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研究历史的立场问题 -- 任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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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本站网友常说的就是说话的主语

有人说按人头发钱是最坏的扶贫方法。站在资本家角度,这当然对。最好不扶贫,让他们不996就去死。

家园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按人头发钱是不是最坏的扶贫方法?要看怎么执行。如果只是发了钱就啥都不管了,不论从哪个阶级的立场出发都不是啥好办法。

那么授人以渔如何?也要看如何执行。外国的方法,例如美国,一个人如果要拿失业补助,他必须出示自己在积极寻找工作的证据,另外还要出示自己参加了再就业补习班之类的证据。

看上去当然很美妙。问题是这些所谓的“授人以渔”全靠失业者自觉。所谓的证据也是失业者自己提供。这样搞其实就是个形式主义。大多数的失业者并不会真的按照规定一星期面试5个工作(因为其实没有这么多面试机会)。同时也未必会去上什么再就业补习班(因为这种补习班大多只是要钱,并不会为失业者重新找工作。)

中国的扶贫则是真正要和扶贫对象吃住在一起,帮助扶贫对象直到其能真正自立为止。

这就是个基层组织动员能力的问题。古今中外,或许有政权能够把税收的触角伸到每个基层家庭,但新中国是独一份的政府用自己的基层组织,不去搜刮,而去帮扶的政府。

这才是真正打破传统的治理手段。

通宝推:江南愿,
家园 我过来捣乱一下。

站到唯物史观角度来看,这些争论算得上什么呢?

家园 我认为不能全怪西方

西方洗脑的情况是不是主要因素,在没有更多证据的时候,不能令人信服。

我的看法是,任何一项政策是否能推行,并且能推行的顺利,归根到底还是要看人民群众的接受程度和配合程度。

你不能说现在政策出现了问题,就全是政策推行者的锅。

一年到头,推行了这么多政策,有的执行好,有的执行不好。怎么解释呢?

在推行计划生育的过程,确实有很多强制,很多暴力,但是不要以为人民群众是不敢反抗的。以前城市征地开始搞强制,土地是国家的,名正言顺,但是能推行多久?

推行一项政策,是有行政成本的,如果人民群众广泛的不理解,不配合,你是推行不下去的。防疫同样是例子,没有人民群众的配合,中国防疫能这么顺利吗?

当时的生产力条件,确实让人民群众产生了,中国人确实太多了的想法。为什么“上山下乡”?城市养不了这么多人。

现在生产力进步了,社会老龄化了,需要的青年劳动者多了,才想起来人口问题,但是也不要把锅都甩给政策制定者,甚至西方。

家园 说反了吧,西方才是诸子分封,比如法兰克王国

查理曼一死,三个儿子就分家。这其实是游牧传统,蒙古也是如此。

中国的嫡长子继承制,在春秋战国就确立了。

家园 在谈到改开后执行“一胎化”计生政策的原因时

我把外部的西方洗脑和内部的经济压力(包括粮食问题和就业问题等)这两方面的原因并列,用了一方面…另一方面…的句式,并没有突出哪一方面是主要原因,实际上,我认为后者才是主要原因,也就是主要基于当时国内的现状做出的决策,并没有把前者作为主要原因的意思,当然,我的表述确实不够严谨,容易引发歧义就是,同时,我也肯定了当时制定该政策的合理性和必要性,我唯一诟病的,也仅仅是在后续的执行过程中,没有根据实际情况来及时进行调整而已,除了因为句式使用的原因可能引发歧义之外,你是不是对我上一个帖子所要表达的意思有什么误解?

家园 真理兄说得好!要抛弃“正统”这个封建概念

也要警惕“民族主义史观”下的“爱国”变质为新法西斯思潮。

家园 任兄说得好!两点补充:

一、不要被“原始档案”、“满文老档”、“罗列详实”所迷惑。费正清门下的新清史派,其实根本就不对这些资料做真伪鉴定,而是把这个问题推给了过去的乾隆和现在的满遗自居的某些人。就好像现在各种各样的媒体都学会的“此文不代表本平台观点”。在史料真伪问题上,新清史派则是“资料的真伪由满族先人/现人负责”。

二、清末民初反清的很多宣传资料,其真伪存立,也要用任兄此处说的阶级立场分析。辛亥革命不是一场席卷中国社会各阶层的大革命,而是社会少数参与的运动,士大夫阶级的思想意识在运动中起了很大的影响。把“文字狱”当作清朝的主要罪状,将中国科学技术工业商业不发达都归罪于“文字狱”,也是阶级立场下的历史观。

家园 阶段性问题

十来年前互联网时代,自由主义公知兴风作浪,抱着所谓民族主义大旗才能把他们打倒在地,否则根本胜不过其话术。

蓝色皇汉与满克思是一体两面,无视这点纠结表面正统王朝的话术无甚意义。万顺天国作古多年,网上口水大战没几人是纠结死去皇帝的家事。

问题是如何坚持阶级叙事,老鼠把铃铛挂在猫脖子上。现实生活不可能指望人人念经一帆风顺,如摆在眼前许多政策,是否要推行56民族1族1策呢?从始至终,左右两面大旗地方分离主义都在打,港独、台独也是一样的。

打碎过去容易,要超越何其难。尽管我们绝不能放弃它的可能性,但眼下局面确实在坎上徘徊唉。

家园 有些地方,我确实没看清楚

只注意到了最抓眼球的“阴谋论”,向你道歉。

另外,再补充一些个人的看法: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及时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至于这个锅,我觉得要由计生委等既得利益集团的门户私计来背了

这里有两点,我不是很认同。

第一点,政策调整这个锅由计生委来背,不全面。

首先,计生委是利益集团这一点,就不是很准确。

所谓利益,无非一个权,一个钱。权,计生部门的仕途并不算宽广。钱,靠计生罚款能有几个钱?

国家一级的计生系统彭佩云还算有些影响力,之前之后的领导你能想到几个?彭佩云的后任张维庆是给人让路才到计生委。

基层,计生工作很重要,计生部门安排的工作其它部门比较配合,但这是专项工作,除了计生,几乎没什么影响力。

真到了政策改变的时候,说撤就撤了,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一点牵扯。

作为一个部门,肯定是有部门利益,但是如果说这项工作真是“百万漕工”,我觉得也不至于。“百万漕工”的部门在于利益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计生说到底是专项部门,有利益,但是不会有太多牵扯,咔嚓一刀就完事。

其次,计生委是执行部门,大政方针估计不是他们说了算。还是国家领导人定。

前边说了,作为一个部门,肯定存在部门利益,肯定希望本部门能长期存在,在给领导的情况汇报中对有利于本部门存在的话会多说,但是领导人不傻,这个道理不可能不明白。他们有多种渠道,政策调整绝不可能只看部门的情况汇报。

而在基层,执行情况会更灵活一点,这里结合第二点谈。

下边就是,我的第二点不认同。

计划生育没有及时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这一点,我不是十分认同。

从政策发布和宣传推广的情况来说,你说的不错。计划生育没有及时调整,即使有所调整,也是向严的一面调整。

但是,从执行的情况看,计划生育的调整一直在进行中。

根据我的了解,计划生育从82年定为国策,到90年代,执行的趋势是向严的方向发展。没记错的话《超生游击队》就是这一时期的小品。

但是90年代之后,执行力度就松了不少。

全国的情况,我没有调查,但是在本省及周边省份的情况,从95年之后到胡温时期,计生基本局势就是“城市紧,农村松”。

从明面上说,计生工作是有一票否决权的,在管理考核制度不断完善细密的同时,却明显放松农村的计生工作,很多农村基本就是放开了生。这种情况是有些不合理的,作为基层政府不是管不了,就是没去管,基本就是躺平。

而这种“城市紧,农村松”的执行调整,是执行过程中的自然调整,还是有上级的操作,这就不是很清楚了。

但我更偏向是出于上级的操作。

如果是执行过程中的自然调整,“城市紧,农村松”会不断反复,就是农村松一阵,然后整改,再紧一阵。不会是一直这么松。如果是上级操作就很简单了,上级只要调整考核范围就足够了,要知道懒政才是基层的常态,只要上级不要求,下边自然会躺平。

如果是上级的调整,我推测可能是计划生育已经纳入国策,调整起来难度很大,只能先通过执行来松动,调整。

当然,必须要声明一下,以上都是我的推测,我没有内幕信息。

我的结论是,计生政策的调整在执行层面一直在进行,而把握政策走向的不大可能是计生委,这个部门没这么大的影响力。

家园 哈,从来兄言重了

道歉万万使不得,大家相互分享观点和看法,共同学习和进步而已。您的分析很细致,赞一个!

其实对于计划生育和人口政策的调整问题,我提到的没有“及时”,主要是指对大方向的整体调整,也就是从“一胎化”到“单独二孩”再到“全面二胎”一直到“鼓励三胎”这样级别的调整,感觉这样的调整迟了点。现在大家讨论人口话题这么多,也是去年人口七普数据出来后,数据实在太扎眼,和之前的数据,在统计学意义上,其实衔接是有问题的,令人眼镜大跌,从而引发了广泛的讨论,说到底,主要是对今后老龄化的担忧,特别是在未富先老的情况下。

而从实际工作的执行层面来说,各级计生部门和不同地方政府,对于这项长达几十年的基本国策的落实,肯定是层差不齐,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动态调整和灵活处理的,不仅包括你提到的农村和城市的差别,各个省、市之间,或者更笼统一点,沿海地区和内陆地区之间,差距都很大,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讲得不好听一点,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但客观来说,任何一项政策的执行,工作中也只能是把握住大原则和底线,然后根据各自实际情况制定细则等,这更应该叫实事求是,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家大业大,这么多的人和事,各种情况特别复杂,必须也必然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否则,工作就做不下去了,从这点上来说,在把握整体原则和局部细节的平衡上,土共做得是相当优秀了,否则早散架了,更别提发展和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

至于说没有及时的进行大方向的调整,这口锅,如您所说,只扣到计生委等既得利益集团的头上,确实有失偏颇。应该说,计生委等既得利益集团,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在一定程度上,对于政策的大方向的调整,是起到负面的阻碍作用的,但政策的整体僵化现象,也许更应该说,是所有人共同推动的,国家不是一个自然人,说变就变,所谓船大难掉头,身处其中的每个人、每个组织,很多时候都是盲人摸象,不识庐山真面目,正如我们回看历史,很容易发现其中的弊端和体制僵化,整个国家正在失去活力,眼看着一步步走向死亡,但当时深处其中的人,往往看不清,即使看清了也往往无能为力,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改革这么难吧!

家园 再说几句

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来解释,我认为不够完整。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类情况出现,或者是政策面有较大弹性,或者是对策有很大的利益驱动。这才会让各级部门在执行时,寻求利益最大化。

但是“计生”政策,政策面比较刚性,弹性空间很小。利益层面,地方政府可能会有人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个别人开方便之门,但是很难这样大范围的出现“执行抛荒”的情况。

“懒政”可以解释,但是“懒政”现象是一时的,如果说“农村松”的情况出现反复,呈现“松——紧——松”的情况,可以用“懒政”来解释。而当时的情况是一年比一年松。

说到这里,我还是要声明一下,我一没有对全国范围进行大面积调查,二没有任何内幕资料,以下都是我的个人推论。

根据我个人的工作经验,我认为这种情况的出现,绝不会是下级执行部门单方面的不作为,而是上级存在一定程度的默许。

毕竟“计生”被定为“基本国策”,这就导致对“计生”政策的调整格外困难,即使今天计生部门基本撤除,鼓励生育的大环境下,“计生”一词依然被定为基本国策。

习近平:计划生育基本国策必须长期坚持

习近平指出,人口问题始终是我国面临的全局性、长期性、战略性问题。在未来相当长时期内,我国人口众多的基本国情不会根本改变,人口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压力不会根本改变,人口与资源环境的紧张关系不会根本改变,计划生育基本国策必须长期坚持。

但是在本世纪初的时候,国家已经认为中国进入“低生育水平国家的行列”。

这是2001年的报道,暂时是我找到较早,但我记得这样的提法是早于2001年。

中国已进入低生育水平国家行列(2001年,中新社)

在2000年左右,国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战略判断,同时“用工荒”的情况,“老龄化社会”我印象中在这一时期就有人提出。当时还有本畅销书《大国空巢》。时间不一定准确,左右差不了几年。

我的推论是,当时的现实环境和舆论对“计生”政策提出质疑和挑战,但是中央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具体原因我就不清楚了),没有在政策层面做出回应,而是相对务实的在执行层面做了一定程度的放松。政策是源于理论假说,谁知道哪个理论假说更正确呢?如果在执行层面做调整,领导会主动很多,无论是收还是放,都能得心应手。

所以,我的意见是,95年之后到胡温时期“计生”在执行层面的调整,不能仅仅认为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更可能是上级放松对执行层面的要求,下级则主动或被动(懒政)的做出调整。最后强调一句,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推测。

家园 西方也是长子继承制是主流

查理曼那是欧洲封建早期。后来欧洲的封建主基本上实现长子继承制,后面的儿子很多去当教士,尤其向科隆这样的由主教管理的地区,主教基本上是封建主的非长子,罗马教皇也类似。与此相对应,各方默认高级教士拥有情妇和私生子。

你看一下科隆大主教的清单,1864年之前的主教的姓里都带冯,其中1583-1723年都是巴伐利亚王室的幼子,其他还有奥地利王室和别的贵族家庭。

家园 欧洲原来的一夫一妻制能缓解这个问题

我觉得欧洲当年有两件事缓解了继承时的冲突。一是欧洲接受基督教后比较严格的执行一夫一妻制,所以封建主合法后代的数量有限,而且当年婴儿死亡率比较高,能活到后面争权夺利的儿子比较少。二,当年当教士并最终成为主教甚至教皇是封建主幼子的另一出路。欧洲皇权和教权平行,当教士也算不差的出路。而且说实话高级教士生活很不错,住主教宫殿,收宗教税,甚至有自己的军队,吃肉喝酒完全没问题,社会也普遍默认高级教士拥有情妇和私生子。

家园 如果从执行层面来说

纵观改开这几十年,计生政策整体上的趋势,即使只考虑在政策放开之前的时间段,是由紧趋松,这点应该是可以成立的,虽然缺乏足够的调查和数据来支撑判断,但这种大时间尺度上的整体变化,根据日常生活,还是容易感知得到的。但局部来看,就不好说了,就我知道的身边真实案例,在全面放开“一胎化”政策之前,既有通过罚款或者其他方式超生的,也有被强制堕胎的(发生在政策全面放开前不久,真的很不幸),但孤例不证就是。

从来兄的意思是,出于某些原因,决策层一时之间难以对政策进行明面上的及时调整,于是,利用一些内部的默契,默许甚至“鼓励”在执行层面打折扣,从而实现变相地调整政策的目的,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不能说是不可能,一定程度上,也符合土共的“只做不说”的风格,但我还是比较存疑的。

我比较倾向于认为,土共在做各种决策时,主要是基于客观现实和数据,不太可能被“历史包袱”绑架,也就是实事求是,土共是相当务实和灵活的,很少教条化,所以才显得“土”嘛,😂😂😂决策层也很重视调研,这个是从教员时代就打下的底子,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至于调研和搜集的作为决策依据的数据和信息,和客观实际的偏离度和误差,那是另一回事。

计划生育这个词汇,我认为是完全中性的,甚至于是偏向褒义的,作为国策,理应长期坚持,同时,也不能因为作为国策而成为调整的思想障碍,国策是国策,该坚持坚持,但是这国策的具体内涵,完全是可以跟随时代调整变化的,就好比改开也是基本国策,但改开的具体内涵和外延,也是不断变化的。“一胎化”是计划生育,“全面两胎”也是计划生育,甚至于完全放开,鼓励多生,乃至制定奖励计划,同样也是计划生育,完全不冲突啊。我是不同意把“计划生育”和“一胎化”这二者划等号,它们应该是属于包含关系。当然了,这是我的理解,决策层或者其他老百姓怎么理解,那是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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