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左传》中的成语14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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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中的成语14附:晋楚弭兵8

《襄三十年经》:

晋人、齐人、宋人、卫人、郑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会于澶渊,宋災故。((p 1169)(09300009))(094)

《襄三十年传》:

为宋災故,诸侯之大夫会,以谋归宋财。冬十月,叔孙豹会晋-赵武、齐-公孙蠆、宋-向戌(xū)、卫-北宫佗、郑-罕虎及小邾之大夫会于澶(chán)渊。既而无归于宋,故不书其人。((p 1179)(09301201))(094)

我的粗译:

下一年,因为宋国发生了火灾,各家诸侯的大夫约定要举行集会,商量送些财物给宋国。这年冬十月,我国的叔孙豹和晋国的赵武、齐国的公孙蠆、宋国的向戌、卫国的北宫佗、郑国的罕虎以及小邾国的大夫在澶渊举行了约定的集会。但集会完了以后竟没能送给宋国任何财物,所以《春秋经》上就没写这些人的名字。

一些补充:

“澶渊”(杨注:此澶渊仍是濮阳县西北之澶渊,见二十年《经注》。《后汉书郡国志》谓沛国-杼秋有澶渊聚,刘昭《注》引此年之文,盖误以此澶渊为宋地。澶渊在今河南-濮阳县西北。姚鼐《补注》谓“此故卫地,是时已为晋取”。),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9,北纬35.8(濮阳市华龙区西部,当时或临黄河渡口,似在河西)。

《襄三十年传》:

君子曰:“信其不可不慎乎!澶渊之会,卿不书,不信也。夫诸侯之上卿,会而不信,宠、名皆弃,不信之不可也如是。《诗》曰‘文王陟(zhì)降,在帝左右’,信之谓也。又曰‘淑慎尔止,无载尔伪’,不信之谓也。”书曰“某人某人会于澶渊,宋災故”,尤之也。不书鲁大夫,讳之也。((p 1179)(09301202))(094)

我的粗译:

贵族们都说:“‘信’是不能不慎重对待的!澶渊之会,那些卿都没能写上名字,就是因为他们‘不信’。身为诸侯之上卿,一次集会‘不信’,荣誉和名字都没有了,所以‘不信’就是那种决不能干的事。《诗》里说‘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就是因为‘信’。《诗》里又说‘淑慎尔止,无载尔伪’,就是说的‘不信’。”

《春秋经》上写“某人某人会于澶渊,宋災故”,是在批评他们。而《春秋经》上没写上我们鲁国的大夫,则是为了避讳。

一些补充:

这里所谓“宠、名皆弃”的“宠”,我觉得其实主要就是指那些大夫的“氏”。

“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出自《大雅文王之什文王首章》: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69))

“淑慎尔止,无载尔伪”杜预以为“逸诗也”,但或认为出自《大雅荡之什抑八章》:

辟尔为德,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僭不贼,鲜不为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彼童而角,实虹小子。(《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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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三十一年传》:

三十一年春王正月,穆叔至自会,见孟孝伯,语之曰:“赵孟将死矣。其语偷,不似民主。且年未盈五十,而谆谆焉如八、九十者,弗能久矣。若赵孟死,为政者其韩子乎!吾子盍与季孙言之,可以树善,君子也。晋君将失政矣,若不树焉,使早备鲁,既而政在大夫,韩子懦弱,大夫多贪,求欲无厌,齐、楚未足与也,鲁其惧哉!”孝伯曰:“人生几何?谁能无偷?朝不及夕,将安用树?”穆叔出,而告人曰:“孟孙将死矣。吾语诸赵孟之偷也,而又甚焉。”又与季孙语晋故,季孙不从。及赵文子卒,晋公室卑,政在侈家。韩宣子为政,不能图诸侯。鲁不堪晋求,谗慝弘多,是以有平丘之会。((p 1183)(09310101))(094)

我的粗译:

转过年来,到我们襄公三十一年春王正月,穆叔(叔孙豹)从那次集会上回来,马上去见孟孝伯(仲孙羯),建议说:“看来赵孟(赵武)很快就会死掉。他说出的话只顾眼前,不像是‘民’的主宰。还有,他还不到五十岁,就唠唠叨叨的像八、九十的人,这也是活不长了的样子。要是赵孟死了,接替他在晋国执政应该是韩子(韩宣子,韩起)吧!大人何不跟季孙(季孙宿,季武子)商量商量,先为我们找好支持者,韩子是君子,靠得住。晋国的国君越来越没权,我们要不早点找好支持者,让支持者事先为我们鲁国做工作,到时候大权在各家大夫那里,韩子又懦弱,大夫们都很贪心,拼命压榨我们,齐国和楚国又都靠不住,我们鲁国不就危险了吗!”

可孝伯(仲孙羯)却说:“人生几何?谁能无偷?朝不及夕,将安用树?”这话的大意是:反正人只能活这么点时间,哪管得了长远,早上都管不了晚上的事,还找什么支持。穆叔(叔孙豹)只好出来了。于是告诉旁人说:“孟孙将死矣。吾语诸赵孟之偷也,而又甚焉。”这话的大意是:孟孙(仲孙羯)也活不长了,我告诉他赵孟(赵武)有些只顾眼前,可他更是只管眼皮子底下那点事。

叔孙豹又去和季孙(季孙宿,季武子)提起晋国的状况,季孙也不理他。

等到赵文子(赵武,赵孟)去世,晋国的公室更加衰落,大权掌握在势力大的家族手中。首席执政大臣是韩宣子(韩起,韩子),但他顾不上安抚所属的诸侯。而我们鲁国已经受不了晋国各方面的索求,又有很多人借机说我们的坏话,后来就有了在平丘之会上,继承这位季孙的他的儿子被晋人扣押那件事。

一些补充:

平丘之会在十三年后,鲁昭公十三年,公元前五二九年,晋昭公三年,在这次集会上,此时季孙(季孙宿,季武子)的儿子,下一位季孙(季孙意如,季平子)被晋人扣押,过了半年左右才被释放。

“平丘”(杨注:据《太平寰宇记》,平丘在今河南-封丘县东四十里,即长垣县南五十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4.64,北纬34.96(黄陵镇平街村)。

“谆谆”(zhūn zhūn)是后来一系列成语“谆谆教导”(zhūn zhūn jiào dǎo)、“谆谆嘱咐”(zhūn zhūn zhǔ fù)、“谆谆善诱”(zhūn zhūn shàn yòu)、“谆谆告诫”(zhūn zhūn gào jiè)、“谆谆不倦”(zhūn zhūn bù juàn)的主要部分,这些成语中的“谆谆”和这里的“谆谆”都是形容老人反复叮咛的样子,但这里对这种样子不以为然,却是后世所鲜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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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三十一年传》:

郑-子皮使印段如楚,以适晋告,礼也。((p 1189)(09310701))(094)

十二月,北宫文子相卫襄公以如楚,宋之盟故也。过郑,印段迋(wàng往)劳于棐(fěi)林,如聘礼而以劳辞。文子入聘。子羽为行人,冯简子与子大叔逆客。事毕而出,言于卫侯曰:“郑有礼,其数世之福也,其无大国之讨乎!《诗》曰:‘谁能执热,逝不以濯(zhuó)。’礼之于政,如热之有濯也。濯以救热,何患之有?”((p 1190)(09311001))(111、094)

我的粗译:

郑国的子皮派了印段前往楚国,通报楚国:郑国将前往晋国朝见。这合于“礼”的规范。

这年十二月,北宫文子辅佐卫襄公前往楚国,也是要履行宋之盟的约定。经过郑国的时候,印段前往棐林慰劳他们,采用聘礼的仪式但改成慰劳的词。文子(北宫文子)算是入聘的来宾,郑国方面子羽担任行人,而由冯简子和子大叔迎客。完成仪式回来后,北宫文子就对卫侯(卫襄公)说起:“郑国有礼,恐怕会让他们几代人都得到好处,当然总会有大国来问罪,但《诗》里说过:‘谁能执热,逝不以濯。’执政要能有‘礼’,就像大热天能够洗澡,洗澡避了暑,就没啥可担心的了。”

一些补充:

上面那两句《诗》出自《大雅荡之什桑柔五章》: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

高亨先生注曰:

热,似是艜(dài带)、(qì契)的声转。《方言九》:“艇长而薄者谓之艜。”《广雅释水》:“艜、,舟也。”执热,犹言操舟。

逝,犹斯也。濯,似借为櫂,摇船的长桨。

(《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39))

如此,则“谁能执热,逝不以濯”、“濯以救热”和天热洗澡完全不沾边,不过我觉得北宫文子也和我一样,是直接从字面上理解的,也是把热解为天热,把濯解为洗澡了。当然反正是断章取义,各解各的,怎么解怎么有理,没什么太大关系。

而如果按高先生的解说,北宫文子也可能说的是:船上有棹,棹能“救”船,就不必担心了。但这样的解法我觉得似乎不如上面的解直接,“救”字也有点突兀。

“棐林”(杨注:杜《注》:“棐,郑地。”当即宣元年及襄三十一年《传》之棐林,在今河南省-新郑县东二十五里。《方舆纪要》谓棐林在今河南省-新郑县东二十五里。然襄三十一年《传》谓卫襄公如楚,“过郑,印段迋劳于棐林”,则棐林宜在新郑北三、四十里处。#北林,郑地,当在今河南省-郑州市东南,新郑县之北。#北林即棐,当在今新郑县北约四十里。又见宣元年《传》并《注》。#棐林即北林,今新郑县北约四十里,亦单称棐。),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8,北纬34.6(新郑县北约四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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