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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37:宁俞——愚不可及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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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37附:048卫成杀弟3/4

《文元年经》:

晋侯伐卫。((p 0509)(06010006))(048)

卫人伐晋。((p 0509)(06010008))(048)

《文元年传》:

晋文公之季年,诸侯朝晋。卫成公不朝,使孔达侵郑,伐绵、訾,及匡。晋襄公既祥,使告于诸侯而伐卫,及南阳。先且居曰:“效尤,祸也。请君朝王,臣从师。”晋侯朝王于温。先且居、胥臣伐卫。五月辛酉朔,晋师围戚。六月戊戌,取之,获孙昭子。((p 0512)(06010501))(048)

卫人使告于陈。陈共公曰:“更伐之,我辞之。”卫-孔达帅师伐晋。君子以为古。古者,越国而谋。((p 0513)(06010502))(048)

我的粗译:

晋文公(晋侯-重耳)最后几年,各家诸侯都往晋国朝见,只卫成公(卫侯-郑)不去,还派手下的卿孔达率兵进犯郑国,攻打“绵”和“訾”,一直打到“匡”。

晋文公死后,我们文公元年(公元前六二六年,周襄王二十七年,晋襄公二年,卫成公九年,陈共公六年),在完成追念亡父的小祥之祭后,晋文公之子、晋国新国君晋襄公(晋侯-驩)派人通报各家诸侯,要去向卫国问罪,并带兵前出到黄河以北的南阳。这时,晋国执政的卿先且居(霍伯)向他建议:“效尤,祸也。请君朝王(周襄王),臣从师。(明知错误还照着干,会引来灾难。请主上去朝见“王”,让臣下带兵。)”,于是晋侯去“温”朝见“王”,而由中军元帅先且居和下军佐胥臣(司空季子,臼季)率兵进攻卫国。五月辛酉朔(朔,初一),晋军包围“戚”。六月戊戌那天(杨注:戊戌,八日。),拿下“戚”,斩获孙昭子(孙炎——《世本》)。

由于之前有盟约,卫人向陈国通报了此事,陈共公(陈侯-朔)回复说:“更伐之,我辞之。(再去进攻他们,我会让他们退回去。)”,于是卫国的卿孔达又率兵去进攻晋国。贵族们都认为他这么干太糊涂了,之所以糊涂,是因为他隔过邻国却去找不挨着自己的诸侯想办法。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晋侯伐卫”曰:

据《传》,初是晋襄公亲帅师,后从先且居之谋,改由先且居及胥臣帅师。杜《注》:“晋襄公先告诸侯而伐卫,虽大夫亲伐,而书晋侯,从告辞也。”

杨伯峻先生注“卫成公不朝,使孔达侵郑”曰:

据哀十一年《传》叙孔文子以孔姞妻太叔疾,是知孔氏为姞姓,《礼记?正义》谓为异姓大夫是也。《潜夫论?志氏姓篇》谓“孔氏,卫?姬姓也”,其说误。说见梁履绳《补释》。《礼记?祭统?正义》引《世本》云:“孔-庄叔-达生得闾叔-谷,谷生成叔-烝鉏,鉏生顷叔-羅(罗),羅生昭叔-起,起生文叔-圉,圉生悝。”成叔-烝鉏即孔成子。见成十四年《传》。顷叔-羅《世族谱》作须叔-羁,昭七年《传》亦作“羁”,恐“羅”是误字。文叔-圉亦见昭七年《传》,悝见哀十五年《传》。

杨伯峻先生注“晋襄公既祥”曰:

古丧礼,父母之丧,自祔之后,十三月小祥。晋文以僖三十二年十二月卒,则三十三年十二月为小祥,既祥者,小祥之祭已行之也。

杨伯峻先生注“效尤,祸也”曰:

于鬯《香草校书》云:“祸(禍)当读为过(過)。尤卫不朝而效之,未必即有祸,特过而已。故曰效尤过也。”亦通。

杨伯峻先生注“五月辛酉朔,晋师围戚。六月戊戌,取之,获孙昭子”曰:

戚世为孙氏采邑,故取戚而获孙昭子。杜氏《世族谱》云:“孙庄子-级,武公三世孙;孙昭子,武公四世孙。”

杨伯峻先生注“更伐之,我辞之”曰:

辞之者,为之请和于晋也。二年《传》“陈侯为卫请成于晋,执孔达以说”,即其事也。

杨伯峻先生注“古者,越国而谋”曰:

《礼记?檀弓上》,“杜桥之母之丧,宫中无相,以为沽也”,郑《注》云:“沽犹略也。”此古字当与沽通。国事不自主,越国而谋,是粗略之甚也。杜预、刘炫以古今字读之,谓其“合古之道”,误解甚矣。说参朱彬《经传考证》。于鬯《香草校书》读古为固,解为固陋、固蔽,不如朱说之确。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卫”——“帝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10,北纬35.65(濮阳县-高城村南,安寨、七王庙、冯寨、东郭集、老王庄。僖三十一年——前629,卫迁于帝丘)。

“绵”(杨注:绵,不详今何地,当与匡邑相近。),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5,北纬35.4(“訾”东北)。

“訾”——“訾娄”(杨注:訾疑即僖十八年《传》之訾娄,本为卫邑,后则属郑,故今卫又伐之。),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4,北纬35.3(牛屯镇北一带)。

“匡”(杨注:匡当即今河南-长垣县西南十五里之匡城,亦即《论语?子罕》“子畏于匡”之匡。八年《传》所谓“晋侯使解扬归匡、戚之田于卫”者。本为卫邑,郑夺之,卫今又伐之。《水经?沙水注》云:“即扶沟之匡亭也,亭在匡城乡,《春秋》‘孔达侵郑伐绵、訾,及匡’,即此邑也。”杜《注》及《一统志》俱从之,不知扶沟今属许昌地区,去卫远,卫不能有其地,故此说不可信。说参江永《考实》。),推测位置为:东经114.60,北纬35.15(张寨乡-孔庄村)。

下面是孔达侵郑一些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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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杨注:《吕氏春秋?去私篇》“南阳无令”,高诱《注》:“南阳,晋山阳河北之邑,今河内-温、阳樊、州之属皆是也。”《水经?清水注》引马融曰:“晋地自朝歌以南至軹为南阳。”朝歌,今河南省-淇县治;軹,今济源县东南十三里軹城镇,则南阳大约即河南省-新乡地区所辖境,亦阳樊诸邑所在地。其地在黄河之北、太行之南,故晋名之曰南阳。又见文元年《传》并《注》。《后汉书?郡国志》、《晋书?地理志》谓后汉及晋之修武县(今获嘉县)即晋文公所启之南阳,不足信。#南阳见僖二十五年《传》并《注》。其地甚大,不止为晋所有,应劭所谓“为魏、郑、卫三国之地”者也。魏即分晋之地,应盖本其后言之耳。),其范围为黄河之北、太行之南。

“王城”——“京师”——“周”——“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温”——“苏”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3,北纬34.91(温县城西16公里处的招贤乡-上苑村北地,温邑故城平面呈方形,东西长400米,南北宽近400米)。

“戚”——“宿”(杨注:此宿恐非隐元年《经》之宿,以宋不得至齐、鲁境内也。“驷赤先如宿”,则宿其后又入于齐。疑此宿即戚,本宋地,初属周,而后宋取之。《元和郡县志》十泗州-宿迁下云“《春秋》宋人迁宿之地”,则以今江苏省-宿迁县为宿民被迫迁徙之地。#匡、戚本卫邑,详见文元年《传》并《注》。#戚本孙氏采邑,孙林父奔晋,戚邑或随孙氏至晋,今反之。戚见文元年《经?注》。#戚,孙林父采邑,今河南-濮阳县稍东而北十余里。#戚在卫都帝丘(今濮阳县西南)东北,相距约八十里。杜《注》谓茅氏即戚之东鄙。#戚为孙文子之邑。季札盖由吴(今苏州市)先至曲阜,再至临淄。由临淄至今新郑县,北行至卫都帝丘,然后先北行经戚(今濮阳县北而稍东),再西行适晋。《吴世家》作“将舍于宿”,误。《索隐》强为之解,不足信。#杜《注》:“河上,戚也。”),推测位置为:东经115.03,北纬35.75(戚,濮阳-古城村-戚城文物景区,有遗址,方形城,周1520,14.4万平方米。春秋,汉代:卫)。

“陈”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文元年经》:

秋,公孙敖会晋侯于戚。((p 0509)(06010009))(048)

《文元年传》:

秋,晋侯疆戚田,故公孙敖会之。((p 0513)(06010601))(048)

《文二年经》:

夏六月,公孙敖会宋公、陈侯、郑伯、晋-士縠盟于垂陇。((p 0518)(06020004))(048)

《文二年传》:

公未至,六月,穆伯会诸侯及晋司空士縠盟于垂陇,晋讨卫故也。书“士縠”,堪其事也。((p 0522)(06020401))(052、048)

陈侯为卫请成于晋,执孔达以说。((p 0522)(06020402))(048)

《文三年传》:

卫侯如陈,拜晋成也。((p 0529)(06030201))(048)

我的粗译:

这年秋天,晋侯(晋侯-驩,晋襄公)率兵去重修刚打下来的“戚”的田界以便他们管理,所以我们的卿公孙敖(孟穆伯)也带兵去参加。

下一年,我们文公二年(公元前六二五年,周襄王二十八年,晋襄公三年,卫成公十年,陈共公七年),六月,我们“公”(鲁文公)还在晋国没过来,穆伯(孟穆伯,公孙敖)又在垂陇与各家诸侯及晋国司空士縠举行盟誓,目的是配合晋国向卫国问罪。《春秋经》上写“士縠”,带上他的“氏”与“名”,是因为他成功操办了此事。

陈侯(陈侯-朔,陈共公)替卫国向晋国求和,拿孔达当替罪羊,把他抓了起来。

再下一年,我们文公三年(公元前六二四年,周襄王二十九年,晋襄公四年,卫成公十一年,陈共公八年),卫侯(卫侯-郑,卫成公)出访陈国,拜谢他们促成与晋国讲和。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秋,公孙敖会晋侯于戚”曰:

公孙敖,庆父之子,《礼记?檀弓》孔《疏》引《世本》云“庆父生穆伯-敖”是也。戚,卫邑,在今河南省-濮阳县北。顾栋高《大事表》七之二云:“盖其地濒河西,据中国之要枢,不独卫之重地,亦晋、郑、吴、楚之孔道也。”《汇纂》云:“此大夫专会诸侯之始。”

杨伯峻先生注“夏六月,公孙敖会宋公、陈侯、郑伯、晋-士縠盟于垂陇”曰:

“士縠”《谷梁》作“士榖”,縠、榖字通。“垂陇”,《公羊》、《谷梁》俱作“垂敛”,陇、敛盖一声之转;敛,古音在侵部;陇,古音在东部,东、侵古亦可相通,详顾炎武《唐韵正》。垂陇,郑地,《水经?济水注》云:“又南会于荥泽,有垂陇城。”当在今河南省-荥阳县东北。此盟以晋为主,前此未有大夫出主诸侯盟会者也,有之,自士縠始。《经》列士縠于诸侯下者,以其为大夫也。

杨伯峻先生注“六月,穆伯会诸侯及晋司空士縠盟于垂陇”曰:

司空即大司空;士縠,士蒍子,庄二十六年《传》,晋-士蒍为大司空,则士縠盖继父职。说参沈钦韩《补注》。

杨伯峻先生于(书“士縠”,堪其事也)注云:

金泽文库本作“书曰晋-士縠”,多“曰晋”二字。堪其事者,能胜任其事也。其实,自文公以前,会盟侵伐,内大夫以名见,外大夫多称人。若僖二十五年洮之盟,莒庆称名;二十六年向之盟,卫-宁速称名,其例不过偶见耳。自此以后至宣公以前,霸国之大夫盟会书名,霸国之大夫及一国二国之大夫,如宋-华元、郑-公子归生、卫-孙免,侵伐亦书名。至会伐、会盟而列序大夫名氏者无有也。自成二年战于鞌,内大夫四人并列,而晋-郤克、卫-孙良夫、曹-公子首皆列序焉;成十五年会吴于钟离,而晋-士燮、齐-高无咎、宋-华元、卫-孙林父、郑-公子鰌皆列序焉。自是以后,不以名见而称人者,惟曹、许、邾、莒、滕、薛、杞、鄫小国之大夫而已。此盖记史者据形势而渐变书法。

“鲁”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宋”——“商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垂陇”(杨注:“垂陇”,《公羊》、《谷梁》俱作“垂敛”,陇、敛盖一声之转;敛,古音在侵部;陇,古音在东部,东、侵古亦可相通,详顾炎武《唐韵正》。垂陇,郑地,《水经?济水注》云:“又南会于荥泽,有垂陇城。”当在今河南省-荥阳县东北。#垂陇,在今(郑州市稍西而北二十余里。即)荥阳县东北。),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6,北纬34.9(古荥东北)。

《文四年传》:

四年春,晋人归孔达于卫,以为卫之良也,故免之。((p 0533)(06040101))(048)

夏,卫侯如晋拜。((p 0533)(06040201))(048)

我的粗译:

到我们文公四年(公元前六二三年,周襄王三十年,晋襄公五年,卫成公十二年),春天,晋人把孔达放回了“卫”,他们认为他是卫国的贤臣,所以放了他。

这年夏天,卫侯(卫侯-郑,卫成公)去了晋国朝见。

一些补充:

卫侯这是以不肯朝见开始,以终于去朝见结束,代价是孔达被扣了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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