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飞腾的火焰-萨珊波斯四百年(不定期填坑) -- 赫克托尔
删
所以,不能以一次失败或者很呛的攻城,来否定了整个帝国崛起过程中绝大部分成功的下城。人们往往会因为某方失败了,就把所有失败的东西都往其身上套,而完全不管其原先如何成功。但我们要理性,总之,就是不能总结说波斯攻城能力不行。
再另外,可能你认为下城就是派冲车冲、云梯爬、抛石车砸、井阑射、穴地、水淹……下城有时并不需要攻城,直接攻城的话,孙子说了,已经是下下的策略了。直接攻城的成败,往往和成本直接挂钩,如果成本超过预算,再牛的攻城部队恐怕也只能“被攻城能力不行”了。
当年阿兰人和汪达尔人不是也打到了西班牙,还建立了安达卢西亚吗,说不定这两个伊比利亚都是和阿兰人有关呢
(这个帖本来是想回楼下路人癸的,没留神发到主帖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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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语言分类属南高加索语,和邻近的亚美尼亚、伊朗、阿塞拜疆(突厥语)都不同。高加索语系的分属和划分至今有很多争议,除了格鲁吉亚语其他的几种语言,如阿布哈兹语、车臣语、印古什语的使用人口也都不多。
关于格鲁吉亚人起源有好几种说法,一种就是他们和巴斯克人同源。我的一位朋友在格鲁吉亚工作过近两年,在葡萄牙呆过三年,对西班牙也很熟悉,他说他感觉格鲁吉亚的地型特点和巴斯克地区很像。
当然,这里这个伊比利亚王国应该是和伊比利亚半岛没有关系的。
还有一种格鲁吉亚人北非起源说,我一次听一位格鲁吉亚朋友介绍后觉得挺有意思,几天后向一位格鲁吉亚女孩转述并求证,竟让她把腰都笑弯了。她觉得这种理论不可思议。
按照您的图,阿拉穆特在山的西段。
兼回楼下贴吧。
好像罗马与迦太基争夺伊比利亚半岛的时候,这半岛就已经叫这名字了,比民族大迁徙早了好几百年,但我也觉得不会一点关系都没有。格鲁吉亚身处穆斯林海洋中,民族成形又比亚美尼亚晚的多,又不像亚美尼亚迁徙了好多次,却没被伊斯兰化,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通过画地图,我对阿拉穆特的感受大为加深。
暗杀派选这里建城堡,不仅仅是这里山势险峻,更在于这里控制着一条通往里海低地的峡谷。外界不攻克阿拉穆特,就无法深入里海低地。相反,有里海低地的人力和财力,阿拉穆特的主人就足以成为一方诸侯。
这条峡谷,在后世还会用到。就是野驴巴赫兰为了突袭嚈哒人(白匈奴),没有走泰西封--剌夷(德黑兰)--尼沙普尔(马什哈德)的大道去中亚,而是从这里进入吉兰,在吉兰行军躲开嚈哒人的追踪,从里海东南角突然杀出一举粉碎嚈哒人。
帕尔米拉(Palmyra)是叙利亚东南部的一个绿洲城市,原名【达莫】(Tadmor),按《圣经 旧约 列王记上 9:18》的记载,为以色列所罗门大王所建。与240年被萨珊攻占并毁掉的哈特拉一样,是东西方商路上的重镇,也是个半独立王国。哈特拉被毁之后,帕尔米拉的战略、经济地位更加显赫,作为两河、叙利亚、埃及之间的中转站,靠罗马、萨珊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合法、非法贸易大发横财,再靠着钱袋子并招降纳叛,收拢罗马的溃兵、阿拉伯贝督因部落雇佣兵、安息帝国和亚美尼亚的逃亡贵族和武士、萨珊罗马的失意官兵等等,帕尔米拉建立起一支强大军队。继亚美尼亚之后,帕尔米拉俨然成了两大国之间的新兴强国。所以闻听国王新婚之喜,各路高朋盛友都来送礼道贺。
=====帕尔米拉旅游图=====
婚礼的男主角,帕尔米拉国王奥登纳图斯(Odaenathus)是个阿拉伯人,他的全名是【奥登纳图斯 本 希律 本 巴巴拉图斯 本 纳斯尔】(Odaenathus bin Herod bin Vaballathus bin Nasor),这是个典型的阿拉伯名字。【奥登纳图斯】(Odaenathus)是他的本名,【本】(bin)是个连词,相当于【xx的儿子】(son of ),【希律】(Herod)是他的父亲名字,【巴巴拉图斯】(Vaballathus)是其祖父名字,【纳斯尔】(Nasor)是其曾祖名字。【奥登纳图斯】是个很罗马化的名字,说明他已经融入罗马上层;其父【希律】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统治以色列130年的希律王朝;【巴巴拉图斯】,意为【雅典娜的礼物】(Gift of the Athena),十分希腊化;【纳斯尔】则是至今仍然很常见的阿拉伯名字。由他的名字就能推断出奥登纳图斯的家族与罗马帝国、希律王朝、希腊人、阿拉伯人的密切关系。事实上,其父【希律】就已经当上了罗马元老和罗马认可的地方长官(senator and chief of Tadmor)。奥登纳图斯也不遑多让,他生于220年前后,早早就当上了罗马元老。奥登纳图斯的发妻早亡,留下一个名叫【希律】(Herod, Hairan)的儿子。
婚礼的女主角芝诺比亚(Zenobia)也并非凡人,有说她是迦太基女王腓尼基人黛朵(Dido)的后代,也有说他是埃及托勒密王朝后人。无论哪种说法更接近真相,芝诺比亚血统高贵是无疑的。她生于240年,嫁入帕尔米拉时,年方18岁,正值青春妙龄,娇媚如花。这次强强联合的联姻,无疑大大加强了帕尔米拉的权势和地位。
这场盛大婚礼进行之际,瓦勒良皇帝正在东方,帝国西部则由其子伽利埃努斯治理,所以瓦勒良很可能也派人送去了贺礼。出于地缘上的考虑,在罗马、萨珊之间必须挑一边的奥登纳图斯和芝诺比亚,做出了与哈特拉相同的选择:义无反顾的加入罗马阵营。
=====左起,帕尔米拉国王奥登纳图斯;王后芝诺比亚;帕尔米拉禁卫军。国王和王后都紫袍金带,是罗马帝国框架下的顶级显贵=====
经过瓦勒良的不懈努力,残破的东部省份又焕发了勃勃生机,壮心不已的瓦勒良则调兵遣将决心对萨珊发动报复性远征。260年初,瓦勒良已经从帝国各地抽调了7万大军,其中除了前述的几个熟面孔外,又有了新鲜血液,即第三“奥古斯塔”军团(Legio III August),其团徽为飞马(Pegasus,即星矢所在的天马座)。相比罗马方面的简略记述,萨珊方面对这支远征军的描述更加详细:
这7万大军来自罗马全国各地,其所属地域或省份包括:
日耳曼尼亚(Germania):大致是现代德国
雷西亚(Raetia):瑞士
诺里科姆(Noricum):奥地利
达西亚(Dacia):罗马尼亚
潘诺尼亚(Pannonia):奥地利东部
莫西亚(Moesia):保加利亚
伊斯特利亚(Istria):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
西班牙(Hispania)
毛里塔尼亚(Mauritania):摩洛哥
色雷斯(Thraria):土耳其的欧洲部分
比提尼亚(Bithynia):土耳其东北部
亚细亚(Asia) :土耳其亚洲部分西部
潘非利亚(Pamphylia):土耳其亚洲部分的东南部
伊索利亚(Isauria):土耳其亚洲部分中南部
利考尼亚(Lycaonia):土耳其中部
加拉提亚(Galatia):土耳其中部,首都安卡拉所在地
吕底亚(Lycia):土耳其东部
西里西亚(Cilicia):土耳其东南部
卡帕多西亚(Cappadocia):土耳其东部
弗里吉亚(Phrygia):土耳其亚洲部分的西部
叙利亚(Syria)
腓尼基(Phoenicia):黎巴嫩
犹地亚(Judaea):以色列
阿拉伯(Arabia)
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伊拉克
然而率先打破僵局的,却是精力旺盛的沙普尔。260年春季,他亲率大军,对罗马东部重镇卡莱和埃德萨发动围攻,随军前往的还有他的精神导师兼谋主摩尼。得到沙普尔入寇的消息,瓦勒良龙颜大悦,因为他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卡莱和埃德萨的工事又十分坚固,待沙普尔在坚城之下师老兵疲,自己的生力军一到,肯定大破敌军。
果然一切都在瓦勒良的意料之中,沙普尔顿兵坚城之下。4月,信心十足的瓦勒良与一大群显贵、元老率师出征,渡过幼发拉底河,直扑埃德萨城下的沙普尔。不幸的是出发不久,大军中的摩尔人(Moors,即来自毛里塔尼亚的努米底亚人,不是后世常说的阿拉伯人),闹起了瘟疫,不仅造成大量非战斗减员,瘟疫的威胁还导致士气低落、人人自危。当罗军行至埃德萨附近时,瓦勒良收到了这样的战报:
一支萨珊骑兵绕到他背后,占领了幼发拉底河上的渡口,截获并焚毁了所有渡船。简单地说,就是罗军的粮道和退路被截断了。
=====紫色为罗马军队,红色为萨珊军队,红色细线为萨珊奇兵,也有可能是从上游迂回的=====
原本只有皇帝和高官才能看到的绝密战报迅速不胫而走,全军上下立刻军心浮动。罗马军队是非常依赖后勤的,每天的人吃马喂都是巨大开销。现在正值春季,幼发拉底河水面上涨,没有船只人马物资根本不可能徒涉,再加上瘟疫蔓延,用四个字来形容罗马远征军的话,那就是:【濒临绝境】。
经过一番犹豫,进退失据瓦勒良派遣使者携带厚礼去向沙普尔求和(Valerian -- amassed an immense amount of gold and sent ambassadors to Shapur)。得到瓦勒良求和的邀约,沙普尔的反应迅速而果断:
1 拒不接见使者,但把他扣留在大营。
2 立即将部队撒开,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将罗军团团围住。
就这样,断粮又围困的罗马官兵们完全失去斗志,成了【勇于私斗,怯于公战】的暴徒,他们不仅迅速吃掉一切可以吃掉的东西,还不断发动哗变向皇帝闹饷。陷入绝境的瓦勒良只得再次派遣使者,卑辞厚币去向沙普尔求和。已经胜券在握的沙普尔,傲慢的拒绝接见瓦勒良的使者,他只是转告使者:必须瓦勒良本人来谈,其他人一律不见(demand that the emperor come and speak with him in person concerning the affairs)。得到使者的回报,走投无路的瓦勒良只得前往敌营、亲自谈判。虽然看起来瓦勒良颇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不入地狱】的英雄气概,但是当时就有唱反调的,有罗马史家认为当时军营里面的骚乱已经很严重了,人心尽失的瓦勒良和显贵们随时有生命危险(in fear of the soldiers’ insurrection, fled to Shapur so that he might not be killed by his own people),相比之下萨珊军营更安全些还有足够的食物,否则无法解释为何一大群将领、元老也跟着皇帝去谈判。
=====萨珊中宣部创作的优秀宣传品:沙普尔亲手生擒瓦勒良。沙普尔比对手强壮多了,甚至不屑于拔剑;连马都比对手的强壮、精神,它瞪着眼睛、打着响鼻藐视瓦勒良。=====
瓦勒良与沙普尔的会面,是两国君主的第一次直接见面,按罗马人的描述,【沙普尔身材极为魁梧壮硕,实属前所未见】(This Shapur was said to be of enormous physical bulk, the like as had yet never before been seen.) 。至于深入虎穴的瓦勒良和显贵们,不出意料的被沙普尔全部收容。本就绝望的罗军将士们,眼见群龙无首,在萨珊人【赶快缴枪投降吧,有白面馍馍吃,来晚了就被你们的皇帝和元老吃光了】的感召下,全部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他们与先期被俘的皇帝,全部被押送到胡泽斯坦和法尔斯,进行劳动改造。
埃德萨战役,是沙普尔军事生涯的顶峰,他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全歼了罗马7万精锐,前面的罗马军人详细属地列表,很可能是他们被俘之后萨珊刀笔吏对其登记造册的产物。沙普尔对罗马的三次大战,马西切、巴巴利索、埃德萨,不仅共歼灭超过15万罗马精锐,将近罗马全国军队的一半;还击杀一位皇帝戈狄安三世,俘获一位罗马皇帝瓦勒良,击退一位罗马皇帝阿拉伯人菲利普。这样的战绩,足以使他与一些古代著名统帅相提并列,笔者有理由提醒读者:沙普尔是一位被遗忘的伟大统帅。
=====骑在马上的是沙普尔;他背后扶他上马的是瓦勒良;马蹄下踩着一个倒霉蛋,是戈狄安三世;马前跪着的是阿拉伯人菲利普。最右侧双手合什、翘起大拇指的是大穆贝德卡提尔,此人将在后文反复出现=====
=====铁蹄下的细节,戈狄安三世。这幅情景让我想起霍去病墓前的马踏匈奴=====
罗马方面则创造了皇帝被外敌俘获的耻辱先例,按罗马人记载,被俘后的瓦勒良皇帝,成了沙普尔的御用上马石,沙普尔上马时,他都得跪府于地,让沙普尔踩着他的后背上马(bending on the ground to raise the king as he (Shapur) was about to mount his horse, not by his hand but by his back)。屈辱中死去的瓦勒良还被剥皮实草,皮囊用朱砂染成红色,摆在祆教神庙中展览(he was flayed, and his skin, stripped from the flesh, was dyed with vermilion, and placed in the temple of gods of barbarians)。每当有罗马使者来访,萨珊礼宾司的官员,总会把对方带进神庙,参观这个极具历史价值的纪念品。但从萨珊留下的石刻,以及沙普尔的性格来分析,这不是事实,作为一位高贵的战俘,瓦勒良还是获得了应有的尊重。瓦勒良曾经大力迫害基督徒,他的虚构悲惨命运,很可能是掌握笔杆子的基督徒们的幸灾乐祸。
后面的事情,几乎就是4年前的翻版。萨珊军队兵分数路,沿着同样的进军路线,再次攻占安条克、凯撒利亚等名城大邑,屠杀和洗劫也再次上演,能带走的人口和物资一律带走,带不走的就地处死和焚毁。据记载,强行迁往萨珊帝国的罗马人,顺着幼发拉底河前进,一路上只有很少的食物供应,更没水喝。只有每天一次被赶到幼发拉底河边,像牲口群一样饮水。来自卡帕多西亚、西里西亚的强制移民更为悲惨,在翻山越岭时,大批老弱病残被抛尸山谷,以至于沟壑峰峦皆被填平,成为可供沙普尔骤马驰骋的平地。(Even the valleys and hollows of the mountains thickets he(Shapur) filled with corpses and levelled the spaces between the hills and flattened their projecting summits; the he rode across them, traversing the mountain ridges as though they were level ground)
各路满载而归的萨珊军队中,一支护送着沙普尔的娇妃美妾和御用珠宝的部队,在渡过幼发拉底河时,遭到了帕尔米拉国王奥登纳图斯的奇袭,王中王的财货美人都被劫走。攀上人生最高峰的沙普尔,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攻击他。出人意料的是,沙普尔并未对奥登纳图斯实施报复,而是加快了撤军步伐。
乘着胜利的余威和荣耀,一直积蓄力量的帕尔米拉国王和王后,终于等到了厚积薄发的机会,他们率领大军迅速收复罗马的失地,填补了东方的权力真空,甚至还半强制的接管了还在罗马手中的埃德萨和卡莱。对于帕尔米拉的举动,在西方忙于抗击日耳曼人的罗马皇帝伽利埃努斯,报以默许的态度。
=====Angus McBride绘制的沙普尔和瓦勒良。前排左起萨珊女军官、萨珊男军官、瓦勒良、罗马元老=====
就这样,罗马、萨珊之间,出现了一个名义上附庸于罗马帝国,实际上已经独立的强大国家—帕尔米拉王国。罗、萨、帕三方的关系十分微妙,帕尔米拉攻击了沙普尔,但沙普尔终其一生都毫无报复举动。帕尔米拉占据的地盘,本属罗马帝国,这种窃据宗主国领土的行为,罗马朝廷对此也毫无异义,伽利埃努斯从来也没要求帕尔米拉归还罗马领土。再考虑到沙普尔两次成功入侵叙利亚和安纳托利亚,攻陷安条克和凯撒利亚等名城,却只满足于劫掠而不是纳入版图。笔者认为,萨珊帝国并没有足够的野心和能力消化这些领土,其情形相当于攻占开封的辽太宗耶律德光或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沙普尔倾向于将占领区尽可能削弱之后,建立一个亲萨珊政权。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代理人,相对独立的帕尔米拉王国,不失为一个次一等的选择,该国相当于叙利亚地区的亚美尼亚。罗马与安息-萨珊之间有亚美尼亚这样的缓冲国,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直接、高烈度冲突并不多。亚美尼亚亡国之后,萨珊和罗马之间冲突的烈度和频率都大幅上升。虽然沙普尔连续赢得三大战役消灭15万罗马大军,但相比从前,萨珊的国防形势反而更加险恶。就这样,利用萨珊顾虑、罗马虚弱的千载良机,帕尔米拉的骤然崛起就顺理成章了。
尽管如此,帕尔米拉与亚美尼亚的仍有本质不同,帕尔米拉的地盘本属罗马帝国,名义上也臣属于罗马,帕尔米拉的所作所为,本质上是对罗马帝国的【窃据】与【篡夺】,一旦罗马帝国缓过劲来,帕尔米拉的悲剧命运就无法避免了。
对沙普尔来说,幼发拉底河畔的失利,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瑕疵,不值得大惊小怪。帕尔米拉的崛起其实是件好事,萨珊帝国的西部边境反而从此安定了20年,一直在东西两线奔波的沙普尔可以全力向东方经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节--《日出之地》
图中没有绿色边界,漏了?
其实我想画一下沙普尔占领的地盘的,沙普尔是个妙人,不仅详细记载了罗马战俘的来源地,还列出了他占领的一大堆城市。多数城市我都不认识,本想挨个查一下的,但查完罗马来源地之后,我查烦了,就没查这些城市。
有几个城市我认得,还是通过玩《中二全战》认识的,例如:
Adana: 阿达纳,西里西亚首府
Seleucia: 塞琉西亚
Iconium: 伊康,后世罗姆苏丹国首都
沙普尔这人,虽然有点喜欢吹牛,但我觉得他的话比罗马人可信的多。例如他说:我们亲手生擒瓦勒良(we took him in prisoner with our own hands),这话也说得通,你丫来谈判,我伸手抓住你了,难道不对吗?而且我说的是【我们】(we),没说一定是我呀。
伊比利亚这个国家公元前六世纪就出现了,公元前3世纪的时候就统一了今天格鲁吉亚的大部分地方,至迟从5世纪起就有了自己独特的字母体系和文字(这点和亚美尼亚人差不多),并一直被继承了下来,这在世界历史上并不多见。
格鲁吉亚没被伊斯兰化确实不容易,亚美尼亚文化也同样够顽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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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萨珊帝国的东北部,有一片广阔而富饶的土地,在萨珊时代被称为【呼罗珊】(Khorasan, Khurasan)。【呼罗珊】这种译法大致出现于中国唐代,近代多翻译成【霍拉桑】、【霍拉散】,专指伊朗东北部的霍拉桑省。在波斯语中,【khor】是太阳,【asa】是个后缀,整个词的意思是【日出之地】(land where the sun rises)。
其地域有广义与狭义之分,狭义的呼罗珊,北到阿姆河,南到兴都库什山脉。广义的呼罗珊,也称大呼罗珊【Greater Khorasan】,北到锡尔河,南到印度河谷,囊括了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涵盖了半个中亚和南亚西北部。无论是广义的还是狭义的呼罗珊,都在萨珊的东方,是地道的【日出之地】。
波斯人第一次与呼罗珊打交道,是第一帝国的太祖居鲁士远征中亚的马萨格泰人(Massagetae),据说居鲁士被其女王托米丽司(Tomyris)击杀。头颅被托米丽司砍下并浸泡在人血中,托米丽斯看着居鲁士的头颅意气风发的说:【孤家今为陛下止嗜血之渴!】(bloodthirsty as you are, I will give you your fill of blood)。尽管如此,到了大流士一世时代,呼罗珊还是被纳入第一帝国版图。
=====托米丽斯血浸居鲁士头颅=====
第二次打交道,影响更为深远。在公元前3世纪,乘着塞琉古帝国衰落,呼罗珊西部的帕提亚人(Parthians)崛起并建立安息帝国。安息帝国的第一个首都是尼萨(Nisa),在今土库曼斯坦首都阿什哈巴德西南部,遗址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呼罗珊东部有一重镇【木鹿】(Merv, Marv),最早出现于中国的《后汉书 西域传》,【其东界木鹿城,号为小安息,去洛阳二万里】,仅从【小安息】的称呼,就能看出木鹿对安息帝国的重要性了。呼罗珊是中亚游牧民族与伊朗、伊拉克农耕民族的交汇之地,历来为兵家必争。同时作为安息帝国的龙兴之地,呼罗珊的亲安息势力树大根深、盘根错节。
=====200年的西亚、中亚、西北印度地图,这时安息帝国尚未灭亡。注意里海东岸Dahae=====
阿尔达希尔建国前后,与安息皇室有密切关系的七大家族相继来降,他们与萨珊皇族构成了帝国贵族金字塔的塔尖。七大家族中,与呼罗珊有关的就有四个,占了一多半,他们是:
达西(Dahae)家族, 根据地在 Astabene,今伊朗东北部的【古昌】(Kuchan),濒临伊朗、土库曼边界。
卡伦(Karen)家族, 根据地在 Hyrcania,今伊朗东北部重镇戈尔甘 (Gorgan),里海东南角。
帕尼(Parni)家族, 很可能就是安息皇族,甚至是安息皇族近支,相当于周初微子。根据地在帕提亚故地,即尼萨城。
所西(Sohae)家族, 根据地在木鹿(Merv, Marv)
这些家族的主动、被迫归顺,使阿尔达希尔顺利收复呼罗珊。
呼罗珊的北面是花拉子模(Kwarezm, Kwarizm),东面是贵霜帝国(Kushan Empire)。这两个国家或地区,是新兴的萨珊帝国的主要打击目标。
=====大月氏、贵霜迁徙、立国图。不知谁画的,还是相当准确的=====
贵霜就是中国史书中的【大月氏】,《史记 大宛列传》说大月氏【行国也,随畜移徙,与匈奴同俗。控弦者可一二十万。故时强,轻匈奴,及冒顿立,攻破月氏,至匈奴老上单于,杀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及为匈奴所败,乃远去,过宛,西击大夏而臣之,遂都妫水北,为王庭】。这段记载说明贵霜本是一个游牧民族,在公元前2-3由世纪,中国的甘肃地区迁徙到阿姆河(妫水)流域,征服了希腊化国家【大夏】。
贵霜在中亚完成了由游牧民族向定居的农耕国家的转变,并逐步向南扩张,经阿富汗的喀布尔河流域(Kabul River),越过开伯尔山口(Kyber Pass)进入印度次大陆。公元一世纪时,贵霜皇帝迦腻色伽一世(Kanishka I)定都于巴基斯坦北方重镇白沙瓦(Peshawar,中国史料称为“富楼沙”),“白沙瓦”在古梵文中意为“百花之城”。
公元一、二世纪是贵霜的鼎盛时期,版图几乎囊括了整个大呼罗珊和北印度,领土从北方的咸海延展到恒河流域。君主多崇信佛教,为佛法传播做出了巨大贡献。【迦腻色伽】(Kanishka)的后缀【色伽】(shka),很可能就是【释迦】(Shaka)。看过《圣斗士星矢》的读者,一定对【处女座沙加】印象深刻,这个【最接近神的人】,其名字【沙加】(Shaka)就是【释迦】。大约在公元2世纪,帝国首都进一步南迁到了秣菟罗(Machura,印度北方邦Machura)。秣菟罗与白沙瓦—喀布尔所在的犍陀罗地区,成为佛教造像艺术的两大中心。
=====犍陀罗佛教造像,注意她/他的衣着和发型=====
=====秣菟罗佛教造像。他/她的衣着、发型、面部轮廓都与犍陀罗的不同=====
约在213年,贵霜帝国最后一位强有力的君主波调(Vasudeva I)即位,从大月氏迁离河西走廊算起,贵霜立国已将近400年,对一个大帝国来说,已经进入暮年,兴都库什山脉以北各地已有很强的分离趋势。应该说波调还是很有作为的,加强了对中亚尤其是花拉子模的控制,不幸的是他赶上了萨珊帝国的崛起。亚美尼亚国王库斯洛夫派遣使者到贵霜,建议建立罗马、亚美尼亚、贵霜反萨珊同盟。尽管这一宏伟计划未能付诸实施,却导致贵霜、萨珊两国关系急剧恶化。波调的卒年不详,大约在230年前后,他死后贵霜帝国迅速分裂为两部分。贵霜西部和北部由波调二世统治(Vasudeva II),东部和南部由迦腻色伽三世(Kanishka III)统治。
=====红线为阿尔达希尔的中亚远征路线;紫色为推测中的沙普尔的远征路线;黑色细线为丝绸之路。蓝黑色方框为沙普尔册立儿子泥涅师的【塞人王国】=====
据《塔巴里史》(The History of Al-Tabari)的记载,在233年,即【三叉戟之役】的第二年,阿尔达希尔率军出征波调二世的西北贵霜。他从故都伊什塔克尔城出发,北上去卡伦家族的老巢戈尔甘,在这折向东去阿巴沙尔(Abarshahr,尼沙普尔所在省份)、所西(Sohae)家族的老巢木鹿。继续向东越过萨、贵边境,占领大夏故都巴里黑,即中国史书中的蓝氏城。巴里黑是呼罗珊东南部最重要的城市,相传琐罗亚斯德就是在这里开创祆教的,并在此去世,所以巴里黑是祆教圣城。不仅如此,该城还是从印度河流域的白沙瓦--开伯尔山口—喀布尔河—喀布尔—阿姆河通道的北方出口,这条通道是中亚和印度之间最重要的通道,从雅利安人到莫卧儿帝国太祖巴卑尔,无数中亚入侵者都是从这条路线入侵印度的。
=====当前中亚的主要道路和规划中的道路,【白沙瓦—开伯尔山口—喀布尔—杜尚别】一线是最重要的南北通道=====
如今巴里黑已经衰落,同一地缘单元的中心城市变成了阿富汗的马扎里哈里夫(Mazare Shariff),关注阿富汗局势的读者一定对马扎里哈里夫耳熟能详。美军为首的驻阿联军的最重要后勤通道,仍是这条路线,沿线各地不断传出美军车队遇袭的消息。阿尔达希尔攻占巴里黑,等于切断了贵霜帝国的南北联系,兴都库什山脉以北的中亚地区,不复为贵霜所有。略做休整的阿尔达希尔发兵北上,攻入花拉子模。
花拉子模在阿姆河与锡尔河下游,中国史书上也记做【火寻】,中心城市是希瓦(Khiva)和玉龙杰赤(Urgench)。花拉子模是距离贵霜首都最远的地区,一直有很强的独立趋势。强大的萨珊军队粉碎了花拉子模的抵抗之后,对这一地区进行了血腥屠杀,无数人头作为战利品被送往伊什塔克尔城的安娜希德神庙。阿尔达希尔血洗花拉子模之后,途径木鹿返回法尔斯。这一战对贵霜的打击非常沉重,完整的贵霜帝国的版图是由中亚和印度两部分组成,战后贵霜彻底变成了一个局限于印度次大陆的国家,彻底被赶出了丝绸之路沿线,窘迫的波调二世和迦腻色伽三世都被迫向萨珊帝国称臣纳贡。
为了进一步巩固在呼罗珊的战果,加强对东方的控制,阿尔达希尔在呼罗珊、木鹿各册封了一位藩王,以监控此地,这位呼罗珊王的首府,我认为是在尼萨。呼罗珊的征服,使萨珊完全控制了丝绸之路,滚滚财源使得帝国国库日益充裕。
沙普尔即位后,延续了其父的东方政策,按《阿贝拉编年史》的记载,240-242年间他在东方对花拉子模用兵,但战果不明。由于罗马皇帝戈狄安三世的入侵,他回师西向。
244年马西切战役到252年沙普尔吞并亚美尼亚的8年间,260年西方远征后到沙普尔去世的12年间,沙普尔很可能都进行了东方远征。由于严重缺乏史料,远征的具体时间和过程都仅限于推测。但有两个标志性事件不得不提:
1 260年,萨珊军队越过波斯湾征服了阿曼。阿曼在波斯湾入口霍尔木兹海峡南岸,这不仅标志着萨珊将波斯湾沿岸全部征服,还获得了一个海军基地。阿曼的阿拉伯人历来善于航海,热衷从事海上贸易。萨珊征服这里,很可能以此为基地,建立了一支海军,可以从海上征服印度。
2 260年的西方征服后,沙普尔在呼罗珊西部,建造了一座以他名字命名的城市:尼沙普尔(Nishapur)。该城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介于伊朗高原和中亚图兰平原之间,是历代波斯王朝的东北大门。公元9世纪之后,相继成为塔希尔王朝、萨法尔王朝、塞尔柱帝国的首都。13世纪初遭蒙古远征军血洗才衰落,取代它的地缘地位的是马什哈德。尼沙普尔的建成,为萨珊帝国对东方的统治,提供了一个坚固的支撑点。
据学者推测,260年之后,沙普尔从尼沙普尔出发,经赫拉特(或北线巴里黑)—喀布尔—开伯尔山口,在白沙瓦附近,与南贵霜帝国发生了激烈战斗,并迫使贵霜帝国彻底臣服。根据萨珊石刻,到沙普尔晚年时,他已经征服或臣服了下列东方土地:
图兰(Turan),大致相当于俾路支斯坦,与中亚的图兰不是一个概念。
马克兰(Makran),意为【食鱼者之地】,伊朗、巴基斯坦交界处的沿海地区,这里的居民以捕鱼为生,故此得名。
Paradan,巴基斯坦中部奎达附近。
信德(Sind),巴基斯坦西南部,印度河口一带。
白沙瓦(Peshawar)
喀什噶尔(Kash),中国喀什
粟特(Sogdiana),也叫【河中】,中亚两河之间
赭时 Chach(Tashkent),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
对沙普尔来说,东方各地距离帝国统治中心两河流域过于遥远,难以直接控制。所以他建立了两个或两组政权:
1 以锡斯坦(Segistan, Sistan,塞种人【Saka】所居之地)为中心,包括帝国东南的信德、俾路支斯坦直到阿拉伯海沿岸等地(Sind, Segistan, Turistan as far as the sea shore),组合成一个藩国,沙普尔的幼子泥涅师(Narseh)被封为该地藩王,称【塞人王】(Sakashah == Saka Shah == 塞种人 国王)。
=====300年的西亚、中亚、西北印度地图。右侧的Kushanshas就是贵霜沙=====
2 将远支王室成员分封到犍陀罗、旁遮普等贵霜故地,建立了一组政权,称为贵霜沙(Kushanshahs, Kushanshas,注意是复数),也叫【Indo-Sassanids, Kushano-Sassanids】。相比阿尔达希尔、沙普尔分封的其他诸王,贵霜沙的独立性更强,可以自行铸造钱币。除了稳定帝国东疆,贵霜沙对萨珊最大的贡献,是持续稳定的提供战象。
=====贵霜沙巴赫兰铸造的银币。贵霜沙钱币的特点是图案复杂,多站立像,多金币,很像佛教造像=====
=====东罗、萨珊、法兰克帝国各自鼎盛时期的拼接地图。此图很大,建议点击开再看=====
贵霜沙的建立,标志着早期萨珊的军事征服达到了顶点。那么沙普尔如何治理他的大帝国呢,请看下节--《诸神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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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印度、中亚的历史十分混乱,学者们也众说纷纭。我的论述资料依据来自《History_Of_Civilizations_Of_Central_Asia Volume_2 The development of sedentary and nomadic civilizations: 700B.C. to A.D.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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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米丽司(Tomyris):孤家今为陛下止嗜血之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