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Joshua Freeman:巨兽兴亡录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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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5,工厂的姑娘们

1844年,《纽约每日论坛报》在一篇关于洛威尔的文章当中这样宣称:“美国工厂里的姑娘们一般来说都是农夫的女儿,在乡村学校上过学,进工厂干上一两年,好让人生顺利起步。她每年都要回到父亲家里住几个礼拜或者几个月,一般会在附近嫁人并且定居。白天工作结束后,很多人都会去听讲座以及上夜校。在六千多名女工当中,超过一半的人员在洛威尔的众多教堂之一当中占有固定席位并为之捐款……戒酒风气如此普及,违法行为如此少见,几乎没有其他地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这篇文章渲染了一幅过于理想的美好景象,不过总体而言写得还算准确。正是洛威尔的“姑娘们”以及她们在工厂城镇的生活为国内外访客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并且促使他们将美国与英国的棉纺厂进行了尖锐对比。

弗朗西斯.洛威尔及其合伙人们当初之所以要将农场姑娘们招募成为劳动力,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无奈。大批量雇佣童工的做法必定会招致社会谴责,洛威尔集团很想要避嫌。话又说回来,他们的动力织布机需要相当大的力气才能操作,因此只能招募成年人。与英国不同,美国没有多余的城市男性工人或者人口过度密集的农村地区可供利用。如果是在更早的时期,他们兴许会采用黑奴——规模远远更小的南方纺织业的确是依靠黑奴来运作的。有人估计,在1860年南方共有超过五千名黑奴在棉纺厂与毛纺厂里做工。但是当洛威尔修建沃特海姆工厂的时候,奴隶制在北方已经基本完蛋了。

于是沃特海姆-洛威尔款式的工厂找到了一个了不起的解决方案,也就是从新英格兰的农村雇佣年轻姑娘。这些姑娘全都未婚,年龄在十七八岁到二十来岁之间,受过良好的教育,是很理想的劳动力。她们在家里就见惯干惯了艰苦劳动,也习惯于听从男性权威。不过她们对于各自家庭而言并非不可或缺,就算纷纷离家进厂也不至于导致经济或者社会危机。还有一点很符合工厂主的心意:年轻女工是一支能够轮换的劳动力。当她们不想干了或者工厂里没活干的时候,她们都会各回各家而不是逗留在工厂附近惹是生非。英格兰的工厂创造出了永久性的无产阶级,导致了各种不满与混乱。洛威尔的工厂则避免了这个问题。

对于女工们来说,工厂就是机会的代名词,不仅让她们能在嫁人之前接触更广大的世界,还能顺便补贴一下自己与家人的生活。英国的女工们大都来自赤贫的家庭,急于找寻额外收入,美国的女工则大多并非如此。美国女工大多来自中等偏下的家境,她们的父亲大多是农夫或者农村匠人。但是金钱确实是她们进厂做工的主要原因之一。一般来说女工们都会把工资攒下来,买衣服,办嫁妆,积攒上师范大学的学费,或者为自己攒一份私房钱。还有很多女工会将工资寄回家里,偿付农场贷款或者家庭债务,赡养守寡的母亲或者为弟弟付学费。沃特海姆式工厂的一大诱人之处在于用现金支付工资,而不像许多罗德岛式工厂那样发放工厂商店的购物积点。当时女性并没有多少赚钱的方式,无非是做家政(许多新英格兰人都觉得低三下四辱没身份),当老师(比工厂工作更依赖淡旺季)以及当裁缝。不过金钱并不是故事的全部。工厂还为女工们提供了逃离家庭、农村、无聊与隔绝的渠道,让她们有机会体会一下更有都市范的独立新生活,享受一下消费品与火热的社交活动。自力更生让姑娘们感到独立,不再是父母的包袱。讽刺的是,恰恰正是工厂堵死了此前年轻女性为家庭财政做贡献的主要途径之一,也就是纺纱织布以供家用或者拿去卖钱。

工厂劳动力不仅只有年轻女性。尤其在早期,工厂里存在着严格的性别分工。女性占据着几乎所有操作机器的工作,除了清棉与梳棉之外。男性则从事一切建设保养与维修工作,并且把持着所有监督管理岗位。工厂还会从英格兰与苏格兰聘请熟练男性工人从事某些特种工作,例如制作印花布与羊毛织物,因为这些工种在当地实在招不到合适人选。确实有少数童工也在厂里干活(尽管洛威尔工厂一般不会雇佣十五岁以下的儿童),年龄较大的已婚女性也有一些。汉密尔顿制造公司在这方面堪称典型,女性占到了劳动力总量的85%。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工占比逐渐下降,至少也是略有下降。到1857年,除了全男工的洛威尔机修厂之外,洛威尔纺织厂的女工比例就整体而言略高于70%。*

*【1826年,计划生产印花布的梅里麦克制造公司派遣财务官柯克.布特前往英格兰,“旨在寻找一位第一流的雕版工,或者他能找到的最近似人才。”此外他还要收集各种“在他看来有助于制造业、印染业或者机器构建”的信息。】

洛威尔式工厂几乎用不着登广告招工。年轻女性——针对汉密尔顿工人的抽样调查显示女工的平均年龄还不到二十岁——都是自行听说了工厂的消息之后主动前来报名的,要么是来投奔姐妹闺蜜,要么会将姐妹闺蜜也拉拢过来。《洛威尔奉献报》是一份厂办刊物,刊登得都是纺织厂工人创作的诗歌与小说。这份刊物不仅赢得了访客们的广泛赞誉,还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公司的招工广告(公司也会不事声张地对其进行补贴)。厂区附近的农村地区无法进一步提供人力之后,纺织厂还会派出招聘专员前往更远的地方,在铁路改善交通条件之前用马车将新员工一车一车地拉过来。纺织女工的工期一般来说相对较短。大多数估算都认为女工一般就干四五年,任职期间还经常会回家暂住。*

*【根据一项针对汉密尔顿工厂女工的抽样调查,始终未结婚的女工动工作年限平均为3.9年,最终嫁人的女工则为2.4年。】

从一开始工厂主就认为,除非他们能确保女工的安全与健康,否则父母们肯定不会放女儿进工厂单独生活工作。1845年《伯灵顿自由报》这样写道:“为了持续不断地从乡间招纳女性人手,有必要在她们居住在洛威尔期间确保她们的品行能够得到道德保护。”于是各家公司都施行了一套被报纸称作“道德警察”的制度。无论上班还是下班,女工们都要受到精细厂规的约束。密德萨斯公司宣称“不会雇佣任何一位习惯性地缺席安息日公共礼拜活动的人,或者任何一位生活习惯不规范不正确的人。”女工们在厂区以内不得抽烟或者饮用“炽烈的酒水”,而且除非她们的家人就住在附近,否则一般来说必须租住公司名下的宿舍。这些宿舍也都有社规,包括晚上十点熄灯关门。至少有一家宿舍要求全体住客接受天花疫苗注射(费用由公司承担)。经营宿舍的舍管大妈必须向公司汇报违规情况,违规人员很可能遭到解雇。公司要求员工每年签署一年期用工合同,辞职之前必须提前两周知会。各家公司之间会相互流通被解雇人员或者合同到期前主动辞职人员的名单,并且保证不会雇佣她们。迟到或者工作表现不良都会招致罚款。

公司的家长主义并不仅仅通过规范与惩戒表现出来,尤其在早期各家公司都试图让工厂成为富有吸引力的工作场所,让工厂城镇成为富有吸引力的居住场所。洛威尔的城建规划十分用心,宽阔的街道两侧种满了绿树,工厂、宿舍与其他商业建筑井井有条地坐落其间。公司在厂区院子里种树摆花,还允许女工们在厂房窗台上栽种花卉与绿植。整洁的砖质房屋与“十分美观的街道”为一位刚刚来到曼彻斯特的女工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在家信当中告诉姐妹,她觉得“这里真美”。工厂城镇尤其是洛威尔的社交活动,例如讲座与读书会之类,赢得了广泛赞誉,尽管不免有些许夸张,因为女工们的工时很长,并没有多少时间参与业余活动。就算这样,洛威尔与曼彻斯特给人留下的观感与音响依然完全不同于拥挤、肮脏、贫困的英国纺织中心,例如维根、博尔顿以及曼城。

在工厂里工作、在工厂城镇生活的经历彻底改变了蜂拥来到洛威尔、曼彻斯特、奇科皮以及类似地区的女性。有一位奥古斯塔.沃森,家住新汉普郡的萨顿(1830年的当地人口为人口1424人),她的两位姐妹都在洛威尔工作。后来她回忆道,从家乡前往洛威尔或者纳舒阿打工的同乡女孩们获得了“见识其他城镇与地方的机会,见到了此前大多数世代都没见过的新天地。她们到来的时候穿着朴素的乡下衣衫,工作了几个月之后就会回家探亲或者嫁人,那时候她们已经换上了品味不一般的城里人服饰,她们都兜里从没装过像现在那样多的钱。”工厂工作尤其能为依赖亲属生活的寡妇与年长未婚女性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工厂工人哈莉特.罗宾逊后来回忆道,这些女性刚刚来到的时候“压抑而又低声下气,举动拘束,几乎不敢直视别人的面孔……但是自从第一个发薪日到来之后,当她们感到银币在口袋里叮当作响,感到金钱如同水银泻地一般的影响力的时候,她们抬起了低垂的头颅,她们的脖颈如同钢架加固一般挺得笔直,她们直视你的面孔,在织机周围一边忙碌一边轻声哼唱,上下班路上的每一步都格外轻盈。”

许多纺织女工离职之后都会回家结婚,有时也会一辈子安守与父母相差不多的务农生活。但是史学家托马斯.都柏林详细研究了曾经为汉密尔顿制造公司工作过的女工们离职之后的人生轨迹,发现这些女性的典型结婚时间普遍要比从未进过工厂的同乡姑娘们更晚,她们嫁给农夫的可能性远远更小,在城里定居的可能性则远远更大。很有几位女工婚后干脆就在洛威尔安了家。尽管在同一时期新英格兰的农村地区也正在经受改变,交通条件越发改善,商业联系日渐扩散,但是进厂打工的经历依然加快了这些年轻女工们从半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步入新兴商业社会的脚步。就算是那些回到家乡的女性也与从未离开过的女性不尽相同。

与英国纺织工人不同,蜂拥来到新英格兰纺织厂的美国姑娘们留下了大量文字记录。她们几乎全都识字,因此会写日记,给家里人与彼此写信,给《洛威尔贡献报》及其继承者《新英格兰贡献报》投稿,给《工业之声报》之类的工人报纸投稿,还有少数人撰写了回忆录或者自传。她们在信件当中经常讨论金钱问题:工资,换工作后的薪酬,日常开销,等等。工作本身倒是并不像业余活动,家里消息或者宗教那样被频繁提及。她们偶尔会评论一下工作节奏的快慢,但是却极少描述工厂本身。最热门的话题永远是社交生活与省钱——这也是这么多女工离开家乡的原因——工作任务与提供这些任务的工厂却似乎被女工们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

原因之一或许在于,至少在最初几十年里工厂的女工们一般并不觉得她们的工作有多么艰苦。1843年《洛威尔贡献报》的一篇社论注意到,“许多从乡下来到洛威尔的姑娘们从小就接受了母亲的谆谆教诲,相信吃苦耐劳是排名第一的美德。”有人声称工厂工作有着这样那样不利于健康的负面影响,这篇社论则回应道工厂里的工作“相当轻松——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姑娘们急着离开家乡,急着摆脱挤牛奶、擦地板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健康劳务。”

就像在英国一样,第一次走进工厂的美国姑娘们也往往觉得机器的噪音与运动令人手足无措,与几十名其他人在同一个巨大工作空间内共处令人晕头转向,工作本身则令人筋疲力尽。但是她们往往很快就能适应。尽管工厂工作的强度差异很大,不过许多工作都并不算特别累人,尤其是在最初几年各家公司还在完善机器与运营并且利润依然很高的时候。在纺纱织布车间,女工们在监督机器运转、等待纱线断裂或者等待线轴缠满的时候往往会享有大段的空闲时间,有时她们干脆会不顾厂规抽空看书或者聊天。

但是工作毕竟是工作。《洛威尔贡献报》刊登过一篇针对狄更斯的《游美札记》的评论文章,文中以肯定的态度引用了他对于“洛威尔的运营人员”的评价:“这是她们的工作岗位。而且她们……每天平均要工作十二小时。毫无疑问这也是工作,而且还是十分紧张的工作。”充斥着重复动作的漫长工作日让人厌倦而又劳累。车间里的空气往往十分污浊,尤其是在冬天需要点燃蜡烛与油灯照明的时候。噪音会使人头痛欲裂。车间温度要么太高要么太低。许多女工都很反感针对个人生活的严格管控,有人称之为“工厂暴政”。

工厂城镇的生活也有令人不喜的一面。有些新来者此前一直生活在与外界隔绝的农场或者小村,现在身边一下子围拢了这么多陌生人,让她们感到十分不安。宿舍十分拥挤,一般四到六人共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睡两个人),基本没有隐私(这一点对于在新英格兰农场大家庭成长起来的姑娘们来说到是并不新鲜,她们从小的居住条件就很逼仄)。但是进工厂依然意味着有可能享受到比家乡更丰富的社交、智识与宗教生活——更不用说还能挣钱了。对于大多数新来者来说,这样的机会似乎压倒了城市生活带来的挑战。

但是工厂的环境并不是静态的,而是随着时间不断恶化。厂房建设的长期大爆发——包括斯莱特式厂房与洛威尔式厂房——开始收窄棉布的供求差距。1832年,新英格兰已经开设了五百多家棉纺厂。竞争日益加剧,价格一降再降。为了继续分红,立足波士顿的公司试图削减成本。劳动力成本并不是各项成本当中最突出的一项。某几年里公司收购生棉的开销都比雇佣工人将其变成棉布的开销更大。但是这项开销完全受到公司的控制,因此也就成了首当其冲的削减对象。

公司削减劳动力成本的方式有很多,有时仅仅就是下调工资率而已。很多女工拿得都是计件工资。例如1840年3月,梅里麦克制造公司的主管们就投票通过了以下决定:“鉴于当前正值衰退时期,削减操作人员的工资是不可避免的。”这项决定授权公司财务官将工资削减到“可行且实际的程度”。公司还利用传动轴与装备制造技术不断改良的优势加快了机器的运转速度,并且委派纺纱工与织布工们监管数量更多的机器。起初一名织布工要监管一到两台织布机,但是到了十九世纪五十年代,一个人监管三四台机器已经成了常态。尽管产量——以及工作压力——有所提升,但是计件工资的工资率却遭到了下调,因此工人工资的涨幅并不大。

像这样削减工资的做法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激发了若干场持续时间不长但却十分引人注目的抗议活动。此时恰逢美国劳工组织的发展时期,工人运动正在生成属于自己的语言与政治生态。1834年初洛威尔纺织厂发布声明,宣布要将现有工资下调12.5%,引发了接连好几轮集会、请愿与骚动,试图扭转这一决定。倘若工厂管理人员解雇了某一场抗议的领头人,其他女工也会与她一起走出工厂,在街头游行,并且访问其他工厂,号召厂里女工效仿她们一起游行。这次共有八百多名女工参与了抗议,但是抗议持续时间很短且并不成功。不出一礼拜,抗议者们要么返工要么辞职,削减工资的计划也顺利推行了下去。

两年之后,又有1500到2000名女工参与了一场组织更加严密的抗议活动。本次抗议的目标是公司宿舍租金的猛涨,这种做法可以说是变相的削减工资。某些纺织厂的罢工持续了好几周,至少有一家公司不得不关闭一座纺织厂,将没有参与罢工的女工们送进其他工厂里,从而维持生产。协调本次罢工的主谋是一个新近成立的工厂女孩联合会,据称有2500名会员。关于本次罢工的具体结果,史料并无明确记载。但是至少有若干座纺织厂部分或彻底取消了增加房租的决定。

这并不是最早的纺织工人罢工。更早些的时候,在泡图科特、罗德岛、沃特海姆、多佛以及曼彻斯特都发生过为期不长的罢工。但是洛威尔罢工规模更大且更有象征意义,因为罢工发生在全国最负盛名的工厂城镇。而且尽管独立战争之后不久有组织劳工运动就在美国时断时续地发展了起来,但是由女工与工厂工人发动的罢工依然还是新生事物。

不过在其他方面,洛威尔罢工确实符合全国常见的模式。这里的罢工组织者们同样采用了共和主义的话术并且诉诸于革命精神,从而动员工人们对抗他们眼中正在滋长的经济强权暴政。1834年罢工期间散发的一份传单这样写道:“我们之所以传播这些纸张,是希望能够获取每一位浸透了爱国先辈精神的人们的姓名,这些人宁肯忍受穷困而非束缚……贪欲的压迫之手妄图奴役我们……只要我们还是自由人,就将会一直保有良善天命赐予我们的品质,身为自由人的女儿们继续生活下去。”在罢工参与者们看来,削减工资以及这样做的权力不仅威胁到了她们的经济利益,还损害了她们独立生活与受人尊敬的能力,威胁要让她们沦为自由人——或者自由人的女儿——的反面,也就是奴隶。就像在英国一样,美国工人同样担心工厂恐怕并不是自由之源,而是恰恰相反。1836年的一次罢工期间,列队走上洛威尔街头的女工们唱着这样一首歌谣:

多么可怜!我这样的姑娘

被送进工厂里凋零死亡!

啊,我决不能做奴隶,

我绝不会做奴隶

我如此热爱自由

我无法成为奴隶。

这首歌其实有些诙谐调笑的成分——这段歌词其实仿写了另一首歌曲《我绝不会当修女》:“我如此热爱玩乐/我无法成为修女”——但是与此同时也具有严肃的成分。

洛威尔的罢工运动并未持续多久,但是女工们对于工厂体系的批评却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变得更加常见起来。就像在英国一样,美国的改良人士也很关注工时过长的问题。《纽约每日论坛报》这样写道:“洛威尔运营的邪恶之主在美国各地的工厂里都很常见,也就是过度的劳动时间。”新英格兰的工厂极少全天连轴转,但是开工时间却很长。十九世纪四十年代中期,洛威尔工厂周一到周五的开工时间长达11又1/2到13又1/2个小时之间,周六短一些,周日放假。

遵循着英国的道路,新英格兰的纺织工人们也试图通过立法来限制工作时长——她们的目标也是每天十小时,首先为童工争取这项福利,然后又推广到了全体工人。纺织工人请愿通过立法,形成各种组织,包括洛威尔与曼彻斯特两地的女性劳工改良联合会。她们组织野餐与游行,引发恳请缩短工作时长的请愿书。马萨诸塞州与康涅狄克州都通过了限制童工工时的法律。但是与英国不同,美国的纺织工人没能争取到覆盖成年人并且足够有意义的立法。某些洛威尔纺织厂略微削减了一下工时。但是尽管女工们进行了可观的组织工作,十小时运动最终还是失败了。*

*【马萨诸塞州规定十二岁以下儿童每天至多工作十小时,康涅迪克州的规定则是十四岁。新汉普郡的立法要求普遍推行十小时工作制,但是又规定用工合同可以增加工作时长,等于废掉了这条法律的效力。】

通宝推:尚儒,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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