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Syd Dernley:一位绞刑师的自白 -- 万年看客
皮埃尔珀恩特的家境并不算特别富裕。我们吃饭的地方是酒馆后面他们家的小客厅,一侧通向厨房。房间里的最大特色,也是在我一进门时就吸引我注意力的陈设是餐具橱上摆放的一排象牙大象雕塑,做工十分精巧。一头大象的象牙正好与另一头的尾巴相连,尺寸则是越来越小。最大的一个有四英寸高,最小的一个我猜只有一两英寸。皮埃尔珀恩特后来告诉我这是他某次出国时收到的礼物。
皮埃尔珀恩特的妻子安妮是个很可爱的圆胖脸妇女。她很漂亮也很友好,一边布置晚饭一边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并没问我是谁或者我为什么和他们一起吃饭或者任何关于行刑的问题。她拿我当做皮埃尔珀恩特的外地忘年交来对待,似乎我们两个下午要去参加足球比赛而不是绞死什么人。
她给我们端上了一顿早午餐。我那份比皮埃尔珀恩特好很多——一块很厚的腌猪腿肉与煎蛋,他只有培根与煎蛋。
“你看看这像话吗?”他笑着看看我的盘子又看看自己的。“都来看看——这里还是我当家呢!”
“这又不怨我!”我叫屈道。
“你少不打自招!”他假装出生气的样子。
“小点声阿尔伯特,”安妮笑着眨了眨眼。“希德可是客人。”
安妮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把我们的饭菜端上来之后她就消失了,我觉得是为了方便我们两个说话。事实上在这个阶段关于克罗斯比的行刑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曼城监狱允许皮埃尔珀恩特把自己的车开进去,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再早上快速动身,尽管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克罗斯比处刑会导致抗议示威活动。
吃过午饭之后,皮埃尔珀恩特向我展示了他的一部分纪念品。首先是一对肩章,据他说来自贝尔森集中营的主官约瑟夫.克莱默。肩章是布质的,海军蓝的底子上绣着黑花,边缘上还有一圈金线。
“你从哪儿弄来这个的?”我问道。
“行刑结束后我自己剪下来的。”
这对肩章保养得相当好,似乎昨天还佩戴在克莱默的肩头,这令我后背有些发冷。“我真希望当时我也能在场。”我一边把这对肩章放回去一边告诉皮埃尔珀恩特。
“没错。”他说道。“有很多人都到场了——军官什么的——想来的人就更多了。行刑结束后很多人都抢着跟我握手。”
接下来皮埃尔珀恩特拿出了一件更有趣的东西:他的日记。他从橱子里拿出来三个本子,我总觉得里面还有好几个。每个本子都有漂亮的皮质封皮,九英寸乘六英寸大小。他不许我拿着,只是掀开来让我草草扫了一眼。每一页上都记录了一次行刑:时间、监狱、姓名、下落距离、助手等等。
我知道这些本子记录了成百上千次行刑,名字被记录在这些本子里的男男女女们犯下了所有想象得到的罪行,有些人刚刚受刑,有些人已经入土十几年有余。但是他的日记令我很失望,因为里面全是技术性记录,每次行刑只有三四行的篇幅,没有提到犯罪的细节,甚至连剪报都没有,没有任何反应行刑气氛的内容,没有人们对行刑与死囚表现的评论。我认为这种缺乏细节的作法是一种浪费。但是我还是对他说:“它们真漂亮。”
“当然,这些本子可都是定做的。”
“每一次行刑都包括了吗?”
“是的,每一次。”说着他就把这几本日记放回了橱子里,并且十分小心地锁上了橱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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