惜徒劳无功。甚至就连他偶尔暂停的时候我都在等着他再接再厉。我能听见其他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最后还是皮埃尔珀恩特首先发话了。

“你们两个还没睡着吗?”

“你开玩笑的吧。”哈利搭腔道。

“我可不打算听这个孙子打一晚上呼噜。”皮埃尔珀恩特说。“咱们把他弄出去。”

医务室里的床铺也都是医院制式的,四脚安着轮子。于是我们就把他的床推了出去,一直推到走廊尽头,尽可能远离我们。他就在那里躺了一晚上,我们其他人则终于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起床的时候,柯克也伴随着一阵床脚轮子的咯吱声回来了。这位身穿睡衣的鼾公走进屋里,咧嘴笑道:“你们把我推出去干什么?”

“谁让你打鼾打的像头猪!”我们异口同声地答道,然后就在柯克难以置信的注视下爆笑了出来。

这是当天上午监狱里唯一的笑声,尽管吃早饭的时候我们也不免微笑了一下。煎蛋,熏肉,还有香肠!这是我在监狱里吃过的最好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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