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5:晋周——类能而使 -- 桥上
公元前五七五年(鲁成公十六年,周简王十一年,晋厉公六年,楚共王十六年),晋国打赢了鄢陵之战,洗雪了邲之战失败的耻辱,重新对楚国占了上风。
但晋国的卿,中军佐范文子(士燮)却看到了危机,他本来就认为“外宁必有内忧”,此时他立于戎马之前,曰:“君幼,诸臣不佞,何以及此?君其戒之!《周书》曰:‘惟命不于常。’有德之谓。”
范文子已经是个老人,可他的“君”晋厉公还年幼,大约十五岁,心高气盛,并没听他的劝。
范文子从鄢陵回来以后,看到“难将作矣”,无可奈何,只好自己“祈死”,好让范家别掺和进去,我猜范文子一死,继位的范家族长就得因丧事而暂时退隐到他们家的采邑“范”去,范家也就避开了争斗。第二年,公元前五七四年(鲁成公十七年,周简王十二年,晋厉公七年),“六月戊辰,士燮卒”。
而战胜以后,晋厉公却因为“克敌”更加“骄侈”起来,就生了要让自己的亲信取代“群大夫”的想法。
因为此次战胜膨胀起来的还有郤家的三个卿——三郤,他们和晋厉公的那些亲信发生了很多摩擦,那些亲信就鼓动晋厉公先杀掉三郤。他们勾结了也对三郤不满的中军元帅栾书,诬陷三郤,说三郤暗中联络了晋厉公最忌惮的人,他十二岁的堂侄——孙周。
孙周是晋襄公的重孙,此时在周王室重臣单襄公家作家臣,他爷爷桓叔(公子捷)是晋厉公父亲晋景公的弟弟。孙周之“孙”或认为是“公孙”之“孙”,但我以为可能是他的新“氏”,按理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用原来“晋”这个“氏”,他家前辈已经两代不做国君,他已经不是“公孙”,他父亲才是“公孙”(惠伯,公孙谈)。
而且孙周小小年纪已有贤名,整个一小大人:“立無跛,視無還,聽無聳,言無遠;言敬必及天,言忠必及意,言信必及身,言仁必及人,言義必及利,言智必及事,言勇必及制,言教必及辯,言孝必及神,言惠必及和,言讓必及敵;晉國有憂未嘗不戚,有慶未嘗不怡。”(《周語下》2))。孙周既然如此出色,又有单家庇护,从周天子那里得到新“氏”并非不可能。
单襄公在《左传》中最后出现在成十七年,大概就死于此年。《周语下》2中记载了此人最后时刻对自己儿子頃公的遗言:
襄公有疾,召頃公而告之,曰:“必善晉周,將得晉國。……”(晉周就是孙周,既然“將得晉國”,于是就仍称之为“晉周”。)。
孙周如此厉害,晋厉公大概也有耳闻,他手下那些亲信就告诉他,郤至准备“奉孙周”作国君,那些亲信还通过中军元帅栾书(栾武子)指令孙周在郤至访问周王室时会见郤至,以此造成二人正在策划阴谋的假象,同时事先告诉晋厉公此二人将要见面,让晋厉公派人去核实。晋厉公派去的人果然看到此二人见面,自然就相信了他们,下决心杀掉了三郤。
杀掉三郤以后晋厉公的下属还曾提议要杀掉其他卿,但晋厉公没同意,结果他反被中军元帅栾书(栾武子)联合上军佐荀偃(中行献子)杀掉了,这是公元前五七三年(鲁成公十八年,周简王十三年,晋悼公元年)年初的事。
鄢陵之战时,晋国有八个卿,到了此时:中军佐士燮(范文子)已去世;上军将郤锜(郤驹伯)、新军将郤犨(苦成叔)、新军佐郤至(温季)被杀掉了;下军将韩厥(韩献子)和士燮(范文子)的儿子、范家的新族长士匄(范宣子)不肯参加,下军佐荀罃(知武子)也没有参加;所以参与弑杀晋厉公的只有中军元帅栾书(栾武子)和上军佐荀偃(中行献子)。
随后,他们就从周王室那里迎回了十三岁的孙周——晋悼公(现在真正是“晉周”了)。
那些大夫一起到清原迎接晋悼公,一见面晋悼公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孤始愿不及此。虽及此,岂非天乎!抑人之求君,使出命也。立而不从,将安用君?二三子用我今日,否亦今日。共而从君,神之所福也。(“孤”原先没想到能来这里,既然到了这里,岂非上天的意愿!而且人们之所以需要君主,就是需要有君主发号施令,立了君主却不能服从,那还要君主干什么?几位大人用我作君主就在今天,不用我作君主也就在今天。恭敬的服从君主,才能得到“神”的庇佑。)”
下面是晋悼入晋可能路线的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这年二月,晋悼公正式继位,他为晋国首次建立了从周王室那里学来的完整的行政结构,也就任命了一大批官员,而且任命的都很恰当,“凡六官之长,皆民誉也”。
不过虽然栾书(栾武子)有带头拥立之功,但弑杀晋厉公这件事毕竟是大罪,当时人是不会忘记这件事的,即使多年后,还有人提出:“欒氏之誣晉國久也,欒書實覆宗,弒厲公以厚其家,若滅欒氏,則民威矣”(《晉語八》1),可见当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所以他在本年就死掉了。
晋悼公也早已对各大家族及其族长心中有数,趁此机会重新任命了各军的将领,鄢陵之战时晋国的八个卿在此时出现了很大变动:
原来的中军元帅栾书(栾武子)由原来的下军将韩厥(韩献子)接替;
原来的中军佐士燮(范文子)由他儿子士匄(范宣子)接替;
原来的上军将郤锜(郤驹伯)由原来的下军佐荀罃(知武子)接替;
原来的上军佐荀偃(中行献子)不动;
原来的下军将韩厥(韩献子)由原来中军元帅栾书(栾武子)的儿子栾黡接替;
原来的下军佐荀罃(知武子)由魏相(吕宣子)接替;
原来的新军将郤犨(苦成叔)由士鲂(彘恭子)接替;
原来的新军佐郤至(温季)由魏颉(令狐文子)接替。
这里最突出的就是郤家原来有三个卿,现在一个都没了;魏家则重新进入了卿的行列,而且是两人;士家也增加一人,变成两人。不久魏相(吕宣子)去世,其下两人递补,魏家只剩一人,再提拔赵武(赵文子)当新军佐,赵家重回卿的行列。
在本年七月,楚人帮助宋国五个叛逃的大夫占据了宋国的重镇彭城,宋人曾去进攻,楚人就出兵救援。这年冬十一月,楚人进攻了宋国,于是宋国的首席执政大臣华元来晋国求救,晋悼公亲自出马,在靡角之谷逼退了楚师,到下一年,公元前五七二年(鲁襄公元年,周简王十四年,晋悼公二年,楚共王十九年,齐灵公十年,郑成公十三年,宋平公四年),春天,晋军包围了彭城,彭城投降,重归宋国,晋人则把那五个宋国大夫带回了国。
这一战之后,晋国树立了威信,战前不肯出兵的齐国也把大子光送来为质。
晋悼公通过这一战站稳了脚跟,接着面对的就是郑国与楚国结盟的问题。郑国占据中原的要冲,郑国与楚国结盟对晋国争取霸主地位十分不利。
晋悼公首先接受了鲁国的卿孟献子(仲孙蔑)的建议,在郑国的重镇虎牢附近筑了一些小城,城中驻兵以隔离郑人,防止他们从虎牢出击袭扰晋军的后路。随后他采纳了荀罃(知武子,公元前五六六年——鲁襄公七年,周灵王六年,晋悼公八年——接替韩起担任中军元帅)“三分四军”的建议,轮番出动疲敝楚人,也让自家的“民”充分休息。而且还联络了吴国,从另一个方向袭扰楚国。
同时,在北方,他接受了魏绛(魏庄子)的建议,对游牧族戎狄采取和平蚕食的政策,一方面抓住戎狄各部族的领袖无终子-嘉父派人前来求和的机会,接受他们的臣服;一方面利用戎狄首领“贵货易土”的心理,逐步买下他们的土地。这就不用真正发动战争,避免了腹背受敌,而且还扩张了自己的疆域,巩固了自己的后方。
说到魏绛,他最早给晋悼公留下深刻印象是在他当司马的时候,司马负责军法,那时晋军正在阅兵,还有各家诸侯的军队参加,晋悼公的弟弟扬干所乘的战车扰乱了晋军的阵列,结果魏绛马上把为扬干驾车的人抓起来示众,晋悼公听说后很生气,但在读了魏绛的请罪文书后,明白了魏绛这么做是为了维护军纪,就马上赤脚冲出帐幕,阻止魏绛自杀谢罪,向魏绛道歉,并很快提拔魏绛接替去世的魏颉(令狐文子)担任新军佐(赵武升任新军将),进入到卿的行列。
经过晋人多年的努力,“八年之中,九合诸侯”,首先,郑人顶不住了,决定倒向晋国;最终,楚人也顶不住了,到公元前五六二年(鲁襄公十一年,周灵王十年,晋悼公十二年,楚共王二十九年,郑简公四年),“三驾而楚不能与争”,晋国终于彻底压倒楚国,重新确立了霸主的地位。
但此时楚国的盟国秦国又来进攻,并攻到西河以东,在栎打败了晋国下军佐士鲂(彘恭子)率领的“下军佐”部队。
三年以后,公元前五五九年(鲁襄公十四年,周灵王十三年,晋悼公十五年,楚康王元年,齐灵公二十三年,郑简公七年),晋人报复栎之役,晋悼公亲至西河以西督战,全军出动,还纠合了各家诸侯的军队,一直打到了秦国的边界“泾”那条河边。渡过“泾”以后,到达“棫(yù)林”,秦人仍不屈服。此时晋国内部出现问题,只好退兵,于是晋人后来称此役为“迁延之役”。
其实此时离荀罃(知武子)和士鲂(彘恭子)死后诸卿互相谦让,最终由荀偃(中行献子)升任中军元帅只有约一年,当时“君子”就认为“栾黡为汏”,只不过被当时的形势压着,栾黡不敢不随大流。不过,他终于在此次战役中跳出来,不服从荀偃的指挥,擅自退兵,引发了晋军的大撤退。
当然此次战役晋军劳师无功,也是因为那里已经几乎到达晋方力量的极限,十九年前晋军也曾打到“棫(yù)林”,同样无功而返。
下面再贴一遍秦、晋两国一些地点在天地图地形图上的标注,从中可见棫林(靠西那个)所在与晋国的核心区域相去甚远:
而且在渭河北岸洛河与泾河之间当时曾有一大片泽薮,大概是修了郑国渠以后才消失的,见下图(出自史念海 《河山集》 九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p 100)《釋《禹貢》雍州“終南惇物”和“漆沮既從”——重读辛树帜先生《〈禹贡〉新解》后记》),因此晋军行军需走过一百多里人烟稀少的地区:
这次行动不太像晋悼公的风格,劳师远征,没有成算,何况所要报复的栎之战已是三年前的事了。似乎此时晋悼公的健康已经出现了问题,控制力下降,所以才会压不住手下的将领。一年多以后,晋悼公就去世了。
晋悼公控制力下降的苗头其实早在三年前,公元前五六三年(鲁襄公十年,周灵王九年,晋悼公十一年,楚共王二十八年,宋平公十三年,郑简公三年),偪(fù)阳之战的时候,就开始露头了,那次只不过是侥幸成功。当时是荀偃和士匄裹挟了晋悼公和中军元帅荀罃(知武子)去围攻和战略全局关系不大的坚城偪阳,要打下来送给宋国的重臣向戌,可打下来以后向戌已经不敢要了,就送给了宋平公。
晋悼公虽然英明,但并不勇武:公元前五六三年(鲁襄公十年,周灵王九年,晋悼公十一年,宋平公十三年),他从偪阳战场归来,在宋国观看《桑林之舞》,竟被吓病了,显然他的胆子不很大。
也是,一个小大人被扔在了狼群之中,虽能装模作样,暂时平安,但仍不能完全控制各大家族,只能搞平衡,甚至因为大家族的继承人年幼,就把卿位空悬。他还是过于聪明也就过于敏感了。
如此日夜担惊受怕,恐怕也是晋悼公英年早逝的一个因素吧。
因此,晋悼公喜欢忠心且持重的魏绛就很可以理解了。
从他任用的中军元帅人选,也可反映出他喜欢谨慎持重,善于审时度势的人。
在晋悼公执政期间,三次换帅:
第一次在他刚即位时,他任命了韩厥(韩献子),前面已介绍过了。
第二次在公元前五六六年(鲁襄公七年,周灵王六年,晋悼公八年,楚共王二十五年,齐灵公十六年,郑僖公五年),中军元帅韩厥退休,新的班子为:中军元帅荀罃(知武子),中军佐士匄(范宣子);上军将荀偃(中行献子),韩厥的儿子、上军佐韩起(韩宣子);下军将栾黡,下军佐士鲂(彘恭子);新军将赵武(赵文子),新军佐魏绛(魏庄子)。这是原来的中军元帅韩厥要让自己的次子韩起上位,所以得扶上马,送一程。
第三次则在公元前五六〇年(鲁襄公十三年,周灵王十二年,晋悼公十四年),这一年八个卿当中有两位去世——中军元帅荀罃(知武子)和下军佐士鲂(彘恭子)。于是经过一番谦让,原来的上军将荀偃(中行献子)升任中军元帅,原来的中军佐士匄(范宣子)不动;原来的新军将赵武(赵文子)升任上军将,原来的上军佐韩起(韩宣子)不动;原来的下军将栾黡不动,原来的新军佐魏绛(魏庄子)升任下军佐,实际上仍然敬陪末座;由于各大家族的继承人年幼,就没有任命新军的将佐,而且一年以后就把新军取消了,重新回到六个卿的格局。
这三位中军元帅韩厥(韩献子)、荀罃(知武子)、荀偃(中行献子)之中,前两位都是谨慎持重,善于审时度势的人,例如:韩厥能顶住压力,不参加弑杀晋厉公的行动;荀罃能拒绝诱惑,不下令进攻在晋、楚之间摇摆的郑人。
至于最后一位中军元帅荀偃,则不那么持重,和前两位不是一种人。我估计这其实反映了早在偪(fù)阳之战前后,晋悼公已逐步失去对朝政的控制,任用荀偃未必是他的本意。
晋悼公于公元前五五七年(鲁襄公十六年,周灵王十五年,晋平公元年,楚康王三年,齐灵公二十五年,郑简公九年)年初去世后,他的嫡子晋平公继位。
晋平公是杞桓公的外孙,名“彪”,杞桓公女儿估计是在晋悼公元年嫁入晋国的,则晋平公可能生于公元前五七一年(鲁襄公二年,周灵王元年,晋悼公二年。晋悼自己曾说过:“国君十五而生子。”此年晋悼正是虚岁十五),此时只有十五岁,晋国的一位大夫司馬侯(叔侯,女叔齊)推荐了“習于春秋”的叔向(羊舌肸)作他的大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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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春秋经》和《左传》中的相关段落及我的粗略翻译和一些补充说明:
《庄二十五年经》:
伯姬归于杞。((p 0231)(03250004))(082)
《庄二十七年经》:
二十有七年春,公会杞伯姬于洮。((p 0234)(03270001))(082)
《庄二十七年传》:
二十七年春,公会杞伯姬于洮,非事也。天子非展义不巡守,诸侯非民事不举,卿非君命不越竟。((p 0235)(03270101))(082)
《庄二十七年经》:
冬,杞伯姬来。((p 0235)(03270004))(082)
《庄二十七年传》:
冬,杞伯姬来,归宁也。凡诸侯之女,归宁曰来,出曰来归,夫人归宁曰如某,出曰归于某。((p 0236)(03270401))(082)
《庄二十七年经》:
杞伯来朝。((p 0235)(03270006))(082)
《僖五年经》:
杞伯姬来朝其子。((p 0300)(05050002))(082)
我的粗译:
我们的庄公二十七年(公元前六六七年,周惠王十年,晋献公十年,杞惠公六年),春天,我们的主上在“洮”与两年前出嫁的长女杞伯姬相见,《春秋经》上之所以写“公会杞伯姬于洮”,是因为这不属于政务的范围:“天子”要不是宣示我们的文明就不会巡视四方,“诸侯”要不是有关于“民”的政务就不应出行,“卿”要不是有主上的命令就不应前往境外。
同一年的冬天,杞伯姬回来了,是“归宁”。在《春秋经》中,凡诸侯之女,“归宁”就写“来”,被“出”就写“来归”,夫人“归宁”就写“如某”,夫人被“出”就写“归于某”。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伯姬归于杞”曰:
伯姬,鲁庄公之长女,据《杞世家索隐》,盖为杞成公之夫人。
桥:此“伯姬归于杞”乃伯姬出嫁。
杨伯峻先生注“归宁”曰:
《诗周南葛覃》:“害澣害否,归宁父母。”宁,安也。女子出嫁,返回娘家问父母安曰归宁。
杨伯峻先生注“出曰归于某”曰:
文十八年《经》云:“夫人姜氏归于齐”,《传》云:“大归也。”,哀姜之大归,虽非见弃于夫,然以夫死子被杀,难以在鲁安身,其为不容于夫家则一也。归者,亦不返之辞。
桥:此“出”乃丈夫单方面把妻子赶出家门的专用名词,旧时有所谓“七出”,就是丈夫可以赶走妻子的七项条件。
杨伯峻先生注“杞伯来朝”曰:
桓公二年《经》云“杞侯来朝”,十二年《经》云“公会杞侯、莒子盟于曲池”,俱称“杞侯”;自此以至春秋之终又均改称“杞伯”,亦称“杞子”。
杨伯峻先生注“杞伯姬来朝其子”曰:
此从《公羊传》读。来朝其子者,使其子来朝于鲁。桓九年《经》“曹伯使其世子射姑来朝”,则诸侯固有使其子相朝之义,此不过变其句法。毛奇龄《春秋传》谓“礼,诸侯世子有相朝之义”,谓太子相朝,不谓朝外国之君,不知所据。伯姬为杞成公夫人,庄二十五年出嫁,成公卒于僖之二十三年,考之《世本》(《杞世家索隐》引)及《史记》,成公死,其弟桓公-姑容立,是伯姬子终未得立为君,或由于早卒欤?伯姬之嫁距此十五年,其子此时最多不过十四岁。杜预以来字绝句,朝其子另为一句,谓来为来归宁成风(僖公母),并帅其子,使其子朝鲁。今不从者,伯姬未必为成风所生,伯姬之父母俱不在,于古礼,义不得归宁。
“洮”推测位置为:东经117.53,北纬35.61(泗水县-泉林镇-卞桥东南驸马井)。
“杞”——“淳于”(杨注:杞,国名,姒姓。杞本旧国,汤封之,梁玉绳《史记志疑》卷二曾言之,证以卜辞中有杞侯(《殷虚书契后编下》三七五),良信。周武王克殷纣,求禹之后,得东楼公,封之于杞,是为重封,故亦称夏(见《逸周书王会解》),犹宋之称殷、称商。国都初于今河南杞县,春秋前即已东迁。清-光绪间,山东-新泰县出土杞伯器多种,许瀚以为新泰即杞都所在,详见吴式芬《攈古录金文》卷二。其后又迁淳于,即今山东-安丘县东北三十里之杞城。据顾栋高《大事表》,杞武公二十九年入春秋。春秋后三十六年,即杞简公元年,楚惠王灭之。《史记》有《杞世家》,传世有杞伯鼎、杞伯豆等。一九六六年,山东-滕县-木石公社-南台大队又发见杞伯-每比所作邾曹鼎,定为西周-厉王时物。),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4,北纬36.07(僖十四年前襄二十九年后,泰安县-淳于村)。
此处之“杞伯姬来朝其子”在公元前六五五年(鲁僖公五年,周惠王二十二年,晋献公二十二年,杞惠公十八年),上距“公会杞伯姬于洮”以及“冬,杞伯姬来”十二年,在此后,因为受淮夷压迫,杞人在原地站不住脚,于是在齐桓公领导下,“(鲁僖公)十四年春,诸侯城缘陵而迁杞焉”(《僖十四年传》(p 0347)(05140101))(041),把杞国迁离了“淳于”。后来,因为鲁国征服了淮夷,杞国在当地的田地就都成了鲁国的田地。直到一百零二年后,公元前五四四年(鲁襄公二十九年,周景王元年,晋献公十四年,杞文公六年),杞国嫁给晋悼公当夫人的那位公主成了太后,杞人才在晋国的支持下重回“淳于”,还仗着晋国的支持向鲁国讨要周围的田地。
“杞”——“缘陵”(杨注:缘陵,今山东省-昌乐县东南七十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9.03,北纬36.58(僖十四至襄二十九,营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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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二十三年经》:
冬十有一月,杞子卒。((p 0401)(05230004))(082)
《僖二十三年传》:
十一月,杞成公卒。书曰“子”,杞,夷也。不书名,未同盟也。凡诸侯同盟,死则赴以名,礼也。赴以名,则亦书之,不然则否,辟不敏也。((p 0403)(05230501))(082)
《僖二十七年经》:
二十有七年春,杞子来朝。((p 0442)(05270001))(082)
《僖二十七年传》:
二十七年春,杞桓公来朝。用夷礼,故曰子。公卑杞,杞不共也。((p 0443)(05270101))(082)
《僖二十七年经》:
乙巳,公子遂帅师入杞。((p 0443)(05270004))(082)
《僖二十七年传》:
秋,入杞,责无礼也。((p 0444)(05270301))(082)
《僖二十八年经》:
秋,杞伯姬来。((p 0450)(05280013))(082)
《僖三十一年经》:
冬,杞伯姬来求妇。((p 0485)(05310005))(082)
我的粗译:
“杞伯姬来朝其子”十八年以后,我们的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六三七年,周襄王十六年,晋惠公十四年,杞成公十八年),十一月,杞伯姬的丈夫杞成公去世了。《春秋经》上称之为“子”,是因为“杞”是“夷”。《春秋经》上没写上他的“名”,是因为他们没和我们“同盟”。凡诸侯同盟,去世报丧的时候就会通报去世诸侯的“名”,这是“礼”。通报了“名”,《春秋经》上就写上“名”,没通报,就不写,以免出错。
四年以后,我们的僖公二十七年(公元前六三三年,周襄王二十年,晋惠公四年,杞桓公四年),春天,杞成公的弟弟杞桓公来朝见我们主上,却采用“夷”的礼节,所以《春秋经》上称之为“子”。我们主上不尊重此人,也是因为“杞”不恭敬。(桥案:杞桓公此时当只是个小孩,此人在位共七十年,此后他又活了六十四年。或者此人其实是“杞伯姬来朝其子”的那位“子”,则至少二十二岁了,那他就活了八十多岁。)
这年秋天九月乙巳那天(杨注:乙巳,九月四日,疑《经》失书月。),我们的公子遂(东门襄仲,此时执政鲁国)率兵打进了杞国,就是要惩治“杞”的“无礼”。
一些补充:
此“入杞”之“杞”当是“淳于”而非“缘陵”,“缘陵”太远,又在齐国的势力范围内,鲁国似应不会跑那么远去攻城(见下图),且迁都之后,“淳于”的守备应该也很薄弱。而此次“入杞”之后,“淳于”恐怕就进入了鲁国的掌握之中。如此,则“责无礼”只是借口。
“杞”——“淳于”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4,北纬36.07(僖十四年前襄二十九年后,泰安县-淳于村)。
“杞”——“缘陵”推测位置为:东经119.03,北纬36.58(僖十四至襄二十九,营丘)。
下面是“杞”迁都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杨伯峻先生注“杞子卒”曰:
《春秋》于杞,初称侯,见桓二年;庄二十七年又称伯,以后多称伯,偶亦称子,此及二十七年“杞子来朝”、襄二十九年“杞子来盟”是也。
杨伯峻先生注“杞成公卒”曰:
《杞世家》脱成公一代。《集解》引《世本》云:“惠公(即《杞世家》之德公)立十八年,生成公及桓公,成公立十八年。”似此则成公当立于鲁僖之六年。
杨伯峻先生注“书曰“子”,杞,夷也”曰:
襄二十九年《传》云:“杞,夏余也,而即东夷。”盖杞本非夷,以其用夷礼,因而夷之;二十七年《传》亦云:“杞桓公来朝,用夷礼,故曰子。”
杨伯峻先生注“赴以名,则亦书之”曰:
未同盟之国,若其国君卒,赴以名,则亦书名。《春秋》记外诸侯之卒凡一百三十三,而不书名者十次而已,以盟会求之,《经》、《传》未尝见其同盟者五十二,而书名者,皆赴以名者也。
杨伯峻先生注“不然则否”曰:
亦谓未同盟之国,若其赴不以名,则不书名。杞成公娶鲁女,鲁必知其名,而其卒不书名者,以其赴告不以名耳。杜《注》谓此句指“同盟而不以名告”者,误。《春秋》于同盟诸侯之卒皆书名,沈钦韩《补注》谓“若已同盟,虽不赴名,策书固已悉之,书其名无不审之患”者是也。并参顾炎武《补正》。
杨伯峻先生注“辟不敏也”曰:
杜《注》:“敏犹审也。”避其不审,恐误书也。
杨伯峻先生注“用夷礼,故曰子”曰:
杞本旧国,见隐四年《经注》。《春秋》多称杞伯,即以杞桓公而言,文十二年,成四、五、七、九、十八年,俱书“杞伯”。偶书“杞子”,僖二十三年于杞成公称“杞子”,襄二十九年于杞文公称“杞子”及此是也。《曲礼下》云:“其在东夷、北狄、西戎、南蛮,虽大曰子。”
杨伯峻先生注“公卑杞,杞不共也”曰:
共同恭。以其用夷礼,故目为不恭而贱之。其实,五等爵本无定称,前已详言之,不但楚、吴、越皆竞称王,文化落后之小国亦有自称“王”者,而《春秋》皆书曰“子”。
杨伯峻先生注“秋,杞伯姬来”曰:
伯姬,庄公女,杞成公夫人,于庄二十五年归杞,至是三十八年,已老矣。
杜预注“冬,杞伯姬来求妇”曰:“自为其子成昏。”
桥案:前面“杞伯姬来朝其子”的杞成公之“子”与这里“杞伯姬”为其“求妇”的杞成公之“子”似乎并非同一人,否则杞成公死后不以已成年的嫡子继位,却以其幼弟杞桓公继位,不合情理。且“杞伯姬来朝其子”在僖五年,“杞伯姬来求妇”在僖三十一年,如两个“子”是同一人,则“来求妇”时这个“子”至少已二十六岁,此时再来“求妇”,未免太迟了。
《文十二年经》:
杞伯来朝。((p 0585)(06120002))(082)
《文十二年传》:
杞桓公来朝,始朝公也。且请绝叔姬而无绝昏,公许之。((p 0587)(06120201))(082)
《文十二年经》:
二月庚子,子叔姬卒。((p 0585)(06120003))(082)
《文十二年传》:
二月,叔姬卒。不言“杞”,绝也。书“叔姬”,言非女也。((p 0587)(06120202))(082)
我的粗译:
又过了四年以后,我们的文公十二年(公元前六一五年,周顷王四年,晋灵公六年,杞桓公二十二年),杞桓公来朝见我们的主上,这是他第一次来朝见我们的文公。杞桓公还请求退回我们嫁给他的叔姬,但请求另外再嫁给他一位公主。我们的主上答应了。
就在这年的二月庚子那天(杨注:庚子,十一日。),叔姬去世了。《春秋经》上写“子叔姬”,意思就是她已经出嫁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且请绝叔姬而无绝昏,公许之”曰:
绝叔姬者,使叔姬大归,脱离其婚姻关系也。无绝婚者,成五年《经》有“杞叔姬来归”之文,是另一叔姬为杞夫人也。杜《注》谓“立其娣以为夫人”,如确,则成五年之叔姬为此叔姬之娣。孔《疏》引《释例》云:“杞桓公以僖二十三年即位,襄六年卒,凡在位七十一年。文、成之世,《经》书叔姬二人,一人卒,一人出,皆杞桓公夫人也。”据《传》文推之,可信。陆淳《春秋集传辨疑》引啖助说、家炫翁《春秋详说》以及顾栋高《大事表子叔姬卒论》皆疑此,无确证,盖不足信。
杨伯峻先生注“子叔姬卒”曰:
书“子叔姬”者,明其已嫁也。十四年书“齐人执子叔姬”、宣五年书“齐-高固及子叔姬来”可证。若未嫁之女,则不冠以“子”字,僖九年书“伯姬卒”,盖未适人者也。由此以知《传》文之确,而《公羊》谓“此未适人”、《谷梁》谓“许嫁以卒之”之非。
这一段《左传》(书“叔姬”,言非女也。)中之“叔姬”似亦应与《春秋经》同,即应冠以“子”字为“子叔姬”(书“子叔姬”,言非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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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十八年经》:
公伐杞。((p 0776)(07180002))(082)
《成四年经》:
杞伯来朝。((p 0817)(08040003))(082)
《成四年传》:
杞伯来朝,归叔姬故也。((p 0818)(08040201))(082)
《成五年经》:
五年春王正月,杞叔姬来归。((p 0820)(08050001))(082)
《成八年经》:
冬十月癸卯,杞叔姬卒。((p 0836)(08080008))(082)
《成八年传》:
冬,杞叔姬卒。来归自杞,故书。((p 0840)(08080901))(082)
《成九年经》:
九年春王正月,杞伯来逆叔姬之丧以归。((p 0841)(08090001))(082)
《成九年传》:
九年春,杞桓公来逆叔姬之丧,请之也。杞叔姬卒,为杞故也。逆叔姬,为我也。((p 0842)(08090101))(082)
我的粗译:
过了二十八年,我们的成公四年(公元前五八七年,周定王二十年,晋景公十三年,杞桓公五十年),杞伯(杞桓公)来朝见我们的主上,要遣回我们的叔姬。
四年以后,我们的成公八年(公元前五八三年,周简王三年,晋景公十七年,杞桓公五十四年),冬十月癸卯那天(杨注:癸卯,二十三日。),杞叔姬去世了。因为她是被杞国遣回来的,所以《春秋经》上记了下来。
下一年,我们的成公九年春,杞桓公来迎回叔姬的尸首,是因为我们提出了要求。杞叔姬去世,是因为杞国把她送了回来。杞桓公来迎回叔姬的尸首,是为了讨好我们。
一些补充:
这是代替上面一段去世的子叔姬的另一位叔姬,这位叔姬也被遣回来了。
杨伯峻先生注“杞叔姬来归”曰:
去年《传》云“杞伯来朝,归叔姬故也”,故今年叔姬返鲁。“诸侯出夫人”之礼,《礼记杂记下》有所记述。
杜预注“来归自杞,故书”曰:“愍其见出来归,故书卒也。若更适丈夫,则不复书卒。”
杨伯峻先生注“九年春王正月”曰:
正月二十九日丁丑冬至,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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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十八年经》:
秋,杞伯来朝。((p 0905)(08180008))(082)
《成十八年传》:
秋,杞桓公来朝,劳公,且问晋故。公以晋君语之。杞伯于是骤朝于晋而请为昏。((p 0913)(08180701))(082)
《襄六年经》:
六年春王三月,壬午,杞伯-姑容卒。((p 0945)(09060001))(082)
《襄六年传》:
六年春,杞桓公卒,始赴以名,同盟故也。((p 0946)(09060101))(082)
《襄六年经》:
秋,葬杞桓公。((p 0945)(09060003))(082)
我的粗译:
又过了九年以后,我们的成公十八年(公元前五七三年,周简王十三年,晋悼公元年,杞桓公六十四年),杞桓公又来朝见我们的主上,慰劳了我们的主上,并询问晋国的情况。我们的主上就向他介绍了晋君(晋悼公)。杞伯于是马上去晋国朝见,请求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晋悼公。
再六年后,我们的襄公六年(公元前五六七年,周灵王五年,晋悼公七年,杞桓公七十年),春三月壬午那天(杨注:壬午,二日。),杞桓公去世,他们来报丧的时候首次通报了杞桓公的“名”,因为我们是“同盟”。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杞伯于是骤朝于晋而请为昏”曰:
骤有疾速和频数两义,时杞桓公即位已六十四年,年甚老,未必能屡次远行,此处作疾速解为宜。
杨伯峻先生注“六年春王三月”曰:
正月十四日乙未冬至,建子。
杨伯峻先生注“杞伯-姑容卒”曰:
据孔《疏》引《世本》,姑容乃杞成公之弟。
杨伯峻先生注“始赴以名,同盟故也”曰:
杞桓公立于僖公二十四年,在位七十年,唯曾于鲁成公五年、七年、九年与鲁同盟,襄公之世未见同盟,此同盟盖指前一代言。杞自入春秋以来,其君主之死未尝书名。杞成公死于僖公二十三年,亦书“杞子卒”。自此以后,杞君之死与葬皆书于《鲁春秋》。余详僖二十三年《经注》。
杨伯峻先生注《僖二十三年经》“冬十有一月,杞子卒。”曰:
《春秋》于杞,初称侯,见桓二年;庄二十七年又称伯,以后多称伯,偶亦称子,此及二十七年“杞子来朝”、襄二十九年“杞子来盟”是也。((p 0401)(05230004))(082)
桥案:对于杞国国君的称谓,是《春秋经》对国君之称谓中最复杂的,恐怕也反映了鲁人对杞国的复杂心理和两国关系的密切和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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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二十三年经》:
三月己巳,杞伯-匄卒。((p 1071)(09230002))(082)
《襄二十三年传》:
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晋悼夫人丧之。平公不徹乐,非礼也。礼,为邻国阙。((p 1072)(09230101))(082)
《襄二十三年经》:
葬杞孝公。((p 1071)(09230004))(082)
《襄二十九年经》:
仲孙羯会晋-荀盈、齐-高止、宋-华定、卫-世叔仪、郑-公孙段、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p 1153)(09290005))(082)
《襄二十九年传》:
晋平公,杞(qǐ)出也,故治杞。六月,知悼子合诸侯之大夫以城杞,孟孝伯会之。郑-子大叔与伯石往。子大叔见大叔文子,与之语。文子曰:“甚乎其城杞也!”子大叔曰:“若之何哉!晋国不恤(xù)周宗之阙(quē缺),而夏肄(yì)是屏。其弃诸姬,亦可知也已。诸姬是弃,其谁归之?吉也闻之,弃同、即异,是谓离德。《诗》曰:‘协比其邻,昏姻孔云。’晋不邻矣,其谁云之?”((p 1158)(09290801))(082)
我的粗译:
十七年后,我们的襄公二十三年(公元前五五〇年,周灵王二十二年,晋平公八年,杞孝公十七年),三月己巳那天(杨注:己巳,二十八日。),继承杞桓公的杞孝公去世了,他的妹妹晋悼夫人为他服丧。但平公(晋平公,晋悼夫人之子,此时二十岁左右)却没有停止宫廷中日常的音乐演奏,这不合“礼”的要求。按“礼”的要求,邻国有了丧事,也要停止奏乐。
因为晋平公是杞国来的夫人所生,所以在我们的襄公二十九年(公元前五四四年,周景王元年,晋平公十四年,杞文公六年),晋国要为杞国重修城墙。这年六月,知悼子(荀盈)纠合了各家诸侯的大夫一起为杞国筑城,我们的孟孝伯(仲孙羯)也参加了此次行动。郑国则派了子大叔(游吉)与伯石(公孙段)前往。
子大叔(游吉)去见了卫国的大叔文子(大叔仪),和他谈话,文子(大叔仪)说到:“甚乎其城杞也!(这次他们为杞国重修城墙实在太过分了!)”
子大叔回应说:“若之何哉!晋国不恤周宗之阙,而夏肄是屏。其弃诸姬,亦可知也已。诸姬是弃,其谁归之?吉也闻之,弃同、即异,是谓离德。《诗》曰:‘协比其邻,昏姻孔云。’晋不邻矣,其谁云之?(有什么办法呢!晋国不关心我们周家的破败,却去为夏家的后裔效劳。这样他们肯定会抛弃我们“姬”家的各族,不是明明白白的吗。既然他们抛弃“姬”家的各族,还有谁会拥护他们呢?“吉”听说,抛弃同族,接近异族,这叫作“离德”。《诗》里说了:“协比其邻,昏姻孔云。(能和睦他的“邻”,婚姻就有人“云”。)”晋国已经不“邻”了,还有谁会和他们“云”呢?)”(杨注“其谁云之?”:“谁与之周旋友好乎。”)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晋悼夫人丧之”曰:
据成十八年《传》“杞伯于是骤朝于晋而请为婚”,其年杞桓公已老,晋悼年仅十四,或者以其少女为晋悼夫人,杞孝之幼妹,晋平公之母。悼夫人服其兄丧,见下章“宣子墨縗冒絰”《传注》。
杨伯峻先生注“礼,为邻国阙”曰:
阙即徹乐。邻国有丧,诸侯亦不举乐。杞孝公于晋平公虽为舅甥,但于古礼,诸侯于朞年之丧不服,故以邻国责之。
杨伯峻先生注“而夏肄是屏”曰:
杞为夏之后,故曰夏肄,肄,余也。屏,即蕃屏,保护之义。此言晋不忧周室之衰弱而惟护助夏代剩余之国。
杨伯峻先生注“《诗》曰:‘协比其邻,昏姻孔云。’”曰:
《诗小雅正月》文。协比,亲附。孔,甚也。云,毛《传》:“旋也。”郑《笺》:“犹友也。”邻本意为相近者,此指诸姬。诗谓亲爱相近者,婚姻之人则将甚与周旋友好。余详僖二十二年《传注》。
《诗小雅节南山之什正月十二章》:
彼有旨酒,又有嘉肴;洽比其邻,婚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慇慇。(《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274)《小雅节南山之什正月》)
晋侯使司马女叔侯来治杞田,弗尽归也。晋悼夫人愠曰:“齊也取货。先君若有知也,不尚取之。”公告叔侯,叔侯曰:“虞、虢、焦、滑、霍、杨、韩、魏,皆姬姓也,晋是以大。若非侵小,将何所取?武、献以下,兼国多矣,谁得治之?杞,夏余也,而即东夷。鲁,周公之后也,而睦于晋。以杞封鲁犹可,而何有焉?鲁之于晋也,职贡不乏,玩好时至,公卿大夫相继于朝,史不绝书,府无虚月。如是可矣,何必瘠鲁以肥杞?且先君而有知也,毋宁夫人,而焉用老臣?”((p 1159)(09291101))(082)
范献子来聘,拜城杞也。公享之,展庄叔执币。射者三耦,公臣不足,取于家臣。家臣,展瑕、展王父为一耦;公臣,公巫召伯、仲颜庄叔为一耦,鄫鼓父、党叔为一耦。((p 1159)(09291001))(087、082)
《襄二十九年经》:
冬,仲孙羯如晋。((p 1154)(09290011))(082)
《襄二十九年传》:
冬,孟孝伯如晋,报范叔也。((p 1167)(09291501)(BC544))(082)
《襄二十九年经》:
杞子来盟。((p 1153)(09290007))(082)
《襄二十九年传》:
杞文公来盟。书曰“子”,贱之也。((p 1161)(09291201))(082)
我的粗译:
也在我们的襄公二十九年(公元前五四四年,周景王元年,晋平公十四年,杞文公六年),晋侯(晋平公)派了司马女叔侯(女齊)来监督我们归还杞国的那片田地,结果我们没把那片田地全都还回去。晋悼夫人听说了以后发火说:“齊也取货。先君若有知也,不尚取之。(“齊”这个人一定收了贿赂。先君要是知道了,不会保佑此人。)”
他们的主上(晋平公)把这话告诉了叔侯(女齊),叔侯说:
虞、虢、焦、滑、霍、杨、韩、魏,都属于“姬姓”,晋国就是吞并了他们才成为大国。要不侵吞小国,能从哪里扩张国土?晋武公、晋献公以下,攻灭的小国多了,谁能来纠正?杞国,就是夏家的余孽,又去接近东夷。而鲁国,则是周公之后,还与我们晋国友好。削弱了杞国来加强鲁国还差不多,现在这算怎么回事?鲁国对待我们晋国,该承担的任务和该贡献的东西都有保证,还额外经常送上各种“玩好”,他们的公卿大夫不断来朝见,我们的“史”经常会记载,我们的“府”每个月都收到他们的贡献。这已经很不错了,何必瘠鲁以肥杞?而且先君要是知道了,恐怕不会让夫人如此行事,哪还会让老臣走这一趟呢?
此后不久,晋国派了范献子(士鞅)来访问,感谢我们参加了重修杞国的城墙。我们的主上设宴招待他,由展庄叔负责捧着劝酒的束帛。
宴享过程中要举行射礼,主上的臣下没那么多,只好用了大夫的家臣:家臣,展瑕、展王父为一耦;公臣,公巫召伯、仲颜庄叔为一耦,鄫鼓父、党叔为一耦。
这年冬天,孟孝伯(仲孙羯)前往晋国,这是对范叔(士鞅)的回访。
也在此时,杞文公来和我们的主上举行了盟誓,《春秋经》上称之为“子”(杞子来盟),就是鄙视此人。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不尚取之”曰:
尚,《尔雅释诂》:“右也。”郝懿行《义疏》云:“《诗抑》云:‘肆皇天弗尚’,言天命不佑助也。”此不尚取之,谓女齊不尽归田于杞。先君有知,不佑助也。
杨伯峻先生注“毋宁夫人,而焉用老臣?”曰:
服虔云:“毋宁,宁也。”句谓先君若有知,宁使夫人自为之,何必用我为之。宁使夫人自为之者,古代妇女不外交,则意谓此事先君亦曰不当为也。
杨伯峻先生注“展庄叔执币”曰:
杜《注》:“公将以酬宾。”币是束帛。在享礼中,主人劝宾饮酒,送之以束帛,名为酬币。据《公食大夫礼》,宾三饭之后,公受宰夫束帛以侑,则执币是宰夫之事,庄叔或时为宰夫欤。
杨伯峻先生注“射者三耦”曰:
因享而射。《长甶盉铭》云“穆王才(在)下淢[广/立,lā],穆王鄉豊(饗醴),即井(邢)白(伯)大祝射。”谓穆王享邢伯之后,即与邢伯射,可以为证。二人为耦。古代天子与诸侯射六耦,诸侯与诸侯射四耦,此诸侯与卿大夫射,则三耦。依古礼,三耦先射,每射四箭;《诗齐风猗嗟》“射则贯兮,四矢反兮”是也。然后主人与宾射。
“虞”(杨注:虞,姬姓国,僖公五年为晋所灭。故城在今山西省-平陆县东北。金文作“虞”,亦作“吴”。今存虞器有虞司寇壶、吴龙父簋等。#虞,在今山西省-平陆县东北(见桓十年《传注》),是在晋南(晋此时都绛,绛今翼城县东南);虢又在虞之南,故晋师伐虢,必假道于虞。今平陆县东北有虞坂者,即古之颠軨坂,为中条山衝要途径,《太平寰宇记》谓晋假虞之道即此路。),推测位置为:东经111.21,北纬34.97(平陆-张店镇-古城村遗址)。
“虢”——“下阳”(杨注:“下阳”,《公羊》、《谷梁》作“夏阳”,下、夏同音。下阳,杜《注》云“虢邑”。据《元和郡县志》,在当时陕州-平陆县东二十里。今平陆县县治又已西南移,则当今治东北三十五里。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云:“其实虢之宗庙社稷在下阳,不在上阳。《经》于此年书灭,即谓宗庙已覆,虽有孽余,不可谓国矣。”然此说只能以之解《纪年》,与《左传》所叙显然不合。《水经河水注》、《路史国名纪己注》并引《纪年》云“十九年,献公会虞师伐虢,灭下阳。虢公-丑奔卫。公命瑕公吕甥邑于虢都。”《春秋后序》引仅作“晋献公会虞师伐虢,灭下阳”。以“虢公-丑奔卫”(《传》作奔京师)在五年,即晋献公之二十二年也。#《水经河水注》引《竹书纪年》云:“十九年,献公会虞师伐虢,灭下阳。虢公-丑奔卫。公命瑕公吕甥邑于虢都。”与《左传》有异。王夫之《稗疏》曰:“灭者,必其国也。虢有三,荥泽之虢亭,东虢也;下阳在平陆县-大阳之南,滨河之北,北虢也;陕州之上阳,南虢也。东虢,虢叔所封。南、北二虢皆虢仲地。北虢为其故都,逼近于虞,后或渡河南迁,而宗庙社稷故在下阳。晋后再举伐虢,取南虢耳。”然据《竹书纪年》诸书,晋灭虢,似仅此一举,而《左传》则谓此后虢尚有败戎之役,僖五年晋再举而后全部吞并之。王夫之此说可与前引雷学淇说并观,而较圆通,其所谓“北虢”“南虢”即隐元年《传注》之“西虢”。《年表》及《晋世家》俱用《左传》。),推测位置为:东经111.12,北纬34.79(平陆-张村镇-太阳渡村东南,下阳遗址)。
“焦”——“上阳”(杨注:河外,指河西与河南,黄河自龙门至华阴,自北而南,晋都于绛,故以河西与河南为外,包慎言《河外考》以河西为外,杜《注》以河外为河南,皆仅得其一偏。河外列城五,盖首举其数,而下仍叙其疆域,言五城之地东极于虢略,南至华山而止;不言西北者,西北为秦地故也。《晋世家》言献公之季,晋疆西有河西,与秦接境,亦足为证。内者河内,内及解梁城,解梁城不在列城五之数,盖包有余邑。解梁城即今山西省-永济县-伍姓湖北之解城。僖三十年《传》,郑-烛之武说秦伯曰,“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焦固为五城之一,瑕则在河东,详三十年《传注》。故《秦本纪》述夷吾之言谓“诚得立,请割晋之河西八城与秦”,言八城,则并河外五城与河内解梁及瑕数之。余邑已不得知其名矣。惟史公谓“河西八城”,似八城俱在河西者,盖偶疏。#焦本封国,姬姓,复为晋邑,当在今河南省-三门峡市西郊。十五年《传》“河外列城五”之一。#焦在今河南省-陕县南,已见僖三十年《传》并《注》。#焦,今河南-三门峡市东二里。据《史记》,周武王封神农之后于焦,此说不可信。盖神农之名初见于《易》系辞,《史记封禅书》言“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神农封泰山,禅云云”,亦托之管仲耳。焦为姬姓国,《左传》明言之,何得为神农之后,且周武王时更不知有神农氏也。僖二十三年《传》之焦为陈邑,与此名同地异。#焦,今河南-陕县西郊。),推测位置为:东经111.21,北纬34.76(亦即虢之上阳,李家窑虢国故城遗址西北隅)。
“滑”——“费滑”(杨注:“滑”,《公羊》、《谷梁》皆作“郎”。滑,郑国地名,当在今河南省-睢县西北。同时另有滑国,则当今之河南省-偃师县之缑氏镇。东西相距甚远,鲁庄公无由到此。毛奇龄《春秋传》混而一之,误。#滑,姬姓,国于费,故一名费滑,见成十三年、襄十八年《传》,故城当在今河南省-偃师县之缑氏镇。僖三十三年灭于秦,旋入晋,复又属周。余详钱大昕《潜研堂文集答问》。#滑,国名,详庄十六年《经注》,秦于僖三十三年灭之。此次郑师入滑,不久又即卫,见二十四年《传》。滑地近郑,于郑在所必争。说详顾栋高《大事表》四。#费为滑国都城,费滑即滑国。#费滑,今偃师县南之緱氏镇,余详庄十六年《经》。胥靡在今偃师县东。献于,杜《注》谓郑邑,而未详其地。于鬯《校书》谓即成十七年《传》之虚,则是晋邑,但以偃师县境言之,或此时属郑亦未可知。姑录以存参。雍,江永《考实》谓即雍氏,在今禹县东北。梁即汉之梁县,本周之小邑,在今临汝县东。顾栋高《大事表》以雍梁为一地,即三十年《传》之雍梁,便在今禹县东北。顾说较胜。),推测位置为:东经112.85,北纬34.50(滑国,府店与滑城村之间,有遗址,不规则形城,500—1500╳2500。春秋至汉)。
“霍”(杨注:霍,姬姓国,文王子叔处所封。故城在今霍县西南十六里。彝器有霍壶、霍作己公鼎等。文五年《传》称先且居为霍伯,则晋尝以霍为先且居采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1.69,北纬36.54(白龙镇-陈村)。
“杨”——“杨氏”(杨注:“杨”本作“扬”,今从《石经》初刻、金泽文库本及段玉裁说(阮氏《校勘记》引)作“杨”。杨国,一云周宣王子尚父,幽王时封为杨侯;一云唐叔虞之后,至晋武公,逊于齐,生伯侨,归周天子,封杨侯。晋灭之以为羊舌氏之邑。顾栋高《大事表》五云:“今山西-洪洞县东南十八里有杨城。”#杨氏在今山西-洪洞县东南十八里,亦见襄二十九年《传》。),推测位置为:东经111.74,北纬36.21(杨侯国,晋大夫羊舌氏邑,洪洞范村、安乐村、张村之间,有遗址,长方形城,1300╳580。春秋至汉:晋)。
“韩”(杨注:韩即韩原,《括地志》谓在今陕西省-韩城县西南,依十五年《传》文观之,韩当在河东,不当在河西,说详江永《考实》。《方舆纪要》谓在今山西省-芮城县。#旧说韩在今陕西省-韩城县西南,然据《传》“涉河,侯车败”,“晋侯曰寇深矣”之文,其不在黄河之西可知。《方舆纪要》以为今山西省-芮城县有韩亭,即秦、晋战处;江永《考实》则以为当在河津县与万荣县之间。#韩本国名,据《竹书纪年》,春秋前晋文侯二十一年灭之。僖二十四年《传》云:“邘、晋、应、韩,武之穆也。”韩即此古韩国。《汉书魏豹田儋韩王信传》及《赞》并《注》俱以古韩国与韩厥共祖,恐未深考。韩万为桓叔之子,受韩封以为大夫,即战国-韩国之祖,《国语晋语八》载韩宣子拜叔向之言“其自桓叔以下,嘉吾子之赐”可证。韩,当在今山西省-河津县稍东。#宗丘盖即韩原之别名,杜氏《春秋土地名》云:“韩、韩原、宗丘,三名;故韩国。”说详王引之《述闻》。#韩,《诗大雅韩奕》咏韩侯受命,足见宣王时尚强大。其封本当在今河北省-固安县东南之韩寨营,说详顾炎武《日知录》三。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亦谓韩之初封近燕,后迁韩城(,其说是也)。江永《群经补义》及孙作云《诗经与周代社会研究》谓韩初建国于陕西省-韩城,宣王时改封于北安,即今固安,正与雷说相反,不可信。春秋前为晋所灭,详桓三年《传》“韩万” 《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0.78,北纬35.67(河津市-僧楼镇东)。
“魏”(杨注:魏亦古国名,闵公元年晋献公灭魏者是也。据《方舆纪要》,山西省-芮城县东北七里有河北城,一名魏城,故魏国城也。魏,据《毛诗魏谱》,“其封域南枕河曲,北涉汾水”,孔《疏》亦引《汾沮洳》“彼汾一曲”及《伐檀》“寘诸河之干兮”以证之,则其地当在汾水之南,黄河之北,大概当今山西-芮城县至万荣县之间。),推测位置为:东经110.69,北纬34.72(芮城-永乐宫周围古魏城。有遗址,近方形城,周长4500。春秋至战国早期:晋)。
下面是襄汾-赵康古城——“荀”示意图(取自许宏先生《先秦城市考古学研究》):
下面是早期晋国周围一些诸侯国(不全)及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由上图可见,最初晋国只是众多诸侯国之中的一个。
注意,此次“城杞”是“城”在了杞国原来的国都“淳于”,这块地方附近原属杞国的田地早就都归了鲁国,杞国正依仗晋国往回要。
《襄三十年传》:
二月癸未,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绛县人或年长矣,无子而往,与于食。有与疑年,使之年。曰:“臣小人也,不知纪年。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吏走问诸朝,师旷曰:“鲁-叔仲惠伯会郤成子于承匡之岁也。是岁也,狄伐鲁。叔孙庄叔于是乎败狄于鹹,获长狄侨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七十三年矣。”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士文伯曰:“然则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也。”赵孟问其县大夫,则其属也。召之而谢过焉,曰:“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晋国之多虞,不能由吾子,使吾子辱在泥塗久矣,武之罪也。敢谢不才。”遂仕之,使助为政。辞以老。与之田,使为君复陶,以为绛县师,而废其舆尉。((p 1170)(09300301))(082)
于是鲁使者在晋,归以语诸大夫。季武子曰:“晋未可媮也。有赵孟以为大夫,有伯瑕以为佐,有史赵、师旷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齐以师保其君。其朝多君子,其庸可媮乎?((p 1172)(09300302))(114、082)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的襄公三十年(公元前五四三年,周景王二年,晋平公十五年,杞文公七年),二月癸未那天(杨注:癸未,二十二日。),晋悼夫人请那些参加了重修杞国城墙的晋国舆人吃东西。有一位绛县人年纪好像很大了,但没有儿子,就也参加了重修杞国城墙,这会儿就也来吃东西。
有人怀疑他的年纪太大,不会被征召去参加重修杞国城墙,就让他报自己的年龄。他说:“臣小人也,不知纪年。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臣下是“小人”,不知道“纪年”,只知道臣下出生那年,是“正月甲子朔”,到现在已经过完了四百有四十五甲子,最后还有一个甲子也过了三分之一了。)”
那些下级官员不明白,就跑到朝廷那里去问。
师旷告诉他们:“鲁-叔仲惠伯会郤成子于承匡之岁也。是岁也,狄伐鲁。叔孙庄叔于是乎败狄于鹹,获长狄侨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七十三年矣。(那是鲁国的叔仲惠伯(叔彭生)与郤成子(冀缺)在承匡会见的那一年,那一年,狄人进攻了鲁国。叔孙庄叔(叔孙得臣)就是那会儿在“鹹”那里打败了狄人,杀死了长狄侨如和他的兄弟长狄虺、长狄豹,就用他们的名字给自家的儿子取了名字。离现在已经七十三年了。)”
史赵则给他们解释:“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亥”字的头是“二”,身子是“六”,下面还有个“二”代表两个身子,这就是这个字代表的日数了。)”
士文伯(士匄,伯瑕)接过来说:“然则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也。(那就是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了。)”
赵孟(赵武,赵文子)询问谁是这位老人的县大夫,结果发现是自己原来的家臣。于是把这位老人找了来,向他道歉。说道:“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晋国之多虞,不能由吾子,使吾子辱在泥塗久矣,武之罪也。敢谢不才。(我“武”没有本事,却担负着主上的大事,因为晋国忧患很多,没能免除大人的负担,让大人在泥水之中辛苦这么长时间,这都是“武”的罪过,看在我没本事的份上,我大胆的请您原谅我。)”
然后赵武把这位老人列入了官员的行列,先是让他当自己的助手,老人说自己年纪太大,谢绝了。于是就给了他田地,让他为晋国的主上办理免役之事,担任绛县师,同时将此人原来的直接管理者舆尉免了职。
当时鲁国的使者正在晋国,回来以后就把此事报告了我们的诸位大夫。于是季武子(季孙宿)感叹说:“晋未可媮也。有赵孟以为大夫,有伯瑕以为佐,有史赵、师旷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齊以师保其君。其朝多君子,其庸可媮乎?勉事之而后可。(我们可不能看轻了晋国。晋国有赵孟(赵武)作大夫(按周天子论的大夫,实际是指卿),有伯瑕(士匄,士文伯)辅佐他,有史赵和师旷作顾问,有叔向和女齊教育他们的主上。而且他们的朝中还有很多君子,怎么能轻看他们呢?只能努力侍奉好他们。)”
一些补充:
似乎那位老人是住在“国”(城)内的“民”,这样才有参加筑城以及后来成为官员的资格。因此这里反映“民”是按家来出人服役的,每家出的人有定数。
河友丁坎曾有帖子专门介绍这个古代的数学题,如有兴趣请移步:《庖丁解字之 厉害的亥-----六月二日的儿童故事 下》。
杨伯峻先生注“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曰:
舆人即城杞之役卒,与僖二十八年《传》之舆人同义,而昭四年《传》之舆人则为贱吏。城杞在去年,此晋之筑杞城之已归者,晋悼夫人慰劳而食之。
杨伯峻先生注“有与疑年”曰:
据《周礼地官乡大夫》,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而此人似过老,故疑其年龄。
杨伯峻先生注“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曰:
六十日轮一次甲子,已历四百四十五甲子。其季犹其末、其余,四百四十五甲子,其最后之甲子到今日为三分之一周甲,自甲子至癸未适二十日。
下面是杨伯峻先生关于“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的注的文字和图片,之所以另采用图片是因为这段注里图形太多了,文字部分这些图形只好都用[]代替了。
下面是这个注的图片:
下面是我打出来的这个注的文字:
《说文》亥作[ ],李斯所书写之碑,亥字旁[ ]皆作丁字形,故诸家多说亥有二首者,即上两笔之二,代表二万,六身者,古人筹算,六或摆作[ ],或摆作[ ],总之一横为五,一竖(直)为一,五加一为六。[ ]皆六之数字所构成。下二如身者,以上二置于下,若六身之身,则其形为[ ],于旧算码为二六六六。此种说法,仅就小篆字形而言,似近穿凿。王端履《重论文斋笔录》又引王绍兰说,谓商钟《铭》“吉日丁亥”之亥作“[ ]”,正合二首六身云云,亦未必确。春秋-战国,各国字体本不甚统一,史赵或就晋国当时字体言之,今则不必强求其解矣。说此句者甚多,不具引。
杨伯峻先生注“使为君复陶”曰:
昭十二年《传》“王皮冠,秦复陶”,杜《注》:“秦所遗羽衣也。”则复陶为衣服名。杜《注》此云,“复陶,主衣服之官”,或即由此推之。《癸巳存稿》一云“使为君者,使人传君命也。复者,赐复之复;陶为皋陶之繇,通陶为繇。言增其田,以君命复其繇役,而仕之为绛县师。”下文“为绛县师”,则不能兼为晋君主衣服之官。盖县师在郊,主衣官在公宫。俞说虽可通,然以“为君”为“使人传君命”,增字为训,似迂曲。为君复陶者,为君办理免役之事,因而为绛县师。
“绛县”——“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承匡”推测位置为:东经114.92,北纬34.40(睢县-匡城乡)。
“鹹”——“咸丘”(杨注:咸丘,鲁地,在今山东省-巨野县东南。#鹹,鲁地。沈钦韩《地名补注》谓即桓七年《经》之咸丘,在今山东省-巨野县南,《大事表》则谓在今曹县境。总之,与僖十三年之鹹为两地。),推测位置为:东经116.32,北纬35.32(焦城村东南有古焦城遗址)。
《昭六年经》:
六年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卒。((p 1273)(10060001))(082)
《昭六年传》:
六年春王正月,杞文公卒。吊如同盟,礼也。((p 1273)(10060101))(082)
《昭六年经》:
葬杞文公。((p 1273)(10060004))(082)
《昭七年传》:
晋人来治杞田,季孙将以成与之。谢息为孟孙守,不可,曰:“人有言曰:‘虽有挈缾之知,守不假器,礼也。’夫子从君,而守臣丧邑,虽吾子亦有猜焉。”季孙曰:“君之在楚,于晋罪也。又不听晋,鲁罪重矣。晋师必至,吾无以待之,不如与之。间晋而取诸杞。吾与子桃,成反,谁敢有之?是得二成也。鲁无忧,而孟孙益邑,子何病焉?”辞以无山,与之莱、柞。乃迁于桃。晋人为杞取成。((p 1288)(10070501))(116、082)
我的粗译:
七年以后,我们的昭公六年(公元前五三六年,周景王九年,晋平公二十二年,杞文公十四年),春王正月,杞文公去世了。我们按照“同盟”的规格前往吊丧,这符合“礼”的要求。
下一年,我们的昭公七年(公元前五三五年,周景王十年,晋平公二十三年,杞平公元年),晋国派人来监督我们把那片杞田归还给杞国,季孙宿准备把“成”那个城也移交给杞人,“成”是孟孙家的主要采邑,当时为孟孙家管理“成”的是谢息,他坚决反对,说:“我听人说:‘只要会用陶罐打水(挈缾),就知道不能把陶罐随便借人,这是规矩。’现在我们孟孙家的家长仲孙玃正随我们的主上(鲁昭公)出访楚国(夫子从君),我这个“成”的管理者竟然把城邑搞没了(而守臣丧邑),换了大人您也会认为是我在搞鬼吧。”
于是季孙宿安抚谢息说:“我们的主上去了楚国,这就已经得罪了晋国,要是我们这次再不听从晋国,更会大大得罪晋国。晋国一定会派军队讨伐我们,我抵挡不了,所以不如现在先把‘成’交出去,等晋国这股劲过去再从杞国那里把‘成’拿回来。我现在先把“桃”那个城给了你们,等以后把‘成’那个城拿回来,没人敢要,不还是得归你们,那你们就有了两个‘成’了。我们鲁国免除了一场灾祸,你们孟孙家多了个城邑,大人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息又提出“桃”那个城没有山,于是又把“莱、柞”那两个地方给了孟孙家,谢息就把“成”那个城的“民”迁到了“桃”,由晋人为杞国接收了“成”。
一些补充:
“成”(杨注:成即郕,本杞田,后为孟氏邑。今山东-宁阳县东北,并见隐五年《经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7.18,北纬35.86(田家林)。
“桃”(杨注:桃,今山东-汶上县东北三十五里之桃乡,亦见襄十七年《经注》。“桃”《公羊》作“洮”,同从兆声。地在今山东-汶上县北而稍东约三十五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6.60,北纬35.90(汶上县-军屯乡-南陶村)。
“莱、柞”(杨注:《水经淄水注》引应劭(当作阚因,郦误)《十三州记》谓太山-莱芜县-鲁之莱祚邑。顾栋高《大事表》八上云:“莱祚在今莱芜县。莱、祚二山名,盖邑有二小山也。”),推测位置为:东经117.83,北纬36.20(莱芜县-城子村-莱芜故城)。
不过从上面的文气来看,所谓“莱、柞”当就在“桃”附近,好比,“桃”南面不远(东经116.57,北纬35.85;东经116.58,北纬35.84)就有两座小山。
下面是“桃”与可能的“莱”、“柞”二山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杞”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4,北纬35.07((僖十四年前襄二十九年后,泰安县-淳于村)。
“杞田”当在“杞”、“成”之间。
“挈缾之知”(qiè píng zhī zhì),“缾”或为“瓶”,“知”或为“智”,是出自这里的成语,大意是指(只懂得)生活常识(的人)。
杞伯-益姑即杞文公。
杞文公的父亲杞桓公虽然年少时轻狂,得罪了长期以来的地区霸主鲁国,但他在位时间足有七十年,到年老以后,终于让他抓住了机会,把自己的幼女嫁给了天下霸主晋国的一代英主晋悼公,以后才能让杞文公在当政时依靠妹妹晋悼公夫人,把当初因淮夷压迫而放弃、后来被征服淮夷的鲁国取得的田地要了回来(大概很大部分不久又被抢了回去),同时把国都迁回了前代因淮夷压迫于公元前六*四六年到公元前五四四年之间迁离的国都——淳于。
《成十八年传》:
十八年春王正月庚申,晋-栾书、中行偃使程滑弑厉公,葬之于翼东门之外,以车一乘(shèng)。使荀罃、士鲂逆周子于京师而立之,生十四年矣。大夫逆于清原。周子曰:“孤始愿不及此。虽及此,岂非天乎!抑人之求君,使出命也。立而不从,将安用君?二三子用我今日,否亦今日。共而从君,神之所福也。”对曰:“群臣之愿也,敢不唯命是听。”庚午,盟而入,馆于伯子同氏。辛巳,朝于武宫,逐不臣者七人。周子有兄而无慧,不能辨菽麦,故不可立。((p 0906)(08180101))(077、083)
我的粗译:
我们的成公十八年(公元前五七三年,周简王十三年,晋悼公元年,楚共王十八年)春王正月庚申那天(杨注:此鲁历,晋历实在去年十二月。),晋国的栾书和中行偃指使程滑弑杀了厉公,并葬之于翼东门之外,以车一乘陪葬。
他们又派了荀罃和士鲂从京师迎回了周子(晋悼公),立之为国君,周子出生十四个年头了。
大夫们前往清原迎接周子,见面后,周子马上就要求他们表态:“孤始愿不及此。虽及此,岂非天乎!抑人之求君,使出命也。立而不从,将安用君?二三子用我今日,否亦今日。共而从君,神之所福也。(“孤”原先没想到能来这里,既然到了这里,岂非上天的意愿!而且人们之所以需要君主,就是需要有君主发号施令,立了君主却不能服从,那还要君主干什么?几位大人用我作君主就在今天,不用我作君主也就在今天。恭敬的服从君主,才会得到“神”的保佑。)”
那些大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群臣之愿也,敢不唯命是听。”
庚午那天(杨注:庚午,十五日。),周子经过盟誓之后进入晋国(晋都新田),住在“伯子同”那里。
辛巳那天(杨注:辛巳为二十六日,距庚午十一日。),周子朝拜了武宫(晋武公庙),同时驱逐了七个不服从主上的人。
周子有个哥哥,是个痴呆,不能辨菽麦,故不可立。
一些补充:
周子或是晋悼公的字。
杨伯峻先生注“晋-栾书、中行偃使程滑弑厉公”曰:
《晋语六》、《吕氏春秋骄恣篇》、《淮南子人间训》皆谓栾书、荀偃幽囚晋厉于匠丽氏。三月而杀之。以《左传》考之,晋厉公十七年十二月被执,中历闰月,十八年正月被杀,正历时三月。《晋世家》云“厉公囚六日死”,与诸书均不合。
杨伯峻先生注“葬之于翼东门之外,以车一乘”曰:
晋厉公时正在翼,因之被执、被杀亦在翼。翼为晋旧都,参见隐五年、桓二年《传注》。至于葬,本应与晋之先君葬于绛,但《周礼春官冢人》云,“凡死于兵者,不入兆域”,则古代于被杀之君,不葬之于族墓兆域中。因之晋厉死于翼,即葬于翼。襄二十五年《传》述齐-崔杼杀齐庄公而葬之,亦比当时一般礼仪有所减损,但尚用“下车七乘”。杜预《注》云“诸侯葬车七乘”,而晋厉公之葬仅一乘,故杜《注》云“不以君礼葬”。
杨伯峻先生注“使荀罃、士鲂逆周子于京师而立之”曰:
士鲂,士会子,因其食邑于彘,故又称彘季。《晋语七》称之为彘恭子,盖谥恭。彘本先縠食邑,先縠被灭族后,今又改封士鲂。彘见宣十二年《传注》。周子即去年《传》之孙周。
杨伯峻先生注“辛巳,朝于武宫”曰:
辛巳为二十六日,距庚午十一日。孔《疏》引服虔本作“辛未”,为庚午之次日。臧琳《经义杂记》、李贻德《辑述》、钱绮《札记》皆以服本为是。盖僖二十四年晋文公亦于次日朝武宫。但《晋语七》、《晋世家》皆作“辛巳”,不作“辛未”,则服本未必确。武宫见僖二十四年《传》并《注》。
《僖二十四年传》:
(晋文公)济河,围令狐,入桑泉,取臼衰。二月甲午,晋师军于庐柳。秦伯使公子絷如晋师。师退,军于郇。辛丑,狐偃及秦、晋之大夫盟于郇。壬寅,公子入于晋师。丙午,入于曲沃。丁未,朝于武宫。((p 0413)(05240103))
《僖二十四年传注》:
武宫者,曲沃武公之庙也。晋侯每即位,必朝之。宣二年《传》“赵宣子使赵穿逆公子黑臀于周而立之;壬申,朝于武宫”,成十八年《传》“晋-栾书使逆周子于京师而立之。庚午,盟而入。辛巳,朝于武宫”可证。武宫在绛,盖曲沃自武公始为晋侯,而徙绛,故其庙在绛。《晋语四》作“丁未,入于绛,即位于武宫”,尤为明证。《传》不言“入于绛”者,当本之当时晋史,晋史以当时人记当时事,不言可知。王引之《述闻》则谓此脱去“入于绛”三字,但《晋世家》叙此事全本《传》文,亦无“入于绛”三字,则王说不确。((p 0413)(05240103))
“翼”(杨注:晋国事始见于此,而《春秋经》不书,盖以晋五世有内乱,不及来告之故。晋国,武王子唐叔虞之后。成王灭唐而封叔虞。翼,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传世有晋公[奠/皿],据唐兰《晋公午[奠/皿]考释》,定为晋定公所作。铭文“我皇祖(唐)公,膺受大命,左右武王”云云,与《逸周书王会篇》所言“成周之会”,“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太公望在右”之意相适应,加以《晋语》引叔向之言,唐叔以武力封,足证《吕览重言》、《说苑君道》所传桐叶封弟之不可信。唐叔之子燮父改唐为晋,即今之太原市。(顾炎武《日知录》卷三十一谓唐叔之封在翼,黄汝成《集释》引全祖望说辨其在今太原。)四世至成侯,南徙曲沃,今山西省-闻喜县东。又五世至穆侯,复迁于绛,绛即翼。鲁成公六年,晋景公迁都新田,此后命新田为绛,新田即今山西-侯马市,而以旧都为故绛。自春秋后出公以下五世六十五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地,迁靖公为庶民,晋亡。曲沃庄伯及翼本末,详桓公二年传。曲沃在今山西省-闻喜县东二十里。曲沃去翼一百余里。#翼为当时晋国都城,即故绛,故城在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又详隐五年《传》并《注》。#若不以唐叔所封为太原市,则晋前后四次迁都,均在平阳(今临汾县西南)四周一百五十里之内:翼在今翼城县东南三十五里。曲沃在闻喜县东北,距翼约一百五十里。故绛在今汾城南,新绛北,东距翼约一百里。新田即今侯马市,去翼仅数十里耳。),推测位置为:东经111.74,北纬35.68(翼城-故城村,遗址城垣780×560)。
“王城”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2,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清原”(杨注:清原在今山西省-稷山县东南二十余里,据《清一统志》,亦曰晋原,长五十余里。#杜《注》曰:“清,一名清原。”清原见僖三十一年《传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1.12,北纬35.46(清原,闻喜东大马村北,有遗址,近方形城,980╳980。东周至汉:晋)。
“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高梁”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2,北纬36.12(高梁墟,高河桥南一带)。
晋悼公一上来就虚张声势赌了一把,而且赌赢了,很了不起。但就如同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得不到一样,晋悼靠言辞犀利虽然一时占了上风,但他此后对晋国的控制力仍然是有限的。
另外,从“庚午,盟而入,馆于伯子同氏”到“辛巳,朝于武宫”之所以用了十一天,我怀疑是在讨价还价。
《成十八年传》:
二月乙酉朔,晋悼公即位于朝。始命百官,施舍、己责,逮鳏寡,振废滞,匡乏困,救災患,禁淫慝,薄赋歛,宥罪戾,节器用,时用民,欲无犯时。使魏相、士鲂、魏颉、赵武为卿;荀家、荀会、栾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使训卿之子弟共俭孝弟。使士渥浊为大傅,使修范武子之法;右行辛为司空,使修士蒍之法。弁纠御戎,校正属焉,使训诸御知义。荀宾为右,司士属焉,使训勇力之士时使。卿无共御,立军尉以摄之。祁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佐之;魏绛为司马,张老为候奄。铎遏寇为上军尉,籍偃为之司马,使训卒、乘(shèng),亲以听命。程郑为乘(shèng)马御,六驺属焉,使训群驺知礼。凡六官之长,皆民誉也。举不失职,官不易方,爵不踰德,师不陵正,旅不偪(逼)师,民无谤言,所以复霸也。((p 0908)(08180301))(083)
我的粗译:
到二月乙酉朔那天,晋悼公在朝廷上即位。
晋悼公第一次任命了百官,还下令施舍,并免除了过去的债务,他的施舍惠及了孤老,他任命百官发掘了被埋没的人才,他免除债务帮助了那些处于困境的人。他还救济災患,严禁邪恶的行为,减轻了赋税,赦免了犯有过错的人,而且节制了自身使用的器物,征用“民”不违农时,自己有了欲望也考虑到农时。
晋悼公任命了魏相、士鲂、魏颉、赵武为卿,任命荀家、荀会、栾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让他们教导卿之子弟要共俭孝弟;任命士渥浊为大傅,让他来推行范武子之法;任命右行辛为司空,让他来推行士蒍之法;任命弁纠御戎,把校正划给他管辖,让他教育那些驾车的懂得维护公室的利益,任命荀宾为右,把司士划给他管辖,让他训练勇力之士随时准备上阵。
各位卿的御不再指定专门的服务对象,而且任命了一位军尉管理他们。还任命了祁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佐之;任命了魏绛为司马,张老为候奄。任命铎遏寇为上军尉,籍偃为之司马,让他们训导徒兵和车兵,能更好地在战场上配合。任命程郑为乘马御,把六驺划给他管辖,让他教训群驺,让他们懂规矩。
此次任命的“六官之长”,都是在“民”之中有威望的人。被任命的人既不会失职,在履行职务时也不会乱来,各人的位次和荣誉也都没有超过他的德行。各部队中的“师”不会不尊重本部的“正”,下面的“旅”也不会不服从本部的“师”,“民”也不会传播那些怨恨和中伤的话。
所以,晋国才恢复了霸业。
一些补充:
考虑晋国的卿都首先冠以各军将佐的名义而非行政官职,恐怕晋国在之前的行政机构并不完善,这回晋悼公应该是在很大程度上把周天子那里的机构设置引入了晋国,但悼公去后没几代,这一机构改革就没有实际意义了。
晋悼公这个“始命百官”的机构改革也是试图掌握更多的权力,但如上节所述,他这是以合理的方式掌握了更多的权力。另外,“凡六官之长,皆民誉也”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下面是这几天的干支纪日排序:
庚申、辛酉、壬戌、癸亥、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
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
庚辰、辛巳、壬午、癸未、甲申、乙酉朔。
注意,当初赵穿从乙丑“殺灵公”到去王城迎回晋成公壬申“朝于武宫”来回统共用了七天(乙丑和壬申正好也包括在上面的干支纪日中,均标成蓝色,可按验),此次从庚申“弑厉公”到庚午晋悼公“盟而入”则已经用了十天(庚申和庚午以及上面这段涉及的干支日期均标成红色)。
杨伯峻先生注“二月乙酉朔,晋悼公即位于朝”曰:
据王韬《长历考正》,二月丙戌朔,四月乙酉朔,因之以为“二月乙酉”实是鲁历“四月朔,晋用夏正也”。但悼公如此迟迟就位,亦不可解,王说未必确。孔《疏》引《晋语》作“正月乙酉公即位”,钱绮《札记》以为此“唐以前真本”。王引之《国语述闻》则以为当作“十二月乙酉”,“正字即为十二之合譌”。以事理论之,钱说较可信。晋正月乙酉朔,当即鲁二月(十二月?)乙酉朔。(王韬以鲁二月丙戌朔,恐不确。盖误正月小为正月大。)夏正与周正本相差两月,今相差一月者,鲁于去年置有闰月,晋或于今年始置闰。《左传》各事除极相关者并排外,多依鲁历为先后。故悼公虽正月朔即位,于鲁历仍列于齐杀国佐后。
杨伯峻先生注“使魏相、士鲂、魏颉、赵武为卿”曰:
魏相即十三年《传》吕相,《晋语七》云“使吕宣子佐下军”,则其人谥“宣”。魏颉,魏颗之子,《晋语七》称之为令狐文子,令狐其食邑,文子其谥也。佐新军。赵武已见成八年《传》。据《晋语七》,赵武为卿在魏相死后,此盖综前后两次任命言之。
桥案:此前之八卿为:栾书,士燮;郤锜,荀偃;韩厥,荀罃;郤犨,郤至。成公十六年(前五七五)(八八〇)时栾书主政(《晉語八》:“君曰:‘欒書立吾先君。’”),惟此后即不见于《传》。襄七年冬十月韩献子告老,襄九年楚-子囊曰:“韩厥老矣,知罃禀焉以为政。”则此前栾书已去职,或已死。
《晋语七》:“始合諸侯于虛朾以救宋,使張老延君譽于四方,且觀道逆者。呂宣子卒,公以趙文子為文也,而能恤大事,使佐新軍。三年,公始合諸侯。四年,諸侯會于雞丘,于是乎布命、結援、修好、申盟而還。令狐文子卒,公以魏絳為不犯,使佐新軍。使張老為司馬,使范獻子為候奄。公譽達于戎。五年,諸戎來請服,使魏莊子盟之,于是乎始復霸。”
杨伯峻先生注“荀家、荀会、栾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曰:
韩无忌据《晋语七》并《注》,韩厥之长子,又称公族穆子。公族其官,穆其谥,厉公被杀时已为公族大夫,此或重新任命。《晋语七》云:“栾伯请公族大夫。公曰:荀家惇惠,荀会文敏,黶也果敢,无忌镇静。使兹四人者为之。”
杨伯峻先生注“右行辛为司空”曰:
《晋语七》云:“知右行辛之能以数宣物定功也,使为元司空。”韦《注》:“右行辛,晋大夫贾辛也。”僖十年《传》有右行贾华,韦昭以右行辛为贾华之后,故又称贾辛,若此,则以先代之官为氏。昭二十二年《传》有贾辛,与此相距五十余年,或为另一人。
杨伯峻先生注“使修士蒍之法”曰:
士蒍为献公司空,见庄二十六年《传》。
杨伯峻先生注“弁纠御戎”曰:
《晋语七》云:“知栾纠之能御以和于政也,使为戎御。”弁纠即栾纠。
杨伯峻先生注“校正属焉”曰:
襄九年《传》“使校正出马”,则校正为掌马之官。哀三年《传》鲁亦有校正。《周礼夏官》有校人,职掌与校正相同,但统属关系有异。
杨伯峻先生注“荀宾为右”曰:
《晋语七》云:“知荀宾之有力而不暴也,使为戎右。”
杨伯峻先生注“司士属焉”曰:
《周礼夏官》有司士,与此司士不同。此司士,孔《疏》以为即《周礼夏官》之司右;《会笺》以为“盖六卿之右”。
杨伯峻先生注“卿无共御,立军尉以摄之”曰:
卿指各军将佐。盖以前各军将佐之御者都有定员定人,如闵二年《传》“梁馀子养御罕夷”、成二年《传》“解张御郤克”之类,此时则取消此定员定人,而立军尉以兼代之。闵二年《传》云,“梁馀子养御罕夷,先丹木为右,羊舌大夫为尉”,则以前诸军之御与尉各别,今则合并之。
杨伯峻先生注“祁奚为中军尉”曰:
《晋语七》云:“公知祁奚之果而不淫也,使为元尉。”元尉即中军尉。据《吕氏春秋去私篇》并《注》,祁奚字黄羊。襄二十一年《传》文称之为祁大夫。
杨伯峻先生注“羊舌职佐之”曰:
《晋语七》云:“知羊舌职之聪敏肃给也,使佐之。”羊舌职,《说苑善说篇》作“羊殖”,云:“其三十也,为晋中军尉,勇以喜仁。”则其年此时不过三十,然宣十五年《传》即已见羊舌职,距此历二十三年,《说苑》不可信。
杨伯峻先生注“魏绛为司马”曰:
《晋语七》云:“知魏绛之勇而不乱也,使为元司马。”司马即元司马,亦即中军司马。《礼记乐记》孔《疏》引《世本》云“州生庄子降”,州即魏犨,降即魏绛,谥为庄子。
杨伯峻先生注“张老为候奄”曰:
《晋语七》云:“知张老之智而不诈也,使为元候。”候奄即元候,亦即成二年《传》之候正。据《晋语八》及其韦《注》,“老”是其名,字孟,故又称“张孟”。
杨伯峻先生注“铎遏寇为上军尉”曰:
《晋语七》云:“知铎遏寇之恭敬而信彊也,使为舆尉。”舆尉当即上军尉,襄二十五年《传》齐有铎父,以铎为姓;但据《通志氏族略》四,铎遏寇以铎遏为复姓。
杨伯峻先生注“籍偃为之司马”曰:
《晋语七》云:“知籍偃之惇帅旧职而恭给也,使为舆司马。”舆司马当即上军司马,据昭十五年《传》孔《疏》引《世本》“季子生籍游,游生谈”,则籍偃即籍游,为籍谈之父。
杨伯峻先生注“程郑为乘马御”曰:
《晋语七》云:“知程郑端而不淫,且好谏而不隐也,使为赞仆。”赞仆当即乘马御。据孔《疏》引《世本》,程郑为荀氏别族。《晋语七》韦《注》云:“程郑,荀骓之曾孙(荀骓见成三年《传》),程季之子。”
杨伯峻先生注“六驺属焉”曰:
杜《注》:“六驺,六闲之驺。”闲,马厩。据《周礼夏官校人》及郑《注》,天子十二闲,诸侯六闲,每闲有马二百一十六匹。驺,官名,据《礼记月令》郑《注》,即《周礼夏官》之趣马,主管驾车与卸车。孔《疏》据《校人》计算,六闲之驺有一百八人,由程政率领。
杨伯峻先生注“爵不踰德”曰:
量其德行,授以爵位,不使超越。《荀子君子篇》亦云“古者爵不踰德”、“爵赏不踰德”。
杨伯峻先生注“师不陵正,旅不偪师”曰:
正、师、旅皆一般官吏之名位,正大于师,师大于旅。正盖各军各部门之长。两句即下不陵上之意。襄十年《传》“官之师旅不胜其富”、十四年《传》“今官之师旅无乃实有所阙”、二十五年《传》“百官之正长师旅”、正与师、旅皆同此义。说详王引之《述闻》。
本段末尾杜《注》:“此以上通言悼公所行,未必皆在即位之年。”
以上都反映晋悼所谓“类能而使”——选拔人才、按其特长任用,可见他早就在从治理的角度注意晋国的情况尤其是晋国人才的状况,而且了解得如此深入,晋厉公忌惮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开始晋悼公并没有调整各军将佐——那八个卿的人选,上面《晋语七》中的“栾伯请公族大夫”就反映在晋悼“始命百官”时栾书仍为中军元帅。只是在栾书很快就去世之后,晋悼公才彻底调整了各军将佐。
《成十八年经》:
公如晋。((p 0905)(08180004))(083)
《成十八年传》:
公如晋,朝嗣君也。((p 0911)(08180401))(083)
《成十八年经》:
公至自晋。((p 0905)(08180006))(083)
晋侯使士匄来聘。((p 0905)(08180007))(083)
《成十八年传》:
公至自晋。晋-范宣子来聘,且拜朝也。君子谓晋于是乎有礼。((p 0912)(08180601))(083)
《成十八年经》:
晋侯使士鲂来乞师。((p 0905)(08180013))(083)
《成十八年传》:
冬十一月,楚-子重救彭城,伐宋。宋-华元如晋告急。韩献子为政,曰:“欲求得人,必先勤之。成霸、安彊(强),自宋始矣。”晋侯师于台谷以救宋。遇楚师于靡角之谷,楚师还。((p 0913)(08181201))(073、083)
晋-士鲂来乞师。季文子问师数于臧武仲,对曰:“伐郑之役,知伯实来,下军之佐也。今彘季亦佐下军,如伐郑可也。事大国,无失班爵而加敬焉,礼也。”从之。((p 0913)(08181301))(083)
我的粗译:
我们的主上前往晋国,朝见新继位的国君(晋悼公)。
我们的主上从晋国回来。晋国的范宣子(士匄)很快前来访问,也是来拜谢我们主上前往朝见。于是贵族们都认为晋国这样的做法是“有礼”的。
到这年冬十一月,楚国的子重率兵救援彭城,进攻了宋国。宋国的华元前往晋国告急,此时晋国是韩献子(韩厥)为政,献子宣告说:“欲求得人,必先勤之。成霸、安彊,自宋始矣。(要想得到拥护,就首先得为人办事。成就霸业、抑制强梁,就从现在的宋国开始。)”
于是晋侯(晋悼公)率兵开到了台谷,以救援宋国。晋军在靡角之谷遭遇了楚师,楚师退了回去。
晋国的士鲂来请求我们派兵加入联军,季文子(季孙行父)向臧武仲(臧孙纥)询问该派多少兵,臧武仲回答:“伐郑之役,知伯实来,下军之佐也。今彘季亦佐下军,如伐郑可也。事大国,无失班爵而加敬焉,礼也。(上次进攻郑国那一仗,晋国派了知伯(荀罃)来请求我们派兵,他是下军之佐。这回来的彘季(士鲂)也是下军之佐,我们就照进攻郑国那回的数派兵就行了。侍奉大国,可不能弄错了排序和地位,还要格外尊敬他们,这就是“礼”。)”季文子采纳了他的建议。
一些补充:
上面《春秋经》里提到的“公”都是指现任鲁国国君鲁成公。
关于晋、楚两军这一次遭遇,《襄二十六年传》记载了楚国的声子(公孙归生)对令尹子木(屈建)的讲述,容有夸张:
晋、楚遇于靡角之谷。晋将遁矣。雍子发命于军曰:‘归老幼,反孤疾,二人役,归一人。简兵蒐乘,秣马蓐食,师陈焚次,明日将战。’行归者,而逸楚囚。楚师宵溃,晋降彭城而归诸宋,以鱼石归。((p 1119)(09261002))(112)
上面的“鱼石”是占据彭城的宋国的叛臣,“晋降彭城”在十二月以后,见下。
杨伯峻先生注“成霸、安彊”曰:
“彊”,《石经》、宋本、金泽文库本都作“疆”,则“安疆”为安定疆境之义。但楚只伐宋,非伐晋,不足以言安疆。仍当作“彊”。安读为按,抑止之义。安彊,即《管子霸言篇》“按强助弱”之“按强”,“彊”指楚国。说见章炳麟《读》卷三。
“彭城”(杨注:彭城,今江苏-徐州市。),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18,北纬34.27(彭城广场,西汉城)。
“台谷”(杨注:台谷,不详今何地。高士奇《地名考略》五引或说,谓在今山西-晋城县境,未必可据。),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9,北纬34.1(今徐州往商丘路上,山地)。
“靡角之谷”(杨注:据襄二十六年《传》,靡角之谷当在彭城附近。襄二十六年《传》载晋以雍子为谋主,楚师宵溃。),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0,北纬34.2(徐州东,山地)。
下面是靡角之谷遭遇战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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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十八年经》:
十有二月,仲孙蔑会晋侯、宋公、卫侯、邾子、齐-崔杼同盟于虚朾。((p 0906)(08180014))(083)
《成十八年传》:
十二月,孟献子会于虚朾,谋救宋也。宋人辞诸侯而请师以围彭城。孟献子请于诸侯而先归会葬。((p 0914)(08181401))(083)
《襄元年传》:
齐人不会彭城,晋人以为讨。二月,齐-大子光为质于晋。((p 0917)(09010103))(083)
我的粗译:
到这年的十二月,孟献子(仲孙蔑)前往虚朾与各家诸侯会面,谋划对宋国的救援。宋国辞谢了各家诸侯,但请求留下了一些军队一起包围彭城。我们的孟献子则在向各家诸侯请准之后,回来参加我们主上襄公的葬礼。
齐人不前往彭城会合,晋人向他们问罪。下年,齐国派出了大子光前往晋国作质子以赔罪。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齐-大子光为质于晋”曰:
据《齐世家》,九年后,光始被立为太子。此言“大子”,盖追称之。
“虚朾”(杨注:据沈钦韩《地名补注》,虚朾即今山东-泗水县,则是鲁地。元-俞皋《春秋集传释义大成》以为虚朾即虚。虚见桓十二年《经》并《注》,则宋地,以宋地较确,晋侯未必远至鲁境。),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3,北纬34.15(延津县东)。
《襄元年经》:
夏,晋-韩厥帅师伐郑,仲孙蔑会齐-崔杼、曹人、邾人、杞人次于鄫。((p 0916)(09010003))
《襄元年传》:
夏五月,晋-韩厥、荀偃帅诸侯之师伐郑,入其郛,败其徒兵于洧上。于是东诸侯之师次于鄫,以待晋师。晋师自郑以鄫之师侵楚-焦、夷及陈,晋侯、卫侯次于戚,以为之援。((p 0917)(09010201))(083)
我的粗译:
在这年夏五月的时候,晋国的韩厥和荀偃率领各家诸侯的部队进攻了郑国,打进了郑国的外城,在外城内洧水之上打败了郑国的徒兵。
当时东方各家诸侯的部队先集合在“鄫”那里驻扎了两天,等待晋国的部队前来会合。后来晋国的部队连同东方各家诸侯集合在“鄫”的部队从郑国那里又去攻打了楚国的“焦”和“夷”以及陈国。晋侯(晋悼公)和卫侯(卫献公)则停留在“戚”应援这些部队。
一些补充:
“洧上”(杨注:洧水源出河南-登封县东阳城山,东流经密县会溱水,东流为双洎河。东流经新郑、长葛、洧川、鄢陵、扶沟诸县入贾鲁河。疑郑国都在今新郑县西北,洧水经其西南,昭十九年《传》云“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俞樾谓时门即郑都之西门,洧渊为洧水所经处。),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75,北纬34.37(双洎河北,黄水河西)。
“鄫”(杨注:“鄫”《谷梁》作“缯”,鄫、缯在古书多通用,《周语中》云“杞、繒由大姒”,《周语下》则云“杞、鄫猶在”,尤可证。鄫,国名,姒姓。襄六年灭于莒,昭四年鲁取其地。后又属齐,见《吴世家》。故城在今山东省-峄城县东八十里。(枣庄市东,苍山县西稍北。)一九七八至八一年山东-临朐县-泉头村出土般殷鼎,铭云“上曾大子般殷”云云。《战国策魏策四》云:“缯恃齐以捍越,齐-和子乱,而越人亡缯。”即此鄫地,但已是战国初事。恐非姒姓之鄫矣。由传世彝器考之,古代有姒姓之鄫,亦有姬姓之鄫。《曾侯簠铭》云:“曾侯乍叔姬邛[女(日/爾)]賸(媵)器”,则为姬姓之曾。他若曾伯陭壶、曾大保盆、曾子仲宣鼎、曾诸子鼎等,则难定其何属。近年湖北省-京山县发掘曾侯墓,葬以九鼎。又一九七七年,随县亦发掘得大量曾国遗物,而此曾国,先秦古籍俱无丝毫记载,疑是楚所封附庸国。#鄫详僖十四年《经注》。国土在今枣庄市东。#鄫本国,姒姓。襄六年灭于莒,今为莒邑。鄫在今山东-枣庄市东七十余里。#“鄫”,《谷梁》作“缯”。《释文》:“本又作缯。”鄫故城在今山东-枣庄市东,苍山县西稍北,余详僖十四年《经》并《注》。),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91,北纬34.89(鄫城前村北,有故城遗址)。
“焦”(杨注:焦当今安徽省-亳县,夷在亳县东南七十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5.77,北纬33.88(谯城区)。
“夷”推测位置为:东经115.98,北纬33.64(亳州-城父镇,夷城父)。
“陈”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戚”(杨注:此宿恐非隐元年《经》之宿,以宋不得至齐、鲁境内也。“驷赤先如宿”,则宿其后又入于齐。疑此宿即戚,本宋地,初属周,而后宋取之。《元和郡县志》十泗州-宿迁下云“《春秋》宋人迁宿之地”,则以今江苏省-宿迁县为宿民被迫迁徙之地。#戚,卫邑,在今河南省-濮阳县北。顾栋高《大事表》七之二云:“盖其地濒河西,据中国之要枢,不独卫之重地,亦晋、郑、吴、楚之孔道也。”#匡、戚本卫邑,详见文元年《传》并《注》。#戚本孙氏采邑,孙林父奔晋,戚邑或随孙氏至晋,今反之。戚见文元年《经注》。#戚,孙林父采邑,今河南-濮阳县稍东而北十余里。#戚在卫都帝丘(今濮阳县西南)东北,相距约八十里。杜《注》谓茅氏即戚之东鄙。#戚为孙文子之邑。季札盖由吴(今苏州市)先至曲阜,再至临淄。由临淄至今新郑县,北行至卫都帝丘,然后先北行经戚(今濮阳县北而稍东),再西行适晋。《吴世家》作“将舍于宿”,误。《索隐》强为之解,不足信。#杜《注》:“河上,戚也。”),推测位置为:东经115.03,北纬35.75(戚,濮阳-古城村-戚城文物景区,有遗址,方形城,周1520,14.4万平方米。春秋,汉代:卫)。
《襄元年经》:
秋,楚-公子壬夫帅师侵宋。((p 0916)(09010004))(083)
《襄元年传》:
秋,楚-子辛救郑,侵宋-吕、留。郑-子然侵宋,取犬丘。((p 0918)(09010301))(083)
《襄二年经》:
郑师伐宋。((p 0919)(09020002))(083)
《襄二年传》:
二年春,郑师侵宋,楚令也。((p 0920)(09020101))(083)
我的粗译:
这年秋天,楚国的子辛(公子壬夫)率兵救援郑国,进攻了宋国的“吕”和“留”。郑国的子然(郑穆公子)也率兵进攻宋国,攻下了犬丘。
下年,我们襄公二年春,郑国的军队又进攻了宋国,这是在执行楚国的意向。
一些补充:
“吕”(杨注:吕、留,宋之二邑。吕在今徐州市东南约五十里,有吕留山,山下即吕留洪。留即张良封留侯之留,今沛县东南,徐州市北。#据《江南通志》,吕城在今徐州市北五十里。),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45,北纬34.16(铜山-吕梁一带)。
“留”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1,北纬34.7(沛县东南,微山湖中)。
“犬丘”(杨注:垂,卫地,即今山东省-曹县北之句阳店。或以为在今鄄城县东南十五里。#犬丘即垂,一地两名。互参经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5.55,北纬35.53(鄄城东南十里)。
《襄二年经》:
晋师、宋师、卫-宁殖侵郑。((p 0919)(09020005))(083)
秋七月,仲孙蔑会晋-荀罃、宋-华元、卫-孙林父、曹人、邾人于戚。((p 0919)(09020006))(083)
《襄二年传》:
会于戚,谋郑故也。孟献子曰:“请城虎牢以偪(逼)郑。”知武子曰:“善。鄫之会,吾子闻崔子之言,今不来矣。滕、薛、小邾之不至,皆齐故也。寡君之忧不唯郑。罃将复于寡君,而请于齐。得请而告,吾子之功也。若不得请,事将在齐。吾子之请,诸侯之福也。岂唯寡君赖之。”((p 0922)(09020503))(083)
我的粗译:
这年秋七月,各家诸侯派人在“戚”那里会见,商讨如何对付郑国。我们的孟献子(仲孙蔑)建议:“请城虎牢以偪郑。(我们可以在虎牢那里筑城以压迫郑人。)”
主持的晋国上军佐知武子(荀罃)赞同说:“善。鄫之会,吾子闻崔子之言,今不来矣。滕、薛、小邾之不至,皆齐故也。寡君之忧不唯郑。罃将复于寡君,而请于齐。得请而告,吾子之功也。若不得请,事将在齐。吾子之请,诸侯之福也。岂唯寡君赖之。(好办法。上回“鄫”之会,大人已经听到崔子(齐国的崔杼)说的话了,这回他不来,滕、薛、小邾也不来,都是因为他们齐国。所以寡君操心的不仅是郑国。“罃”会把您的建议报告给寡君,再去恳求齐国共同出兵。如果齐国答应了,那就是大人您的功劳。如果齐国不答应,那问题就是他们的了。无论如何,大人您的建议都是各家诸侯之福。也不单是寡君能得您的济。)”
一些补充:
“虎牢”推测位置为:东经113.18,北纬34.85(汜水镇-虎牢关村西北)。
杨伯峻先生注“鄫之会,吾子闻崔子之言,今不来矣”曰:
鄫之会在元年。知罃虽未与会,而晋有韩厥、荀偃,故会议情况,知罃自能知之。仲孙蔑亲自与会,齐则由崔杼代表。或崔杼于晋有不满之言,故知罃言之。
《襄二年经》:
冬,仲孙蔑会晋-荀罃、齐-崔杼、宋-华元、卫-孙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p 0919)(09020009))(083)
《襄二年传》:
冬,复会于戚,齐-崔武子及滕、薛、小邾之大夫皆会,知武子之言故也。遂城虎牢。郑人乃成。((p 0923)(09020701))(083)
我的粗译:
这年冬天,又在“戚”会见,齐国的崔武子(崔杼)以及滕、薛、小邾之大夫都与会了,这也是因为上次知武子(荀罃)那番威胁的话。
于是各家诸侯在虎牢筑城,郑人很快就来求和了。
一些补充:
由此可见,当时虎牢一带大概筑了不少土围子。一百四十七年前,公元前七一八年(鲁隐公五年,周桓王二年,郑庄公二十六年)。虎牢是郑国的“巖邑”,郑人曾经从虎牢出击打败了燕师(《隐五年传》(p 0045)(01050401))(017),见《《左传》中的成语05附:蛇斗门中1》,因此,虎牢被隔断后郑人只好屈服。
下面再贴一遍当初郑人从虎牢出击打败燕师的示意图,底图截自《春秋左传注》初版附《郑宋卫》地图:
“戚”推测位置为:东经115.03,北纬35.75(戚,濮阳-古城村-戚城文物景区,有遗址,方形城,周1520,14.4万平方米。春秋,汉代:卫)。
《襄三年经》:
公如晋。((p 0924)(09030002))(083)
夏四月壬戌,公及晋侯盟于长樗。((p 0924)(09030003))(083)
《襄三年传》:
公如晋,始朝也。夏,盟于长樗。孟献子相。公稽首。知武子曰:“天子在,而君辱稽首,寡君惧矣。”孟献子曰:“以敝邑介在东表,密迩仇雠,寡君将君是望,敢不稽首?”((p 0926)(09030201))(083)
《襄三年经》:
公至自晋。((p 0924)(09030004))(083)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的主上前往晋国,这是我们主上第一次前往晋国朝见。夏四月壬戌那天(杨注:壬戌,二十五日。),主上和晋侯(晋悼公)在长樗那里举行了盟誓,由孟献子(仲孙蔑)作主上的助手。我们的主上向晋侯趴下磕头,旁边的晋国大夫知武子(荀罃)赶紧阻止说:“天子在,而君辱稽首,寡君惧矣。(上有天子,主上竟屈尊向我们的主上趴下磕头,寡君非常害怕会僭越了。)”孟献子也赶紧解释说:“以敝邑介在东表,密迩仇雠,寡君将君是望,敢不稽首?(因为敝邑远在东方,紧邻仇敌,全靠您的主上作我们的指望,寡君怎敢不趴下磕头?)”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寡君将君是望,敢不稽首?”曰:
降志辱身,求晋国之援救,此仲孙蔑所以使六岁儿童(鲁襄公)向同列之君叩头之故。
可是在后来的《哀十七年传》中又有:
公会齐侯盟于蒙,孟武伯相。齐侯稽首,公拜。齐人怒。武伯曰:“非天子,寡君无所稽首。”((p 1711)(12170601))(135)
看来那回鲁人又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长樗”(杨注:长樗,疑是晋都——此时是新田——郊区地名。),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1.4,北纬35.6(新田东)。
“蒙”(杨注:蒙,在今山东-蒙阴县东十里。),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86,北纬35.70( 崔家城子村东)。
《襄三年经》:
六月,公会单子、晋侯、宋公、卫侯、郑伯、莒子、邾子、齐-世子光。己未,同盟于鸡泽。((p 0924)(09030005))(083)
陈侯使袁侨如会。((p 0924)(09030006))(083)
戊寅,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及陈-袁侨盟。((p 0924)(09030007))(083)
《襄三年传》:
晋为郑服故,且欲脩吴好,将合诸侯。使士匄告于齐曰:“寡君使匄,以岁之不易,不虞之不戒,寡君愿与一二兄弟相见,以谋不协。请君临之,使匄乞盟。”齐侯欲勿许,而难为不协,乃盟于耏外。((p 0926)(09030301))(083)
我的粗译:
晋国因为收服了郑国,同时想要和吴国修好,准备这年召集各家诸侯举行盟会。派出士匄(范宣子)通告齐国说:“寡君使匄,以岁之不易,不虞之不戒,寡君愿与一二兄弟相见,以谋不协。请君临之,使匄乞盟。(寡君派了“匄”前来,是因为最近日子不太平静,对意外的警戒也有所松懈,所以寡君想和几位兄弟见见面,商量怎样对付那些不安分的人。恳请主上降临,还要求“匄”请主上一起举行一个盟誓。)”
齐侯(齐灵公)本不想答应,但又不想落下不安分的罪名,只好和士匄在耏外那里举行了盟誓。
一些补充:
此鸡泽之会会在下面叙述,这一段是盟会的准备工作。
杨伯峻先生注“戊寅”曰:“六月无戊寅。戊寅为七月十三日。此或有误字。”
桥案:此或写有“七月”的那一条《春秋经》在此条《春秋经》之前,且未被《左传》作者抄录,于是“戊寅”的月份就没有着落了。
“鸡泽”(杨注:今河北-邯郸市东稍北旧有泽,即鸡泽。曲梁故城又在其稍东北。鸡丘则在鸡泽稍南,离今肥乡、成安两县皆不甚远。或以鸡泽即鸡丘,恐不确。),推测位置为:东经114.96,北纬36.90(旧城营村北)。
“耏外”(杨注:耏音而,水名,即时水,详庄九年《经》“乾时”《注》。耏外,即齐都临淄西北郊近耏水处。#耏即时,齐与鲁交界之地,盖子方拟奔鲁、卫,因西行。众,陈氏之人,知其假公命取车,故逼使东返。#乾音干。时,水名,今曰乌河,一曰耏水,又曰如水,因水色黑,一曰黑水。出临淄西南矮槐树铺,旧由桓台、博兴合小清河入海;今则不与小清河合,合澅水、系水北流,西折入桓台县,北注入麻大湖,其岐流旱则竭涸,故其地名曰乾时。鲁师战败处当在今临淄镇西南与旧桓台县城(今桓台县治已徙于旧县东北之索镇)之间。),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8.2,北纬36.9(齐都临淄西北郊近耏水外)。
“乾时”(杨注:乾音干。时,水名,今曰乌河,一曰耏水,又曰如水,因水色黑,一曰黑水。出临淄西南矮槐树铺,旧由桓台、博兴合小清河入海;今则不与小清河合,合澅水、系水北流,西折入桓台县,北注入麻大湖,其岐流旱则竭涸,故其地名曰乾时。鲁师战败处当在今临淄镇西南与旧桓台县城(今桓台县治已徙于旧县东北之索镇)之间。),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8.2,北纬36.8(临淄镇西南与旧桓台县城之间)。
下面是耏水(时水——今乌河)以及“耏外”、“乾时”、“齐”诸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襄三年传》:
祁奚请老,晋侯问嗣(sì)焉。称解狐,其雠也,将立之而卒。又问焉。对曰:“午也可。”于是羊舌职死矣,晋侯曰:“孰可以代之?”对曰:“赤也可。”于是使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佐之。((p 0927)(09030401))(083)
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称其雠,不为谄(chǎn);立其子,不为比。举其偏,不为党。《商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其祁奚之谓矣。解狐得举,祁午得位,伯华得官,建一官而三物成,能举善也。夫唯善,故能举其类。《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p 0927)(09030402))(083)
我的粗译:
这时在晋国,中军尉祁奚请求退休,晋侯(晋悼公)问谁适合接替他,他推荐了解狐,是他的对头。可是刚要任命解狐,解狐就去世了。晋侯又问祁奚谁适合接替他,他说:“午也可。(“午”也能胜任。)”当时正好羊舌职也去世了,晋侯就再问:“孰可以代之?(谁能够接替这个人?)”祁奚回答:“赤也可。(“赤”也能胜任。)”
于是晋侯任命祁奚的儿子祁午为中军尉,由羊舌职的儿子羊舌赤佐之。
贵族们都说祁奚:
这一次举荐的非常好。推荐了他的对头,但并非巴结对头;安排了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偏私;举荐了他助手的儿子,可不是要拉帮结派。《尚书》上说:“无偏无党,王道荡荡。”这说的就是祁奚啊。解狐得到了举荐,祁午得到了官位,伯华(羊舌赤)得到了职位,因为确定一个职位就得了三项好处,都是因为祁奚能够举荐好人。就因为他自己是好人,所以他才能举荐和他同样的好人,《诗》里说:“惟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就是“有”的人。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于此注曰:
此事战国迄汉传说颇多歧异。《韩非子外储说右下》谓解狐荐其雠于赵简主,一以为相,一以为上党守。《韩诗外传》九又以赵简主为魏文侯。均以祁奚荐雠之行归于解狐。《说苑》则作“晋文公问咎犯”。惟《吕氏春秋去私篇》大体同于《传》,而又误以为晋平公问。要当以《左传》为正。
杨伯峻先生注“《商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曰:
此《洪范》文。荡荡,据《白虎通义号篇》,为道德至大之貌。《墨子兼爱下》引作“周《诗》曰”,孙诒让云:“古《诗》、《书》亦多互称。”
杨伯峻先生注“《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曰:
《诗小雅裳裳者华》句。“有”与“似”古音同在之咍部,押韵。毛《传》郑《笺》皆解“似”为“嗣”,似、嗣二字古音本同,可以通假。则诗意惟善人有此德,故其子能嗣续之。胡承珙《毛诗后笺》力主此说。魏源《诗古微》则以为此二句诗意谓“似为有诸内、形诸外之谊”,祁奚有此善德,故其举人亦类似此善德。杜《注》:“唯有德之人能举似己者。”魏源同此义。
此两句诗在《诗小雅甫田之什裳裳者华卒章》: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34))
高亨先生注此云:左,指文事,吉事,如政治、祭祀等。之,语气词。右,指武事、凶事,如兵戎、死丧等。有,犹能也。似,借为嗣。此句言君子能继续其祖业。
杨伯峻先生注“祁奚有焉”曰:
《大戴礼卫将军文子篇》另有论祁奚语。
晉平公問於祁徯曰:“羊舌大夫,晉國之良大夫也,其行如何?”祁徯對,辭曰:“不知也。”公曰:“吾聞女少長乎其所,女其閹知之。”祁徯對曰:“其幼也恭而遜,恥而不使其過宿也;其為侯大夫也悉善而謙,其端也;其為公車尉也信而好直,其功也;至於其為和容也,溫良而好禮,博聞而時出,其志也。”公曰:“嚮者問女,女何曰弗知也?”祁徯對曰:“每位改變,未知所止,是以不知。”蓋羊舌大夫之行也。
祁家和羊舌家关系密切,互相扶持,后来也一起遭了难。
《襄三年传》:
六月,公会单顷公及诸侯。己未,同盟于鸡泽。((p 0928)(09030501))(083)
楚-子辛为令尹,侵欲于小国,陈成公使袁侨如会求成。晋侯使和组父告于诸侯。秋,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及陈-袁侨盟,陈请服也。((p 0928)(09030601))(083)
我的粗译:
这年六月,我们的主上会见了周王室那里的单顷公以及各家诸侯,到己未那天(杨注:己未,二十三日。),在鸡泽举行了盟誓。
楚国的子辛当上了令尹,他借机压迫小国以满足自己的欲望,结果陈成公派了袁侨来到这个会上请求倒向晋国一方,晋侯(晋悼公)就派和组父通知了各家诸侯,到这年秋天,戊寅那天(杨注:六月无戊寅。戊寅为七月十三日。此或有误字。——桥:不过上面这段《左传》中既然言“秋”,则已不可能是六月,而与秋季之七月或九月正可相合,或者《左传》作者无法确定月份,只能但言“秋”耳。),我们的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与陈国的袁侨又举行了一次盟誓,这一次是要确定陈国的归服。
一些补充:
“鸡泽”推测位置为:东经114.96,北纬36.90(旧城营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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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三年传》:
晋侯之弟扬干乱行于曲梁,魏绛戮其仆。晋侯怒,谓羊舌赤曰:“合诸侯,以为荣也。扬干为戮,何辱如之?必杀魏绛,无失也!”对曰:“绛无贰志,事君不辟难,有罪不逃刑,其将来辞,何辱命焉?”言终,魏绛至,授仆人书,将伏剑。士鲂、张老止之。公读其书,曰:“日君乏使,使臣斯司马。臣闻‘师众以顺为武,军事有死无犯为敬’。君合诸侯,臣敢不敬?君师不武,执事不敬,罪莫大焉。臣惧其死,以及扬干,无所逃罪。不能致训,至于用钺。臣之罪重,敢有不从以怒君心?请归死于司寇。”公跣而出,曰:“寡人之言,亲爱也;吾子之讨,军礼也。寡人有弟,弗能教训,使干大命,寡人之过也。子无重寡人之过也,敢以为请。”((p 0928)(09030701))(083)
晋侯以魏绛为能以刑佐民矣,反役,与之礼食,使佐新军。张老为中军司马,士富为候奄。((p 0930)(09030702))(083)
《襄三年经》:
秋,公至自会。((p 0924)(09030008))(083)
我的粗译:
鸡泽之会举行期间,在曲梁那里,晋侯(晋悼公)之弟扬干扰乱了队伍的行列,执掌军法的中军司马魏绛就把为扬干驾车的那个人杀了示众。
晋侯听说以后发了火,对正在身边的中军尉佐羊舌赤说:“合诸侯,以为荣也。扬干为戮,何辱如之?必杀魏绛,无失也!(召集诸侯集会,是要宣扬我们的荣耀。现在扬干受到惩罚,还有比这更大的耻辱吗?立刻把魏绛抓来杀掉,一定别让他逃了!)”
羊舌赤禀报说:“绛无贰志,事君不辟难,有罪不逃刑,其将来辞,何辱命焉?(“绛”这个人没有其他的心思,侍奉主上从不回避困难,有了过错也从不逃避惩罚,他马上就会来解释,何必下令去抓他呢?)”
羊舌赤话还没说完,魏绛已经来了,他把一封信交给了在晋侯跟前听候差遣的“仆人”,然后抽剑要自杀,士鲂和张老制止了他。
这时,那位主上已经读了他的信,信上只有八十多字,写着:“日君乏使,使臣斯司马。臣闻‘师众以顺为武,军事有死无犯为敬’。君合诸侯,臣敢不敬?君师不武,执事不敬,罪莫大焉。臣惧其死,以及扬干,无所逃罪。不能致训,至于用钺。臣之罪重,敢有不从以怒君心?请归死于司寇。(前些时候,主上一时没找到合用的人,就让臣下担任了司马,臣下听说“军人只有行动一致才有力量,上了战场即使面对死亡也不能违反命令,这才称得上‘敬’”。主上召集诸侯集会,臣下怎敢不竭力维护“敬”?主上的军队显示不出力量,执事不能保持“敬”,是最大的罪过。臣下害怕主上杀我,才惩罚扬干,现在没理由推脱。臣下没实现主上的要求,以致事后必须得动用“钺”。臣下犯下了这么重的罪过,怎敢再干啥来激怒主上?请求主上让臣下前往司寇受死。)”
读完这信,那位主上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跑了出来,赶紧安抚魏绛说:“寡人之言,亲爱也;吾子之讨,军礼也。寡人有弟,弗能教训,使干大命,寡人之过也。子无重寡人之过也,敢以为请。(寡人刚才那些话,是出自对亲人的爱,可大人您的执法,那是军礼。寡人虽然有个弟弟,但没能很好的教育引导他,让他干扰了重要的军令,这都是寡人的过错。大人您就别再加重寡人的过错了,我在这儿斗胆向您请求。)”
于是晋侯(晋悼公)了解到魏绛能够通过刑罚训导“民”,等回到晋国,就专门正式宴请了他,以后还任命他当了新军佐,又任命张老为中军司马,士富为候奄。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魏绛戮其仆”曰:
其仆,为扬干驾车者也。此时魏绛为中军司马,主管晋军军法,详成十八年《传》。《晋语五》云:“趙宣子言韓獻子于靈公以為司馬。河曲之役,趙孟使人以其乘車干行,獻子執而戮之。”足见凡犯军列者,司马必执法杀之。
杨伯峻先生注“扬干为戮,何辱如之?”曰:
杀扬干之御车者,即等于辱扬干,俗所谓“打狗欺主”。故曰“扬干为戮”。为戮,受辱也。何辱如之,今言什么侮辱比得上它。此辱又是晋悼自亦以为受辱。
杨伯峻先生注“言终,魏绛至,授仆人书”曰:
周礼夏官太仆》下有御仆,主管接受官吏之紧急奏事。在诸侯,太仆曰仆大夫,如成六年《传》“韩献子将新中军且为仆大夫”。但此仆人乃仆大夫之属官,亦犹太仆下有御仆,接受官吏紧急奏事。说参赵坦《宝甓斋札记》。
杨伯峻先生注“将伏剑”曰:
伏剑亦见僖十年《传》,即负剑。“负”“伏”古音近,可通。(《史记刺客列传》,“王负剑”;)《墨子节葬下篇》:“譬犹使人负剑而求其寿也。”凡抽剑自杀皆可曰负剑。又转作伏剑。说参洪颐煊《经义丛钞》。
杨伯峻先生注“与之礼食”曰:
食谓公食大夫之礼。《仪礼》有《公食大夫礼》。以魏绛为宾,晋君为之特设礼食于庙。
杨伯峻先生注“使佐新军”曰:
九年《传》云:“魏绛多功,以赵武为贤,而为之佐。”据《晋语七》,时赵武已将新军(“将”各本误作“佐”,依王引之说订正),魏绛佐之。司马为大夫,佐新军则列卿矣。
杨伯峻先生注“张老为中军司马”曰:
代魏绛。据十九年《传》,晋军吏之次第为军尉、司马、司空、舆尉、候奄,张老由候奄为司马,自是提升。
杨伯峻先生注“士富为候奄”曰:
杜《注》:“代张老。士富,士会别族。”士富仅此一见。《晋语七》作:“使范献子为候奄”,韦《注》:“献子,范文子之族昆弟士富也。”洪亮吉《诂》云:“则范氏有两献子”。
“曲梁”(杨注:此指鸡泽之会。古代会盟,有兵车之会,有乘车之会,即乘车之会,亦有军队跟随,定四年《传》“君行师从”可证。既有军队,便成行列,成军容。乱行者,扰乱军行也。曲梁即在鸡泽附近,已见上。),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73,北纬36.70(永年-广府)。
下面是鸡泽之盟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此时晋悼不过十六岁,扬干当然更年轻,也是少不更事吧,但显然他不像晋悼那样有出息。而扬干没出息,晋悼就更加孤立无援了。
《襄三年传》:
楚司马公子何忌侵陈,陈叛故也。((p 0930)(09030801))(083)
《襄三年经》:
冬,晋-荀罃帅师伐许。((p 0925)(09030009))(083)
《襄三年传》:
许灵公事楚,不会于鸡泽。冬,晋-知武子帅师伐许。((p 0930)(09030901))(083)
《襄四年传》:
四年春,楚师为陈叛故,犹在繁阳。韩献子患之,言于朝曰:“文王帅殷之叛国以事纣,唯知时也。今我易之,难哉!”((p 0931)(09040101))(083)
我的粗译:
楚国的司马公子何忌率领部队进攻陈国,是因为陈国叛离了楚国。
许国的许灵公则坚持侍奉楚国不肯前往鸡泽会盟。这年冬天,晋国的-知武子(荀罃)率领部队讨伐了许国。
到我们的襄公四年春,楚国的大军因为陈国的叛离,仍然在繁阳那里逗留。韩献子(韩厥)对此很担心,就在朝廷上扬言说:“文王帅殷之叛国以事纣,唯知时也。今我易之,难哉!(当初周文王率领殷之叛国侍奉“纣”,就是因为懂得顺应时势,现在我们不肯照这么办,难哉!)”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文王帅殷之叛国以事纣”曰:
《逸周书程典篇》云:“文王合六州之侯,奉勤于商。”《论语泰伯篇》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相传当时天下分为九州,文王得其六州,是三分有其二。
“今我易之”杜《注》:“晋力未能服楚,受陈为非时。”
“繁阳”(杨注:繁阳,今河南-新蔡县北。犹在繁阳者,去年楚-公子何忌率师侵陈,陈不服楚,楚师亦未退;繁阳离陈约二百余里,可进可退也。#杜《注》:“会楚子。”繁扬,定六年亦作“繁揚(扬)”,襄四年则作“繁陽(阳)”,《汉书地理志》亦作“繁阳”。梁履绳《左通补释》引陈氏《集解考证》谓“应劭曰‘在繁水之阳’,则作‘阳’为正。”繁扬在今河南-新蔡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4.99,北纬32.89(新蔡-韩集镇)。《左传》中之“繁阳”或“繁扬”似均为此“繁阳”。
《襄四年经》:
四年春王三月己酉,陈侯-午卒。((p 0931)(09040001))(083)
《襄四年传》:
三月,陈成公卒。楚人将伐陈,闻丧乃止。陈人不听命。臧武仲闻之,曰:“陈不服于楚,必亡。大国行礼焉,而不服,在大犹有咎,而况小乎?”((p 0932)(09040201))(083)
《襄四年经》:
葬陈成公。((p 0931)(09040004))(083)
《襄四年传》:
夏,楚-彭名侵陈,陈无礼故也。((p 0932)(09040202))(083)
《襄四年经》:
陈人围顿。((p 0931)(09040007))(083)
《襄四年传》:
楚人使顿间陈而侵伐之,故陈人围顿。((p 0935)(09040601))(083)
我的粗译:
我们的襄公四年春王三月己酉那天(杨注:正月二十二日乙酉冬至,建子。有闰月。三月无己酉。),陈成公(陈侯-午)去世了。楚人正准备攻打陈国,听说陈国有丧事,就停了下来。而陈人仍然不肯服从楚人的要求。我们的卿臧武仲(臧孙纥)听说此事,评论说:“陈不服于楚,必亡。大国行礼焉,而不服,在大犹有咎,而况小乎?(陈国不肯归顺楚人,一定会灭亡。大国照规矩来,他们还不肯归顺,就算是大国这么干也会倒霉,何况陈国这样的小国?)”
这年夏天,楚国的彭名率兵进攻陈国,这是因为陈人不守规矩。
楚人还指使顿人伺机进犯陈国,所以陈人包围了顿国。
一些补充:
下面是乙酉至己酉的干支纪日排序,共二十四天(古人说二十五天)。
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甲午、
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
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
杨伯峻先生注“楚人将伐陈,闻丧乃止”曰:
十九年《传》云,“晋-士匄侵齐,及穀,闻丧而还,礼也”,可见当时以不伐丧为礼。
“顿”(杨注:顿,国名,姬姓,即今河南省-项城县稍西之南顿故城。顾栋高《大事表》引或曰“顿国本在今县北三十里,顿子迫于陈而奔楚,自顿南徙,故曰南顿”,未审确否。#楚于二十三年城顿,或为今年纳顿子欤。高士奇《地名考略》谓顿之南徙在此年,亦无确证。#顿国即今河南-项城县稍西之南顿故城,余详僖二十三年《传注》。),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84,北纬33.43(南顿镇-南顿故城)。
《襄四年传》:
无终子-嘉父使孟乐如晋,因魏庄子纳虎豹之皮,以请和诸戎。晋侯曰:“戎狄无亲而贪,不如伐之。”魏绛曰:“诸侯新服,陈新来和,将观于我,我德,则睦;否,则携贰。劳师于戎,而楚伐陈,必弗能救,是弃陈也。诸华必叛。戎,禽兽也,获戎、失华,无乃不可乎?《夏训》有之曰:‘有穷-后羿——’”公曰:“后羿何如?”对曰:“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迁于穷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脩民事,而淫于原兽。弃武罗、伯因、熊髡、尨圉,而用寒浞。寒浞,伯明氏之谗子弟也。伯明后寒弃之,夷羿收之,信而使之,以为己相。浞行媚于内,而施赂于外,愚弄其民,而虞羿于田。树之诈慝,以取其国家,外内咸服。羿犹不悛,将归自田,家众杀而亨之,以食其子,其子不忍食诸,死于穷门。靡奔有鬲氏。浞因羿室,生浇及豷,恃其谗慝诈伪,而不德于民,使浇用师,灭斟灌及斟寻-氏。处浇于過(过),处豷于戈。靡自有鬲氏,收二国之烬,以灭浞而立少康。少康灭浇于過,后杼灭豷于戈,有穷由是遂亡,失人故也。昔周-辛甲之为大史也,命百官,官箴王阙。于《虞人之箴》曰:‘芒芒禹迹,画为九州,经启九道。民有寝、庙,兽有茂草;各有攸处,德用不扰。在帝夷羿,冒于原兽,忘其国恤,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于夏家。兽臣司原,敢告仆夫。’《虞箴》如是,可不惩乎?”于是晋侯好田,故魏绛及之。((p 0935)(09040701))(083)
我的粗译:
也在这一年,一个山戎部落无终的首领——无终子-嘉父派了手下孟乐前往晋国,通过魏庄子(魏绛)进献了虎豹之皮,并请求晋国采取与诸戎和好的政策。
得知此事,晋侯(晋悼公)马上说:“戎狄无亲而贪,不如伐之。(戎狄之人不讲亲情而且贪婪,不如攻打他们。)”
但魏绛反对说:“诸侯新服,陈新来和,将观于我,我德,则睦;否,则携贰。劳师于戎,而楚伐陈,必弗能救,是弃陈也。诸华必叛。戎,禽兽也,获戎、失华,无乃不可乎?《夏训》有之曰:‘有穷-后羿——’(各家诸侯刚刚归顺我们,陈国也刚刚来求和,他们都会看着我们,我们能够广施恩惠,他们就向着我们,如果不能,他们就会叛离。要是我们的部队困在戎人那里,楚国攻打陈国,我们肯定救不了,就等于抛弃陈国。这样一来,华族的各家诸侯必定背叛我们。戎人,那是禽兽,得到了戎人,却失掉了华族,无乃不可乎?《夏训》上面有:“有穷-后羿——”)”
这时,他的主上(晋悼公)插话说:“后羿何如?(后羿怎么回事?——你怎么拐到后羿那儿去了?)”
魏绛接着回答:
过去有夏那一族刚刚衰败的时候,后羿从鉏迁到了穷石,接管了夏的“民”,接收了夏的施政权。可他倚仗自己善射,不注意“民”的事务,老去和原上的野兽打交道。他不任用武罗、伯因、熊髡、尨圉,却宠信寒浞。寒浞是伯明氏之谗子弟,伯明后寒(杨注:伯明后寒犹言寒后伯明,寒国之君伯明。)赶走了他,可夷羿却接纳了他,而且信任并任用他,让他当自己的助手。“浞”这个人行媚于内,而施赂于外,愚弄其民,让“羿”沉溺于游猎。破坏“羿”的形象,方便自己取其国家,他已经让内内外外的人都归顺了自己。
“羿”仍然不知悔改,等他游猎将要归来的时候,他的家众把他杀了,还烧熟了让他儿子吃。他儿子不忍心吃,死在了穷门。“靡”逃奔了有鬲氏。“浞”占有了“羿”的妻室,生下了“浇”和“豷”。他仗着自己善搞阴谋诡计,善于伪装欺骗,就不施恩惠于“民”,反而让“浇”领兵攻灭了斟灌和斟寻两家。然后让“浇”住到了“過”那里,让“豷”住到了“戈”那里。
靡从有鬲氏那里出发,收拢了二国的移民,攻灭了“浞”,立少康为首领。少康在“過”那里攻灭了“浇”,后杼在“戈”那里攻灭了“豷”。有穷就此灭亡,这都是因为“失人”。
原先周王室在辛甲当大史的时候,要求百官都得在自身职责范围内劝诫天王的过错。还在《虞人之箴》中写上了:“芒芒禹迹,画为九州,经启九道。民有寝、庙,兽有茂草;各有攸处,德用不扰。在帝夷羿,冒于原兽,忘其国恤,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于夏家。兽臣司原,敢告仆夫。(大禹神迹已渺茫,当初规划分九州,经略九州开大道。“民”有住处有祖庙,“兽”有原野有牧草;各有自家的地盘,各守本性不相扰。到了首领帝夷羿,贪图猎取原上兽,不肯照顾城中“民”,惦着公兽与母兽。武力不能太过分,最终夏家保不住。兽臣负责管原野,这些心得告仆夫。)”
《虞箴》都已经这么说了,还能不注意吗?
以上魏绛专门说到这些,就是因为这位晋侯(晋悼公)也喜欢打猎。
一些补充:
晋悼公此时只有十七岁。
杨伯峻先生注“无终子-嘉父使孟乐如晋”曰:
无终,山戎国名。疑本在今山西-太原市东,后为晋所并,迁至今河北-涞源县一带,又奔于今蓟县治,最后被逼至张家口市北长城之外。此时则犹在山西。诸书所云蔚县、玉田是无终故地,皆不确。参顾炎武《日知录》三十一、江永《地理考实》及王先谦《汉书地理志补注》及《嘉庆一统志》。嘉父,无终国主之名。《春秋》于文化较落后之国,其君例称子。嘉父或为山戎诸国之魁首。杜《注》:“孟乐,其使臣。”
杨伯峻先生注“有穷-后羿——”曰:
魏绛之语未竟,下文是晋悼突然插问。诸说《左氏》书,唯日人中井积德《左传雕题略》得之。有穷,部落名,今河南-洛阳市西。后,君也。即当时酋长。
杨伯峻先生注“因夏民以代夏政”曰:
杜《注》:“禹孙大康淫放失国,夏人立其弟仲康。仲康亦微弱。仲康卒,子相立,羿遂代相,号曰有穷。”《夏本纪正义》引《帝王纪》(即《帝王世纪》,唐人避用“世”字。)云:“帝羿-有穷氏,未闻其先何姓。帝喾以上,世掌射正。至喾赐以彤弓、素矢,封之于鉏,为帝司射。历虞、夏。及夏之衰,自鉏迁于穷石,因夏民以代夏政。”
杨伯峻先生注“弃武罗、伯因、熊髡、尨圉”曰:
“伯因”阮刻本作“伯困”,从《校勘记》改正。杜《注》:“四子皆羿之贤臣。”《夏本纪正义》引《帝王纪》云:“弃其良臣武罗、伯姻、熊髡、尨圉。”尨圉,《潜夫论五德志篇》及《文选》桓温《荐谯秀表注》引《传》俱作“龙圉”,“尨”“龙”通用。又《广韵》云:“夏时有武罗国,其后氏焉。”疑武罗国即此武罗之国。
杨伯峻先生注“家众杀而亨之”曰:
家众即原为羿之家众而被浞收买者。亨今作烹,煮也。《夏本纪正义》引《帝王纪》云:“寒浞杀羿于桃梧而烹之。”《淮南子诠言训》则谓羿死于桃棓。《孟子离娄下》谓逢蒙杀羿。《楚辞离骚》云:“羿淫游以佚田兮,又好射夫封狐。国乱离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天问》亦云:“浞娶纯狐,眩妻爰谋。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
杨伯峻先生注“使浇用师,灭斟灌及斟寻-氏”曰:
《水经巨洋水注》、《路史后纪》十三俱引《竹书纪年》云“相居斟灌”,此浞所以必灭斟灌。斟灌、斟寻皆部落名,斟灌在今山东省-范县北观城镇,斟寻在偃师县东北十三里。说详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卷八。
杨伯峻先生注“昔周-辛甲之为大史也”曰:
《周本纪集解》引刘向《别录》云:“辛甲,故殷之臣,事纣,盖七十五谏,而不听。去至周。召公与语,贤之,告文王。文王亲自迎之,以为公卿,封长子。”《汉书艺文志》道家有《辛甲》二十九篇,马国翰有辑本。
杨伯峻先生注“命百官,官箴王阙”曰:
《尚书盘庚》云:“犹胥顾于箴言。”箴乃诫谏之意。(此作动词。)至《逸周书》所载夏、商之箴及《吕氏春秋谨听篇》引《周箴》,皆(后人妄作。《吕氏春秋谨听篇》引有《周箴》,亦)未可信。阙,过失也。
杨伯峻先生注《虞人之箴》曰:
虞人,掌田猎之官。自此《虞箴》以后,箴便为文体之一。(西汉-杨雄、后汉-崔骃、崔瑗、崔寔、晋-潘尼等皆有仿效之作。)
杨伯峻先生注“兽臣司原,敢告仆夫”曰:
兽臣,主管禽兽之臣,即虞人之变称。原即上文原兽之原,谓田猎。仆夫疑三年传文之仆人,不敢直言敢告君王,犹后人之言“左右”、“侍者”等。
“无终”(杨注:无终,山戎国名。疑本在今山西-太原市东,后为晋所并,迁至今河北-涞源县一带,又奔于今蓟县治,最后被逼至张家口市北长城之外。此时则犹在山西。诸书所云蔚县、玉田是无终故地,皆不确。参顾炎武《日知录》三十一、江永《地理考实》及王先谦《汉书地理志补注》及《嘉庆一统志》。),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1.9,北纬37.1(汾河-临汾河谷盆地以上之下一盆地南端,其时晋人还没进入这一盆地“启土”,正是经过此后的蚕食,晋人才逐渐占有这一地区,直到今太原。当然,“戎狄荐居”,未必有固定地点)。
“鉏”(杨注:鉏,今河南-滑县东十五里。),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84,北纬35.54(今滑县-八里营乡-卫王殿遗址)。
“穷石”——“穷门”——“穷谷”(杨注:穷石,即穷谷,在洛阳市南。#杜《注》,“杀之于国门”,则谓穷门为穷国城门。然雷学淇《介菴经说穷鉏鄩灌考》谓穷门即穷石,在洛阳市南。#据杜《注》,武公为穆公子;桓公为文公子。尹氏复党儋翩,共为乱。穷谷,江永《考实》谓即昭二十六年《传》萑谷-施谷之类,在洛阳市东,详彼《注》。或谓即襄四年《传》之穷石,穷石在今洛阳市南,相距甚近。),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9,北纬34.65(稍柴遗址南)。
“有鬲氏”(杨注:有鬲氏,部落名,据《续山东考古录》,其地当在今山东-德州市东南二十五里。鬲音革。),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5,北纬37.4(德州市东南陵县一带)。
“斟灌”(杨注:《水经巨洋水注》、《路史后纪》十三俱引《竹书纪年》云“相居斟灌”,此浞所以必灭斟灌。斟灌、斟寻皆部落名,斟灌在今山东省-范县北观城镇,斟寻在偃师县东北十三里。说详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卷八。#《夏本纪》太史公称禹分封,用国为姓,有斟尋氏、斟戈氏,即此斟鄩、斟灌。),推测位置为:东经115.38,北纬35.94(范县北观城镇)。
“斟寻-”(杨注:《水经巨洋水注》、《路史后纪》十三俱引《竹书纪年》云“相居斟灌”,此浞所以必灭斟灌。斟灌、斟寻皆部落名,斟灌在今山东省-范县北观城镇,斟寻在偃师县东北十三里。说详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卷八。#《夏本纪》太史公称禹分封,用国为姓,有斟尋氏、斟戈氏,即此斟鄩、斟灌。),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5.4,北纬35.7(濮阳及范县一带)。
“鄩”(杨注:《说文》:“鄩,周邑。”京相璠《土地名》云:“今巩洛渡北有鄩谷水,东入洛。又有鄩城,盖周大夫鄩肸之旧邑。”段玉裁《说文注》云:“今河南-巩县(此指巩县废治,今巩县治已移至孝义镇,在旧治西)西南五十八里有故鄩城。”#杜《注》:“河南-巩县西南有地,名鄩中。郊、鄩二邑,皆子朝所得。”),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1,北纬34.71(稍柴遗址,巩义市-芝田镇-稍柴村委西150米处,坞罗河与伊洛河交汇的台地上,东西长2000米,南北宽1000米。龙山、新砦期、二里头、商、周至汉代)。
“過(过)”(杨注:過,部落名,据杜《注》,在今山东省-掖县稍西北近海处。或疑在今太康县东南。《路史国名纪六》谓夏之有過乃猗姓国,但隐十年《左传》孔《疏》及《急就篇注》引《世本氏姓篇》及《潜夫论志氏姓》皆谓“過,任姓”。彝器有[彳(骨-月+止)]伯簋,唐兰释为“[過-口]伯”,郭沫若云:“古有過国,此[過-口]伯或即其后。”见《大系考释》。#杜《注》:“过,浇国。戈,豷国。”),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9,北纬34.0(太康县东南一带)。或认为在今山东,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20.0,北纬37.3(过西镇东),似未必。
“戈”(杨注:戈亦部落国家。杜《注》:“戈在宋、郑之间。”#杜《注》:“过,浇国。戈,豷国。”#据《汇纂》,今河南-杞县东北三十里有玉帐,或云古玉畅。杞县为春秋宋地,北与陈留接壤(陈留,旧县,今已废),《传》云“宋、郑之间”,或即是也。鍚音羊。其余五地或皆在今杞县、通许县与陈留镇三角地区。),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6,北纬34.6(杞县、通许县与陈留镇三角地区)。或认为在今山东,其位置我估计为:东经119.03,北纬36.89(寒亭区-高里镇-二戈官庄村),似未必。
下面是后羿之事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襄四年传》:
公曰:“然则莫如和戎乎?”对曰:“和戎有五利焉:戎狄荐居,贵货易土,土可贾焉,一也。边鄙不耸,民狎其野,穑人成功,二也。戎狄事晋,四邻振动,诸侯威怀,三也。以德绥戎,师徒不勤,甲兵不顿,四也。鉴于后羿,而用德度,远至、迩安,五也。君其图之!”((p 0939)(09040702))(083)
公说,使魏绛盟诸戎,修民事,田以时。((p 0939)(09040703))(083)
我的粗译:
听完魏绛那一大篇话,他的主上(晋悼公)就问:“然则莫如和戎乎?(那最好还是与戎人讲和了?)”
魏绛回答说:“和戎有五利焉:戎狄荐居,贵货易土,土可贾焉,一也。边鄙不耸,民狎其野,穑人成功,二也。戎狄事晋,四邻振动,诸侯威怀,三也。以德绥戎,师徒不勤,甲兵不顿,四也。鉴于后羿,而用德度,远至、迩安,五也。君其图之!(与戎人讲和有五项好处:戎狄逐水草而居,喜爱财宝但轻视土地,可以从他们那里交换土地,这是第一项。我们的边远地方不会受到袭击,“民”可以在原野上活动,负责种地的人也能够施展,这是第二项。戎狄竟然归顺我们晋国,四邻振动,各家诸侯都会受到威慑,这是第三项。利用施恩的方式安抚了戎人,不用出动部队,也就不会消耗甲胄和兵器等等,这是第四项。接受后羿的教训,采用施恩的方式达到目的,远方的人会来投奔,近前的人也能安居乐业,这是第五项。请主上考虑!)”
他的主上(晋悼公)很高兴,就派魏绛与各家的戎人举行了和平的盟誓,同时关注“民”的利益,出猎也顾及农时。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戎狄荐居”曰:
荐,同薦,草也。《庄子齐物论》“麋鹿食薦”,尤可证。《汉书终军传》,“北胡随畜薦居”,即此“荐居”,谓逐水草而居。则当时所谓戎狄,基本上以游牧为生。
杨伯峻先生注“穑人成功”曰:
穑人,疑为当时管理边鄙农田之人。
“戎狄荐居,贵货易土,土可贾焉”,于是晋悼公就采取了以各种财宝换取土地的战略,和平地蚕食了游牧戎人的土地,“远至、迩安”,把农耕族的势力范围向北大大推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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