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Taylor Branch:劈波蹈海——MLK三部曲之一 -- 万年看客
1962年10月,中央情报局通过航拍照片获知苏维埃核导弹正航运至古巴。“他们会袭击密西西比州牛津市吗?”总统半开玩笑地问道。这句话暗示了古巴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与俄国人所能做到的事情远比毁掉最近让自己大吃苦头的地点更加糟糕。在古巴导弹危机时期,总统虽然未必总能保持幽默感,但确实从未陷入神经崩溃。他把手下的军事主官们召集在一起激烈辩论是否应该轰炸古巴、进攻古巴或者对古巴进行封锁,从而彻底根除导弹威胁。到了向国会领袖们介绍情况的时候,狂热的紧急情绪已经非常高涨了。当时众议院黑尔.博格斯正在墨西哥湾的渔船上垂钓,一架空军战机向他投掷了一个塑料瓶子,里面装着紧急求救信号,然后赶紧把他接了回来。
C.B.金此时正在华盛顿恳求联邦法庭针对坎贝尔警长在7月份杖击自己的行径进行起诉,不过没有成功。肯尼迪总统宣布对古巴采取海上隔离之后,C.B.金开车回家,沿途所见都是些关门停业的工厂与全员逃离的村庄,广播里听到的都是军事动向与祈祷仪式。回到家之后他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妻子在门上留了便条,表示全家人都搬到了克拉伦斯.乔丹的考恩那尼亚农场,因为他们担心奥尔巴尼附近的军事基地将会成为苏联导弹的主要攻击目标。十几个国家的亿万人民都承担着相似的恐惧感。自从二战之后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在同一时刻如此真切地经历世界政治,在此之前恐怕也没有过。
10月28日星期天,赫鲁晓夫总理终于公开同意了从古巴撤出苏联导弹。在伯明翰市,公牛康纳和其他两位市政专员正与消防部门的领导人举行秘密谈判。世界毕竟没有被炸掉,这让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于是他们很快转向了更加切实的地方政治。市政专员们承诺,如果消防人员在公投中投票反对市政体制改革,整个部门将会获得共计百万美元的加薪。常言说机事不密则害成,谈判双方全都没有意识到谈判现场的人员当中有一位暗藏的改革派支持者,而且此人还将一台录音机偷偷带进了会场。录音结果被剪辑成为了一系列效果拔群的电台广告。在一则广告当中,一名消防队员询问:“是不是无论下周二的选举结果如何,我们都会加薪?”亚瑟.黑尼斯市长(Arthur Hanes)回答说:“当然不是。除非我们继续掌权,否则就没人给你们涨工资。”然后一名播音员就催促伯明翰市民通过踊跃投票来“阻止市政厅的腐败”。这则广告暴露了拉票贿选的肮脏内幕——并且提醒人们,为了维持贿选承诺,现任市政府必然会提高征税金额。这则广告令市政府颜面扫地,改革者则抓住市政府晕头转向无暇他顾的时机将涉及种族隔离的因素埋藏进入了公投当中。公投当天,投票人员出乎意料地赞成了市长-市议会双轨制的改革提案。这个萌芽于母亲节当天自由乘车者遭遇殴打事件的奇迹如今步入了全新的阶段,公牛康纳这一回当真被免职了。如果他还想要继续在伯明翰市掌权,只有一条路可走:在明年3月举行的特别选举当中竞选市长。伯明翰市政府一直都是一尊捍卫种族隔离的巨人,可是如今康纳的势力摇摇欲坠,这尊巨人的力量也削弱了一点点。与此同时,夏特沃斯与金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着与这尊巨人的正面对决。
在伯明翰以外,导弹危机的圆满解决让全国上下都长出了一口气。人们热情洋溢地许下各种新决心,仿佛获得新生一般。政治分析家们一方面苦心研究怎样的秘密安排才让赫鲁晓夫做出了主动撤退的决定,另一方面则坦然宣称肯尼迪总统逼退了世界末日。椭圆形办公室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像是一座神圣的殿堂,繁荣新时代的情绪也终于回归了美国。机缘巧合之下,就在肯尼迪总统宣布对古巴实施海上禁运的当天,一位颇具才华的肯尼迪模仿者录了一卷名为《第一家庭》的喜剧专辑。此人名叫沃恩.米德,他的专辑卖了一百万张,超过了“彼得、保罗和玛丽”民谣三重唱组合的首张专辑,占据了流行音乐榜的榜首,与女子组合“水晶乐队”的《他是叛逆》以及雷.查尔斯的《你是我的阳光》并列。在导弹危机事件的余晖映照之下,总统的幽默成了风靡全国的时尚,甚至就连身处密西西比以外的总统政敌们也不能免俗,同样会因为米德对肯尼迪缺点的模仿而笑得前仰后合:总统式的平腭口音,他的阅读速度,他在办公室追逐女儿卡罗琳的童趣一面,他躺在挤满肯尼迪一家人的床上时的俏皮话(“晚安,杰基……晚安,鲍比……”)。在幽默的映衬下,肯尼迪的传奇既充满人情味又笼罩着超自然的色彩。极端出名的人们往往要面对此类悖论。
导弹危机的精彩成功让总统获得了追求个人兴趣的更大自由,而且他的目光主要投向国际而并非局限在国内。导弹危机的本质彰显了他的一贯论点:全球竞争才是美国的重中之重。逃过一劫的国民心态让美国人更倾向于远离种族难题,因为种族问题不仅麻烦,而且根深蒂固,倒不如将其当做蜕掉的死皮扔在脑后。用金的话来说,民权议题“已经无法打动这个国家的良心了。”他发现公众良知很难捉摸,恐惧或者无知的气氛固然起不到好作用,但是激情澎湃的环境同样不利于公众良知开花结果。白人世界看待民权运动的态度过于欢乐,这样的观点错位令金怒不可遏。他竭力想让白人和黑人看到同样的真理。他相信,即使是最仇视白人的黑人也必须研究白人看待事物的方式。为了在白人主导的世界幸存下来,黑人必须依赖这位“额外的恶魔”。金既想向黑人解释白人的想法,也想向白人解释黑人的理念,因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感到了更加剧烈的“焦虑与敏感……致使生命当中的每一天都成为了一场骚动……另一场永无止境的情感战斗。”黑人的困境在于“时时刻刻都要踮着脚尖走路,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到什么,此外还要在潜意识里与额外的恶魔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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