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麦客、收割机、一炮轰及其他回忆 -- shiningw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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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麦客、收割机、一炮轰及其他回忆

    (注:写得极啰嗦和琐碎,不喜勿入)

    现在正是农忙收小麦和种玉米的时节。

    看到河里有聊关于麦客的事,沉潜多年的记忆又立刻在眼前栩栩如生。

    回首过去,才恍然发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才惊讶时光走得如此迅疾。

    那些久远回忆中所经历的事情、那种生活方式,可能已经永远走入历史了。写这篇小文,纯粹为了留一点记忆,一点记录,尽可能多一点细节和个人感受,因为那个时代已经走入历史了。

    老家在关中平原,在北边黄土高原南边秦岭的环绕下,气候适宜,渭河在中间静静流淌,使得这片沉积平原土壤肥沃,一年可以两熟,主要作物是冬小麦和夏玉米,套作的是辣椒和大蒜。冬小麦10月种,6月收;夏玉米6月种,9月收。人多地少,土地没法休耕,套作的辣椒和大蒜就相当于让地歇歇力,同时也能增加点收入。

    当地一直流传的说法是“小麦从东往西熟,玉米从西往东熟”,等关中这边的小麦收割完后,甘肃那边才到时节。这个时间差使得每年割麦时,都有许多麦客从西边过来,然后一路从东到西收割回去。

    那时的火车还远远没有提速,慢吞吞地在陇海线上走,并且几乎逢站都停,加之路上的小站特别多,小时候甚至象铁道游击队员或三哥一样,跟着火车跑,然后抓个突出就贴了上去。经常在麦子收割前看到许多人,怀里抱着镰刀,坐在没有顶、敞开着的火车货运车皮里从西往东,收割中间或结束时又会看到许多人这样从东往西。

    之所以请麦客的原因,是麦子黄得很快,如果不能尽快收割,就瓜熟蒂落,麦粒自己从麦穗上落下来,或者一下雨,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很多。

    每年快割麦子时,有一种鸟,应该是布谷鸟,就在天上飞,然后喊着“算黄算割”。“算”是当地的方言,翻译过来是“边黄边割”。爷爷给我讲过这个鸟的故事,说,有个人种的麦子黄了,别人都开始割,就他没动静,因为嫌熟得不够。结果等到全黄了的时候,刚要割,热风一吹,麦粒纷纷掉到地上了。他气死了,死了后变成鸟,每到这个时刻就飞过来提醒大家,要一边黄一边割,不能等到麦穗全黄了再动手。

    但天下雨的话就没办法了。有一年,刚要动手割麦子时,连下了好几天雨,然后还没有收割,麦粒就在麦穗上开始发芽了。雨一停,大家疯了一样去收。但那年的麦粒就很差,晒干后在麦脐那儿还有一点刚露出的芽,瘪瘪的,颜色也不亮,磨出来的面粉也不白,不筋道,但做的馒头又发粘,口感很差。

    所以割麦子就是没黑没白的抢收,所以雇麦客就很普遍,因为麦客割麦子很快,一天能割1亩多甚至接近2亩地。

    我第一次割麦子时11岁,现在还记得那时自己很激动的心情。父母都去地里忙了,自己把屋里活做完后,准备到地里去帮忙。但看到墙边放的镰刀,改了主意,拿起镰刀,去了离家最近的一块地,那儿的麦子刚刚黄,原准备放在最后割的。就这样开始,一个下午才割了一分多点地(70-80m2)。但路过的人看见了都给我打招呼,说“长大了,能正式下地啦”。晚上爸爸从地里回来时,到我割的那块地上转了转,点点头,说,“还行,能当个人用了”。然后第二天就正式和父母一起到地里去割麦子了。

    但我割得不快,比不上父母,更和旁边地里的麦客没法比,他们刷刷刷就割到前面去了。第二年时,自己还是割不快。然后就跑到麦客的旁边,盯着,看他们怎么割。仔细观察了很一会儿后,恍然大悟,发现自己冗余动作太多,在非关键流程上浪费的时间太多。明白后效率就有了明显的提升,也越来越快。没过一两年,自己也可以超过父母了。爸爸对我的评价是,“是个好把式”,村里的人也都这样表扬我,因为年龄虽小但活干得很好。一直对此很洋洋得意,直至现在。

    割麦子时要穿很厚的衣服,麦客是这样,我也这样,大家都这样。因为麦芒很扎。一般我都穿那种加厚的迷彩服,要把袖口扣得很紧,就这样,把一垄麦子割到头,脱了外套赤着身子吹风时,胳膊上、胸口上,依然是被麦芒透过衣服扎得密密麻麻的大片的小红点,并且被渗过来的小麦叶子上的尘土打得很黑。汗水打湿了衣服,然后又晒干,两天下来,脱下的衣服可以自己站在地上不倒。

    割麦子时艳阳如火,这是大家都喜欢的天气。通常都是越到中午大家割得越起劲,因为从早到中午太阳晒着,麦杆水分含量少,是脆的,磨好的镰刀一挥下去,就齐刷刷倒一片,很省力。麦客都是天一亮就开割,直到天黑。

    但我格外喜欢晚上割麦子。和白天比凉快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没有了那种喧嚣和浮躁,只有四处远远的场上拖粒机的声音传过来,人的声音都隐隐约约,场上的灯光也晕成一团一团的样子。周围就是风声、虫子叫声,麦子被风吹动的悉索声,还有自己镰刀割断麦杆时的刷刷声。在一大团黑暗中,只有自己弯着腰的身影晃动。割到后半夜,月亮也下山了,自己小歇时,喜欢躺在割倒捆好的麦捆上,看天上星汉灿烂。

    当时干活都干到麻木的程度了。自己是“把式”嘛,干活很快,把自己家的活忙得差不多了,就去帮亲戚家,基本从头忙到尾。尤其割麦时腰一直弯,又没黑没白,回想起来,记忆中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剩下的就是那种麻木的感觉。空白中只有两个场景给我的冲击一直都在,一个是躺在麦捆上看天上的星星,璀璨、浩瀚,布满天空。另一个是割伤了手。自己干活很快,那次突然感觉左手背突然凉了一下,马上意识到右手的镰刀割了左手,扔了怀中麦捆赶紧看时,血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看到了手背上露出来的骨头,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用“森森”来形容白骨,那种不反光的白色看一眼,就有种凉水浇了头的冰冷感。用衣服一卷,立刻骑自行车到卫生所,就那么清洗后包扎一下,然后下午在家休息,但那种别人都忙自己闲着的负罪感让自己坐立不宁,第二天一早又提着镰刀去下地。这件事留下来的就是左手背上近3厘米上很粗的一条疤痕,和那种森森的感觉。

    农民都对麦客很好,吃饭管饱,还有那种用橘色颗粒冲的桔子水饮料,甚至还有啤酒。农民的逻辑很简单,麦客是在给自己收麦子,若招待不好,他们心中有了怨气,都不用吭声,只在割麦子时多摇几下、多踢几脚,洒在地里的麦粒就够自己哭的了。

    但如果麦客来得早,或天气下雨没有人雇他们时,就很难找到落脚处,往往会歇在村子里的小学教室里。如果某个人家同意他们住屋里,那给这个人家割麦子时就不能再收钱了。但这样的人家也不好找,因为快收割时,要提前做许多准备工作,家里往往不一定有人在,如果麦客住在家里,不仅要专门来管饭,更多是不放心,因为毕竟是陌生人,可能一辈子就打这一次交道。没有人招待时,许多麦客会一直吃从家中出发时带的馒头,就这样歇着等着。等一开割,他们马上就变得抢手,然后给谁家干活,就吃住在谁家。饿很多天后,突然可以放开了吃饭,有的人就控制不住,不停地吃,然后撑死了。每年都会在周边的这一片村子中听到一两桩这样的事,东家提醒了也效果有限。亲耳听有个人说,一个麦客吃饭撑死了后,收拾他的行李,从他随身带的袋子里倒出来的馒头全发霉了,红红绿绿的。

    麦客不仅割麦子,也可以雇请来做其他活。比如打麦子,打麦子正式的表述是脱粒,就是从麦穗上脱出干净的麦粒来,晒干了就是交公粮用的小麦,磨成粉就是面粉了。

    割麦子前,要找一块地,把它用碾子压得很平、很光,这块地儿就叫“场”,扬场的场。碾出一块场也是个技术活,压得太紧,太阳一晒,水分会流失很快,是毛细管的原理,然后就会裂出许多纹,将来脱粒会很不好,因为麦粒会灌进去。

    抢着割麦子,这是一等一的大事。但只要把麦捆用架子车从地里运回到场上,就放心了,也不怕下雨了。场的面积很有限,如何把麦捆垒得很高又不会倒,也是个技术活。等垒好了后,天气若有变,用那种花的硬塑料纸盖住,就很安全。

    拖粒机一般是几户农民一起凑钱买的,不仅仅是为了减轻钱的压力,也是为了搭伙。因为脱粒机的操作至少要七八个人才能配合过来:把麦捆拖到机子旁边,往里面送,分离出来的麦粒上的碎屑扫到一边,把麦粒推到一边,把拖出来的麦桔杆推到一边,把这些表桔杆要再垒起来否则会太占地方。在这些活儿中间,送麦捆进机子最危险,把麦桔杆垒起来最有技术含量,我一般负责垒起来,因为年龄小体重轻,站在麦秸堆高处方便,并且也的确技术挺好呢,拿一柄长长的三股叉,可以垒到4米多高。整个流水作业,中间不会太停歇,一般忙四五个小时才会吃点东西稍事休息。这个时候我会立刻从麦秸堆高处溜下来,顾不上吃东西,靠着麦秸堆,哗啦一下就睡着了,等到机子开始轰鸣,被家人喊醒时,常有那种突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然后会感觉脸上痒痒的,一摸能发现好几个包,都是睡着时被蚊子叫的。刚脱出来的麦秸很潮,自己靠着那小块会用身体暖得一种潮潮的热,靠着不舒服,但又不舍得站起来,总要挣扎片刻才行。通常一宿能拖完一家的麦子。搭户一般是3家的最多,更多户数的话,人虽然多,但就要多熬几宿,人会受不了的;人少的话,往往又顾不过来。麦客如果被雇请的话,这个时候就会来帮忙,这几乎是收麦子最后忙的一关呢。但一般麦客不愿意这样做,因为这个钱很难算,在外面赶着割麦子,会多挣不少钱。

    关于收费,麦客一般不会用天算,都是用亩来计件收钱,拿的镰刀把上会刻有尺寸,然后除了东家说多少亩外,他们会自己用步量,然后计算,并且会根据地里小麦的稠密程度来调整价格。当时麦客割一亩麦子可能是二三十元多的样子,然后慢慢涨到四十多吧,记得不太清楚了。九十年代中期之前,这个钱也不少呢。当时我跟着基建队做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土工,一天干那种强体力劳动12小时,才仅仅赚8.5元。麦客多出来的溢价纯粹是收麦子时间很紧没有选择产生的。现在听说土工已经涨到最少100了,真的很高兴。

    收麦子剩余的工序就很简单了。把麦子摊开在场上,太阳好的话,只要晒一天,就不怕下雨,可以装袋子放几天没事;大晒三天,就可以入仓了,非常必要的一道手续是扬场。因为脱粒机脱麦子时,会有一些麦粒的外壳夹在了麦子里,然后等有风的时候,把摊在场上的麦粒用木锨这样一下一下扔到很高,往下落时会在空中散开,风会把轻的外壳吹跑,落在地上的麦粒就很干净了。这个活我做得不好,因为把几千斤小麦一锨一锨扔到很高,这是纯粹的体力活,那时自己还根本撑不住呢。但接下来的碾场和正式垒麦秸堆,就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麦子脱粒的晚上,脱掉麦粒后的麦杆很潮,为了省地方,要把它们垒高。但里面会很快发热,然后发酵,麦杆就变得黑黑的,沤烂了,这样冬天就没了柴烧。所以等麦子入仓后,腾出了场,要马上把那个麦秸堆拆开来,平摊在场上,一边晒,一边请一个小四轮拉一个石碾子把它们通通碾一遍,把圆的中空的麦杆全碾得扁扁的,这样连碾带晒,日头好的话,一天就把麦秸中间的水分蒸发完了,然后是正式地垒麦秸堆。我是负责垒高的人,越垒越高后,会站在上面,家里人一叉一叉把干麦秸扔上来,我用叉把它们摆好,还要踩结实,一直垒成那种漫画中谷仓的形状,然后收顶,就大功告成。说这是个技术活,是因为垒得不好的话,将来天下雨下雪,水会流进去,方言叫“装水了”,然后就会发热沤烂了。我第一次正式垒的,形状很难看,还装水了,惭愧了一冬。从第二年开始,就一直很好呢。

    等这些忙完时,会很快接到通知,要交公粮。

    公粮是乡镇上发通知,规定在一个时间段,各村依次到粮站去交,然后村长会把应该交多少的单子发到每家。村里人就会商量时间,共同雇个拖拉机,带上单子,一起去粮站。粮站上我每次去时都很多人,熙熙攘攘的。墙上刷着大字的标语,第一次去,看到“皇粮国税一分不少”这样的字眼时,感觉很别扭,总觉得这个“皇粮”的说法怪怪的。

    人太多,就要排队,往往不知道要等多久,然后一起跟着去的“歪人”就开始发挥作用了。“歪人”就是平时名声在外,比较横行,比较蛮,不怎么讲理,但又有点歪本领的人。大家平时对他们敬但远之,这个时候就一定要带着去,他们也会带几个小兄弟。我们村去了后,就开始插队。当时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周围人都瞅着嘛,但歪人带头,大家都跟着。旁边有个其他村的老头忍不住了,骂了两句,被他听到了,一使眼色,他的一个小兄弟就过去踢了老头几脚,扇了两耳光。然后他走过去,大声训斥小弟:“你干啥?没长眼?这是我老伯,你都不睁眼看看?滚”,踢小弟两脚。然后对老头说,“老伯,消消气,那个货没长眼,来,你去买点啤酒喝,算是我给你陪罪”,给了老头5元钱。风平浪静。这是我亲眼见的。过了这么多年,还清清楚楚记得原话,是因为当时给了我很大的震憾。

    验粮时,检验员会拿一个长长的细棍状的东西,从解开的小麦口袋中深深插进去,拔出来时,就会带一些麦粒出来,感觉和洛阳铲是同样的原理,检查袋子里面的小麦质量如何,有没有杂质,等等,然后就在我们单子上填“三级”,在我印象中,永远是三级,再好的小麦拿去交,还是三级,除写字外,还盖上章。带着这个单子,到粮站的仓库处去交小麦,交完后,单子上会再盖个章,然后到外面找会计,领一张白条,回家。在凉爽的晚风中,大家都坐在拖拉机的车兜里,说着,笑说,那是整个夏忙最轻松的时刻。

    其实在小麦入仓时,已经开始种夏玉米了,又是一环套一环的程序。小四轮在地里拉出沟,然后拿泡了一晚的玉米种子去种,顺便放一点点肥料,用一种叫“桄桄”的农具从犁沟边上一步一步砸一点土,盖住玉米种子,接着是赶紧浇水,否则玉米种子会“粉”了,那就完了,夏玉米早半天和晚半天种都长不一样的,等粉了就完全来不及了,都是快轮到自家浇水时,赶紧再来种。等玉米苗出来后,然后间苗,等再高一点,就在每个玉米苗边上埋肥料,一定要挖个小坑,放好肥料后再盖好,这样才不会挥发掉。

    玉米是很喜水的作物,整个生长周期好象至少要浇4次水。老家那儿的浇水,是从一大边地的最边上一家开始挨家往过轮,如果错过了,就要等这一片地所有人都浇完后才能再补上,所以是千万千万不能错过的,并且拿到水后,只要渠能通到,就把自己家的几块地都浇上。然后经常半夜要去接别人家的水。这是我最害怕甚至恐惧的事。

    爸爸想让我多睡一会儿,他往往早早地就去等水,然后告诉我大致去的时间。经常一二点时被妈妈喊醒,出门后往地里赶。半夜一个人走在田地中间的路上,两边是超过1人多高的玉米杆,大风小风一吹,玉米叶摩擦声就不断,还有路边很高的树,浓密的树冠处就是黑漆漆一团,总是心惊胆颤,晚上又看不清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总感觉后面好象有谁跟着一样,不敢回头,鼓足劲猛地一回头,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声树叶声玉米叶声,但转过头来往前走时更害怕,愈发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拿着手电筒但不敢打开,打开后前面一小块亮,但前后左右更多的地方变得更黑了。之前看过的《画皮》电影中的镜头不住在脑中闪。直到走到地里见到爸爸后才觉得坦然了。然后爸爸在前面巡渠、改水,我要走到地的那一头,等水离浇到头还有一段距离时,赶紧喊爸爸改水。喊早了,会没浇到头,喊晚了,水会溢出去,跑到别人地里,甚至冲了路,第二天会挨过路人骂。一个人坐在地那头时,那个恐惧又起来了,就屏住呼吸,悄悄地缩在玉米杆丛中,仿佛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但是很奇怪,过了几年,等我17岁的时候,突然就不害怕走夜路了,一点都不害怕,一丝一毫都不害怕了。无论是和爸爸一起去浇水,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浇水,都很坦然。一个人时,半夜走在路上,还会大声吼秦腔,唱出慷慨激昂、意气风发的感觉,有种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那种融合感。

    一个人浇水时,如果晚上轮到我家,我会当天下午就拎一把锨,提前把水渠全整理好。水一进地,浇第一个垅之间时,我会跟着,看好时间,等一改进第二个垅时,就拎着锨去巡渠。总有跑水的地方,比如老鼠洞、蚁穴、别人家地头未堵紧的入水口等等,每找到一个把它们堵好时,都有一种喜悦感。等第二垅时间快到时,就赶紧回地头,改到第三垅,然后钻到地那头去,看上一垅水到的情况如何。如果一切都好,这个时候会站在玉米地中间歇一会儿,寂静中听浇到水的玉米忽远忽近发出拔节时的“啪”“啪”声,经常就听得入了迷。

    那个时候总是很难很难,怎么辛苦都挣不到钱。到处都在拖欠工资,就连在基建队做土工挣的那点钱都被拖欠着。种地就更没有什么收入,各种税费很高,交不齐就会有乡里的人下来装粮食,装好袋子就拉走,后面有老头老太在跳着脚骂。如果老天再不配合,就更加难了。有一年想多赚点钱,就种了好几亩辣椒,结果夏天雨水很多,都没怎么停,辣椒荒秧了,长得有半人高,却没结几个辣椒,秋天拔秧时,那一天还下着蒙蒙小雨,辣椒杆在地头堆成了山,却没收几颗辣椒,抱着秧杆从地里往出走时,雨水打在脸上,欲哭无泪,整个人都麻木了,从内到外都麻木了。忙完农活,又到外面去扑着做各种小本的生意,但总是钱很缺很缺的感觉,别人都表扬我做生意上手快,却总赚不到钱,整天在外风尘仆仆东跑西跑。过了好些年等我结婚时,带老婆回老家,她翻着家里的相册,问我:照片上这个人是咱家人吗,每张上面都有他,怎么我还不认识呢!

    实在看不到出路,后来就一直在外漂泊,很长时间才回去几天,但一直关注老家的发展。那儿的生活,到2000年前后时,才突然好象一下子活泛起来,一切都流动起来了,人也不用被压在地里了,钱也越来越好赚。

    这几天老家正夏忙,和妈妈又通了电话,麦子已入仓,玉米已种完,一块地已经浇了水。家里就爸爸妈妈老两口来忙所有这些事,他们都没让在附近做生意的弟弟回去帮忙。弟弟忍不住回去转一下,还被他们给赶走了。老俩口一天收了七亩地的麦子,一天种了七亩地的玉米,20多分钟就浇完了一片玉米地的水,电话中还给我说:轻轻松松搞定一切。我问咋弄的,说全靠了收割机、一炮轰和地里埋的管子。

    爸爸说,现在收割机收一亩小麦50元钱,活比以前干得好很多。因为国家有农机补贴,所以买农机具的人越来越多,一到收麦子的时候,就有好多收割机在地里干活,然后大家都跟着边看边比较,看哪个机子活干得好,就带着机子去自家地里。在我印象中,以前收麦子时,开收割机的人牛哄哄的,麦茬留得很高,地两头的“斜头”,就是机子外轮半径和地的四角之间的空隙,留得很大,90年代中期机收一亩麦子好象要收到六七十元钱的样子,反正很高很高。但现在,爸爸说,不仅把角角落落都收割到,不留“斜头”,而且麦茬很低,并且麦杆也直接粉碎到地里了,“这样好,又能肥地,又不用点着了污染空气”。然后直接在离家最近的一块收完麦子的地里辅上硬的花塑料纸,收割机把麦粒全倒在纸上,摊开来晒,今年天气非常好,暴晒两天就干透了,装好袋子,爸爸开着家里能自动卸车的电动三摩几个来回就全入了仓。

    种地更简单,现在种一亩玉米也是50元钱。播种机到地里一次性犁沟、上肥料、播种、覆盖,犁沟足够宽和深,都不用再专门收拾垅,完了后可直接去浇水。所以农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一炮轰”,所有问题,一次性解决,轰一炮就搞定一切。爸爸和妈妈做的就是,开着电动三摩带着肥料和种子,然后领机子到地里,把肥料、种子在司机配合下装到播种机里,然后就等着领机子去第二块地。就这样种了七亩玉米,可能用了半天时间不到。

    浇水更方便了。所有地头都埋着暗管,我忘了问管子有多粗,但埋了一米多深。然后隔三四十米有个出水口露出地头。轮到自家浇水时,从家里带一段软管接在出水口,妈妈说,“水头很大,非常方便,20多分钟就浇完一块地”。

    这些年CCAV整天说国家发展得很快,各种统计数据也是一路高歌,许多人就一直骂,说是造假、胡说、粉饰、注水,中国的崩溃就在眼前,等等。我在想,一个国家说经济发展了,表现在哪里呢,落脚在哪里呢?

    我的一个体会是,看它的经济运行结构是否有了变化,生产效率是否有了提高,而衡量此有一个简单的指标,就是看人均资本深化的程度如何,而人均资本深化就表现在更先进、更有效率的生产机器的广泛使用。我感觉,自己老家那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均资本不断深化的例子。二十年前自己在地里弯着腰挥汗如雨拼命割麦时,我所享受到的资本积累就是一把镰刀,其他的一切都靠人力,我当时的生产方式和中国几千年来的传统相比,没有不同,甚至更差,种地是一个纯粹劳动力密集的行业,并且人均效率非常地低。但这十几年,老家那儿的变化天翻地覆。爸妈现在收、种、浇的生产方式,还能称作是劳动密集吗?他们的生产效率,不知比以前高了多少倍。而随着人均资本深化程度日益加深,先进生产设备的使用将更为频繁和密集,在更充分地竞争下,其溢出收益可能更多地归农民所有。有了更多收益的农民,将更愿意在更多领域充分利用资本深化所带来的便利,更何况许多深化的资本是直接由国家提供的,农民不用付分毫成本,比如现在地头深埋的浇水用的管子,就全是政府投资。随这个过程而来的,就是农村劳动力的极大解放。人不再被束缚至土地上,而是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有更大收益的机会,这将创造更多的财富,而社会财富的增加,整个社会人均资本的深化,将使我们更有效地生产,从而使发展的成果以或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惠及每一个人。

    在威猛公司总部,看到各式各样的农机具时,想到了自己以前,想到了老家,想起了播种机和一炮轰,努力眨着眼睛没让眼泪流出来。

    妈妈是不识字的农民,我猜就是政府想给她“洗脑”也不可能吧。但在电话中给我讲完家中的收种情况后,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现在国家政策越来越好了,生活也越来越好了”。

    因此,我坚定看好中国发展前景,坚定拥护土共和政府,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来为这一历史性的转变出一点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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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2013年度中国进口小麦700万吨

      2014年度中国可能进口小麦350万吨。

      中国2014/15市场年度小麦进口量料为350万吨,低于上一年度的700万吨。美国农业部(USDA)在其6月供需报告中预计中国2014/15市场年度小麦进口量为300万吨。

      根据中国国家粮油信息中心公布的报告,中国本市场年度小麦产量料增加88万吨至1.2260亿吨。

      如果将来再次碰到类似2013年的低温(今后20-40余年这种情况将变得常见),关中小麦生产还能达到2014年的正常年景产量?

      从楼主的文章看来农业机械化使得老年人农业还能支撑下去,但是老年人最终退出农业生产一线后,如何保证农业生产的持续性后继性?

    • 家园 去年的收成同今年相比差别多少?

      你的老家是关中吗?

    • 家园 非常真实的再现了十几二十年前的农村生活模式

      不过现在倒是有个现象,愿意种地的少了,农村的人能不种地就不种,大部分人都跑到外面去了。

    • 家园 强帖,好看,涨学问。
    • 家园 好帖子,顶一下
    • 家园 推荐一个基层农技推广人员的帖子,作者“跑了20多年田坎”

      作者所处的地理坐标为四川,是基层农技推广人员,不但“跑了20多年田坎”,还能写论文,至少可称得上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土专家了。从他的视角看建国以来农村农业农民的发展与变化,相信是相当有意义的。

      我看“三农”……为免笑掉大牙,免费为JY科普一些农业常识

      以下简单摘录一些内容:

      02、因写新农村建设的论文,曾了解了下民国乡村建设运动,发现对这一运动的背景几乎众口一词地是:农村“破产”!这也是当年朝野上下、社会各界的共同结论。这种破产,表现为大量农业人口因战乱和灾荒而损失或者流离失所;农产品滞销、价格惨跌,并致土地价格下跌;农村金融枯竭,农民购买力下降,负债比例和幅度上升;农民离村率上升,土地抛荒现象严重,等等。与经济落后相伴而生的,是文盲充斥、科学落后、卫生不良、陋习盛行、公德不修等不良现象。正是在这样的现实背景下,救济农村、改造农村逐渐汇集成一股强大的时代潮流……

        而到1945年以后,中国农村更已可以用“濒临绝境”来形容!当时全国粮食的平均单产还不到70公斤,人均耕地不到4亩,交纳的地租却高达五成,再加上被提前数十年“预征”的皇粮国税……雪上加霜的是因水利荒废,农村对旱涝灾害抵御能力几乎为零,民国10年到27年间就发生了11次大灾荒,每年有300万-700万人死于饥饿!全国仅仅因患血吸虫病而全部或部分丧失劳动能力的就有一千多万,此外广泛传播的还有鼠疫、天花、结核、疟疾、霍乱、黑热病、回归热……

        战乱、饥饿、疾病、灾荒已使农村趋于崩溃。解放后有“三年困难时期”却不知民国时年年都是困难时期!

      11、现代农业实质上就是化学农业、钢铁农业。建国时全国5.4亿人,以人均口粮600斤/年计算,至少要1.6亿吨粮食,但当时只能产1.0亿吨,连基本生存也无法保证。粮食,这个是买不起也不可能依赖外购的,再考虑到人口增长,耕地有限,提高土地单产势在必行,而现代农业实质上就是化学农业、钢铁农业,于是要化肥要农药要良种要农机……,而其中仅氮肥就至少需1000万吨(折纯),差不多相当于2012年全世界的尿素交易量(折纯)。所以这个也是买不起也买不到的,中国只能立足于自产。但是要建化肥农药厂就要钢铁,就要先建钢铁厂。厂建好了还要原料,要“三酸两碱”,要石油天然气等等……又要建厂。还有运输问题,要建汽车厂,要修铁路公路。原料齐了还要技术工人,中国虽然人口众多但以当年80%的文盲率培训几十万工人也非易事。化肥农药生产出来了还要推广普及使用知识……这样折腾一番下来,化肥产量从0.6万吨(折纯,1949年)上升到869.3万吨(折纯,1978年)再到7432.43万吨(折纯,2012年),粮食也增长到3.0亿吨(1978年)和5.9亿吨(2012年)。大家累了几十年钱没赚几个居然还只是解决了吃饭问题。但回头一看,工厂已经建了一大堆,技术虽然差了点但所有产业都基本齐全,一不小心已经是美苏以外唯一产业全面成龙配套国家,而如今是拥有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39个工业大类、191个中类和525个小类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

        可以这样说,没有一个大国能在重工业不发达的情况下有发达的轻工业。否则,购入机器设备原材料等的费用会是国家流血不止的伤口,产业链也会受制于人,只能赚取最微薄的辛苦钱。重工业是轻工业、农业发展的基础。

        15、农业技术推广是一个关联很多很复杂的系统工程,因为基本一直在干这个并且评高级职称的论文也是这个所以感触较深。

        90年代推广杂交玉米那几年,我们不仅自己要种玉米(观察试验、品比试验、大区示范),还要提着种子走村串户上门去帮忙播种,就算这样有些老顽固仍不愿换种。最终成绩政府总结是杂交玉米推广率80%,我估计为60%。虽然也算成绩斐然,但比起水稻……

        水稻品种民国时以本地“白足鹅”等为主,品种退化严重,单产最高也仅百余公斤。1952年开始引入川大、农大系列,但因山区气候特殊未成功,后陆续引入南特号、洋早谷、珍珠矮、矮脚南特、成都矮8号等,于70年代初本地品种基本全部更换为矮杆品种,单产上升至200公斤以上。此后又引入桂朝2号、泸科3号、广二104等中杆品种替换了矮杆品种。1976年以后大力推广杂交水稻,先后引入汕优、岗优、二优系列等100多个品种,规模种植30多个品种,在80年代实现了杂交水稻的普及,并辅以化肥、农膜的推广和耕作制度的改良,单产突破了400公斤,现在耕作水平较高的坝区最高可达600公斤。

        不谈化肥、农膜和耕作制度(水田自然免耕、旱育秧、抛秧、预留行等)的推广,仅就品种而言,至我论文完结时间止,全县在50年时间里,规模种植的品种就达到了近80个,这样快的品种更新速度决不可能是侥幸得来的,也不可能在自然经济下实现。事实上现在在工作中仍可深刻感受到当年的农技推广系统的高效和务实,当年留下的农技人员虽然现在都在60以上了,但基本都仍被各乡镇政府返聘就是因为他们良好的工作作风和在群众中的声誉。可惜的是,因方向错误的以美国为模板的改革,土地下户后工作难度加大,及其它一些因素,现在的农业技术推广体系实际上已全面崩溃,乡镇农服中心的人唯一干的和农业有关的事就是(私人)卖种子农药了,而有些新人是连“小春”是什么都不知道。

        写论文查阅资料时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土特产”的,其中绝大部分居然是在解放后才由农业部门陆续引入推广或开始规模化商品种植的,如油樟、蚕桑、魔芋、红麻、茶叶、柑桔等等。

      题外话,作者对三年困难时期也有自己的看法,不妨一看。

      我看三年困难时期

      通宝推:石狼,天天向上A,snark,回旋镖,胡一刀,黄河清,桥上,白玉老虎,侧翼,alexbird,
      • 家园 这些基层农技推广人员可称得上是“中国的脊梁”

        很喜欢看这样的文章,有内容,有细节,有实实在在的客观分析,目光盯着现实而不是坐在屋里臆想,踏踏实实地去做,中国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在进步。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遇到事情只有这样去了解历史和现状,了解约束条件,老老实实动手做,而不是只用一些概念性的词汇来做“深度分析”,才能真正有进步呢。

    • 家园 还有从2006年1月1日起废止农业税

      皇粮不用交了!这意味着,在我国沿袭两千年之久的这项传统税收的终结!

      宝推!

    • 家园 读这样的帖子总让人热泪盈眶

      宝一个吧

    • 家园 河里最近难得的好帖子!

      那儿的生活,到2000年前后时,才突然好象一下子活泛起来,一切都流动起来了,人也不用被压在地里了,钱也越来越好赚。

      这几天老家正夏忙,和妈妈又通了电话,麦子已入仓,玉米已种完,一块地已经浇了水。家里就爸爸妈妈老两口来忙所有这些事,他们都没让在附近做生意的弟弟回去帮忙。弟弟忍不住回去转一下,还被他们给赶走了。老俩口一天收了七亩地的麦子,一天种了七亩地的玉米,20多分钟就浇完了一片玉米地的水,电话中还给我说:轻轻松松搞定一切。我问咋弄的,说全靠了收割机、一炮轰和地里埋的管子。

      看得非常开心!

    • 家园 产业升级听上去很虚无缥缈

      但其实这就是每天正在发生的事情,工业化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中国大地的各个角落。。。

      宝推楼主。

      • 家园 升级的速度出乎意料:农民用无人机种地

        这两天看到的新闻:

        “一般情况下,20亩左右的庄稼,农药15分钟就能喷洒完毕。”前来装机试飞的工作人员介绍说,这种飞机机身总长2.2米,大桨长2米,空机总重量为16公斤,最大起飞载重14公斤,飞机的飞行高度一般在2米到3米之间,速度为每秒4米。日常作业载重10公斤左右。“飞机挺好的,我很满意。”试飞成功后,张晓宁笑着说,“还是高科技好,效率就是高。”

        农机购买补贴在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鉴于无人机植保是未来农业技术的发展趋势,作为农业大省的河南,今年首次决定将农用航空器列入农机购置补贴范畴。按照相关补贴要求,河南农民或农民专业合作组织购置农用无人机,将享受到1/3省财政专项资金补贴,和1/3农机购置补贴;同时作为试点,也为了保护并促进国内相关产业的发展,仅有一部分国内的厂家产品被列入补贴范围。也就是说,假设一架农用无人机市场价卖12万,那么农民或者合作社,只需掏4万元这一相当于市场价1/3的价格就能买到。无疑,这将极大地提高农用无人机在河南的普及程度。

        并且用无人机来种地的范围越来越广:

        除了河南,农用无人机正在全国各地慢慢进入农民们的视野。在福建,按照2014年福建省农业机械购置补贴实施方案,当地被列入规范社名录的农机、植保专业合作社在购买农用无人机时也将享受补贴;而在四川,绵阳安县也在今年首次引入农用智能无人植保机进行病虫害统防统治;在山东,则有专业的农机服务合作社来解决农作物机械植保需求。

        玉米长到半人高时,必须来打药防虫,否则会吃掉玉米苗中间的嫩芯,玉米就死掉了。由于是夏天,天气很热,我背着药桶在垄亩中来回走,打一块地的药需要好几个小时,玉米叶子上农药蒸发散出的气味令我不停恶心干呕。等打完药从地中回家后,完全吃不下饭,昏昏沉沉倒头就睡,到第二天才能完成缓过来。那种很晕的感觉现在依然没忘。

        我猜测,将来无人机在农村的推广很可能象现在收割机、播种机一样,有农户买下来后提供专业服务来收费,并且服务价格不会太高,从而被农民比较快地接受。

        现实总在快速发展,生活之树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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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zy.takungpao.com/2014/0624/13619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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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guancha.cn/local/2014_06_24_240549_s.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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