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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15:齐杵臼——我不能矣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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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15附:晏婴居市7/8

《昭二十年传》:

十二月,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乃舍之。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韪之。((p 1418)(10200701))(102)

齐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chuán)台,子犹驰而造焉。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焉,水、火、醯(xī)、醢(hǎi)、盐、梅,以烹鱼肉,燀(chǎn)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洩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嘏无言,时靡(mí)有争。’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詩》曰‘德音不瑕(xiá)’。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壹,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p 1419)(10200801))(102)

饮酒乐。公曰:“古而无死,其乐若何!”晏子对曰:“古而无死,则古之乐也,君何得焉?昔爽鸠氏始居此地,季荝因之,有逢伯陵因之,蒲姑氏因之,而后大公因之。古若无死,爽鸠氏之乐,非君所愿也。”((p 1420)(10200802))(102)

我的粗译:

这年十二月,齐侯(齐景公)在“沛”那里游猎,半途让人挥动一支弓,想要把虞人召到跟前,可那个虞人却在原地没动。于是这位“公”(齐景公)派人把那个虞人抓了起来。听到责问,那个虞人解释说:“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过去我们先君出来游猎,是用“旃”召唤大夫、用“弓”召唤士、用“皮冠”召唤虞人的,臣下没见到“皮冠”,所以不敢上来。)”于是这位“公”把那个虞人放了。

仲尼评论此事说:“守道不如守官。(精通技艺不如谨守本分。)”贵族们都认可这个说法。

齐侯(齐景公)游猎回来以后,晏子(晏婴)在遄台那里陪伴他,子犹(梁丘据)驾车迅速赶来,那位“公”(齐景公)就对晏子说:“唯据(梁丘据)与我和夫!(只有“据”和我最“和”!)”晏子回答他:“据亦同也,焉得为和?(“据”不过是和您“同”,怎算得上“和”?)”

那位“公”:“和与同异乎?(“和”和“同”不一样吗?)”晏子:“异。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洩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嘏无言,时靡有争。’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詩》曰‘德音不瑕’。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壹,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不一样。“和”就像是“羹”,得有水、火、醯、醢、盐、梅,才能烹制鱼和肉,灶下还得烧柴,然后宰夫再来“和”,调节口味,不足的补足,过了的掩盖。最终贵族吃下去,就能平其心。君和臣的关系也是这样,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这样一来,政务处理的非常公平,“民”就不会互相争执。所以《诗》里说:“还有美味羹,让人心轻松,安心沟通神,全场寂无声。”先王调剂五味,调和五声,就是要安靖人心,促成政事。声和味也是相似的,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就是要互相补充而展示,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疏,就是要互相对比而展示,贵族听了以后,就也能平其心。心平,德和。所以《诗》里说:“德音不瑕”。现在这个“据”可不是这样,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就像往水里头还加水,那怎么吃?要么像琴瑟就一个声,那怎么听?这就是“同”的人不能重用的理。)”

于是喝酒喝得很高兴,那位“公”(齐景公)又说了:“古而无死,其乐若何!(要是这里的古人都活着,那该多高兴啊?)”晏子告诉他:“古而无死,则古之乐也,君何得焉?昔爽鸠氏始居此地,季荝因之,有逢伯陵因之,蒲姑氏因之,而后大公因之。古若无死,爽鸠氏之乐,非君所愿也。(要是古人都活着,那只会是古人高兴,主上有啥高兴的?过去最早是爽鸠氏住到了这里,跟着是季荝,跟着是有逢伯陵,跟着是蒲姑氏,而后跟着是我们大公,要是古人都活着,爽鸠氏高兴起来,主上您肯定不乐意。)”

一些补充:

常用成语“和而不同”(hé ér bù tóng)就出自这里。

杨伯峻先生注“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嘏无言,时靡有争”曰:

诗见《商颂?烈祖篇》。和羹,调和之羹。戒,戒宰夫也。平,其味适中也。鬷,《中庸》引作奏,声之转也。嘏,今《诗》作假。鬷假即奏格,奏,献羹;格,神至也。无言,无所指謫。因此则朝野皆无所争。或谓奏假为奏嘉乐,不确。

《商颂?烈祖》:“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锡无疆,及尔斯所。既载清酤,赉我思成。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假无言,时靡有争。绥我眉寿,黄耇无疆。约軝错衡,八鸾鸧鸧。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自天降康,丰年穰穰。来假来饗,降福无疆。顾予烝尝,汤孙之将。”(《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526))

高亨先生注“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假无言,时靡有争”这四句云:

和羹,调好的汤。戒,指司仪者提请参与祭礼的人们注意。平,肃静也。鬷假,即奏假(《礼记?中庸》引作奏假,《左传?昭公二十年》引作鬷嘏),祷告也。此句指默默祷告。争,当借为铮。《说文》:“铮,金声也。”此指乐器的声音。此句指祈祷时不奏乐。

“德音不瑕”出自《豳风?狼跋?二章》:“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膚,德音不瑕!”(《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214))

杜《注》“德音不瑕”云:“义取心平则德音无瑕阙。”

杨伯峻先生注“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曰:

孔《疏》云:“《周礼》,孤卿建旃,大夫尊,故麾旃以招之也。逸诗‘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古者聘士以弓,故弓以招士也。诸侯服皮冠以田,虞人掌田猎,故皮冠以招虞人也。”然《孟子?万章下》谓招虞人“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除招虞人以皮冠外,余皆不同,不知其故。《孔子家语》袭此《传》作“旌以招大夫”,乃据《孟子》改之。

杨伯峻先生注“守道不如守官”曰:

《贾子?道术》云:“道者所从接物也。”实亦由君臣相接为义,故所招不当其官,则可以不守是道。说详章炳麟《左传读》。

杨伯峻先生注“君子韪之”曰:

此句有两解。如此用引号,则孔丘仅云“守道不如守官”,君子以其言为是。若引号在“韪之”下,则孔丘引“守道不如守官”,而又谓“君子韪之”。

杨伯峻先生注“醯”字曰:

《说文》:“醯,酢也。”酢即醋字。

杨伯峻先生注“醢”字曰:

醢音海,肉酱也。《诗?大雅?行苇》“醓醢以荐”,毛《传》:“以肉曰醓醢。”《尔雅》李巡《注》:“以肉作酱曰醢。”

杨伯峻先生注“梅”字曰:

梅味酸,古人调味亦用梅醢。

杨伯峻先生注“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洩其过”曰:

齐音剂,齐之,使酸咸适中也。不及谓酸咸不足,则加梅盐。济,增益之义。过谓太酸太咸,则加水以减之。洩,减也。

杨伯峻先生注“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曰:

五味,辛、酸、咸、苦、甘。五声,宫、商、角、徵、羽。以五味、五声喻政。

杜《注》“一气”云:“须气以动。”

杨伯峻先生注“二体”曰:

杜《注》:“舞者有文、武。”古代奏乐多配以舞,文舞执羽籥,武体(舞?)执干戚。

杜《注》“三类”云:“《风》、《雅》、《颂》。”

杨伯峻先生注“四物”曰:

杜《注》:“杂用四方之物以成器。”孔《疏》云:“乐之所用八音之器,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其物非一处能备,故杂用四方之物以成器。”

杨伯峻先生注“六律”曰:

杜《注》:“黄钟、大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也。阳声为律,阴声为吕。”律吕所以分别声音之清浊、高下;乐器之音,以此为准则。

杨伯峻先生注“七音”曰:

《释文》:“七音,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也。”七音即今之音阶,do、le、mi等。

杨伯峻先生注“八风”曰:

杜《注》:“八方之风。”《吕氏春秋?古乐篇》云:“颛顼登为帝,惟天之合,正风乃行,其音若熙熙凄凄锵锵,帝颛顼好其音,乃令飞龙作效八风之音。”

杨伯峻先生注“九歌”曰:

杜《注》:“九功之德皆可歌也。六府三事谓之九功。”九歌、九功又见文七年《传》。

《文七年传》中有:

晋-郤缺言于赵宣子曰:“日卫不睦,故取其地。今已睦矣,可以归之。叛而不讨,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怀?非威非怀,何以示德?无德,何以主盟?子为正卿,以主诸侯,而不务德,将若之何?《夏书》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勿使坏。’九功之德皆可歌也,谓之《九歌》。六府、三事,谓之九功。水、火、金、木、土、谷,谓之六府;正德、利用、厚生,谓之三事。义而行之,谓之德、礼。无礼不乐,所由叛也。若吾子之德,莫可歌也,其谁来之?盍使睦者歌吾子乎?”宣子说之。((p 0563)(06070801))(055)

杨伯峻先生于这段《左传》中“劝之以《九歌》”之后注云

《离骚》云:“启《九辩》与《九歌》。”《天问》亦云:“启棘宾商,《九辩》、《九歌》。”则《九歌》为夏后启之歌。据《传》下文,《九歌》之内容为“九功之德”,不知启之《九歌》亦如此否。

杨伯峻先生注“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曰:

杜《注》:“周,密也。”高下疑即今之高音低音。

杨伯峻先生注“若琴瑟之专壹”曰:

《礼记?乐记》孔《疏》云:“言琴瑟专一,唯有一声,不得成乐。”

杜《注》“昔爽鸠氏始居此地”云:“爽鸠氏,少皥氏之司寇也。”

杜《注》“季荝因之”云:“季荝,虞、夏诸侯,代爽鸠氏者。”

杨伯峻先生注“有逢伯陵因之”曰:

杜《注》:“逢伯陵,殷诸侯,姜姓。”据《山东通志》,逢陵城在今山东-淄川废治西南四十里。“有”为名词词头,如有周、有夏之类。

杨伯峻先生注“蒲姑氏因之”曰:

“蒲姑”亦作“薄姑”,故城在今临淄区西北五十里。

杨伯峻先生注“而后大公因之”曰:

《汉书?地理志》下师古《注》曰:“武王封太公于齐,初未得爽鸠氏之地,成王以益之也。”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遄台”(杨注:姑棼即薄姑,在今山东省-博兴县东北十五里。#蒲姑亦作薄姑,今山东-博兴县东南十五里。商奄即《墨子?耕柱篇》“周公东处于商盖”之商盖,亦见定四年《传》,在今山东-曲阜县东。#“蒲姑”亦作“薄姑”,故城在今临淄区西北五十里。#沈钦韩《地名补注》云:“《肇域志》,遄台在临淄县东一里。?通志?,在县西五十里,今名歇马亭。”总之,当在今山东-临淄区附近。江永《考实》则以为在今博兴县东北。据“至自田”,至谓至国都,则遄台当在临淄不远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8.20,北纬37.13(寨卞遗址,湖滨镇-寨卞村北,小清河北岸,小清河分洪河南岸,东西500,南北400)。

“沛”——“贝丘”(杨注:今博兴县南有贝中聚,当即其地。《齐世家》作“沛丘”而《管子?大匡篇》与《论衡?订鬼篇》仍作“贝丘”。#杜《注》:“言疾愈行猎。沛,泽名。”梁履绳《补释》引《尚静斋经说》云:“沛即庄八年‘田于贝丘’,《史记》作‘沛丘’是也。盖地多水草,故常田猎于此。”则在今山东-博兴县南。江永《考释(实?)》云:“《水经注》,‘时水至梁邹城,入于沛’,则沛亦近齐国都之水名。”章炳麟《左传读》则云:“《十二诸侯年表》,鲁昭公二十年‘齐景公与晏子狩,入鲁,问礼。’是年即齐景公二十六年,云猎鲁界,因入鲁,然则沛在齐、鲁界上。凡水草相半者皆可言沛,非必一地矣。”然以文论,沛仍是地名。),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8.25,北纬37.05(博兴县东南兴福镇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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