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译文)只有两个人的世界(2章1) -- 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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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译文)只有两个人的世界(2章1)

第二章

第一节

会议室里,人全部到齐。时间是下午8点。

时间在这里已经变成了单纯的计量表盘上的指示值了。

八个起居室的下面是最底层。

这里除了有会议室之外,还有食堂,厨房,娱乐室,健身房,谈话室,控制室,仓库,冷冻室之类的。

成员们在集合之前应该已经吃完了晚饭,所以今晚没有招集大家举行晚餐会的预定。

森岛有佳对于“真空舱“内的设施,按照手册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其他人比她更熟悉这些设施,所以有佳在介绍时把视线对着坐在角落的滨野医生。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进行任何补充。

“没有什么要追加的报告事项。“有佳最后说到,然后坐在了我旁边的座位上。

“好了,让我们过一段舒适,轻松,悠闲的时光吧。“小松教授仰靠在椅子背上,又堆起了双下颏。“只要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地做好自己的事,比什么都强。”

“可虽说总是在委员会见面,大家却都没有太深的交往。”黑边眼镜的垣本说到,大胡子让人看不清他的嘴在动。“我认为这件事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种重要条件嘛,是从个人的角度上再稍微进一步了解一下好,还是,维持这样的关系好——。”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大致上知道。”,坐在桌子对面的志田用沙哑的嗓音说到,依然用手托着腮,别着脸,对垣本不加理睬。“个人的角度,了解——,真没办法,白费力气嘛,这样的东西有什么用。”

男性早已全部摘掉了领带。志田博士和垣本穿着敞领长袖衬衫,小松教授换上了运动服。

我透过墨镜,观察着他们。

“比如说,滨野小姐——,是滨野小姐吧?”垣本问道。

“是的,我叫滨野。”滨野静子点头道。她也由制服换成了白衣,刚进房间时,还可以看到下边穿着牛仔裤。“ 姓还是和我父亲一样,因为还没结婚。”

好似看穿了垣本的企图,她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表情,把脸朝向了对面。

“对了,滨野小姐令尊的病情怎么样了。”

“啊,不见好,不过还不至于死。”滨野答道,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是吗?——” 垣本看着有佳说道,“各位,喝点什么吧。”

“喝酒吗?”森岛有佳问道,“会议室里禁止饮食”

“又没人看到。”垣本摆弄着胡子,苦笑道。

“问题是房间的换气能力。”小松教授津津有味地解释道。“这样的房间禁烟是理所应当的,饮食也会使空气受到污染。”

“是吗?”垣本竦了竦肩,“那可不能从第一天就开始违反规矩呀。”他再次面向滨野静子满脸堆笑道,“对了,还没听滨野小姐做自我介绍呢。”

“我在O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工作。”滨野端正了姿势说道,“我是替父亲来的,我之所以来这里的理由,我想大家都明白吧。”

“是因为我在这里吧。”志田博士马上说道,他扫了众人一眼,“对吧,这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不健康的人吧。”

“不,不仅如此。”滨野摇头道,“当然,各位的健康管理和应急处置是我的任务之一,这些是众所周知的我能做的事;其他的,万一,这里有那位生了病,是否应立即离开这里,这样的判断,只有我能做出。更重要的,在这个环境下,有关诸位的身体状况的各种数据的采取,在我的工作中比重要大得多——从时间意义上来讲。所以,我计划把这次任务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这方面。”

滨野静子把话说到这里,轻轻点头施礼,连笑都没笑,冷漠的态度让整个房间的空气在数秒之中凝固了起来。

“怎么样?”森岛有佳打破了沉默,“为了滨野小姐,大家都作一下自我介绍吧。”

“不必了”滨野静子轻抬了一支手臂说道。“哪一位是谁,我都知道。”

“还是,挪到那边的房间去喝点什么吧,”垣本站起身来,“总觉得放松不下来——,在这样一个没有窗户的地方,大家紧绷着脸来交流着——。”

“症状不是已经出现了吗。”小松教授讥讽似的撇着嘴角,晃动着大肚子。“哎呀呀,但这个提议我可是十分赞成的,用冰啤酒干干杯吧——可以吧,敕使河原先生。”

大家都看着我。坐在旁边的森岛有佳,轻轻的碰了一下我的肩头,为了让我知道现在的处境。

“好啊,一起去吧。”我点头赞同。

最高决定权在我,而不是在我装扮的敕使河原润手里。

在这些人当中,除了森岛有佳之外,敕使河原润最为年轻。尽管如此,他是首领。

再进一步说,因为敕使河原润的失明,统括诸事的事实上的领袖,其实就是最年轻的森岛有佳——不禁让人联想到日本社会也进步了。

开始换房间了,我也站起来,把手搭在森岛有佳的肩上。走出这个房间,便是中央的圆形大厅,它的直径约有十米,仅在中间设有螺旋楼梯,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这是个相当宽敞的空间,几乎可以放下几个乒乓球或台球桌。登上旋转楼梯,便是刚才的圆形平台,它成了这个大厅的屋顶。

由于平台的直径略小于大厅,所以仰头便可以看到那些连接单间的架桥的底部。

是的,我,可以看到。

紧挨着会议室的左侧是谈话室,再往左,是食堂。允许饮食的房间,被限定为谈话室和食堂这两处。这除了同小松教授说过的换气设备问题有关外,实际上,也是考虑到便于清扫。

大家都走进了谈话室,室内放着四个舒适的3人沙发。靠里边的墙边设有吧台,还排列着数个高背圆椅。一切都是自助式的,每个人都可以随意取出杯子,打开冰箱,准备自己的饮料。

“这里的饮料,该补充一下了。”小松教授一边关冰箱一边说道。

“好的,过会儿我准备一下。”森岛有佳马上答道,然后她用只有我才能听得到的低声问道,“先生喝什么呢?”

我在一瞬间动摇了一下。因为,我真正想喝的是啤酒,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干燥,弄得我有些口渴。“真空舱”内的气温维持在22度,变化幅度正负2度:湿度为60%,变化幅度正负15%。

“干姜水”我答道,敕使河原润不饮酒是出了名的。

惟有这件事,曾想请他变通一下,可没成。

实际上,我以前还吸烟,而且烟瘾极大。这项爱好,也因为这个工作——成了敕使河原润的影子武士之后而戒掉了。戒烟出乎意料地成功了,打那时起,即便是不做替身时也没吸过。但是,戒酒却办不到,可以说在这次的任务中,只有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个考验。

不过,我还没有酒精中毒,而且,独自在房间的时候,总可以偷偷地喝点儿吧,我乐观地盘算着。

“志田先生,拜托。”当大家斟满了各自的玻璃杯的时候,垣本催促了一下旁边的老人。

“那——啊,——为了——那个什么——嗯——让我们祈祷会出现一些未知的事务,干杯。”志田博士轻轻举起端着玻璃杯的手。

“干杯。”大家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但没有互相碰杯。

“放音乐吗?”森岛有佳问。

“噢,好哇,再有点儿下酒的就更好了。”垣本抚弄着胡子,异常高兴地说道。

“我去弄吧。”滨野站了起来,“厨房里会有吧。”

“一起去吧。”有佳也站了起来。

“啊,不要,应该没有问题的。”滨野这样说着,走出了房间。

森岛有佳走到吧台内侧,挑选了CD,打开了音响,音乐开始轻轻地流淌起来。

“一不小心就让女人们干起活儿来了。”垣本朝着我嘟囔道,“不太合适吧。”

“嗯——.””我微笑着缩了缩脖子,“为什么要问我?”

“咦,敕使河原先生您不知道吗?”小松教授高声问道,“滨野小姐是您的崇拜者呀。”

“我的崇拜者?”我反问道。

“我总觉得,今天的滨野小姐比起平常来,心情要好得多,或者说是勤快的多了.”小松喝着酒说道。

“您很了解她?”我问道。

“嗯,还可以。”小松点了点头。

“所以呀,滨野家的大小姐才会干劲十足呢。”志田笑眯眯地说道。

“那是因为,要和敕使河原先生永远在一起嘛。”小松教授边笑边说。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朝着小松用一幅严肃的表情表达了不解。

森岛回来了,就坐在我的旁边。

“啊——啊”小松呲牙吸了口气后,像是要极力强调自己的双下颏一样,缩了一下脖子,“不——失言,失言,抱歉。”他闭上一只眼,做出了一幅好似中弹了一样的痛苦表情。(我看到了这些)。

“换个话题吧。”我淡然地说道,这也是我所掌握的敕使河原的谈话技巧之一,“有关这个A大桥的,它是否真的有存在的必要,这,我想听一听诸位的意见。”

“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垣本笑了起来。,“在这里的都是超级的赞成派,而且也是从一开始就参加了这个计划的同事,长期以来一直埋头于这项计划的。敕使河原先生,不正是您才是推进这项工作的核心人物吗?事到如今——却要说这样的话——听听我们的意见,——让我们怎么说呢?”

“不,我是说,诸位的场面话,我已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我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所以,与之相比,——坦率地说,我更想了解一下,各位作为个人来讲的哲学,——仅仅能在这里陈述的观点,各位的真心话——对于这项计划在那些方面有否定的意见。”

垣本看了一眼旁边的志田博士,接着又瞄了一眼对面的小松教授。三人都轻轻地点点头,这是在表明他们都理解了我前面问话的含义。但谁都没开口说话。

“说实话。”我用慢吞吞的腔调说道,“在这个地域有没有跨海大桥,应该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的,本来,交通流量又不是特别的大,有渡轮不是就足够了嘛。”

“当然了,正如您所讲的。”垣本叹了口气说道,“但经过多次反复讨论,结果,建设的目的总结为两个。”

“建设技术的提高及其理论的确认,和通过增加劳动力消费而扩大内需。”我抢过话头,流利地陈述道。

“正是这样。”垣本点头道,“不可以吗?有了这些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了让对方平静一下,我微笑着说道。

“提高技术和扩大内需嘛——前一个是为了树立自信,另一个是为了不让人员闲置,是吧。”小松挖苦道。

“博士,您怎么看?”我把身体转向了志田。

“我嘛,简单地说,这与我毫无关系。”志田沙哑着答道,“不会太长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还能够看到这么巨大的桥梁,仅仅如此,就足够让我感激不尽的了。这座桥对于人类来说是否是必要的问题,对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我也不知道它是否必要,能够判断的应该是生活在将来的年轻人们。”

家园 好,希望能继续翻译下去

同为学外语的人,深深知道翻译小说的不易,期待您继续让我们看到国外优秀的作品。

家园 (译文)只有两个人的世界(2-2)

2

“先生,不感到有些厌烦吗?”我轻轻地问敕使河原润。

“不——为什么?”一只胳膊支在吧台上的他把头稍微偏向了我答道。“因为我没喝酒?”

“嗯。”

“你好像也没喝吧。“

“哦,没——”我摇摇头。我不太能喝酒,幸好这一点同姐姐完全一样。

已经快到十点了,坐在谈话室沙发上的是建筑家垣本,大学教授小松,还有滨野医生三人。打刚才开始就一直谈笑风生——与其说是意气相投,倒不如说是酒精发挥了作用。垣本和小松没有太大的变化,滨野静子变得更加活跃了。

物理学家志田雄三,5分钟前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仅留下一句“先失陪了。” 原以为他还会返回来,可看样子是躲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原本也是,只有他一个人,有点儿搭不上话茬儿。

敕使河原同我并排坐在距离稍远一些的吧台椅子上。两人都很清醒。

我只是在最初干杯的时候,喝了一杯啤酒,即便有酒劲儿,也早该过去了。之后,我像喝兑水烧酒一样一点一点呡着冰乌龙茶;敕使河原润也是同样一口口呡着干姜水。

前半部分的谈话都是非常高深的内容,我只能沉默地听着,高难专业的话题居多,只能理解一半。

谈话途中,为了给控制装置作例行检测,我一人去了控制室,退席15分钟之后返回。酒精的消耗量与时间成正比。 谈话室里笼罩着更为自由开放的气氛,但谈话的内容却大大地降低了档次——同领域名人的琐事,海外出差的失败杂谈,科研费审查的内幕等等,如此之类。——也是些我毫无兴趣的话题,在这一点上,与刚才并无二样。

是否感到厌烦——我问敕使河原,其实厌烦的是我自己。

滨野静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近吧台。瞥了一眼我和敕使河原润之后,往杯子里加了些冰块儿,又倒了些白兰地。

“这里真安静。”滨野低声说道。

“是啊。”敕使河原点点头,“真安静阿。”

“不觉得寂寞吗?”滨野静子喝着杯中的白兰地,眼睛却直盯着敕使河原润。

“有些寂寞呀。”他笑着,“我喜欢寂寞。”

“那边的二位,——也到这里来怎么样?”垣本座在沙发上招呼着我们。

“哎——当然,——要是可以的话——.”

“敕使河原先生又没喝酒,让他来这么陪着,有点儿太可怜了。”滨野这样说着,单手端着杯子返回了沙发。沙哑的嗓音和脸色一点没变化,也看不出有半分的醉意。不知什么时候摘掉了眼镜——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人一种活跃的印象。

“啊,对呀。”小松教授把头转向这边,喝的最多的他,也是一点儿没有改变。“让您这么干陪着,真是太对不住了,回房间去休息怎么样?”

“那好,不过请别介意。”说完,敕使河原从椅子上站起,向沙发那边迈步。

我慌忙从后面追过去,想给他引路,但敕使河原却先伸出一只手确认了沙发后,极为自然地坐在了上面,然后用一个优雅的姿势翘起了腿。

“森岛君,对不起,请把我的杯子拿过来。”他“看着”我轻声地说道。——因为几乎完全正确地把脸转向了我,所以,我有些吃惊。由于戴着墨镜,不知道他的视线的方向。他在看着我不过是我单方面的感觉而已。

我连忙回到吧台,取过他的杯子,递给沙发上的敕使河原,里面还剩下半杯左右琥珀色的饮料,冰块儿都溶尽了。

“啊,加点儿冰吗?””

“不用,这个就可以。”敕使河原微笑着轻轻点头。之后他转脸向其他人问到,“好吧,刚才谈到哪里了?”

“呀,无聊的猜谜游戏。”垣本边笑边说,“不过,也有有趣的问题,可是不能让敕使河原先生听。”

“因为有些下流。”小松偷偷地笑着。

“刚才没加任何提示就说了出来。”滨野瞪大眼睛,用夸张的语调说道,“可跟他却不能说,这太过分了,敕使河原先生,过会儿,我跟您详细的解释一下。”

“啊呀,那可糟了。”小松笑道,“你看,敕使河原先生可是有个年轻,美丽,优秀的秘书在身边啊。”

我也坐在沙发上,瞪着小松教授。

“哦,可是,这次——”滨野说道这里,猛停住嘴,瞟了我一眼,最终咽下了后半截话。

滨野静子究竟要说些什么呢?是这次的房间都是单人的之类的话吧,要是那样的话,可是有些寡廉鲜耻了。对于明明没有醉酒,却如此卑鄙地度人之心的自己,我也几乎要惊呆的吐出舌头了。

“接着来猜谜吧。”敕使河原润改变了话题。

“那好,我来一个。”小松教授探出了身子。

“嗯,有头熊。“小松快活地看着大家说道,“这家伙,最初向南直行一公里,接着又往东一公里,最后——”

“北极熊吧。”敕使河原从旁边说道。

“怎么,你知道啊/”小松顺势摊在了沙发上。

“咦,是什么问题?“滨野静子问到。

“谁都知道啊,这个谜语。“垣本笑道,“可是没想到敕使河原先生也知道这些俗不可耐的猜谜游戏。”

当然,我也知道这个谜语。

“那,这个谜语怎么样?”敕使河原这样一说,其他三人便都注视着他。

“鲜花钟表的谜语,有一个公园,里面建造了一个巨大的钟表,它只有一枚指针,而且是静止不动的。可是不知是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通过那座钟来知道时间,嗯,应该是可以知道大致上的真确时刻——在指针是静止的情况下。”

“咦,怎么会呢?”滨野静子凝眉问道,一幅原本就没打算自己思考的样子,看着我。

“该不会是在别处另置有电子显示之类的吧——”垣本抚着胡子问道。

“不,只有表盘和唯一的一枚指针,之外什么都没有。”敕使河原答道。

“指针不动——也就是说——”小松教授轻斜了一下酒杯说道,“一日之中,仅有两次表示正确的时刻——不会这么拙劣吧。”

“我说的是无论任何时候。”敕使河原润马上反驳道。

“那座钟表——会不会问题出现在建造在了公园里这一点上?”垣本一只手搭在了沙发背上,身子斜靠着坐着。“一定,相当大吧。”

“嗯,是的。”敕使河原点头,“但答案和大小没有多少关系。不过,那个钟表是水平放置的表盘和地面平行,朝上——”

“啊,我知道了——它成了一个日晷。”小松轻轻拍手说道。“静止的指针力在中央,用影子的位置来确定时刻吧。”

“啊——原来如此。”小松旁边的滨野静子微微张开嘴,点了点头。

“森岛君,你怎么看——”敕使河原对着我低声问到。

“既然是任何时候都可以知道时刻,那它就不能是日晷。”我急忙在脑海中整理自己的思路,“日晷在阴天时不能使用。”

“哎呀,我搞错了。”

“只有一枚指针且是静止的,尽管如此,用它也可以知道时间。”我娓娓道来,忠实地再现这姐姐森岛有佳那理智的说话方式。“用物体的位置关系以外的概念来表现时刻的可能性——色彩的变化,温度,声音,可是这些信息都无法从问题中读取出来。把这些可能性排除掉,静止的指针——一词的含义,也是非常重要的,只能理解为——通过因指针的静止而体现出的位置关系来知道时刻。”

敕使河原默默地点头,翘起了嘴角,向我微笑着。

“为解除这个 矛盾——”我看着敕使河原说道。这时,灵感猛然闪现了,“必须考虑一下,静止这种观察是以什么为基准而进行的。”

“你在说什么呢?”我听到了垣本轻哼了一声。

“也就是说,那指针——”我总算在这里捕获到了答案,所以看着那仨个人轻松地微笑道,“对地面进行的相对运动,从地球以外的特定场所来看,却是静止的。例如,从太阳那里观测的话就是静止的,与地球的自转同一速度,约一天一周,与地面呈反方向运转,这样的指针从宇宙的角度来观察就是静止的,对于乘坐在自转的地球上的人类来说,却是准确运转的普通指针。

“指针不动,而表盘随地球一起旋转,嗯——有道理。”垣本称赞道。

“那座大钟设置在了北极点或是南极点了吧。”双下颏的小松点了点头,“啊——敕使河原先生,这是由我提出的北极熊的谜语而想到的吧。”

“对于我,那是最大的启发。”敕使河原说道。

滨野静子满脸吃惊地望着我,而我则微微有些得意。

“你很擅长揭谜呀“滨野对我说。

“嗯,倒不是很讨厌。”我答道。

上中学的时候,数学和物理是长项,现在也喜欢思考一些小智力游戏。尽管如此,像今天的这个问题,刚开始时一点都理不着头绪,可是在陈述那些理论的时候,自然而然解答就浮现了。怎么能解开它的,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是敕使河原用他的沉默将我引导向了解答。

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把冰凉的饮料灌入喉咙。

“那么,下一个是为滨野小姐量身定做的问题。”这回小松教授开始说话了。

“哎呀,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让人难堪的话。”滨野静子笑道。

“这个跨海大桥,这边的两根桥柱和那边的两根大致相距2公里,两侧都笔直,垂直,准确地建造在了那里。不知是什么原因,两侧并不平行,对,实地测量的结果——比起两侧桥柱的根部来,顶部的相距距离要多12厘米。很奇怪吧。”

“是误差吧。”滨野一幅困倦的表情说道“就差几厘米,没什么不好的吧。”

“不,不,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小松苦笑着。

“误差当然会有,另外,风吹日晒,温度的增减,都会令它时刻发生变形,数厘米的移动轻易便可发生。可现在要讨论的不是这样的问题。”

“不,不明白,完全不能理解您在说什么。”滨野略带讥讽地说道,“也不明白您想问什么。”

“啊,因为地球是圆的吧,”我的灵感又一次闪现了,“两侧虽然都是笔直的,可因为地球是圆的所以不平行,您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对,对,你看”小松满意地点点头,“你看,明白人一点就领悟。”

“听了解答也没搞懂啊。”滨野噘起了嘴。

“两公里是——”敕使河原说道,“地球周长的两万分之一,因此,桥柱的高度如果假定为100米的话——”他只停顿了一瞬,“3厘米吧。”

“因风吹而造成的弯曲要大的多。”小松笑眯眯地说道,“仅白天因日照升温导致的单侧热膨胀,便会造成数十厘米的移动。”

随后,小松列举了热膨胀系数的具体数值,并且把主题由桥梁转向了水坝,山脉也会因温度而变形,地面也会移动;接着,板块,地下断层地震之类的接连不断地涌现为话题。搭理小松教授的,只有敕使河原一人。

滨野静子满脸的厌倦,并假装不经意地窥视了我数次。

深陷在沙发里的垣本,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在谈话一时中断,短暂的寂静中,垣本睁开了眼,“啊,该睡了。”垣本摘掉黑边眼镜,擦了擦眼睛站了起来,“还在谈,都过了10点了,可真有活力呀。”

“这里又没有能去喝酒的地方,所以——”小松附和道。“好吧,洗个澡,老老实实地去睡觉吧。”

结果,杂谈由此谢幕。

10点15分,的确,时间尚早。

大家收拾好杯子后,登上了螺旋楼梯,然后在平台上分手。望着垣本,小松,滨野三人回各自房间的背影,我正要领敕使河原回6号室。

“没关系,我可以一个人回去。”他边这样说着,边开始迈步。“晚安”

“晚安。”我目送着他的背影说道。

就这样,第一天好歹平安无事地过完了。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我长舒一口气,然后,马上洗了一个热水澡。

家园 (摘)原著作者简介

摘自 http://baike.baidu.com/view/538717.htm

森博嗣  

1957年出生于爱知县,名古屋大学工学博士毕业,现任职国立大学工学部助教授,1995年以"犀川.萌绘"系列(S&M系列)的首篇作品《冷冻密室与博士们》参与梅菲斯特杂志的投稿并获得讲谈社的赏识,经过众人商议后,便决定把已于同期完成的同系列作品第二篇《全部变成F》加以改稿成为系列的首作,并以"首回梅菲斯特奖得奖作品"的名义于1996年出版,从此正式成为兼职推理作家,其后相继发表犀川系列长篇总数共十部、包括同年的《冷冻密室与博士们》和《不笑的数学者》等,再继而创作以1999年《黑猫的三角》为首的红子系列(V系列)也共十篇,另外还发表了不少非系列的推理长篇如1999年的《然后只剩下两人》及其他散文集等。

  森博嗣的作品多以科学、数学等为主题,犀川系列故事中不但主角侦探犀川和萌绘是建筑学系的助教授和学生,其他的角色也多是与大学工科、研究室、科学家为主,因此森的推理小说常被称为"理系推理小说",然而,故事的基础却并非如西泽保彦那样的科幻舞台,而是确实于现实世界中存在的科学,再加上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人生哲学观,因此森的小说也可以说是融合了理科与文艺的作品。

附:森博嗣的推理小说读者十戒 yuka译

  1、真凶多数是在故事前半出场。不过要是因为这样就怀疑出场的所有人物也没有意义。因为也有在你不经意读的时候登场过而你已忘记的人物是真凶的情况,所以还是保留适当的记忆就好了。

  2、作为读者,还是避免使用超自然的方法,或是不可思议的魔力,或者事先读含谜底的故事概要来解迷为好。

  3、因为会有写着是“密室”但实际却有秘密的通道这种情况,因此不要轻易就相信密室这玩意儿。所谓“密室”实际定义就很模糊,要注意有时只是作品中的人物在台词中提到而已。

  4、尽管现在趋势是已经不用还未发现的毒药,必须有复杂说明的科学装置什么的了,如果出现了的话也没有关系,不用理会。

  5、有没有中国人登场都没什么关系。

  6、会有凭着偶然和直觉解决案件的情况。原本读者能读到这部小说也是凭的偶然和直觉,作者写出这部作品也是偶然和直觉。正因为如此,如果想不出解决方法了放弃是最重要的。

  7、对于侦探自己是犯人,不,甚至读者是犯人都不会感到惊讶的老练读者,还是稍事休息一下,从一片空白开始看推理小说吧。

  8、推理的线索要是毫无隐藏的通通提示给读者,那小说就会比电话簿还厚了。但即使不这样的话也会很无聊,所以不必太在意就好了

  9、担任华生角色的人智商比读者低多少合适呢?这不是在贬低读者吗?好拉,没关系,比读者智商低的华生要如何写出书的呢?装无知吗?等等。总之不要想的太多了。

  10、双胞胎和容貌相似的人物,脚有残疾,眼睛看不见等等特征的人物,出现的场合比较多。因为他们的出场必定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一扫而过就行。

家园 日本的小说总喜欢起个怪名字
家园 其实这小说的名字

其实这小说的名字也许用简介中译的“于是,只剩下了两个人”会更贴近原著。

家园 (译文)只有两个人的世界(2章3)

3

洗完澡,我抑制住要喝啤酒的冲动,读着偷偷带进来的杂志,敕使河原润平时用一个与电脑连接的便携式扫描仪识别存储着书籍的页码后,在播放声音,用耳机来听,因此,行李中有书和杂志也并非不自然。

对我来说,这样罗嗦的电脑用法太复杂,所以,不太常用。

躺在床上浏览着杂志,不知不觉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附近有一种低沉的,听不惯的电子音。

我意识到那是挨桌上电话的声音。

伸手取过话筒。

“敕使河原君,是我,志田。”

“啊,有什么事情吗?”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着了吧,”志田用嘶哑的声音问到/

“还没有, 刚想睡。”

“我这儿有点想和你商量的事情——。”志田用独特的发音和缓慢的语调说道。

“能到我的房间来一下吗?”

“现在吗?”

“对——,本来应该是我去你那里的,可我刚刚把水烧开,想请你品尝一下我泡的茶,怎么样?”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放好电话,穿上了衣服,还有,我没忘记戴上眼镜。

刚要出门,想起了手杖。森岛有佳不在,所以带着手杖会更自然些。

我从壁橱里取出手杖。它总是被放在固定的位置。

像这样细微的规矩,敕使河原和我都一丝不苟地遵守着。因为这些对于我能够顺利地替换敕使河原十分重要。当然,它们都是敕使河原定下来的,虽然没有一一陈列出来,但确实存在着的繁文缛节。

规矩多,所以只要遵守它,就会平安无事,而且表演也变得轻松起来。

磁卡插在了门边墙上的插孔里,他同时兼任照明的开关。本来对于失明者来说,照明是不需要的,可不插磁卡,其他的电器也无法使用,所以这样我有了借口说那是放置磁卡最理想的位置。我拔出了磁卡,开门走了出去。

志田雄三博士的房间时一号室。

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很安静,什么也听不见。

既然没有人,那我也不必用手杖了,我径直向1号室走去,过了桥,敲敲房门,在门打开之前,我那好了手杖,调整了姿势。

“啊,真对不起。”志田博士打开门,探出了头,“来吧,请进。”我低头施礼后,进了房间。在我的身后,他把门关上了。轻轻地挥动着手杖,我走到了房间的中央,在那里,我转过了身。

“请坐里面的椅子。”志田说。

我再往里面走,用一只手确认了椅子的位置之后,坐了下来,手杖依然在左手里攥着。

床上胡乱地摆放着刚从旅行箱里取出的衣物,刚才像是在整理行李,看样子至少是在整理的途中。

“睡了一会儿,起来后特别的兴奋,打扰你了吧。”志田在橱柜那边,边往小茶壶里倒开水边问。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答道。

“也就是只有跟你,才能说得上话。”志田微笑着,“要是搁在平常,我总是一边喝茶,一边逗着猫玩——,哎,不能带它来这里,只好寄放在儿子那里了。”他叹了口气,“就这件事让我担心,它的名字叫做泊松(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

“理论派的猫啊。可要是您带它到这儿来,恐怕反倒会让您更担心——因为,不管怎么说这里是讲不通道理的地方啊。”

“为什么呢?”志田有些疑惑。

“按照寻常的道理,这里是不会容许被建造的。”

“啊,也许是这样。”志田微笑道,“你时不时会做出扼住自己脖子的发言,为什么?——茶放在桌子上了。”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茶杯,我轻轻伸出一支手,志田碰触了我的手,告诉了我杯子的位置。

“多谢。”

“不必,——刚才,敕使河原君说的事,我有些忧虑。”志田也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哪件事?”

“有关大桥建设的必要性的。”志田简短地答道。

我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是稍稍歪了一下头。

是的,我说过这件事。可那与其说是我想说,倒不如说是因为那是符合敕使河原风格的议题,所以必须由我提出来。——作为我来讲,那不过是一场表演而已。

当然,对于建造这个跨海大桥,在这个团对中没有反对派。垣本壮一郎回答的两个理由也可以说是简洁,现实,而又易于接受,极为常规化的回答。其一是对技术的试炼,——面向未来的可行性;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劳动力的消费,公共投资面的问题。

可是隐藏在这两个原因的背后的真意,是我未曾言及的,有关于某种可疑的可行性——这才是敕使河原本人经常向我说过的答案————。

志田博士端起茶杯,啧啧地吸着热茶。这样一躬起背来,到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与年龄相称的老人了。

“敕使河原君,当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时,曾有一次到过我的研究室来玩。”志田说道,但并没有看着我,“那正是我做系主任的时候,哎——,那时和现在的你一样,一点都没变。只是——,只是,那时,你的眼睛还是好的,——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记得,当然,老师。”我点头道。

“那时,我的头发还没有这么白。”

“现在是白色的吗?”

“听人说的。”

像这样的谈话已事先预测到了——见到志田博士之后说什么,已经问过哥哥了。

“那次和志田老师谈了一个小时,我问了很多怪问题,物理学以外的,还有老师的专业以外的,各式各样的————”

“是啊。”

“我曾问您,人为何生存。”

“我不记得了,”志田笑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您说,问这样的问题本身,便已是生存的意义了。”

“一个偷懒的回答呀。”志田欢快地微笑道,“在天才少年的面前,我也有些紧张啊,都过了十年了吧。由于那时的缘分,您才让我加入这项计划的吧——我是这样理解的——你是要照顾我这老病之身才——。”

“绝对不是,不是您说的那样。”

“不,没关系。”志田从喉咙里发出了笑声,“那会儿敕使河原君问什么来着,像是,那应不应该做之类的社会性问题。的确,我记得讨论过————”

“我想是那个开发宇宙的问题吧。”我答道,——这也是敕使河原告诉我的。

“啊,是吗?——唔,和刚才的大桥问题,其实是同一类的。”志田点了好几次头。“对了,我记得,那时的你,对于这些大规模投资,是站在反对的立场,当然,那时你很年轻。真的很年轻啊,红颜美少年。”志田笑着说,“哎呀,当时我可是吓了一跳呀。之后,你马上取得了学位,你放弃了做个学者,而选择走上政治家的道路。啊——,这句话也许有些失礼,可没有别的意思。”

“不,您描述的非常准确。”我首肯道。想必敕使河原也会这样回答吧。我不过是在冷静地扮演着角色,可没有动真情。“我父亲生了病,我不得不代理他做事。派系的一方需要我的存在。而我又利用了这一切,仅此而已。我把人生的道路作了巨大的变更,可并没有后悔。”

“对于我们这个领域来说,可是个巨大的损失啊。”

“嗯,——这也说不上,老师.””我摇头说道,“我不过是,比起其他人来早熟一些罢了。即便是在那之后继续那个研究,是否能够做出划时代的成果,我没有自信。倒不如说,作为一个工程师投身于应用科学,更适合我。我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期待着我的。推进应用科学的是,资本。归根到底,是作为资金的用途的含义。”

“唔——,也许是这样的。”志田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两手手指叉在一起放在膝上,“概括地说,你的意思是,比起往宇宙投放资金来,在地球的表面建造大桥和隧洞更有益于人类社会。就此来说明,实际上你的主张是始终一致的吧.”

“多谢,真是。“我点头道。

“哎呀,那时你的想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总认为敕使河原君作为领导跨海大桥建造的推进派的人,多少有些不协调。每当在委员会看到你的身影,总是感到不可思议。那么,建造这座大桥和发射火箭,究竟有多少不同呢?”志田在这里沉默了下来。

数秒的沉默。

“这是您的疑问吗?”我问到。

“是的。”

“不同之处,几乎没有。”我答道。

“几乎?——是什么”

“测量的误差范围。”

“那么,你的主张,又在那里(与以前)改变了呢?”志田眯起了眼,变成了一幅看着远处的表情。“或者是,什么改变了你?”

“这是您的疑问吗?”

“是的”

“我想,改变的是我成了大人这件事。”我一边这么说,一边把手伸向桌上的茶杯,慢慢地移动着手,摸索到了杯子。其实只是我没有把脸朝向那边,拿到了茶杯。然后,滚烫的茶,我只喝了一口,在那之间,我拼命地绞出后面的应对。“到了20岁,之前几乎毫不关心的社会,经济,一些自身以外的大众的事情,突然有了兴趣。我想,那时的变化,即是成长为大人吧。这个解答,还不够充分吗?”

“现在,我想起来了——还记不记得你曾说过这样的话?”志田问道。“现在正在被研究的各种最先端的技术——宇宙开发也好,核聚变也好,这些成果要还原到人类社会上,还要耗费很多时间,至少40岁以上的人赶不上了,也就是说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了。——可是,进行这样的向未来的投资时,应该只是在相应的未来生活的人们才有投票权,对,你曾说过,只有年轻人才应该投票。”

“是——”我点点头,这些事没从敕使河原那里听到过,可是,这又是像他能说出的话,我这样想着,一边ba志田的话迅速在大脑中铺陈开,“但,实际上,年轻人多数上不考虑将来的。”

“意见改变了吗?”志田微微一笑。

“您可以这样理解。”

“你能这样灵活地对应社会,在某种意义上讲,是个奇迹。我看到的那个少年,非常透明,被打磨得闪闪发亮,我在心底担心他的前途。——不要无视人类社会的包容能力。不不,现在说的话恐怕被误解,我绝不是在批评你的立场,这请你无论如何不要误解。”

“我非常理解您说的话。”我微笑道,“要是让我辩解一下的话,即便是采取反社会的立场,如果不在常识允许的范围内,也不可能发出有巨大影响力的行动;要是希望把自己的思想转化为有形,让自己的行为在历史上留下足迹,应该首先,重复,沿着社会大众认可的方向,修正则放在之后来进行会更有效果。具有持久力,耐久力的思想不过是,在某个时段看起来像个切线那末流畅,不分割开就不知道那是新的别的曲线。”

“就是欺骗,敷衍吧。要是从客观的立场上看,可以看成这样。”

“这样的观察者,极少.”

“有道理”志田点点头,从喉咙里冒出这么一句,“你可以称个大政治家。”

“眼睛不好,不可能。”

“失明的人,也有能看到的东西。”志田笑道。

“您要同我讲的事,——”我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说道,“是这件事吗?”

“啊,不——足够了,很高兴能听到这些往事。谢谢?”志田站起身来,在屋中慢慢踱步,“对对,什么时候来着,建设省和土木学会的协同委员会吧——想起了你的发言,我也是凑巧出席。在今后的大型建筑物的设计当中不是把地震和飓风产生的外力设为破坏基准,破坏力最大,概率最高的外力是——”

“恐怖主义”我说出了他期待的答案。

“对了。”志田不断地点头,“正如你所说的,我也是相同的意见,人类比自然更可怕。”

“这一点您能够理解,我很荣幸。不过,老师,也许人类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呢〉”

“好吧,我送你到门口吧。”志田说完走近我,并把一支手伸了过来。

直到他的手碰到我的膝盖为止,我一直装作不知道。

我抬起左手抓住他得手,右手拿起手杖,站了起来。

“我可没说要你回去,”志田笑着说道,“这不过是志田式的关照。要是你还想在这儿呆一会儿,或是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说的话,我不阻拦你。坦白地说,我倒是有些希望你能再留一会儿,哎——算了,控制一点儿,对了,极端消极地,可是,说到现实——,啊,已经是深夜,太晚了。”

“是啊,好像是魔法快要揭开的时间了。”

“外面怕是有南瓜马车在等着您吧。——从生物技术来讲,不远的将来兴许可能让老鼠像马一样——我想就在触手可及的将来。”

“对不起,我失陪了。”我轻轻点头施礼。

“谈的很开心。我们还要在这里逗留一些日子,近期还要好好继续我们的谈论——”

“这样把你叫来,怕是有些打扰,真抱歉。”志田要拽我的手。

“啊,不必,只要没什么东西掉落在地板上,就没事。”我松开了志田的手。

“一个70岁,半死的老人挡着你了。”志田边说边移到床边,“好吧,现在我挪到了旁边,给你让道儿了。”

“失陪了。”我再一次低头施礼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径直向平台走过去,背后一直没有出现关门的声音——志田在目送着我。马上就走过架桥的时候,后面传来了“敕使河原君,”

我止住脚,左手抓住平台的栏杆,转过身来。

“晚安,明天见——.”志田说道。

“告辞。”

他关上了门。

“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嘀咕着。

人一上了年纪,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爱唠叨了,有些类似于情不自禁地发泄出的幼稚,寂寞。这样的行为和孩子的任性是同义的——即是所谓的返老还童。

真的敕使河原润今天一定会生气,我暗自揣测道,和我不同,哥哥是个感情起伏非常剧烈的人,他极为讨厌拖沓和迟钝的人。

头的后部有些沉重。

好像有些疲倦。

回到房间,看一下表,时间是2点。

家园 (译文)只有两个人的世界(2章4)

4

醒来时已是清晨6点。

因为比平时睡得要早,所以昨夜的睡眠很充足。

我从床上落下脚,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没有从窗户射入的耀眼的阳光——据说曾经有人提案要在墙上设置有类似功能的虚拟窗,但没有付诸实施。与设备和能源的消费相对应而产生的功效之间的相关关系,一定被慎重讨论过了吧。对我来说,大概是没有必要的,我自认为。

我站了起来,在浴室洗了脸。

比起窗边的阳光,可以随意使用的热水,这些非自然的东西,对现代人更为重要。

平时习惯6点半起床,在附近的公园慢跑,只要前一天不是睡得太晚,风雨不误。姐姐也应该是一样的。

我换上了运动服,决定去健身房。时间才是这会儿,加上这些成员当中,看起来没有习惯从大清早就开始挥汗如雨的人,所以我没化妆就出了门。

轻轻地关好门,走过了架桥,正要下平台中央的螺旋楼梯的那一刹那,听到了上面有东西的响动。

我吓了一跳,一瞬间竟然忘记了呼吸。

还有细微的声响,像是脚步声。

好像有人在上面的平台上。

是谁呢?

上面那一层什么都没有,只有与外界相同的出口,钥匙由我来保管着。

我登上了螺旋楼梯。

不知为什么,我 一级一级,慢慢地,尽量不出声响地迈着脚。

渐渐地看到平台上面的全貌了,我转动着头,观察着四周,我又踏上了一级楼梯。

手握住平台一端的护栏,滨野静子的背景在晃动。一时间,我没弄清她在干什么,好像是在做体操,一条腿向斜方向伸出,另一条腿微微弯曲。动作非常缓慢,也许是在打太极拳。

犹豫着是否要向她打招呼的时候,对方却转过头来。

“啊,起的真够早的呀。”滨野静子说完这句话,长呼一口气,“你也是要去做运动,要是跑步的话,这里可太狭窄了,还会发出声音,吵得要命。”

“不,我要去下面的健身房——”一边说,我一边又登上几级台阶,站在了平台上。

滨野一身光亮的上下同色运动服。

“是吗?我刚去过那里,空气有些凝滞——或者说没有风。”

“我想那里有风扇(FAN)。”

“唉,是吗?”滨野竦竦肩,“你是在说我是某人的粉丝(FAN)——双关语吧。”

“不,不——”我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应当听过了这个传言了吧。”

“没有,”我摇摇头。

“是吗?”滨野斜着嘴角,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

“总觉得——”滨野又开始活动起身体了,“在高一点的地方,心情也许会更舒畅些。”一边向左右弯腰,滨野说道,“倒并不是说原来心情很忧郁。”

“摆子停了。”我想更换一下话题,于是,瞧了瞧附近的那个砝码——昨天还说过的那个从天棚上吊下来的摆子。

“那怕是说明它有点故障了,”滨野没看这边,接着说,“它是不是有些偏离了。”

我蹲下来观察了一下,沉重的圆锥形的砝码,尖端朝着地面吊着。地面上画着边长为1厘米的方格,在它的上面横竖只有中央那条线是红色的。这两条轴线的交点是坐标的中心——即是原点,红线各自对应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乍一看,砝码的尖端好像指着原点。可仔细一观察,便可发现略有偏离。

由我看到的这一侧向反方向有数厘米的偏离。

我仰起脸,向上看着,可以看到昨天我们进入这里时穿过的第一座架桥。它的一头是真空舱的唯一出口。

我站起来,观察着上面。头顶是混凝土制的圆形天棚,靠近外周处用黄色的钢筋围住,那是吊车的钢轨,吊着砝码的线,从天棚笔直地延伸下来。

“就是说,这里稍微有点倾斜喽。”滨野静子问道。

“我想那是误差。”我敷衍道。

这样回答,一个是因为对方不是内行,另外,我想起了阅读建筑大桥的施工纪录时看到的数字。如今确定位置运用了激光测定仪器,即便是从远方也可以非常精确地计测距离和方向。在海底建造大桥的桥基时,和在那上面沉下巨大的桥墩时,都进行了激光测定,例如,我还记得百米误差为数厘米这样的订货要求。

滨野静子依然继续着悠长的体操。对同我接下来的谈话仿佛索然无味似的。

向她微微一笑之后,我离开了那里。

在螺旋楼梯上转了两圈之后,来到了一楼大厅。面向着会议室的方向,左手边是娱乐室,再往左便是健身房。打开健身房的灯后,考虑了一下做什么运动,看着排列在那里的运动器具,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最初,我试着在一个向后移动的传送带上跑几下,可总觉得用不好劲儿,像是被强制劳动一样,不能舒舒服服地跑。原因也许是像滨野静子说的那样——没有风。考虑过把房间角落的大风扇搬到近处来,可是一联想到迎着风扇吹来的室内风,只有两脚在传送带上狂奔的情景,就觉得很无聊。那就换一个,骑着没有链子的自行车猛蹬,迎面吹来的是同样的室内风,同样的无聊。

很快,便大汗淋漓了,过了一会儿,自动门开了,滨野静子走了进来,她默不作声地向房间里面走过去,然后把杯子放在了那边的饮水机里,按下了按钮。

“喝吗?”滨野问道。

“不,谢谢。”我踏着沉重的脚蹬答道。

滨野静子边用小纸杯喝着水,边逐一地观察完房间中的其他器械之后,走到我的旁边。

“AB型,血压偏低。”滨野静子说道。

“谁呀。”

“反正不是我。”滨野睁大眼睛回答。

“您对血型有兴趣。”

“职业习惯,所以有一点,但是,最不好的地方是——.””她把我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而我却没有像在接受医生检查之类的感觉。

“是视力吧。”

“谢谢你费心。”我停住脚答道,“可也并不是看不见。”

“玄妙的回答呀。”她哼了一声,“从哪一方面看,你都不像是做着种运动的人,在减肥?你还想瘦成什么样?”

“谢谢你费心。”我重复着同样的回答,却不由得笑了起来,泄了气力,脚的旋转运动也减了速。“不,早上流点汗,头脑会更清醒些,更精神些。”

“啊,和我一样。”滨野莞尔一笑。,“我也不是因为在意体重才运动的,请别误解。”

“一点那个意思也没有。”我说完后,做了一下深呼吸。

滨野静子转向了对面,喝干了水后,捏扁了纸杯。

“作为敕使河原博士的崇拜者,可以问个问题吗?”她侧脸望着这边问道。

“嗯,可以。”我答道,突然在意起滨野的话来,于是停住了脚。

“博士和秘书的关系怎样?”

“”’“什么意思。”

“啊,生气了。”

“是,有点——”我瞪着她。

“我听到了些流言。”

“什么样的。”

“有关于是否有那样的关系。”

“听不懂您说什么意思。”,我答道。

“您是否定了。”

“当然。”

“那,那么——〉”滨野靠近我,一幅极力抑制住笑的表情,“博士,让我来诱惑,可以吗?”

无意之间,我一瞬移开了我的视线,又慌张地挪回来,瞪眼看着她。有些遗憾的是,情急之下,说不出话来。

“您的回答是——”一张仿佛大胜之后得意洋洋的笑脸浮现了出来,眼角处鱼尾纹清晰可辨。

“这可不应当是大清早在健身房谈论的话题呀。”我尽可能冷淡地直言。

“是吗。”滨野歪着头,抱着胳膊。“我这也是,打算暂且先尽了礼数,才这样羞红着脸问您的,省得今后发生什么麻烦,不对吗?”

“谢谢您费心。”

“这还不成为回答。”她仰起下巴,眯着眼睛说道,“对还是不对?”

“随您怎么想——。”我无奈之下这样答道。“这与我不相关,但我要给你个忠告。”

“不用。”滨野张开一只手挡在了我的面前,“我从不听比我年龄小的人的忠告,对不起。”

滨野走出了房间,顺手把纸杯投进墙边的垃圾桶内。

我长舒一口气,不自觉地左右晃了一下头。

令人咋舌。

好像在对我进行恐吓一样。

真是——恬不知耻。

向敕使河原告状去,我这么想。

怎么说给他听呢?

真可气。

我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嫉妒。

和自己的汗味相似。

家园 敬花

请坚持

家园 (译文)只有两个人的世界(2章5)

5

发生了地震。

我马上醒了过来。

一开始,持续了十秒左右的微颤,接下来发生了剧烈的摇晃。震度为3,4级。震动持续了20秒左右止住了。我起来看了一下餐具柜上的电子表。

7点40分,已经是早晨了。

森岛有佳马上会过来吧,也许会打个电话过来。不对,——来我这里之前,她先会去下面的控制室取数据,之后才会来报告。想到这,我从床上站起来,快速地换好衣服——牛仔裤加衬衫。

电话没有响,她也没有来。

戴上墨镜,拿着手杖,我出了房间。

走过架桥,正要上平台的时候,从正对面的2号室里垣本壮一郎冲了出来。一边扣衬衫的扣子,一边慌慌张张地跑。他立刻就注意到了我。

“啊,敕使河原先生。”垣本向这边走了过来。“是去下边吧,一起去。”

他想要拉我的胳膊,我挥一挥手拒绝了。

“没关系。”我把手杖伸到前面走了。

“震源好像就在附近,还不算是大地震吧。”垣本一边下螺旋楼梯一边说。“从初期的微颤的长度来看,震源在距此地数十公里的地方。”

地面传递弹性波时,由压力传播导致的纵波要比因剪断传播而导致的横波要快。地震时最先到达的微颤是纵波,之后发生的剧烈摇晃才是横波。因此,与震源相距越远,两者的时间差就越大,以致初期的微颤持续时间越长。

“电脑怎样分析,倒是值得一看。”我说道,“也许可以得到绝好的数据。”

“正是,正是。”垣本点头道,“但是,这样规模的数据,未必能让人吃惊。”

“切换到了了哪种模式,之后,用了几秒解除掉——”我边下台阶边说,“这样的数据,还是得实际经历一次,让电脑学习这样的经历也很必要。”

“程序没有问题,主要是,测定器的信赖性的问题,由它输入的数据是全部的依靠。”

在垣本的引导下,我们走向下层的控制室。自动门开启后,我们走进房间,森岛有佳迎了过来。她刚才坐在了房间右边的显示器前了。

“啊,先生。”有佳高声叫道,一幅悲痛的表情。“我正想去呢。”

“怎么了?”我用冷静的语调问她。

“什么,究竟,怎么了?”垣本靠近有佳,喊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墙上挂满了数个液晶显示器,前面斜放着控制面板,上面排列着电子计量器,和各式各样的按钮。再往前,便是3个椅子,森岛有佳刚才就坐在其中的一个椅子上面。现在她半弯着腰,回头望着我们。她伸出左手指了一下旁边。那里的控制面板上,有一个四方形的孔。

是某种仪器拔掉的痕迹。再往右,房间的角落,地板上散乱这电路板,接线,连接器。

我在一瞬间看到了概况,可马上想起自己是不能看到的。

“发生了什么?森岛君,快告诉我。”

“是,是_——”她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中途,为了再确认一下状况,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四角。“通信的路由器被破坏了,主电路板和预备电路板也被拔掉后,折弯了。我检查了一下,已经完全不能使用。谁干的呢?为什么要——。”

“你是说这是某种破坏行为?”

“是的。”森岛再次回头,看着垣本。“明显是人为的破坏。昨天晚上,我最后检查时,没有任何异常。

“路由器被破坏了?”我想向她确认一下。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是路由器?”垣本大声地问道,他直盯着控制面板上的液晶显示器。

“你查了手册吧?”我小声地问道。

“啊,是的——”有佳低下了头。

也就是说,距离发现事故,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了。”我偷偷地打量着她的表情。

“对不起,我只是想尽力恢复——。我应该马上通知您,很抱歉。”森岛摇摇头。“我吓坏了,——可是,——电脑显示了故障处,大量的警报响起,所以,我一个一个对照着手册来处理的。”

“那边的地板上,放着拔掉的电路板。”垣本也向这边走过来,“一定是有人在搞破坏,这可不是简单的恶作剧,谁干的?”

“那么,我们同外界就不能取得联系了。”我确认了一下。

垣本大声地咂舌。

“要是没有路由器——”,有佳点点头,“电话也打不通。”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垣本摸着胡子,皱眉说道。然后默不作声了。看样子是咽下了,是谁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

我也思考着同样的问题,总之,这里只有6人。——至于,外部的人趁着深夜,潜入了这里——只要不是掌管着钥匙的森岛有佳故意引狼入室,从安全系统的结构上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还有,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森岛有佳带着哭腔说道。

我等待着下文。

虽然还没有太确定,主系统已经切换为紧急状态了。

“类型一的那个。”

“不,有佳——”摇了摇头。

“类型二的——紧急状态?”我像自语一样低声问到,我看过了眼前控制台的显示器。

“你说什么?”垣本哀嚎道,“这太荒唐了。”

“可能是某种错误导致的,不,大概是个错误。”有佳看着我的脸说道,,我轻轻地伸出手,她握住了。

“我用尝试各种方式,但没法取消切换后的紧急状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在查找使用指南。

“这——可太糟了。”垣本背对着我们,像是在呻吟一样,“如果这些控制台上的显示都是真实的话。”

“发现情况是在什么时候。”我问她。

“7点左右。”有佳握着我的手答道。

“已经过了40分钟了,她一个人在这里与突发事件苦战,——只有她一个人。

垣本一边不停地抱怨,一边开始敲击键盘。

所谓的紧急紧急状态,是指,zhe真空舱内发生紧急事件时的自控状态。类型1是假定的演习。类型2位非演习。要进入这种状态,需要有强制命令并使用设为最高机密的密码,使其得以实行。或者是这个建筑物本身置身在了某种破坏之下——这只能由电脑才能做出判断——比如说发生了超出大地震的加速度作用于现实,在建筑物内或外极近的地方产生剧烈的气压和气温的变化,这样的情况,电脑会观测到。

为了让真空舱作为隐蔽所发挥功能,这个安全系统启动的敏捷度非常重要,但是,刚才地震的震动不足以让它启动。没有刚才地震10倍以上的震动,应该不会出现反应。此外,把电路板拔掉后破坏掉,这样的蓄意破坏行为,也不足以构成引发紧急指令的导火索,没人会相信以上那些情况会导致启动。

森岛松开我的手,再次回到控制台前的座椅上,坐在了垣本的旁边,她望着显示器,手在快速地打着键盘。

“坏了,” 垣本郁闷地低语道,从口气里听出他倒是恢复了一些冷静,“最糟糕的事态。”

“是水压缓冲器启动了吧。”我问道。

“是。”垣本零碎地点着头,“要把这个恢复到原状,得耗费半年的时间,这得有多少列入预算——。”

垣本是带着笑音说的。——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一定绷紧了脸,不是在说笑话。

“作为实验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条件了。”我说。

“也——也只能这么说了.””垣本转过来,抬头看着我。“具有实战效果的准备实验,对——这符合预定?可到底是代价高了点儿,这个实验。”

“您是说,我们出不去了?”森岛有佳问道。

“出不去?”垣本做出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啊——简单的说,是这么回事。但是,弄成了这样,岂止是若无其事地出去不出去的问题。得有一阵子不想出去,没脸见人,也许会掉脑袋呢。干脆,就着这个机会,来个核战争才好呢。”

水压缓冲器是向连接真空舱出入口通道的空间灌水的装置,当然,本身是以遮蔽放射线和断热为目的。注水是在贯穿10余米的区间的两个地方进行,只要不排水,门就不会打开。

“即便这次仅仅是事故,也不能公开。”我说道——这是理所应当的,作为敕使河原的发言来讲极为幼稚。

“还说能不能公开?从一开始它就没存在过。”垣本用讽刺的语调说道。

“召集大家,首先报告一下事态。十分钟后在会议室——”

“内线电话打不通。”有佳说,“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联络到先生。”

“那——直接去叫。”我命令有佳。

“知道了。”

“要是敲不开门,可以用万能钥匙打开。”

“是。”

“作为把人搅起来的理由,稀有且充分。”垣本说道,“能不能给15分钟,我想用这段时间,好好调查一下。”

“好吧,15分钟之后见。”我点头同意了。

森岛有佳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我穿着运动服目送着她。

家园 (译文)只有两个人的世界(2章6)

6

不敢相信

先要镇定下来。

我一边爬楼梯一边按着自己的胸口。

然而,这事真是不可思议。某个人破坏了通信设备。明显的有意破坏行为。仅仅这些就足够的恐怖了,再加上不知是电脑的误导还是有意的人为,真空舱完全被闭锁,与外界完全隔绝,即不能同外界联系,也不能出去。因为没有通信手段,只能等待外界的救援了。在那之前,只有耐心地等待了。

究竟是谁呢?

现在在这里的,一共有6人。外部侵入是不可能的。因为能打开入口的唯一的一把钥匙,由我来管理着。

那个危险的人物,是五人中的哪一个。

最恐怖的是,同那样的人一起被关在了这里。

爬完了楼梯,我站在了原形的平台上。

周围是刻着数字的混凝土的墙壁。

连接着那里的是8座架桥。

是谁呢?

那个危险人物——

在哪个房间呢?

不会是敕使河原,不可能是。

这样一来,剩下了4人。

男性3人,来历比较清楚。都是最初便参与进这次计划的成员,也就是,这个真空舱的制造者。他们不会想把自己的辛劳结晶毁坏掉吧。

最可疑的,我认为,是滨野静子,那个女医生。

对,今天早上就是她起得那么早。

总之,得多加小心。

我决定先去叫3号室的小松教授。穿过了架桥,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因为考虑到声音太大,会被其他房间的人听到。——特别是不愿被4号室的人觉察到。

幸好,门马上开了,小松教授出现了。

“啊,是你啊——早上好。”小松睡眼惺忪。

“请到一楼的会议室集合。”

“为什么?不会是每天早饭前都要开早会吧。”

“是紧急情况。”我盯着他说道。“不管怎样,请在8点到会议室——〉”

“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刚才的地震?”

“不,不是——详细情况一会儿在——”我短促地回答道,“其实现在,电话无法使用,所以我现在正在挨个房间地通知大家,求您一件事,陪我通知一下好吗?”

“为什么?“

“我要去叫旁边的滨野小姐,一个人去,有点儿——担心。”我含糊其辞地答道。

“没太听懂——但,好吧。”小松轻轻点头,取下了墙壁上的磁卡磁卡钥匙。

我和小松教授走向了4号室。

我敲敲门。

没有反应,于是不停地敲。但是里面一直没有反应。

“别是睡着呢吧。”小松说。

“我用万能钥匙开门。”

我从口袋里取出磁卡,放入了插孔。轻微的电子音响后,门锁开了。

“滨野小姐?”我一边问,一边轻轻地推开门。

还是没有反应。

将房门完全推开,从门口向房间内窥视。只看到了床的一部分,没有人。里面的桌子旁,沙发上,也看不到人的影子。

但是同时,觉察到了水的声音,像是淋浴的声音。

“是在洗澡啊。”站在身后的小松说道,“过一会儿再叫吧”

“不,那可不行。”

我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

“滨野小姐,对不起。”我大声喊道,“紧急情况。”

“流水的声音停住了,几下响动之后,沉静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

“什么?”随着水汽,门缝里漏出了滨野静子的脸。湿着头发,胸上缠着白色的浴巾。

“对不起,有紧急情况,因为要火速通知您,所以打开了门。”我快语地解释道。

“请,请稍等一下好吗”滨野说道。

“不用了,请8点之前来会议室。”

“现在,是几点?”

“还差十分。”

“发生了什么?”

“到时候再说。”

“知道了.”

浴室的门关上后,我又向房间里面迈了一步,扫视了一遍房间的整体。床上胡乱地放着脱下的运动服,墙角的桌子上放着打开的手提电脑,显示屏却是暗的。

我转身走出4号室,小松在外面的架桥那里等着。

“为什么需要我陪同呢?”他歪着脑袋,又在强调他的双下颏了。

“不,总觉得有些担心。——”

“什么样的担心?”小松皱眉,满脸的疑惑。

我向他微笑着,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的直觉,滨野很可疑。因此,我只是简单的不想和她一对一的会面,个中缘由还不能用语言来表达。

“下一个是垣本先生?”小松问道。

“不,垣本先生已经去了下面”,走过平台,我向通往1号室的架桥走去。

“那,就用不着我了?”

我停住脚,转过头,小松正在笑着。

“我想,刮刮胡子,换一下衣服——。”

“啊,多谢您了。”我轻轻低头施礼。小松教授穿过了3号架桥,消失在门后。

我敲了敲1号室的门——那是志田雄三博士的房间。

没有回应,于是便不断地敲。

最后重重地敲击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

没办法,只好插入万能钥匙,打开了锁。

“志田先生,抱歉。”我边推门边向里面喊。

还是没有回应。

非常安静。

没听到淋浴的声音。

从门口可以看到床的一部分。

那上面有一双脚。没有穿袜子,光着的脚。

我以为他还在睡着呢。

“志田先生?”我又大了点声音问道。

回手关上了门,我又向里面走了几步。

穿过浴室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

一瞬间,身体震颤了。

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

可是,那解决不了问题。

自己看到的东西,令自己感到吃惊的东西,自己也在怀疑。

屛住气,往前迈进一步。

我观察着床上的志田雄三。

他仰面躺在了床上。

张着嘴。

衣服吗——

看样子那是睡衣——灰色的运动衫加上短裤,没有盖被单。被单和床罩翻卷着压在他的身下。

脸微微地朝向我这一方。

眼睛是白色的。

他的右手捂着胸部,手被染成了红黑色。

手里还握着什么——但是,被挡住了,看不清楚。

运动衫,床单和被罩,都已他的胸口为中心,变了颜色。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

很明显,他死了。

不,也许还活着,说不定。

我不是医生,所以无法断定。

但是,他一动都不动。

是血。

我意识到那是血,花费了几秒钟的时间。

刚开始的反应是震惊,无法思考。但当我意识到那是血之后,我的内部迅速建立起了防御系统,我恢复了必不可少程度的平静。慢慢地调整了呼吸后,首先,我向后望了一眼。

门,关着。

没有人。

只有我一个人。

再回过头来看一看床上的志田。

一动不动。

流着血。

怎么——

我看不到他的左手,所以有向里面走去。我猜测那只手上一定握着刺穿了自己胸口的凶器。可是

从床上垂下的手中什么都没有。

扫了一眼床下,地面也没掉落任何东西。

难道是——?

我被那种猜疑吓得浑身发抖。

我木然地向后退。

途中看到了浴室的门时,心快要跳了出来。

像是要赶走身上的恐怖那样,我一瞬间猛然打开了那扇门。

浴室很明亮,,但是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没有人。

能动的,只有镜中的自己。

奇怪——

没有凶器,难道是——自杀?

我打开门,慢慢地走到外面。

然后,从架桥间的缝隙向下面的平台大声地喊道“快来人。”

(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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