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葡萄美酒 -- 玉垒关2

我叔叔会剪树枝，去年经他修剪后，我家阳台上的马奶子葡萄今年大丰收。每天早晚我们都各剪下来一大堆招待来看我的亲朋好友，临走时还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吃到舌头起了泡。每天都有很多葡萄熟透腐烂了。看着可惜，堂姐自告奋勇说让她做葡萄酒吧。

临我离开家的前两天，阳光明媚，是劳动的好天气。小孩子们负责剪葡萄。我走的时候，他们都还不懂事，现在已经可以帮忙打下手了，还做得有模有 样。大妈说，看着娃娃们就像是韭菜一样，一茬茬长起来了，然后感慨自己老了。然后就放开心胸迈开大步打麻将去了。当初买房子的时候，爸爸特地买到伯父门跟 前。妯娌们的小矛盾当然也有，但是那些鸡零狗碎风吹吹就过了。

就在楼顶的阳台上，有间木顶的小屋，平时洗衣服，冬天挂香肠腊肉。 我们从木屋里拉出一根水管子。在葡萄架下摆上一个大水盆。日影斑驳。堂嫂们和堂姐负责挑选和清洗。而我把洗好的葡萄捞起来拿去晒干水分。而我走的时候，家 里新添的人口，我的侄女已经一岁多了。她负责捣乱。她把扔掉的枝叶重新丢到干净的葡萄里面。她工作专注，一脸的成就感。 有一会儿，我妈妈被蜜蜂蜇了一下子。大家忙着给我妈妈查看。侄女儿就跑下楼，然后哭兮兮地拖着爷爷上来看。我爸爸又一次大受感动。

上一次感动我爸是几个月前全家人去游泳。就像记忆里的那些夏天，全家人开上好几辆车。有次外地的表姑回来，我们还租了辆小面包。两个表兄弟各自从前后车窗 伸出一只手去以便抓住一根长长的竹竿，那是用来电鱼的，不能伸缩。就这样浩浩荡荡出了城，沿大河而下，不多久再过了一座桥之后在峡谷里沿着一条小河逆流而 上，找一处水稳又清静的地方----我记得有一处是一大片石壁下的水潭。家里的人，劳碌命的几个在收拾鱼具，把西瓜沉到水里去，有时候还去临近的村里去联 系伙食，我们当地消夏最好的饭是黄豆面或者豆花面。而别的人已经花花绿绿地下水了。

妈妈说上次，我爸爸扎个猛子在水里不见了踪影。侄女嚎啕大哭，她还不大会说话，她指指她最喜欢的姨父，指旁边每一个大人，又指指水面一个劲儿地说， 去。。。她姨父逗她说，可是我不会游泳，你要我跳下去淹死吗？侄女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我爸爸因为某种传统思想根深蒂固，侄女出生后他气得一个月都没有去看。然而现在，他的伤心秘事只好找别的理由发泄给我们。侄女只要娇滴滴，脆 生生地喊，爷爷。爸爸就赶快一边答应，一边满脸就笑开了。

我总在电话里听我妈妈讲些事。我妈妈说，他不承认，其实孩子走几天他就想了。

经过几次拣选，晾干，最后一共有四十多斤葡萄。堂外甥等几个孩子们早就跑不见。外甥是伯父的外孙。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我家。那时候院子 里好果子首先是他的，他威胁我们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我要走了，让你们想死我我也不来了。那种自信，就好像我侄女现在我伯父家里每天翻箱倒柜，堂嫂问，这 是在谁家？侄女就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说：娃娃。

堂姐堂嫂子们用打浆机把葡萄打碎，然后和一定比例的白糖混合，装进纯净水的大桶里面密闭起来。有人说需要白酒作引子。堂姐却不用。

我堂姐是个倔强的人，我爸爸不满她因为太任性而导致感情破裂而离婚。离婚不久，我堂姐就生病了，一个人住在外地要做手术。最初，她把情况只告诉了我爸爸一 个人。手术后，爸爸找车接她回家养病。堂姐说，手术前，我的两个嫂嫂都赶去伺候他。在进手术室之前，三个人都手机都不断地响。全是我们一大家子。她那会儿 就想，什么都是假的，血缘才是真的。

这却倒也未必，这次回家我就听到家里有个阔气的朋友，而他的似乎精神出了问题的哥哥饿死街头了。我想那个朋友只有这一个兄弟，何况他们两个都是离了婚的。 给哥哥一口饭吃，也是个伴儿。我纠结了一阵子。不过现在只好感叹个人造化了。我也暗想，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的家人会如何对待我。 我哭过几场，不敢深想。

前几天妈妈打电话说，葡萄酒已经酿好了。醇香而且有后劲。我想那些葡萄占了天时地利，自是佳品。

我家附近的小水库。

我负责晒的葡萄

负责捣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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