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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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564章 进墨脱三

如此醒着休整一晚,第四天天不明继续上路,通过这块印控区,走上通往墨脱县的小路。

接下来的路,不是林地就是灌木,地上长满了野草,辨别不出路径,通行极其困难。但对现在的我们五人还叫难么?还叫难,只不过我们麻木了。

还有好几处不知多少年前的塌方,留下的乱石堆,让我们疑作印军的工事,吓了一跳,“对手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修工事呢?是蠢?”侦察后当然被否定了。看着乱石中长成的大树树冠将一堆石头遮蔽住,我想:“对于貌似工事的地形也是不能马虎。”

走走停停,开路侦察,行进了大约5个小时,来到一块草地,旁边的山上有前后两个瀑布,相隔约四五里,查看地图,瀑布上应是一个湖泊。我们回去的路正是通过这里!

五人在此仅休息10来分钟,吃过干粮,便继续前进。

过了草地又是一片林地,林地到处是深沟,宽得无法跨越,又给我们出了难题。怎么办?是绕道而行?那可远了,绕到哪里也不知道。天下了雨,于是我大胆了一次,决心短距索溜穿林而过!

三四米或五六米宽不等的地裂,在队员相互配合下,通过并不那么难,关键在保护。我第一次跨地裂,绳子前头固定点因湿滑和振荡脱开,我抓着绳子滑进了深深的裂缝下,然后队员合力把我拉起,只得再来。之后我们更加小心,仍有落入地裂的情形,而每一次队员坠落都是这样救回。每每虚惊一场,坠落反而成了通过这片树林的必有程序!体力下降过大后,操作难免失误。

好不容易从林中钻出来,又是一片灌木林,密密实实,无法通过,在枝条下开辟个“隧道”是个“好大”的工程,我们实在无力完成了。只好来到河边,抓住枝条,淌着冰冷刺骨的河水,艰难前行,有时水至齐腰深,走不了几米,就得赶紧上岸,跺上几脚,河水浸得骨头都痛。尽管如此,我们却坚定一个信念,哪怕是爬也要爬到墨脱。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我们标示的3201高程点,比照地图,确信无疑。遥望那里,是一个小岛的前端。大家长嘘了一口气,我们走对了,从这里过去,很快就会到墨脱县境中方控制区。

然而,我们有了希望,却在费尽力气过河后,侦察小组的其余四人体力已耗尽,走不到50米就挪不动,不得不停下来,阿旺多吉喘着粗气说:“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这一路他都没垮下,此时却是放弃了挣扎。没有办法,在此宿营吧。

坐到地上后,大家浑身骨头就象散了架似的,躺着动都不能动一下。这样不行啊!我咬着牙,挨个给他们按摩,帮助他们恢复体力,恢复肌肉的功能。许久大家才有好转,挣扎着做了简单的晚饭,就是用雪水将野战食品混在一起泡,不敢生火了!最后,我们每吃一口都要在嘴里含上一会,用自己口腔加温,再咽到肚里。

这顿晚饭,大家没有让我动手,让我吃口现成的,以示对我的奖励。这个“奖励”就是帮我把压缩饼干泡进饭盒,可对我来说仍是莫大的荣誉,虽然没个章章,但那是人心的象征!

那一天的前敌行军,因为当时的麻木和谨慎,我已记不清那时究竟是怎样的感触,毫无形容地记叙于此,个中情形,还请读者咂么味道吧!

第五天,依然在天蒙蒙亮时出发。

出发前,我提出在最后一段路途上做好战斗的准备,几个人检查了自己的装具,分成两个小组,缩小目标,还可交替掩护向前。

一路上都是下山,比爬山时快多了,很快就发现了印军的哨所。此刻,大家格外小心,压低身体,慢慢爬行,尽量不把植被碰得过度摇摆和发出声响。为避免功亏一篑,多爬了好远,这好远可不是路,是在无路处爬行,才绕过印军的哨所。

再往前就是我们的边防站了。

谨慎进到我方控制区,仍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形,爬行一路,也是一种惨相,可我们还能顾上么?

阿旺多吉参谋主动与前沿哨所的哨兵打了招呼,以免出现误会,然后我们隐蔽进入哨位,不让印军边防哨兵察觉。在哨位,哨兵给后面的边防站通了电话,报告了军区侦察人员的到来。

在墨脱已经有徐楠队长带了于书明参谋和小队的其他队员在边防站焦急地等待我们的到来。因为山区复杂,我没有能联系上队长;而他在边防站听边防军人的介绍,正为我们担心呢,有些后悔被我劝住没跟着来。

徐楠带了战友们和边防连的连长、指导员亲自过来接我们回边防站,在半途就遇到了我们几人。我向队长敬礼,报告说:“报告队长同志,晨旭和阿旺多吉参谋带三名队员,圆满完成穿越印占区进抵墨脱的行军任务。”

有战友的迎接,双方激动地拥抱,都是热泪盈眶。因为我们情况看上去挺惨的,衣服已经被刮得、磨得破破烂烂,浑身破洞,尤其是老阿的藏袍因为布料普通根本禁不住一路的枝划石磨,早已袍不像袍、衣不成衣。几个队员嘴唇亦是溃疡和燎泡不堪,脸上的皮肤干裂和爆皮,手上满是裂口露出了红色的肉,还有那无比的疲劳态。

“副队长,你们受苦了。”徐队长有些心痛地对我说。

“我还好,老吴他们确实是。毕竟征服的是人类尚未到过的地方。”

然后,我们睡了8个小时!

驻墨脱有一个边防营,营部在背崩乡。这是一支英雄的部队,当年还击战中接上级命令,五天路程三天走到,比印军提前一个小时到达,守卫住白马岗,就是现在的墨脱。

在边防营营部,阿旺多吉参谋主持了一个印占区的情况介绍会。他是有这个权力的,对当地边防单位的负责人介绍对面的地理情况,帮助他们了解对面的印军布防,是我们这次行动能够对墨脱边防的支持。

当阿旺多吉向与会的人员讲述了我们爬过的陡山,涉过的冰寒疾流,翻越的碎石川和冰川,钻过的深草密枝,那份克难涉险的程度虽然到不了史诗的高度,也把边防军人和我们的战友深深感动了。

接下来就是边防上的同志对我们进行有关墨脱情况的介绍,让我们了解到边防军人在条件艰苦内地人员难以承受的“绝世孤岛”戍边卫境的经历。我们只是几天,而他们则是经年累月,长期地生活在这里,身体被损害到带了一身病痛离开边防。

墨脱边防军是靠人背肩扛和骡马运输来保障运输的,需要熬过半年多的孤岛境地。可对面的印军虽然也在条件和环境恶劣的地区,却是直升机到处飞、到处降,保障条件远较墨脱边防军要好。这一点,我们侦察小组已经领教。

我是边防士兵出身,对于驻守在这个化外之地的边防战友特别引以为傲,他们是边防军的楷模。我一表露出自己也是个边防军人时,双方的感情直线上升。边防无论在哪里,都代表了偏远和艰苦,边防军人的心是相通的。

我们和边防战友谈墨脱,他们是有问必答,让我们渐渐了解到墨脱这个地方的种种情形,明确了其与西藏腹地的交通是最大的问题。

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墨脱,以南迦巴瓦峰和加拉白垒峰为双阙,雅鲁藏布江为屏障,大雪封山,大雨毁道,蚂蝗肆虐;而且地质复杂,常伴有山体塌方,是西藏未能通车的县境之一。生活其中的人们世代为出山而努力,探索出四条古道,或越雪山绝壁,或沿江援壁而上,无一不艰险。

这四条古道有:一、由米林县派区翻多雄拉至墨脱;二、由波密县大兴越金珠拉至墨脱;三、由波密县翻索瓦拉至墨脱;四、沿帕隆藏布、雅鲁藏布至墨脱。前三条古道都要翻越4000多米的高山隘口,冰冻封雪,每年只能通行两三个月。而沿江一线,虽不翻雪山,但要通过大谷,道路更加险要。

长期以来墨脱人将土特产背往米林、波密交换茶叶、盐巴及日用必需品。行人趑趄于山峦峻岭、悬崖峭壁、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之间,还要过溜索或爬独木悬梯,以岩洞歇脚。

因印度控制了墨脱南部和察隅南部的土地,无法从较平和海拔低的地区修筑两县之间的交通道路,进出墨脱只能从波密县翻越喜马拉雅山南坡。所以说重新拿回墨脱和察隅被占土地,对改善墨脱的交通,发展墨脱的经济有着巨大的好处,这需要某种魄力了。

墨脱只有夏季融雪的几个月里才能与外界交流,其它时间与世隔绝。但墨脱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尽管一年当中很少时间能与外面相通,驻军的补给全靠两个月的物资积累,但自从1962年起,我们无所畏惧的解放军就在此地扎营,即使在大裁军的时候,都未撤编,一直守护着祖国的这块瑰宝。

墨脱曾经因闭塞而被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而今我们欣赏到了那里的雪山、云雾、林海、瀑布、深谷、激流,甚至连我们国人难以到达的印控区都让我们欣赏遍了,何谓让人流连忘返、难舍难弃?祖国的河山就是,尚未归还祖国的河山更是!

我们不愿打扰当地的边防军,他们的给养到现在也不多了,我们仅在墨脱县城停留两天,就保护着一个记者小组离开。

记者组当然是军队的,为了将边防艰苦的情况让内地人知道,那些记者都活跃在祖国东南西北的边防线上,特别那些地处最艰险的边境哨所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他们也是有点精神的。

记者组三人,其中文字记者是组长,两位摄影摄像记者承担着收集影像和录音素材的任务,这个是主任务,上级已经习惯并重视那些反映客观和实际的影像和指战员面对镜头说出的话语。

我想许多老将军来不了像墨脱这样的边陲之地,但能看到扎根边防的年轻的部下,也是一种安慰了。

当我们往回走时,记者们看到我们五人面生,好奇地问:“你们是从哪来的?”

“我们由波密县大兴越金珠拉探险过来的。”自然不能说是走印占区的,尽管他们是军队的记者。

“那条路怎样?”摄影师问。

可是一个谎言,却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真真是确凿无比的俗论。

记者好糊弄么?

通宝推: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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