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点评版]北非战场之英意演义 -- MacArth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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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北非战场之火炬战役

      法属北非海岸线六英里外,皎洁的月光静静地照耀着抛锚停泊的船只。偶尔传来些响声打破夜空的宁静:放登陆艇入水时绞车的吱嘎声;士兵们的低声咒骂声 -- 他们负重60磅,攀援着绳梯爬入登陆艇。很快第一艘登陆艇的螺旋桨开始划破水面,向着海岸线开了过去。

      此时乃1942年11月8日半夜1点左右 -- 4天前蒙哥马力刚刚在阿拉曼大败隆美尔。现在在埃及西面很远的海岸线上,又一记重锤敲向北非德军 --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登陆开场了。

      盟军动用了107,000名士兵 - 其中3/4是美军,剩下的是英军 - 来完成一项独特而复杂的任务。首先他们必须在900英里长的登陆场上取得9个关键立足点。然后他们要占领法属北非的三个最大港口城市: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阿尔及利亚的奥兰和阿尔及尔。而后他们要一路向东推进到突尼斯,在轴心国有所动作之前占领离南欧最近的两个港口城市Tunis和Bizerte。

      评:邱吉尔巴不得早日解救他的爱将蒙哥马力,所以强烈要求盟军登陆阿尔及尔,甚至利比亚。罗斯福却担心德国利用西班牙封锁直布罗陀,到时候给盟军地中海部队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就惨了。所以美国人提出的登陆目标是卡萨布兰卡。最后一折中,干脆都登了。基本上美国人负责独自解决卡萨布兰卡;美英联合登陆奥兰和阿尔及尔。

      这是二次大战中美英首次联合行动,规模惊人地空前,但是开头很顺利。首先,超过500艘美英舰只,从远至缅因的Portlan港(注:卡萨布兰卡登陆部队直接由美国出发)和苏格兰的Loch EWe出发,横渡大西洋而没有受到德国潜艇的骚扰。直到11月7日中午,登陆开始前13个小时的时候,德军才知道敌军正在进行一次大规模集结 -- 即使这样他们仍然不知道目标是哪里。

      因为三个登陆地点之间距离过远 -- 从卡萨布兰卡到奥兰600英里,从奥兰到阿尔及尔250英里 -- 盟军把登陆区划分成西、中、东三区。西军区的登陆目标卡萨布兰卡好办,直接冲着大西洋。但是登陆奥兰和阿尔及尔的部队则必须穿越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

      在直布罗陀西班牙方向潜伏的德国间谍早在11月3日就报告目击大规模盟军舰队通过。但是那会儿希特勒的烦心事已经够多的了:不但隆美尔在阿拉曼惨败,德军还在斯大林格勒城下被苏军牢牢按住。元首认为在西地中海出现的敌军舰队不过是一支重兵护卫下驶向马尔它的运输船队。11月7日,当隆美尔撤向利比亚时,希特勒又认为这些盟军船只要入侵利比亚的班加西和的利波里。

      英军一系列的佯动似乎证实了希特勒的猜测。中路军和东路军有意驶向马耳他和利比亚。但是到11月7日,在夜幕的掩护下两支舰队悄悄转向南下,到达奥兰和阿尔及尔外海。

      火炬战役(Operation Torch) -- 这个名字是邱吉尔起的,最初的名字叫“超级体操明星”战役(Operation Super Gymnast)

      --即将拉开帷幕。

      士兵们在朦胧的红灯光下调整着视力(评:查了一下,给士兵照红灯的目的是刺激杆体细胞内视紫红质的再合成,以提高视网膜对弱光的敏感性。美军军舰作战室内总是开着红灯可能也是这个原因?),等待着上登陆艇。对于大多数美国兵,这是他们头一次上战场。有些人在嘻嘻哈哈,但是更多的士兵则沉默不语。在奥兰海外的英舰Royal Ulsterman上待命的W.S. Sieg中士狼吞虎咽地吃下一个burger后诙谐地说:“至少死之前吃了点正宗美国食品。” G.K.Elzas中士在用短波收音机听陆军对圣母大学的球赛。西路军指挥巴顿少将此时正在美巡洋舰奥古斯塔号上读一本廉价小说 -- 开罗吊袜带杀手 (Cairo Garter Murder)

      其他指挥官则忙着给部下讲话鼓舞士气。东路军指挥C.W.Ryder少将的讲话让部下哭笑不得:“你们中某些人可能不会活着上岸,但是你们将永垂不朽。” 相比之下一个来自Minnesota的步兵上校给他部下的忠告就质朴得多:“(你们要)象斑纹屁股狒狒一样离开(登陆艇),冲向码头,找个掩体,然后拼命打吧。” (light out like stripey-assed baboons up the wharf until you can get some cover - then fight like hell -- 这段话实在难翻,太tmd老农民了,哈哈)

      搭乘第一波登陆艇的士兵已经没有时间听讲话了。他们只是静静地听着登陆艇的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冲海岸线方向播送着:“Ne tirez pas. Ne tirez pas. Nous sommes vos amis. Nous sommes Emericains” (不要开火,不要开火,我们是朋友,我们是美国人)忽然间海岸线方向就象打闪电一样亮了起来 -- 法国人的75mm海岸炮开火了。

      火炬战役的策划者很明白登陆部队的头一个障碍是法国人而不是德国人。虽然法国在欧洲大陆被击败,但他们仍然牢牢控制着法属北非。殖民地上层对盟军态度分歧很大。有人热切地期望着盟军的到来;有人只希望美军来,而强烈反对任何英军;还有人因为德军在法国的闪电战攻势而吓得认为任何与德国为敌的行动都是愚蠢而没用的。

      不管他们个人看法如何,法属北非政府仍然效忠于法国维希政府,而维希政府则效忠于柏林。希特勒有代价地允许法国政府仍掌有北非殖民地:条件是维希政府保证将打退任何盟军对其殖民地的进攻。

      火炬战役的策划者们最关心的问题是法军的防御决心有多大。因为维希政府与英国不和,所以只有美国人才能向维希政府传达信息。这个任务落在职业外交家Robert D. Murphy身上。Murphy曾任美驻巴黎公使,现在是驻维希政府大使,他在法国的人脉很广。

      肩负罗斯福总统的秘密使命,Murphy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北非各地,仔细揣摩各部军政长官们的意思,衡量每一个反维希和反纳粹地下组织能否对盟军有用,对那些希望在战后驱除西方统治的阿拉伯民族党人进行逐个评价看其是否能提供帮助。

      Murphy的多项任务之一是在入侵两个月前秘密飞抵伦敦向盟军联合远征军指挥汇报情况。这个美国指挥官那时还不太出名,以至于美国国内有些报纸把他的名字都拼错了:Dwight D. Eisenhower中将。

      Murphy回忆说:“从Eisenhower和他手下人问的的问题来看,他们还以为法属北非是个原始国家,丛林深处充满着泥巴小平房。我告诉他们,法属北非其实更类似于加州。我向他们描述了阿尔及尔和卡萨布兰卡的生活优裕之处。Eisenhower于是明智地询问冬天是否需要穿冬装,我说是的,尤其在阿尔及利亚东部高原上。成千上万的美国兵在那个冬天都受益于这个答案。”

      对于关键问题:法军将如何对待登陆,Murphy认为会有两种结果:如果法国人感到火炬战役是美国人的行动,因为传统上的法美友谊他们将不太会抵抗;如果他们察觉火炬战役有英国人参与,他们将拼死抵抗。

      法国人对于他们的前盟友英国有两件事情怀恨在心:一件是在法国陷落后不久,英国皇家海军在奥兰附近击沉/击伤四艘法国战舰,杀死超过1200名水手;而且英国人还包庇了流亡的“自由法国”政府,他们的首领,Charles de Gaulle将军被其很多同胞认为是卖国者。

      其实还有其他两个法国人,如果盟军能赢得他们的支持,将至少很大程度上削弱法军的抵抗:一个是Henri Giraud将军,北非专家和两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在法军中声誉很高。虽然他逃出德军战俘营后加入维希政府,他却并没有象其他法军高级军官那样向维希政府头目贝当宣誓效忠。

      另一个是法国海军五星上将Jean Francois Darlan。他是维希政府总管法属北非一切武装力量的长官。虽然他以前曾经对德国的军事机器表示敬畏,但是最近也向Murphy表示,如果能够得到五十万美军协助,法属北非将拿起武器反对德国。

      在登陆开始前16天一场秘密谈判在阿尔及利亚海岸上的一个小渔村里举行 -- 此时某些登陆船队已经启程前往北非了。Eisenhower将军的私人代表M.W.Clark少将率领另外三个美国军官,与热心的美国支持者C.E.Mast少将率领的一帮法国军官进行会谈。Mast少将也代表阿尔及尔法军地面武装指挥官Giraud将军。会谈没有什么成效,只是约定将来会由Giraud将军统领一切北非盟军。因为美国人特意隐瞒了火炬战役的时间和英国人的参与,法国人误认为这场战役至少还得好几个月之后,他们有足够时间慢慢准备。

      会议当中发生了一点有意思的小插曲:当地阿拉伯人发现小渔村情况不对,以为有人走私,于是报告警察以图赏金。美国军官们不得不藏到酒窖里,Murphy在楼上装做醉醺醺不省人事的样子。Clark将军也很难堪:在返回隐藏在海边的英国潜艇途中,他把裤子弄丢了!

      评:这个Clark后来干了件更难堪的事:是美国第一个在没有打赢的停战书上签字的指挥官 -- 在朝鲜停战协定上签了字。

      战役策划者过份强调隐秘,却导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Murphy直到行动前第四天才可以向拥护盟军的法国地下组织透露具体行动日期。所以各地法国组织根本无法协同行动以帮助美军。原计划至少20吨轻武器和步话机将由英国潜艇运送给这些法国地下组织,却根本无影无踪。Murphy怀疑英国人根本不相信法国佬能守口如瓶。这些盟军同情者手里只有一些过时老旧的武器,跟维希法国拥护者根本没法比。

      评:其实英国人的做法有道理。保密的原则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闹到街头的地下帮派分子都知道了,那基本上就等于是人尽皆知,还保个屁秘!

      在阿尔及尔,不知疲倦的Murphy在登陆前夜还在做最后一次努力确保双方不要开火。华盛顿给他用外交包裹邮寄来一个小电台。进攻前夜,当他听到BBC电台法语广播:"Allo Robert, Franklin arrive”时,他知道登陆即将开始。Murphy立刻赶到他的好朋友,法军北非地面力量总指挥Alphonse Pierre Juin将军那里。刚被从床上揪起来,睡意朦胧的Juin将军对于登陆的消息非常震惊。虽然他的态度是反纳粹,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法国人的生命是否有危险。Murphy建议他命令自己的部队不要抵抗,Juin摇头道,这种命令将被Darlan五星上将否决。

      Darlan上将恰好正在阿尔及尔,他从维希政府飞抵阿尔及尔医院看望他的一个因小儿麻痹症住院的儿子。在Murphy的请求下,Juin给Darlan上将挂了电话。在电话里,当Juin将军说明了情况时,Darlan上将勃然大怒:“我早就知道英国人蠢不可及,但我一直希望美国人会聪明点儿。显然你跟英国人一样‘聪明’,才会想出这种天下大乱的主意!” 上将接着声明,登陆战是“不成熟”的,“根本就不是我们所希望的”。

      Murphy反驳道:“登陆已经开始了。你有责任去安排一下,避免法国人在无谓的抵抗中流血牺牲。”

      Darlan将军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停地吸着烟斗,却拿不定主意。“我已经向贝当先生发过誓,我至少应向他效忠两年。”他说,“我不能违背我的誓言。” Murphy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不停地劝告他。最终,Murphy问如果贝当先生下令停止抵抗的话他是否会服从,Darlan将军同意了。并草拟了一封电报发给维希政府。在电报里,上将除了引用Murphy关于时局的说明,还偷偷地加进了自己的话,指出,根据1940年德法停战协定,法国在面临盟军入侵时有责任保卫领土。上将先生企图两边下赌,暗地里衡量登陆美军的战斗力量和意志。

      评:所谓上兵伐交。Murphy一番折冲尊俎,口舌之功,胜于几十万大军,功不可没。当然,他的口舌之利也是以美军强大的力量做后盾。Darlan上将对Murphy的原话是:“你要是带一个师来,我要向你开枪;如果你带20个师来,我就拥抱你。”

      盟军的作战计划是三个目标将以相同的手法拿下:登陆部队将从目标两侧登陆,然后从后侧包围目标并占领之。奥兰港和阿尔及尔港还派出美军特遣队专门防止法国守军破坏港口设备。这些港口的装卸设备对于日后盟军向东推进而言,比卡萨布兰卡港具有更重要的意义。

      阿尔及尔方向首先打响,但是对港口的攻击却失败了。英军驱逐舰Malcolm和Broke号共载约600名美军,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才找到海港的入口。然后两舰就被探照灯罩住,遭到来自附近高地的炮火不停打击 -- 布置在俯瞰海港高地上的炮兵配备有红外搜索仪和雷达测距机。Malcolm被击成重伤,不得不退出战斗。Broke号成功通过防雷网,到达码头卸下250名步兵。但是她在退出港口的半路遭到法军击中轰击而沉没(评:名字起得不吉利啊,给条船起名叫什么不好偏叫broke)。虽然登陆部队一度占领了码头电站和储油槽,最终还是在猛烈的机枪火力下动弹不得,做了俘虏。

      港口后面另一个关键行动也走了样。在两星期前的秘密会谈上Mast将军对Clark保证要配合盟军行动。在他的指挥下,反维希力量占领了警察局和阿尔及尔电台。但是天亮之后美军却迟迟不见踪影。Mast的部队被维希拥护者的火力所压倒。

      不过Mast的努力却在城外的法军阵地里产生了成效:登陆基本上没有遇到抵抗;阿尔及尔城西12英里处的Fort Sidi Ferruch没有抵抗就直接投降。在三处代号分别为苹果,啤酒和查理的滩头,盟军士兵、坦克和装甲车越过渔村,越过海滨酒店,穿越橄榄丛林和葡萄园,基本上没有遇到抵抗。

      评:其实Mast还逮捕了大批法国高级军官和政府官员 - 这才是真正起作用的。阿尔及尔的法军群龙无首,自然无心作战。

      在内陆,阿尔及尔的两个主要机场Maison Blanche和Blida迅速被占领。从光辉号航母上起飞的一队战斗机正在Blida机场上空巡航,领队长机发现地面上有白绢在摇动。他降落到地面,有人送上Blida机场法军指挥官的书面命令:特许盟军飞机在此起降。美军地面部队在英军特种部队的配合下迅速攻克Mainson Blanche机场,两队从直布罗陀来的飓风战斗机马上进驻该机场。该机队从直布罗陀起飞时冒险只带了半程油,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到达时机场是否会在美国人手里。

      午后,盟军已经占领了俯瞰阿尔及尔的高地。在Darlan将军的批准下,Juin将军正在安排停火协议。11月8日下午7点,登陆开始后不到20小时,盟军进入阿尔及尔接管城市。

      奥兰地区法军则顽抗了很长一段时间。法国人对于英国盟友在奥兰海外击沉法国战舰记忆犹新。当地指挥官Robert Boissau将军命令部队坚决打击入侵者。

      行动的突然性并没有达到。当中路军正在往下放登陆艇准备部队时,一小队法国运输船队正好经过此地。当登陆部队接近奥兰港时,全城已经响起了警报,并完成灯火管制。两艘美国海岸警卫队的快艇Walney号和Hartland号 -- 按租借法案借给英国但仍挂着美国旗 -- 正要靠岸放下登陆部队和防破坏队,突然遭到炮火夹击。不但港口上方的岸防炮连向他们射击,港内的驱逐舰甚至潜艇都在向他们猛烈轰击。Walney号迅速向左倾斜燃起熊熊大火。甲板上尸籍累累,幸存者根本没法去拿消防龙头灭火。她最终翻倒沉没。Hartland号失去动力,燃起大火,漂向港口。艇长眼睛被弹片打瞎,只好下令弃船。两船上600多人死了一半多,剩下的全部成了俘虏。

      当盟军试图占领奥兰南边的两个机场La Senia和Tafaraoui时,不幸的事件也发生了。向内陆推进的部队按计划将和由英国Cornwall机场飞抵的伞兵部队汇合。但是大雾和风暴打乱了39架飞机的队形。7架半途返航,12架飞机把伞兵空投在离目标地域一天行程以外的地方;剩下的20架油料不多,倒是降落在战斗地域,不过有四架降落得太近直接被法军捉了俘虏。

      美军最终不得不一路苦战,在步兵和装甲部队的配合下,终于攻克奥兰。中路军指挥官L.R.Fredendall中将在11月10日午后接到法军的投降书。此时第一波登陆部队已经上岸48小时了。

      虽然法军顽强抵抗,不少盟军部队仍然立刻察觉当面的防御并非无懈可击。美军游骑兵部队在奥兰附近试图攻占Fort du Nord。当他们正象山羊一样攀爬一处悬崖峭壁时,他们很惊奇地发现防守的法军外籍兵团并不开枪还击。在游骑兵部队指挥官W.O.Darby上校同意下,守军仅作象征性抵抗 -- 冲天上打了一排枪后,就高举双手从工事中走出。在奥兰港外海水里挣扎的美军士兵一面躲避着两边防御工事里猛烈的法国机枪火力,一面惊奇地注视着另外一些法国人划着小艇冒着枪林弹雨抢救落水美军。

      类似的混乱场景在所有入侵地段都发生过。“法国人的复杂感情很有意思。” 一个美军战地记者写到。有些法军英勇战死,同时另一些法军和平民却很友好地和美军打招呼。前往攻占阿尔及尔附近的Caxine灯塔的美军部队被一个餐馆老板拦住,死活要先跟他们干上一杯香槟酒。在卡萨布兰卡附近,一船美国兵被法国驱逐舰的炮火掀到海里。一群当地人把他们从海里捞上来,还给他们披上自己的衣服。

      但是卡萨布兰卡强大的法国海军力量却不肯轻易就范。港中最强大的当属35,000吨级的战列舰Jean Bart。当法国陷落时她尚在比斯开湾建造中。后来她被派往北非,以防被英国或德国方面捕获。虽然尚未完工不能离开锚地,她的4门15寸炮却可以使用。入侵当天,她向西路军火力掩护舰只开火。她被战列舰Massachusetts号击中八次,然后又挨了几颗炸弹,终于动弹不得。

      同时在烟幕的掩护下,七艘法国驱逐舰和八艘携带鱼雷的潜艇在巡洋舰Primauguet带领下溜出卡萨布兰卡港 -- 他们企图袭击正在附近Fedala港往下卸登陆艇的运输舰。在摩洛哥的三个登陆点中,Fedala港离卡萨布兰卡最近,只有14英里。法国驱逐舰刚刚逼近,就被掩护舰队火力打退。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图攻击船队,最后在奥古斯塔号巡洋舰为首的掩护舰队反击下,除一艘逃脱外,其余要么被击沉要么座底。

      评:法国海军可真惨。自二战开战以来,先是国家迅速沦亡,海军还没出港就英雄无用武之地;然后在北非不明不白遭到昔日盟友皇家海军的袭击;然后在火炬战役中英勇不屈了一把,还是螳臂当车,扮演为虎作伥的角色。法国海军唯一一个悲壮的亮点就是在德军占领法国南部时本土舰队自沉土伦军港,避免了落入纳粹手中,也算是牺牲得重于泰山吧。

      这次Fedala海战法国海军战死500余人,其中包括有些躺在Primauguet号甲板上的重伤员遭到被炮火惊动的暴猪攻击而死。

      评:巡洋舰上养着活猪,被炮火一震,受了惊吓。军舰上地方小,猪头们给圈得心烦意乱,一旦出圈就搞暴动,攻击人类。可怜受伤的法国海员,死亡证书都拿不出手来... 话说回来,现代军舰上不储备罐头食品而养猪,也就法国佬干得出来 -- 贪吃好吃...

      巴顿将军作为这次海战的目击者,在当天日记里写道:“所有美军舰只都在一边开火一边高速做Z形运动。” 当法舰出现时,巴顿正打算去Fadala滩头;一艘小艇载着将军的所有装备正等着他上船 -- 包括他那著名的象牙柄手枪。奥古斯塔号尾炮开火时炮口冲击波把尚在艇架上摇晃的小船炸得粉碎 -- 幸亏有人及时把他的手枪给捞了上来。

      评:名将都有自己的标志,巴顿的镶着珍珠的象牙柄左轮手枪,蒙哥马力的黑色坦克军帽,隆美尔顶在脑袋上耀武扬威的缴获的风镜,麦克阿瑟的玉米芯烟斗...

      当11月9日早晨巴顿登上Fadala滩头时,他没法乐观。情况非常混乱。火炬战役的策划者对于这种大规模登陆战缺乏经验,忽视了很多细节。从运输舰上往下卸货时,机动车辆居然被靠后排;卸下的货物堆积在滩头沙滩上却无法向前运输。应该头一波冲上海滩负责疏导交通的的工兵部队却困在登陆舰上迟迟没有下来。两栖拖拉机在这关节又出了机械故障,无法动弹 -- 本来指望它们能把滩涂上的登陆艇重新拖下海。

      类似问题在阿尔及尔和奥兰都发生过,但是巴顿有两个特殊情况:一个是大西洋不停涌上来的巨大海浪,使卸载计划根本不可能按时完成;另一个是西路军覆盖的地域太广阔了 -- 从卡萨布兰卡西南125英里处的一个小深水港Safi直到东北75英里处的Mehdia,绵延200英里。

      评:恐怕问题的关键在于:西战区全部由美国人控制,而东中战区有英国人。大英帝国以海军立国,打登陆战打了上百年,驾轻就熟,先下什么再下什么,登陆规划注意事项恐怕早在军校里就背得滚瓜烂熟。美国人打如此大规模的登陆战还是头一遭,手忙脚乱是不可避免的。

      当巴顿走上沙滩时,他还目睹了另外一件让他烦心的事情:他自己是个斗士,因此当他看到手下在法军飞机掠过时乱做一团而恼怒万分。很多美国人头一次上战场,只顾手忙脚乱地挖单兵坑而不顾卸载物资。巴顿本人缺乏耐心而由言语粗俗,他在士兵中间边走边怒骂不已;他亲自走到齐腰深的水中指挥登陆艇靠岸;他把士兵从散兵坑中揪了出来,对任何胆敢下蹲隐蔽的人猛踢不已。

      巴顿还亟需通讯设备以便和他其余部队保持联系。11月10日,他所指望的笨重的SC-299电台只上岸了一部。译码机被送到离通讯部队很远的地方;至关重要的讯号设备还在船上,压在堆积如山的物资下面。就象巴顿传记作者后来写的那样,“美国陆军最吵的将领一度说不出话来。”

      评:类似的混乱在一年以后的塔拉瓦环礁登陆战又重演。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两栖运输车居然送上来大量的帐篷和酒!美军滩头指挥后来大名鼎鼎的的肖普上校指挥推土机把用不着的物资全推到海里,给枪支弹药倒出了地方。

      巴顿在11月10日倒是收到Eisenhower的一封电报:“唯一剩下的核桃在你手里,赶快把它敲碎。” 阿尔及尔和奥兰已经停火了。在摩洛哥登陆带两头的目标,Safi和Lyautey港也已被拿下。卡萨布兰卡仍然在支撑着。巴顿在没有同下面指挥官们商量的情况下,认为只有一场大规模海军炮击和空中轰炸才会让卡萨布兰卡的守军屈服。

      11月11日凌晨6:48am,巴顿的信号官Elton F. Hammond上校听到他的步话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巴顿断断续续的声音:“取消轰炸。” 法军在美军攻击开始前几分钟停止了抵抗。“这可真悬,”巴顿后来在给妻子信中写到,“轰炸机已经到了目标上空,战列舰也进入战位... 这些天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几天。”

      当日晚些时候 -- 本日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日,也是巴顿57岁生日 -- 法国在摩洛哥海陆空力量总指挥来到Fadala巴顿的指挥部。他向美军英勇战斗表达了敬意,宣读了停战条款,然后自己又加了一条:希望美军军官们能和他一起干杯庆祝法国属地的解放。

      当天法军突然放弃抵抗事出有因:当天凌晨Darlan上将签发了停战令,被传达到法军北非各级作战部队。命令应该是以贝当元帅的名义签发的,但是维希政权已经无足轻重了 -- 11月10日半夜,10个德国师和6个意大利师一拥而上,占领了法国全境。

      评:11月初德军西线总司令龙德施泰特就已经在准备执行占领法国南部的“阿提拉”计划。希特勒早已不信任维希法国。火炬战役只是给了德军一个很好的借口而已。

      作为对Darlan的奖赏,他被指派为法属北非的行政长官。Giraud将军则统领所有法军部队。在英国和美国,人们走上街头,示威抗议所谓的“Darlan协议” 批评家们猛烈攻击这个前纳粹合作者。罗斯福总统不得不在白宫新闻发布会上以一句巴尔干谚语来回答人们的指责:“我的孩子,危急之时你可以和魔鬼一起走,直到过桥以后。”

      有讽刺意味的是,当1942年底Darlan被他的同胞刺杀身亡后,对他的批评变成一场大辩论。尽管他和盟军合作了很短一段时间,却已经帮了他们很大的忙:盟军缺乏既懂法语又懂阿拉伯语的军官,也没有足够兵力看管整个地区;他们做不到既管理整个北非又进军突尼斯。Darlan带来20,000名法军加入盟军行列。

      评:Darlan在盟军到来之后继续任用亲纳粹分子,镇压自由法国运动。最终被戴高乐分子刺杀身亡 -- 不过戴高乐据说并不知情。

      登陆战的胜利鼓舞了盟军。现在他们认为两个星期就可以攻占阿尔及尔以冬450英里的突尼斯城。他们知道速度是关键。从11月底直到次年三月,突尼斯北部将会因为冬雨而变成一片泥沼,寸步难行。气候还不是唯一的麻烦:Tunis和Bizerte必须在轴心国以优势兵力打过来之前赶快攻克。

      轴心国已经开始积蓄力量。长期以来,希特勒对于地中海战区漠不关心,令隆美尔痛苦万分。现在元首忽然发现,如果盟军进占Tunis和Bizerte,不但将两面包围隆美尔的部队,而且因为这两个港口在直布罗陀以东离欧洲最近,可以成为盟军攻击希特勒柔弱腹部的最佳跳板。

      11月9日,当盟军还在苦战以夺取奥兰和阿尔及尔时,轴心军前锋,第24 Stuka轰炸机大队和第27 Messershmitt战斗机大队就已进驻突尼斯的El Aouina机场。很多飞机陆续进驻突尼斯。德军地面部队也经由海空两路,以每天750人的速度陆续进驻。月底援军已达15,000人。当隆美尔率军从利比亚长途跋涉退至突尼斯边境时,他痛苦地发现突尼斯的部队本来是答应派给他的增援部队。

      盟军开始只计划派数千人前去攻打突尼斯。Eisenhower后来解释到:“当时仍然很害怕德军会派空军从西班牙Pyrenees袭击我们后方。”西路军和中路军须保护后方,所以攻打突尼斯的重任就落在新成立的英国第一军的肩上。第一军由东路军的美英装甲部队和步兵组成。军长是苏格兰人Kenneth Anderson中将。

      第一军在11月10日晚经由陆路、海运和空运离开阿尔及尔,迅速向西挺进。照Anderson的计划,他的部队将向东依次占领阿尔及利亚的港口城市:Bougie, Djidjelli, Philippeville和Bone。然后向内陆推进到突尼斯边境小镇Setif和Constantine。至11月16日他们已经到达突尼斯城西南80英里的铁路起始站Souk el Arba。

      Anderson根本就不喜欢这个进入突尼斯的计划。当这个任务被指派给他时,他曾高声抗议自己到底是个将军还是个“彻底的疯子”。现在他的预言被一一证实。他本指望后勤补给依靠铁路运输,后来才发现有些地段铁轨是英制,有的是米制,货车不能通行。车头和枕木也老旧不堪,不敷重任。而且也没有能够运送坦克的平板车。

      地形更是令人沮丧。突尼斯全国基本上都是山地,除了在Tunis和Bizerte城附近有点平原。对于喜欢观景的人而言,突尼斯可真是好风光:红色的岩石峭壁矗立在弯弯曲曲的河道和峡谷两岸;稀稀拉拉的软木树丛,还有些葡萄园散布在秋天的红叶丛中。但是从军事角度而言,这种地形意味着部队和坦克都得挤在峡谷口,依次行军;高高的山头可以使敌人从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他们;防守方可以轻易地把迫击炮藏在树丛中。

      但是Anderson的部队一度不受干扰地继续前行。他的对手,Walther Nehring将军选择集中退守Tunis和Bizerte两地,扩大了两地的防御圈。(评:这个Nehring难怪最后被撤换,实在太被动了。这么好的地形不加以利用,敌人只有几千人,他却抢先摆了个挨打的姿势。)11月25日,Nehring接到报告说盟军坦克离突尼斯城只有9英里。报告并不准确,实际上发生的是战争中相当离奇的一幕:坦克打飞机。

      在一次对Tebourba德军守备部队的攻击中,美军坦克营指挥官John K. Waters中尉 -- 巴顿的女婿 -- 派出他的一个坦克连前出侦察敌情。坦克翻越山岭后发现一个新建机场,Djedeida野战机场。德国人防守很松懈,坦克C连决定捞一把。17辆坦克冲上跑道,击毁了20架飞机,然后消失到夜色中。

      评:类似战斗在苏德战场上也发生过。在波列伏伊小说《真正的人》中有很生动的描述 -- 苏军坦克发现一炮一炮地打飞机还是太慢,有胆量的德国飞行员已经开始滑跑,干脆用炮塔撞机尾,沿着停机线一口气撞过去...

      Walters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第二天,他的坦克营刚占领Chuigui村附近的山口两旁坡地,整个田野就开始爆炸起来。从北面约一英里外的一处起重吊车附近射来密集炮火 -- 13辆德国Panzer IV现身。刚开始美国人以为是伐倒的圆木,其实是Panzer IV的加长75mm炮。

      在这场二次大战中德美首次装甲交锋中,美国人意识到他们的M3坦克虽然速度快,操作方便,却根本不是德国坦克的对手。一个年轻的二级准尉眼睁睁地看着他的37mm炮弹从Panzer IV 50mm厚的装甲上弹开。德国坦克步步进逼,从150码逼近到75码,这期间Daubin准尉徒然地向它打了18炮。在30码的距离上,德国坦克一炮打穿M3的正面,杀死驾驶员。Daubin被爆炸从炮塔里抛出,当卫生兵把他从战场拖开时仍然因为脑震荡而昏昏沉沉。

      战斗结束时,六辆M3被摧毁。美国人倾尽全力也只是把六辆Panzer IV打得暂时动不了 -- 美国坦克炮根本击穿不了德国坦克,他们只好全力轰击德国坦克的发动机舱门和履带。

      美国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辆Panzer IV可以彻底摧毁一辆M3,而一辆M3顶多只能让Panzer IV动不了,但仍能战斗。其他美军坦克营装备的是重型General Lee坦克,但是在后续战斗中也被证明根本不是对手。美国人需要更强劲的坦克来扭转突尼斯的局势。

      评:根据上下文来看,Walters的坦克营可能装备的可能是M3 Stuart轻型坦克。重型General Lee坦克即是英国人所说的格兰特坦克。老美以不到13吨的小不点去跟26吨重的Panzer IV斗,这可真是小狗撞大卡车,勇气可嘉。

      11月2日,Anderson将军向总部告急:他的部队兵力下降,通讯不畅,物资储备告罄,盟军空军的掩护远远敌不过无情的德国空军,后者现在依托近在咫尺的Tunis机场可以不断地打击盟军。Eisenhower将军同意其撤退。

      两天后,德军也停下来等待一位新指挥官。希特勒亲自指定Jurgen von Arnim上将前来接替Nehring。Arnim上将在苏德战场上指挥一个军团。

      盟军的整休因为恶劣的天气而延长至圣诞节前几天。英国第6坦克师将负责主攻,其他部队沿Medjerda河占领山坡上一系列要点掩护他们的左翼。有一个两英里长800英尺高的山头至关重要:当地阿拉伯人称之为Djebel Ahmera,盟军标注为Longstop山。谁能控制Longstop山谁就能控制整个河谷,直达Tunis城。

      在12月22日夜,W.S.Stewart-Brown中校的第2营穿越湿润的水草地,到达Longstop山脚下。士兵们攀援着小树和灌木往上爬。突然间闪烁的曳光弹从山头上打了下来。很快英国人和德国人就在山石嶙峋的山坡上肉搏,撕扯踢打。10点左右,德国人退了下去,第2营驻扎下来。

      12月23日凌晨,他们被美国第18步兵师第1营替换下来,跋涉12英里回到营地。下午5点,英军又开了回去 -- 美国人正陷入困境。盟军不知道的是,Longstop山有两个山头,在美国人占据的山头远方,德国人占据着另一个山头,比美国人还要高800英尺。德军居高临下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又把美国人赶到山脚。

      英军第2营赶到之时,大雨滂沱。泥浆无情地把士兵的军靴生生拔下。泥浆如此深以至于所有车辆都开不到Longstop山脚一英里以内。每一颗手榴弹,每一发子弹,都是由人力扛上去的。

      盟军在山脚下被德军迫击炮压得抬不起头。他们奋战至圣诞夜终于攻克Longstop山主峰。圣诞节上午10点,在牺牲了356个美军和178名英军后,盟军被命令撤退。Longstop山重新落入德国人手中。兴高采烈的德国人把它重命名为“圣诞山”。

      盟军的撤退是由Eisenhower亲自批准的。在此前一天,他亲自视察了战场之后,认为当地的气候地形都不利于盟军继续行动。后来他回忆到,有一件事情直接促成了他认定冬季进军突尼斯是不可能的:“在公路外30英尺的冬季麦田里,一辆摩托车深陷泥浆。4个小伙子企图把它弄出来。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他们只是使自己在泥浆中陷得更深。最终四个人放弃努力 -- 他们努力的结果就是摩托更深地陷入泥浆。

      评:德军在苏联战场上已经领教了泥浆的威力,现在该美军体验一下了。

      Eisenhower现在亲眼看到如果坦克部队要强行推进的话将会怎样。当天晚上,在souk el Khemis的一处田庄里,他召集他的指挥官,宣布一个苦涩的决定:推迟突尼斯战役。盟军没能迅速攻下Tunis城。下面的日子里盟军将不得不面临一个漫长的,好几个月的过程,慢慢积累弹药物资。

      评:火炬战役三个目标:在北非夺取立足点,占领三个港口都完成了,最后一个攻占突尼斯和比塞大港却没能实现。从战略上讲,这个目标有些过于强求。盟军能在北非取得法国的合作,站稳脚跟已经相当不容易。大规模登陆战后部队不加休整直接开出去远征上百英里袭击敌人占有先手的目标,无论如何都是相当冒险 -- 这个目标怀疑是首相大人强加进去的,有很强烈的邱吉尔式冒险色彩。

      虽然有美军加入,盟军空前强大,但是还没有强大到能一阵冲杀就击败德国人的程度 -- 何况美国坦克还不如德国坦克,更何况美国大兵还在学习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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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吉罗Giraud到了儿也没斗过戴高乐de Gaulle

        本来是民族解放委员会两主席,先是43年11月变成了戴高乐一个主席,然后44年4月进攻法国前连军队总司令都给撤了,由戴高乐兼任。

      • 家园 如果来个关公战秦琼

        老萨写的那些被卢克纳尔伯爵俘获的客人里,除了猫之外,还要加上一群猪.

        那海鹰号上可就热闹了.

        法国弟兄是搞笑.

        • 家园 这俩地位肯定不同,一个价值在于活着一个价值死后才能体现出来。

          德国人要是遇上这样的法国船肯定大喜:统统干掉,做咸火腿。

      • 家园 看来法国佬真是和英国不对付,多年的恩怨了。

        德国是忽视盟军在北非登陆的可能还是根本就没力气去管了,这么相信维系法国会帮他们料理一切?

        • 家园 英法关系堪比中日关系

          虽然历史上有些传承和渊源,但是到了近代基本上是世仇。你到巴黎街头用英语问路试试,多半要冲你翻白眼装听不懂... (不过要是在北京饭店说日语前台肯定跟三孙子似的恭恭敬敬... hoho, 题外话...)

          希特勒一直不太相信盟军会在北非登陆 -- 力有不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更倾向于相信盟军会在法国登陆 -- 尤其是42年8月盟军的Dieppe登陆战被击退后,更加使希特勒坚信下一次登陆将迫在眉睫。所有关于盟军集结登陆部队的报告都被视为和登陆法国有关 -- 而不是北非。

          不过即使德国人知道登陆目标是北非也根本管不过来 -- 非洲大陆的海岸线那么长,哪管得过来呢... 至于维希法国,希特勒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们。

    • 家园 北非战场之阿拉曼战役

      1942年夏末,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问题是:到底什么时候?在亚力山大的酒吧里,在第八军漫布阿拉曼山野的帐篷丛中,所有人都在不停地窃窃私语。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将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战役。

      轴心国部队在英军阵地前几千码的地方开挖了战壕,建立了一条长达40英里的“阿拉曼防线” -- 北起海岸边上的一个石砾山丘,南达Qattara洼地。这条防线不可能从侧面绕击,英军只能从正面突防。

      评:隆美尔这样进攻型的将领其实最不愿意的就是掘壕对峙,象一次大战一样打消耗战。但他已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推进太快部队过份疲惫,后勤跟不上。跟凯塞林元帅为马尔它岛发生争吵,导致德国空军不积极支持。凯塞林一度威胁要把空军全撤到西西里。后撤是不可能的 -- 墨索里尼眼巴巴地等着在开罗入城式上骑白马呢...

      自八月至十月,英军在阿拉曼的力量日复一日地汇集起来:41,000名士兵,800门大炮,1000多俩坦克包括最新的36吨重Sherman坦克。坦克指挥官们对Sherman充满信心 -- 它的75mm炮可以在除Panzer IV之外的所有轴心国坦克射程之外开火。改进型的Panzer IV拥有长身管火炮,但隆美尔只有不到30辆。

      虽然过去几个月里英军饱受打击,当面的轴心军防御看起来又是这样坚不可摧,英国人却个个乐观自信。蒙哥马力8月13日抵达前线部队后,立刻为部队注入了新的自信,他被手下亲切地称为“Monty”。在他敏锐的领导下,一度混乱不堪的第八军很快就认清了形势:不可能再退后了。为了表明决心,蒙哥马力公开否定了奥钦列克制定的关于一旦隆美尔突破阿拉曼后退守尼罗河三角洲的计划。“那根本不算计划,”蒙哥马力对他的部队咆哮到,“当你后退10码以后,你已经损失了一半的战斗力。” 他宣布要把该计划书付之一炬。他还采取了其他措施鼓舞士气。当他看到几个英军士兵在防线后方挖掘工事,他说:“不要在这里挖,你们永远也用不着它。” 他把大规模撤退所需的卡车全部送到大后方。然后他向全军发布文告,宣称:“从今天起,第八军不得后退一步!所有官兵务必死守岗位。”

      评:置之死地而后生。蒙哥马力颇有项羽破釜沉舟的气势。也是,对于士气消沉的部队就得下重手,开猛药才能使其精神面目短时间内焕然一新。两军相逢勇者胜。总想着如何撤退的部队不可能赢。而以英国人陈旧的指挥方式,一旦撤退起来很难逃脱德军快速装甲部队的追击。蒙哥马力看来很明戏。

      蒙哥马力军令如山,要求部队对他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他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而且决不容忍哪怕最微小的风纪失误。他的参谋军官很快就发现每天晚餐必须正装出席,餐桌桌布洗得一尘不染,餐具擦得锃光瓦。在蒙哥马力看来,一支邋遢的军队已经输了一半。

      并非所有人一夜之间就喜欢上蒙哥马力。有人就非常讨厌蒙哥马力的独断专行和他说话时那种古怪的高调重复。有人后来给他编了个座右铭:“败时不屈,赢时难忍” (In defeat indomitable; in victory insufferable) 但是这个新指挥官很快就赢得下级官兵的好感。戴着他那顶黑色坦克部队贝雷帽,他对久经战阵的第八军无疑是一个很受欢迎的鼓舞。“你们的工作是杀德国人,”他告诉他的部队,“甚至随军牧师也一样,一天杀一个,周日杀两个。”

      当然蒙哥马力不仅仅只是靠嘴皮子赢得部下的尊重。前线部队最喜欢的指挥官是能带领他们打胜仗的指挥官。当蒙哥马力接管部队时,英军正充斥着一帮屡被隆美尔击败的指挥官。前线部队亟需一名能带领他们战胜轴心国的指挥官。时机很快就到来了。

      评:前期屡战屡败的几个英军高级将领都被换掉了。Messervry,就是那个擅自领着印军第四师逃跑的那个,在托布鲁克陷落后不久被就地免职。第八军团的戈特将军于8月6日遭德国战斗机空袭毙命 -- 所有战史学家都认为如果不是这个德国飞行员,隆美尔恐怕要打赢阿拉曼战役。

      8月30日夜,隆美尔为打败第八军突击开罗而做最后一次努力。他计划用他的四个装甲师集中攻击英军防线南端,一旦得手后马上旋转向北逐个收拾英军阵地。

      成败的关键在于迅速行动。然而英国人在南端布下大量地雷。德军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清扫雷区开辟通路。当他们终于突破英军防线时,隆美尔改变计划,决心夺取这一带制高点Alam el Halfa山岭。蒙哥马力迅速调整部署,把他的格兰特坦克布置到Halfa山上。隆美尔的坦克车辆遭到无情打击。皇家空军不分昼夜连续轰炸他的坦克纵队。到9月3日,隆美尔已经损失了49辆坦克,他不得不退了回去。

      评:隆美尔自己的无线电侦听队在阿拉曼战役前遭到炮击损失惨重,队长阵亡,基本上隆美尔等于瞎了一只眼睛。对面的蒙哥马力却可经以随时掌握隆美尔和德军统帅部之间的所有电讯往来。在隆美尔行动前蒙哥马力就得以知悉隆美尔每个细节。英军马上加宽雷区,调整部署。隆美尔就如同一个拳击手蒙着眼睛跟人较量,焉能不败。

      第八军终于明白他们现在有一个能对付隆美尔的指挥官。不过当蒙哥马力开始着手准备对轴心军反击时,他的缓慢动作受到伦敦的批评。首相大人对于第八军按兵不动极不耐烦,以至于帝国参谋总长Alan Brooke将军写到:“我的下一个目标将是阻止首相天天催促Alex和Monty在做好准备之前就贸然出击。” 邱吉尔强烈要求部队发动一次九月工事,不停强调要在秋季前打败隆美尔。因为11月8日美英将在法属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登陆,发起代号“火炬”的战役。邱吉尔希望在阿拉曼打一个胜仗会软化维希法国政府的态度,使他们更配合盟军的登陆作战行动。还有一层原因是马尔它岛现在正遭受德国空军不分日夜的轰炸。邱吉尔希望第八军能夺取阿拉曼以西的机场,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马尔它岛的空中压力。

      但是蒙哥马力明确拒绝在十月份以前做任何动作。他告诉首相如果一定要发动九月攻势,那就另请高明。蒙哥马力后来在日记中承认“这是一种要挟。” 但是不管怎么说,首相再也没有提起九月攻势。

      蒙哥马力有很多理由不能提前行动。虽然沙漠战争已经打了两年,他仍然认为第八军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没有准备好。大量新兵缺乏训练。蒙哥马力决心要把他的部队训练成一支一流的战斗部队。他把部队轮流从前沿工事里换下来,送到后方接受基本沙漠战术训练,然后按照阿拉曼周围的环境进行演习。沿海岸设立六个反坦克靶场。新兵们练习发射6磅炮弹打击来回移动的假坦克。附近还设立了一所扫雷学校。56个工兵单位在此接受扫雷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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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拉曼战役示意图

      蒙哥马力自己更多关注战术方面。他计划首先从阿拉曼防线最北部防守最严密处开始打击。为保证行动的突然性,英军进行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欺骗行动。在C.Richardson中校的带领下,英军树立起大批假目标以使德国人相信他们要从南方开始袭击。

      为了欺骗德军空中侦察,由木头和画布构造起三个半假的重炮团。炮位上有假人士兵把守。甚至假厕所里也蹲着假人兵。用空油桶组成的假供水管直通20英里南方的一个假物资集结地,地面上堆积了700个假的集装箱。英军故意给敌人一个假象使他们认为得等这条水管完工之后才会发起攻击。英军终于从隆美尔那里学会了欺骗的技巧。

      在北方,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是在夜幕掩护下,约2000吨油料被分储于阿拉曼火车站周围100个油壕中。食品补给经由卡车运进来后用伪装网遮蔽得严严实实。在战役发起前夜,坦克从库区开到集结地,蒙上伪装板,装成卡车的样子。拂晓前Richardson的人还要做400个假卡车矗立在原坦克库区。

      蒙哥马立选在10月23日发起攻击。届时他的部队将全部完成训练。那天晚上是满月,有助于工兵在德国雷场上开辟通路。从英军前线到德军指挥部之间是5英里宽40英里长的雷区,共埋设了50万枚地雷。隆美尔称之为“魔鬼花园”。在拂晓前八个小时内,工兵必须从雷场里清理出一条通路以使步兵和坦克能通过死亡地带。

      第八军在此时刻对敌力量在任何方面都是2:1。步兵比例是195,000对104,000;中型坦克是1029:496;在反坦克炮和压制火炮方面也是2:1。第八军后援充足;而对面的轴心军却是缺枪少炮。他们的补给线从托布鲁克是300英里,从班加西是600英里,从的利波里是1200英里。如此漫长的后勤线使他们很容易守到空袭。在短短三个月内英国潜艇和轰炸机就干掉了20艘意大利补给船。隆美尔每月需用30,000吨补给而他只得到不到6,000吨。

      评:马尔它岛迟迟没有被攻克,导致英国轰炸机可以频频袭击托布鲁克港。隆美尔推进过快开始自食苦果。他也意识到后勤供应将把他钉死在阿拉曼,一度计划退回托布鲁克,重新整治一支机动兵力。问题是此时德意宣传机器不约而同地开始大造声势,宣扬轴心国军队不日将兵临开罗城下,罗马和柏林之间甚至开始一板一眼地讨论设立埃及总督和如何举办开罗入城式等细节问题。隆美尔被搞得骑虎难下,根本不可能后退,只能硬着头皮知难而上。

      更糟糕的是,隆美尔生病了。整个夏天隆美尔殚精竭虑心力交瘁。最终于9月23日他再也支持不住,因为周期性肠胃炎、白喉症和循环系统问题不得不离开部队,前往奥地利疗养。他的职务由G.Stumme将军接任。Stumme将军是苏德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大腹便便且有很厉害的高血压。

      英军方面仍然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不敢掉以轻心。蒙哥马力详细的计划书列举了所有可能遇上的困难。在大规模炮击过后,Olive Leese中将的第三十军团将通过雷场,扫清德国步兵机枪阵地。然后,H. Lumsden将军的第十军团将通过工兵为坦克开辟出通路粉碎德军的顽抗。在南方Brian Horrock中将的第十三兵团发起的助攻将把德国坦克吸引在他们自己的位置上,以隐蔽英军的真实意图。同时美英空军将反复攻击德军前线机场,防止德国空军对英军发起反击。

      10月23日夜一切准备就绪。蒙哥马力没有忽视任何细节。在后方,2000名戴着白手套红帽子的宪兵指挥着坦克部队沿六条线路进入出发地;同时指挥洒水车扑灭地上的烟尘。卫生兵反复检查储存在冰柜车里的血浆。工兵们准备好他们的随身工具:500具长柄扫雷器,88,000具用于照明坦克通道的照明灯,还有120英里长的标志带用来标明雷场通路。

      评:英国人自认为隐蔽得很好,其实这么大规模的调动不可能不被几千码外的德国人发现。只不过德军弹药不多,Stumme将军严令炮兵不得随便开火。否则朝英军集结地打上个百八十发炮弹,以蒙哥马力的谨慎劲阿拉曼战役肯定得取消。

      当天晚上前线万籁俱寂,只有鸟儿偶尔几声怪叫打破这令人不安的宁静。巨大金黄色的月亮低低地悬在战场上空。如此明亮以至于后方睡觉的士兵需要用毯子蒙住脑袋才能入睡。这些即将出生入死的士兵各人反应不同。J.Archer-Shee中校和第10轻骑兵团(10th Hussars) 的军官们换上宴会正装,用葡萄酒来遥祝国王身体健康;诺丁汉郡志愿团(Nottinghamshire Yeomanry)的E.O.Kellet中校让他的仆人把他最好的马裤又熨又浆 -- 如果他战死的话至少他希望能够穿得整整齐齐;所有人都给家人写了信或者留下日记;第9澳大利亚师长Leslei Moorehead少将告诉他妻子:“我们就要打一场大仗了。将会持续很长时间,但是我们希望这次能够结束跑来跑去的状态。”

      蒙哥马力早早就进他的拖车休息了。在拖车墙上贴着隆美尔的照片,下面贴着一段摘自《亨利五世》的台词:“啊,战争之神,请赋予我的战士以钢铁雄心!”

      雷区那边,Stumme将军对于即将到来的风暴却一无所知。英国轰炸机从东面飞过来空袭机场然后又回去了。然后前线一片宁静。在英军前线的地面上,所有的英军指挥官都在焦急地看着蜗牛般的手表指针。

      9:40pm,全线都响起命令:“开火!” 900门大炮一起开火,只听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德军阵地立刻陷入一片火海。爆炸声在60英里外的亚力山大市清晰可闻。英国炮手很快就被震得半聋,手套也被通红的炮管烧裂。一个新西兰军官说当时地面在他脚下“象鼓皮一样震动”。

      整个德军前线都被打懵了。德军164师的军官们正和师长Karl Lungershausen将军在师部工事里喝酒。当第一群炮弹爆炸时把酒瓶震倒,一些参谋军官还在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Lungershausen将军透过沙袋缝隙看到外面天空一片通红,他不敢置信得说:“攻击开始了!”

      炮弹在德军工事上不停爆炸,成亩的地雷被炸上天,铁丝网被炸得粉碎。每分钟900发的落弹撕碎了所有德军工事营房。很多德国意大利士兵被炮弹活活震死,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炮击一开使就打掉了Stumme将军的通讯网。他跟他的所有部队都联系不上。晚些时候他决定带上参谋官Buchting上校和司机出发去前沿看一看。正当他的参谋车在炮弹中间颠簸前进时,忽然遭到澳军机枪的攻击。Buchting上校身负重伤,司机拼命倒车企图逃脱,却没有注意Stumme将军面色发灰,喘不上气 -- 在这关键时刻他的心脏病发作了。他徒然地挣扎着爬出车外,掉下来死掉了。

      轴心国军队在开战几小时内已经群龙无首。

      蒙哥马力的步兵在炮击后不久就开始向前推进。Seaforth高地连的Grant Murray上尉在出发线巡逻时注视着这个他难以忘怀的场面:“一排又一排的步兵戴着钢盔高举步枪,刺刀上反射着月光。我们看着他们一步步地向冒着青烟的敌阵走去。” 他们严格按照训练前进:士兵间隔三码,每分钟前进50码。在北段的高地师,每个士兵携带2枚手榴弹,50发子弹,一天的口粮,一壶水,一把铁锹和四条口袋 -- 随时准备掘壕构筑沙袋工事。每人背包上都画着白十字便于后面的人跟进。

      从一开始工兵就面临着恶梦一般的任务:虽然成千上万的地雷被炮击引爆,但是要完全把地雷清扫干净是不可能的,而且工兵们也没打算这么做。他们只是清扫出几条24英尺宽的甬道以便坦克通过。他们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用手摩挲并解除地雷引信。危险的S型反步兵雷被工兵们用钉子塞进保险针的位置以防爆发。最终当每个豁口被扫清后,都要用白色胶带围出来并由橙绿两色指示灯标记,以便于坦克和卡车识别。工兵使用金属探雷器清扫雷区,一旦探知地下有金属物体时会在耳机里听到一声尖锐的“PING”。靠着这个工兵一小时可清理两百码雷区。

      虽然英国工兵努力清扫,在拂晓之前还是有数千颗地雷/饵雷被踏响。一位阵地指挥官所乘卡车在八分钟内连轧上三颗地雷。他自己奇迹般活了下来,可是他同车的人全部被S型步兵雷炸死了。一颗被埋设成饵雷的250磅航空炸弹把一整个步兵排炸成肉末。黑堡高地营在凌晨之前有七名导向军官触雷阵亡。

      在一片混乱之中,有些人记住了一些超现实的梦幻般的恐怖场景:一个死去的德国军官,电话仍然挂在头上;另一个躺在地上,一手持雪茄一手持火柴;一只在皎洁的月光中看起来格外苍白的断手;鲜血不停地从救护车门内汩汩流出。一个老牌战地记者A.Jacob,只在第11澳军野战医院86营区呆了几分钟就受不了了。“在一个架子上医生正在截肢。另一个架子上伤员正在努力喘气,全然不顾鲜血喷溅了一身...... 伤员堆满走廊,大夫疯狂地工作,就象个加班的屠夫一样。”

      探雷器的缺乏导致进攻部队逡巡不前。很多探雷器有毛病,或者在战斗中损坏。工兵不得不用刺刀在沙土中探索地雷。(评:老山前线的工兵们也不喜欢探雷器。不可靠的探雷器还不如不用。中国工兵是用另一种方法,把1号铁丝剪成40厘米长一段,然后就在趴地面上一针一针地扎,纳鞋底子一样。全凭手感,扎重了直接就引爆地雷。这个办法虽然笨却非常保险。改革开放后有些边境地段移交给地方,工兵们扫过之后还排着队在上面走几个来回,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趴在地上,手脚并用,边观察边摸索前进。很快所有地段的官兵都开始焦虑不安。扫雷工作能否在拂晓前完成目标 -- 扫出10英里宽5英里纵深的地段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当进攻部队在雷区中挣扎时,轴心国的防御据点开火了。尽管前头经历了长时间的炮击轰炸,轴心军大部份的防御工事完好无损。(评:大规模的撒胡椒面式的炮击虽然壮观却不怎么管用。老美在塔拉瓦环礁投掷了上万吨弹药,部队一登陆才发现日本鬼子的工事一个都没少。)拂晓时分,北部地段的进攻部队挤作一团,坦克跟在乱糟糟的步兵后头马达轰鸣,有的冷却器已经烧开了锅。有人描述当时的乱劲就象“一个组织得很糟糕的在土场内举行的巨大汽车拉力赛”。

      蒙哥马力对他自己各部的战斗意志期望太高。

      10月24日一上午,工兵们在坦克紧随身后的掩护下,一码一码地在雷区里推进。蒙哥马力在指挥部里越来越对部队的斗志产生疑虑。“第十军团指挥官在局势恶化时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果断意志。”他后来说。他命令坦克部队马上前进,哪怕雷区尚未被清扫干净。

      高层坦克指挥官们担心这样匆忙进军会招致重大损失。他们面临的不但是地雷,还有隐藏的德国反坦克炮位。Lumsden中将被这个命令吓坏了。他说,指挥官必须理解装甲部队的作战方式 -- 坦克不应该和反坦克炮对抗。

      24日夜间发生了一件后来被蒙哥马力称为“战役中真正危机” 的事情 -- 坦克部队在蒙哥马力的指挥下,再次在雷场中蠕动前进。忽然德国空军的一队轰炸机击中了一辆卡车。因为卡车队形过于紧密,25辆卡车一辆接一辆燃烧了起来。很快就象25个火炬一样照亮了战场。借着它们的光,轴心国炮兵、反坦克炮和轰炸机乘机向英军进攻部队投掷下阵阵死亡之雨。

      Staffordshire志愿团(Staffordshire Yeomanry)遭到88大炮的攻击。John Lakin少校作为目击者,眼睁睁地看着27辆坦克被逐一打着燃起熊熊大火,“就好象有人在挨个点着生日蜡烛一样。” 团长James Eadie中校伤心得大哭了起来。

      Lumsden中将给蒙哥马力的参谋长Francis de Guingand准将发去紧急请求:现在必须停止进攻。De Guingand迅速把第十和第三十军团长叫到一块开了个短会,决定打破蒙哥马力不许打扰他睡眠的怪僻,把他叫起来告诉他现状。

      凌晨3:30分,在蒙哥马力的托车里,众人静静地倾听Lumsden将军讲述他反对继续进攻的理由。Lumsden认为,行动必须取消;那些已经冲过Miteirya山岭的坦克必须在天亮之前撤回来;Lumsden警告说,在山岭后头埋伏着大量轴心国的反坦克炮。

      蒙哥马力仍然固执的摇着头。他的计划必须不折不扣地被执行;后撤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Lumsden和他的手下不能执行这个任务的话,将会由别人来接替他们的职务。

      蒙哥马力向他的军官们描述了一种全新的战争观念:他以一种外科手术般的冷静向他们解释道,尚有的900辆完好的坦克是可消耗品;但是他的步兵人数却越打越少。迄今已经伤亡了六千多步兵了。

      10月25日,隆美尔带着病躯飞回北非。虽然他知道“德军在北非耀武扬威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但是希特勒仍不住地催促他早日返回部队。元首对于Stumme将军的失踪感到莫名其妙 -- 一片混乱之中德军向上面报告Stumme将军“失踪”而不是“战死”。入夜前他刚回到司令部,就从代理非洲坦克兵团司令Ritter von Thoma将军那里听到最糟糕的消息:全军只剩下三天的汽油。

      长期以来,隆美尔一直不信任德军最高统帅部,而只相信元首的话。现在他头一次清晰地看到元首的许诺是多么地空白。早在九月底元首在东普鲁士Rastenburg总部里会见隆美尔时就向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决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攻克亚力山大。” 元首向他描绘了一个军事神话:正在大规模生产一批浅水渡轮,将专门用于向北非航渡燃料;一个旅的新型六管火箭炮一出工厂将优先提供给隆美尔;还有40辆虎式坦克也将空运至北非。

      现实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不但隆美尔的油料弹药极端缺乏,许诺的新式武器也根本没影。沙漠里的战斗正演变为一消耗战,这正是人手不够的德军最不希望看到的。士兵们为了争夺一座石头小山头,地面上的一个工事,或者是一小段铁丝网而厮杀得天昏地暗。”士兵们血流成河,仅仅为了争夺一小片土地,平时即使是最穷的阿拉伯人也不屑于打主意的土地。”隆美尔后来写到。

      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轴心军成功地阻止了英军的突破,但是蒙哥马力在用零敲碎打战术一点点损耗隆美尔的兵力。防线最北端首当其冲的德国第15坦克师的119辆坦克只剩下31辆。隆美尔绝望地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反突击,试图恢复防线,却没有成功。德意军队的士气急剧下降。隆美尔感到巨大压力。“(这是)非常艰难的战斗,”在给妻子的信中他写到,“没人能想象我现在的担子有多重。”

      其实蒙哥马力也在忧心忡忡。他的计划本意是一举击败隆美尔。但是到10月26日,战役的第三天,大部分英军仍然没有完成原计划八小时就能完成的任务。除非他能组织发动一次新的突击,否则英军的攻势和意志很快就会垮下来。他一整天把自己关在他的拖车里,琢磨出一个新的计划。

      评:正所谓你最困难的时候也是对方最困难的时候。此时一比意志二比后劲。隆美尔跟蒙哥马力俩人都是犟脾气,意志上不分胜负。那就只有后劲上分高下了。

      迄今为止英军里最有进展的是最北头的第9澳大利亚师,他们已经越过五英里雷区,突破了德军防线,正在向西北方海滨挺进。半路上他们占领了一个可以俯瞰海滨公路和铁路的山头。蒙哥马力现在决定要集结一支力量,充分利用澳军的进展;如果他能占领海滨公路的话,隆美尔的后勤补给线将会被彻底切断。他把疲惫不堪的新西兰师从战线上撤下,补充休整一番,作为生力军派去执行新攻势。

      隆美尔对澳军的进展也十分明了(评:没了无线电监听,隆美尔缴获了一张英军地图才得知英军调动)。他马上派上了他的预备队第90轻装师。他还忍痛把第21坦克师从防线南端掉到北端 -- 这是一个极端冒险的举措:即使往后情况有变,他的油料也不足以供应第21坦克师再次南下了。他必须在北方挡住英国人。

      在伦敦,邱吉尔对于瞬息万变的局势发展迷惑不解。当他听说蒙哥马力把部队从火线上撤下来是他以为蒙哥马力要取消战役。“这个蒙哥马力在干什么?他要坐以待毙吗?” 他问总参谋长Brooke。邱吉尔的中东首相Richard Casey被派往开罗调查战况进展。他问蒙哥马力的总参谋长de Guingand,如果战况不利,万一蒙哥马力要撤退的话,是否可以允许他给首相发个电报,让他有所准备。“如果你真的发了这个电报,” de Guingand参谋长怒吼到,“我看你往后就不要在政坛里混了!”

      实际上蒙哥马力正在逐步收紧他的绳套。当他听说隆美尔把他的精锐部队调到北方时他立刻决定把打击点向南方挪五英里。北边的澳军要继续保持攻势,但是主要突破口定在德军防线和意军防线的交接处。最初的打击目标是约四英里长的一段遍布轴心军火炮阵地的土路,名字叫Rahman路。第30军团将由Bernard Freyberg中将的新西兰师打头阵从这里出击。新西兰师还被加强了两个英步兵旅。按计划,炮击上千发后,步兵将沿Rahman路突击约2000码,然后第9装甲旅和第1装甲师将超过步兵,冲击轴心军炮兵阵地。蒙哥马力希望此举彻底消灭隆美尔的装甲部队。

      这一代号“增压器”的战斗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英军指挥官对此黯然无语。在一个战斗发布会上,第9装甲旅的John Currie准将声明他的部队很可能损失过半。对此Freyberg中将平静地回答到:“军长(指蒙哥马力)说了,他已作好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11月2日半夜1点,360门大炮同时向Miteirya山上的雷场开火。炮击如同一阵蠕动前行的火幕,每三分钟前进100码。炮击是如此密集而准确,一个军官后来描述说他的手下甚至可以“倚在上头”!有些士兵离弹着点太近了,吸入过量炸药爆炸后的浓烟而昏昏欲睡。

      步兵于5:30am时到达目的地。但是由于地雷和遮天蔽日的浓烟他们耽误了至关重要的半个小时。炮击惊动了隆美尔,他迅速布置了一系列反坦克炮阵地。东方天空开始发白,第9装甲旅打头坦克的身影在Rahman路西侧的德军炮手眼里清晰可辨。坦克被一辆接一辆地打爆,坦克手们慌忙跳出冒着浓烟的炮塔,在沙地上疯狂地打滚企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但是有些坦克已经突破了德军的火炮阵地。履带所及之处德国炮手要么被碾毙要么被机枪打死。有的德国兵开始逃跑,有的坚持死战到底。还有的象第104坦克掷弹兵团的Ralph Ringler中尉甚至企图赤手空拳制服冲过来的坦克。Ringler中尉冲一辆开过来的Sherman坦克炮塔扔了一棵手榴弹,眼睁睁地看着手榴弹从炮塔上弹开爆炸。站在炮塔内的英军坦克指挥官大喊:“近失弹!”

      评:德军一向认为坦克、反坦克炮和地雷是三种主要反坦克手段。因此不太重视单兵反坦克武器。象这种时候如人手一个苏军的那种反坦克手雷,也不至于被英国坦克欺负。Panzerfaust火箭筒此时尚在实验室阶段,要到一年后才开始大规模装备部队。

      双方均损失惨重。英军第70坦克团在一小时内就全军覆没。虽然Currie的第9装甲旅没能完全占领敌军阵地,但却打开了一个突破口。现在第2和第8装甲旅接手继续进攻。隆美尔的第21和第15坦克师从突破口两侧疯狂夹击,希望能消灭杀进来的英军。

      激战持续了一整天。到晚上隆美尔还剩下35辆德国坦克。虽然他手头还有100辆意大利坦克但是那玩艺儿在战场上毫无用处。(评:英军此时尚有600多辆坦克可用。虽然德国坦克以一当十也顶不住敌人数量上的巨大优势。这颇象老毛评苏区第五次反围剿那样,“叫化子跟海龙王比宝”。)隆美尔现在面临一个冷酷而不可逃避的现实:他的坦克部队被击败了。隆美尔命令各部逐次撤退至西边60英里处。

      但是第二天元首的命令来了:“对于你现在所处的境地,”元首写到,“只能存土不让,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历史上往往坚定的意志最终战胜强大的敌人。对于你的部队,你必须向他们表明,要么胜利,要么战死,别无选择。”

      评:希特勒对于苏德战场上的德军表现越来越不满,尤其是莫斯科城下的败退使他颜面丧尽,震怒之下撤了古德里安的职不说,还规定从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部队不许后撤 -- 加在隆美尔身上的又一道枷锁。

      隆美尔吩咐部队停止后撤,但是他还是被这个命令吓坏了。“这道命令简直就是落下来的炮弹!”他向前来视察部队的凯塞林元帅抱怨道。隆美尔这样的人,一直受到的教育是要绝对服从,他很难违抗元首的命令。但是11月4日一天,越来越多的德军部队被消灭,他明白他别无选择。非洲军团指挥官Thoma将军说得更直接:“这道命令根本就是发疯。” 他说,“我再也不听他的了。” (评:这位Thoma将军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跟随着一位多么疯狂的领袖。后来的故事很令人感动:他佩上所有的勋章,乘坦克前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他本意是以死报国,只是坦克被击伤无法动弹才被英军俘虏) 隆美尔黯然命令部队继续西撤,以挽救他手头上的部队。他损失了32,000名士兵,1000门大炮和至少450辆坦克。第二天,希特勒才批准了撤退命令。

      评:据后来史料了解,其实这里隆美尔和希特勒闹了个误会。在隆美尔给希特勒发电报请求批准撤退的同时,希特勒发来第一封电报严令死守 -- 此时希特勒并没有收到隆美尔的情况简报。所以第二天才加发了一封电报批准撤退。

      现在随着隆美尔西撤,战场上出现一种不现实的宁静。在几英里长的战线上,黄沙撒满那些仍在冒着烟的坦克。非洲军团的军帽扔得满地。空弹壳,打黑了的炮管,还有明信片洒得到处都是。已经发黑腐朽的战死者身边环绕的是他们的爱人最后的信件:“我们都为你能走出沙漠进入美丽的埃及而高兴。”一个德国母亲写道。一个意大利妇女写道:“做个勇敢的战士,我最亲爱的,希望St.Dominic保佑你。“

      蒙哥马力兴高采烈地在指挥部接受战地记者的采访。他穿着灰色针织衫卡叽军裤,脖子上围着条丝围巾,向记者们宣布:“战斗打得不错,我们赢得干脆利索。” 然后他又用一次大战时的词汇讲到:“德国丘八完蛋了。” (Boches are finished!)

      评:巴顿看不起蒙哥马力,认为蒙哥马力毫无战术可言,打仗总是按部就班地先大规模炮击把敌人打晕然后步兵跟着坦克往上冲;遇上抵抗就后撤然后再来一顿炮击。事实的确如此。不过蒙哥马力有一个优点,就是尽量少犯错误。孙子云不败在己。自己防得滴水不漏,敌人自然无处下口。就象“石佛”下棋,任凭妖刀狂舞,却无可着手之处。要论精彩,自然隆美尔的战术要好看得多。可惜打仗不是表演...

      他讲得还差一点点就算对了。隆美尔此时正率领部队冒着遮天幕地的大雨向西挣扎撤退。但是他并不知道,当他向西撤退时,他的命运早已被注定。

      评:所谓大数已定。虽然隆美尔骁勇善战,能打开一时局面,却于全局无补。刘皇叔有五虎上将,个个威名赫赫,却落得个殒命白帝终遗恨。就是因为大局上被曹魏占了汉中,锁在山沟沟里无所作为。老美的几个“名将”跟德军苏军的名将比简直不上档次。但是美国佬财大气粗,人多炸弹多,比什么“名将”都管用。从这个意义上讲,隆美尔的命运跟其他德国人一样,在选择希特勒做他们的领袖之时已经被注定。

      西方也不是乐土。盟军的火炬战役马上就要打响了。

      • 家园 我觉得这事也可以这样理解

        老美的几个“名将”跟德军苏军的名将比简直不上档次。但是美国佬财大气粗,人多炸弹多,比什么“名将”都管用。从这个意义上讲,隆美尔的命运跟其他德国人一样,在选择希特勒做他们的领袖之时已经被注定。

        战争最终打的是国力和后勤,正是因为隆在北非实力绝对处于劣势,才逼得他要想办法靠千变万化的战术去弥补自己实力上的劣势,也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他的赫赫声名。

        所以我们可以发现,所谓的“良将”“名将”往往是因为曾经以弱胜强能人所不能,如果一开始就把这些“良将”放在拥有绝对优势的一方,他们就未必会发挥得如前那么出色——人比你多手里的家伙再比对手精良,脑子大概就不会动得那么勤了。

        时势造英雄,或曰如何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不外如是。

      • 家园 隆美尔要感谢戈尔巴乔夫

        以百余坦克,在偏远之地,为滚滚黄沙而战。

        有如此威名,只因选择了一个正确的对手。

      • 家园 一点建议

        1.好像看过一篇文章,蒙蒂在阿拉曼其后追击的过程中小心翼翼,畏首畏尾,错失不少良机。

        2.马耳他攻防战可以写上一大段,窃以为,没有在克里特岛战役后拿下马耳他是德国在地中海-北非战区最大的战略失误。当然德国伞兵在克里特出的血大了一些......

        3. 隆美尔在离开非洲前狠揍了一下美国刚登陆的大兵,余威不减。

        • 家园 不要急,慢慢来嘛

          还没写到美国人呢...

          的确,马耳他岛/克里特岛对于北非战场的重用性是不言而喻的。只是偷了个小懒,原书对此着墨不多,俺也懒得再查资料,干脆跳了一段...

          阿拉曼之后,隆美尔除了刚开头被希特勒耽误了一天,基本上是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回的利波里。以蒙哥马力慢吞吞的劲,不太可能咬住隆美尔。11月3日上午,德意军队已经放弃阵地开始往西撤,英军仍然在按部就班地先用大炮猛轰几个钟头然后再是步兵加坦克,等冲上去发现空无一人时德意军早在几个钟头行程外了... 蒙哥马力就是这样,谨慎有余。防守没问题,攻起来软弱无力。

          • 家园 蒙哥的老习惯了,在欧洲战场一样慢吞吞,乌龟式进攻。

            不过这种方式还真适合他,快起来的时候就是被狠揍的时候。

      • 家园 【建议】精彩!再多评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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