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关于货币与经济问题的几点不成熟想法 -- 慧诚

继续我的不成熟的想法：

19，要想理解“钱”，一定首先把它当成一个奇怪的东西。当你要想深入思考一个东西的时候，必须首先看清它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如果它一直是熟悉的，那么，对不起，你将永远不能真正理解它。货币是很奇怪的，中学的时候，课本的图片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刀形币，布币，还有更早的以贝壳为货币是更让人难以理解的。为什么当时的人会认为贝壳有普遍而通用的价值呢？事实上，对于货币来说，最重要的是要让一个集体内部所有人都认为它是有价值的，而且对价值量能够达成共识。一个集体对某个东西达成共识是个神奇的事情，语言学的一个未解之谜就是一群人如何对某个抽象的符合系统达成共识？这个拗口的问题换成人话就是：语言是如何产生的？

20，语言的产生过程难以解答，语言学家基本上已经放弃解答这个问题的努力了。但是抽象的纸币的形成过程比较慢，我们可以慢慢考察。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商品从五花八门的金属、贝壳转移到贵金属之后，我们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贵金属的货币金融属性。近代以来，以黄金为准备的纸币发行是一个关键的过渡。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的特点是：a，越来越普遍化，b，越来越抽象化，间接化，c，越来越中心化。黄金作为货币的时候，任何淘金的人都是货币的生产者，但是纸币则是垄断的。

21，我们可以想象，在人类文明的开始时期，一个人，甚至一个政府，一开始就发行纸币，一定不会有人接受：你凭什么拿几张纸就换我的粮食，我的房子，我的土地？即使是政府也不行。明朝发行的大明宝钞，即使非常注重发行量，并且在政府税收等方面提供大明宝钞的使用条件，但还是在与白银的竞争中失败了，贵金属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无论如何比一张纸看起来靠谱得多。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不同的货币始终都是在竞争中的。政府发行的纸币要想成为真正的货币，也就是被人认可为“钱”的货币，就必须取得绝对的垄断权，让人除了使用这种货币之外，没有其他选择。我们可以想象，假设黄金的使用和流动和人民币差不多，人民币肯定也会跟大明宝钞一样被人抛弃直至消亡。所以，任何国家的信用纸币其实都是以“权力”为后盾的。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22，另一方面是实物生产。我觉得应该抛弃“石油美元”、“石油人民币”之类的迷思，美元与黄金脱钩，难道就与石油挂钩了吗？美元垄断石油交易，这是美元依靠“权力”取得交易垄断权，但是美元的价值并不完全来自石油，而是一切以美元作为交易媒介的生产活动，不仅仅是物质生产，还包括服务，例如好莱坞的电影，你去美国打官司请律师的费用。很多人以为美元与石油脱钩，美元霸权就会全面崩溃，其实并不一定是这样，石油贸易使用美元是以美国拥有霸权为前提条件的，而不是反过来。换句话说，美国霸权衰落将是石油贸易使用其他货币的原因，而不是相反。

23，再谈谈国债发行与货币发行的问题。美联储发行货币，同时购买等量国债，这个国债赚取利润，美联储大部分（94%）要交还给财政部，因此对于美国的财政部来说，其实几乎是没有多少成本的。而法国的《银行法》就很成问题，国债利息大部分都装进了银行的口袋。实际上七十年代的时候，法国还有很多国有银行，例如巴黎国民银行，农业银行等等，都是国有，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左口袋装进右口袋，也许问题还不大。但是在八九十年代的私有化浪潮之后，法国银行都变成私营，问题就大了，国债利息源源不断装进私人银行家的口袋。最后成为法国财政严重危机的原因之一。

24，美联储因为要上交利息收入，所以表面上是债，其实只是有一个债的表象，财政部向美联储支付的债务利息也就是一个表象，实质上与财政部印钱的差别并不是很大，只是多走了一些程序而已。使美元涂上的债务的色彩，如果这个色彩真的有心理上和意识形态的作用，这么做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