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左传》人物事略32:南宫万——始吾敬子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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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32附:宋督弑炀2/5

《隐五年经》:

邾人、郑人伐宋。((p 0041)(01050005))(009)

《隐五年传》:

宋人取邾田。邾人告于郑曰:“请君释憾于宋,敝邑为道。”郑人以王师会之,伐宋,入其郛,以报东门之役。宋人使来告命。公闻其入郛也,将救之,问于使者曰:“师何及?”对曰:“未及国。”公怒,乃止。辞使者曰:“君命寡人同恤社稷之难,今问诸使者,曰‘师未及国’,非寡人之所敢知也。”((p 0047)(01050801))(009)

《隐五年经》:

宋人伐郑,围长葛。((p 0041)(01050008))(009)

《隐五年传》:

宋人伐郑,围长葛,以报入郛之役也。((p 0047)(01051001))(009)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隐公五年(公元前七一八年,周桓王二年,宋殇公二年,郑庄公二十六年),宋人抢占了邾国的田地,于是邾人去郑国请求:“请君(郑庄公,郑伯-寤生)释憾于宋,敝邑为道。(请主上来朝宋国撒气吧,咱这小地方的人会为主上带路。)”,因此,这年秋天,郑人就指挥王师跟着邾人去攻打宋国。

他们打进外城,报复了上次的东门之役。宋人派使者来告急,我们“公”(鲁隐公)已听说他们外城被攻破,准备出兵救援,就问那个使者“师何及?(敌军到哪儿了?)”,使者回答:“未及国。(还没到我们“国”。)”,我们“公”当场发了火,叫停出兵救援的准备,然后告诉那个使者:“君命寡人同恤社稷之难,今问诸使者,曰‘师未及国’,非寡人之所敢知也。(主上下令让寡人去一起保卫你们社稷,现在我朝您这位使者打听,却告诉我“敌军还没到我们‘国’”,那寡人就不敢管这事了。)”。

这年年底,宋人又去进攻郑国,包围了长葛,以此报复被攻入外城这一仗。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邾人、郑人伐宋”曰:

邾国小,且邾仪父此时犹未受王命,尚是附庸。郑国大,且郑庄公正为王朝卿士,而序邾于郑之上者,以邾为戎首,《传》文所云“敝邑为道”是也。

杨伯峻先生注“请君释憾于宋”曰:

以打击报复之道而泄忿曰释憾,犹今言解恨。

杨伯峻先生注“伐宋,入其郛”曰:

郛,音孚,郭也。即外城。《管子?度地篇》云:“归地之利,内为之城,外为之郭。”

杨伯峻先生注“未及国”曰:

国即郛内。《周礼?乡大夫》郑《注》云:“国中,城郭中也。”使者之答词如此,杜预以为忿鲁隐公知而故意问之,顾炎武则云“讳之不以实告。”

“邾”——“郰”——“訾娄”(杨注:郰,鲁邑,今山东-曲阜县东南约四十余里。#邾,国名,曹姓。参见王国维《观堂集林?邾公钟跋》。初都今曲阜县东稍南,盖鲁之附庸,后都今邹县东南,春秋后八世楚灭之。《礼记?檀弓》、《公羊》皆作“邾娄”, 《国语?郑语》、《晏子春秋?内篇上三》、《孟子》并作“邹”,盖邾娄速读而音变。传世彝器有邾公牼钟、邾公华钟(“邾”并作“鼄”)及邾公钟、邾公[釒乇]钟等。仪父,邾君之字,名克。另一曹姓邾,楚之与国,在湖北-黄冈(见陈直《金文拾遗》)。),推测位置为:东经117.31,北纬35.37(大律村)。

“宋”——“商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王城”——“周”——“周宗”——“郏”——“郏鄏”——“京师”——“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长葛”——“繻葛”(杨注:长葛,郑国邑名,当在今河南省-长葛县治东北二十余里。#繻音须。繻葛即隐公五年之长葛。),推测位置为:东经113.84,北纬34.24(长葛市-老城镇)。

“葛”——“长葛”(杨注:长葛,郑国邑名,当在今河南省-长葛县治东北二十余里。#繻音须。繻葛即隐公五年之长葛。),推测位置为:东经115.30,北纬34.52(宁陵县-葛伯屯西北)。

下面是春秋时“长葛”和“葛”所在示意图,出自《长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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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葛”是在被围了一年多之后失守的(见下面),研究上图,可发现“长葛”(上图中中间偏左)离“郑”(“长葛”左上)很近,又在“郑”、“陈”(上图中右下)之间,下年“长葛”失守前郑国部队曾“侵陈,大获”,似不会放任在自己侧后有一支“围长葛”继而在围了一年多之后“取长葛”的宋国部队,且在当时情势下各家诸侯的领地还很分散,因此我以为这里的“长葛”乃是上图中的“葛”(上图中靠右边稍偏上),近“宋”(“葛”右下,“商丘”)而远“郑”,宋国部队可以放心地长期围困。

《隐六年经》:

六年春,郑人来渝平。((p 0048)(01060001))(009)

《隐六年传》:

六年春,郑人来渝平,更成也。((p 0049)(01060101))(009)

《隐六年经》:

冬,宋人取长葛。((p 0048)(01060004))(009)

《隐六年传》:

秋,宋人取长葛。((p 0051)(01060501))(009)

《隐八年经》:

八年春,宋公、卫侯遇于垂。((p 0056)(01080001))(009)

《隐八年传》:

八年春,齐侯将平宋、卫,有会期。宋公以币请于卫,请先相见。卫侯许之,故遇于犬丘。((p 0057)(01080101))(009)

我的粗译:

转过年来,到我们隐公六年(公元前七一七年,周桓王三年,宋殇公三年,郑庄公二十七年),春天,郑人来我们这里提出要摈弃嫌隙,重拾原来的友好关系。

这年秋天,宋人打下了长葛。

两年后,我们的隐公八年(公元前七一五年,周桓王五年,宋殇公五年,齐僖公十六年,卫宣公四年,郑庄公二十九年),春天,齐侯(齐僖公,齐侯-禄父)准备促使宋、卫两国与郑国讲和,约定了会期,宋公(宋殇公,与夷)又向卫国送礼物,请先相见。卫侯(卫宣公,卫侯-晋)答应了,这样他们就先在犬丘不期而会。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六年春,郑人来渝平”曰:

去年十二月初七日己丑冬至,建丑。《公羊》、《谷梁》作“输平”,“输”与“渝”同从俞声,本可通用。《史记?年表》云:“隐公六年,郑人来渝平”,则用《左传》。《广雅?释诂》:“渝,更也。”渝平与渝盟不同。渝盟见桓元年、僖二十八年《传》。渝盟谓毁弃盟约,渝平则谓弃旧怨而修新好。鲁、郑本有旧怨,此时则变旧怨为新好。

杨伯峻先生注“六年春,郑人来渝平,更成也”曰:

《公羊传》云:“输平犹堕成也。”《谷梁传》亦云:“输者,堕也。来输者,不果成也。”《左传》则以渝平为更成,两义相反。考之史事,《左传》为是。隐公为公子时,与郑人战于狐壤,为郑人所获,赂尹氏而逃归,固与郑结仇,隐公四年,宋、陈、蔡、卫诸国伐郑,鲁?公子翚率师会之伐郑。宋、郑世怨,而鲁、宋则屡结同盟,是鲁、郑亦仇怨之国,无所谓成不成也。既本无成,又何从而毁败之?此盖郑庄公见上年鲁公拒绝宋使之求援,因而派使来,约弃前嫌而修新好。余详《经?注》。

杨伯峻先生注“秋,宋人取长葛”曰:

《经》书“冬,宋人取长葛”,而《传》书“秋”,盖《经》用周正,《传》则作者取各国史策为之,于宋国可能用殷正,赵翼《陔余丛考》卷二亦云:“是宋用殷正也。”然此年周亦建丑,《传》盖用寅正。上年冬《经?传》并云,“宋人伐郑,围长葛”,宋-刘敞云:“按前围今取,诸家并云一役,杜氏分为两役,非。”

杨伯峻先生注“八年春,宋公、卫侯遇于垂”曰:

此年仍建丑,冬至在去年十二月三十日庚子。遇字之义,见四年《经?注》。

杨伯峻先生注《隐四年经》“夏,公及宋公遇于清”云:

《谷梁》八年《传》云:“不期遇会曰遇。”《曲礼下》云:“诸侯未及期相见曰遇。”杜预此注云:“遇者,草次(草次即造次,犹言仓卒)之期,二国各简其礼,若道路相逢遇也。”((p 0034)(01040003))(001)。

杨伯峻先生注“八年春,齐侯将平宋、卫”曰:

下云“齐人卒平宋、卫于郑”,以是知此平宋、卫者,平宋、卫于郑也,使宋、卫两国与郑国和好。文省“于郑”两字。《国语?郑语》云:“齐-庄、僖于是乎小伯。”韦昭?注?云:“小伯,小主诸侯盟会。”此或者亦是齐僖公小伯之一事(事业)。

杨伯峻先生注“宋公以币请于卫,请先相见”曰:

庄三十二年,宋公请先见于齐侯,因为梁丘之遇,宋未尝以币。或以币请,或不以币请。此乃宋殇公馈赠礼物于卫宣公,请两人先相见。

“卫”——“殷虚”——“朝歌”推测位置为:东经114.19,北纬35.61(淇县-摘星台周围,闵二年——前660,狄入卫)。

“齐”(杨注:齐,国名,姜姓,太公之后,国于营丘,在今山东省-临淄废县(今为临淄镇)稍北八里。临淄-齐城包括大城、小城二部分,总面积三十余平方公里(详《文物考古工作三十年》)。僖公九年入春秋。春秋后,田氏夺其国,是为田齐。#马宗琏《补注》引《史记?田齐世家?正义》谓檀台在临淄东北一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垂”——“犬丘”(杨注:垂,卫地,即今山东省-曹县北之句阳店。或以为在今鄄城县东南十五里。#犬丘即垂,一地两名。互参《经?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5.55,北纬35.53(鄄城东南十里)。

《隐八年经》:

秋七月庚午,宋公、齐侯、卫侯盟于瓦屋。((p 0057)(01080005))(009)

《隐八年传》:

齐人卒平宋、卫于郑。秋,会于温,盟于瓦屋,以释东门之役,礼也。((p 0059)(01080501))(009)

冬,齐侯使来告成三国。公使众仲对曰:“君释三国之图,以鸠其民,君之惠也。寡君闻命矣,敢不承受君之明德。”((p 0060)(01080801))(009)

《隐九年传》:

宋公不王,郑伯为王左卿士,以王命讨之。伐宋。宋以入郛之役怨公,不告命。公怒,绝宋使。((p 0065)(01090301))(001、009)

秋,郑人以王命来告伐宋。((p 0065)(01090401))(009)

我的粗译:

这年晚些时候,齐人最终促成了宋、卫两国与郑国讲和。这年秋天,这几家又在“温”那里会见,随后秋七月庚午那天(杨注:庚午,三日。),在“瓦屋”盟誓,以此化解东门之役的仇怨,这是规矩。

这年冬天,齐侯(齐僖公,齐侯-禄父)派人来通报他促成了三国讲和。我们“公”(鲁隐公)派大夫众仲回复道:“君(齐僖公,齐侯-禄父)释三国之图,以鸠其民,君之惠也。寡君闻命矣,敢不承受君之明德。(主上解开三国的疙瘩,安定了他们的“民”,这都是主上带来的好处啊。寡君既已知道主上的意图,怎敢不接受主上的赐予。)”。

下年,我们隐公九年(公元前七一四年,周桓王六年,宋殇公六年,郑庄公三十年),春天,因为宋公(宋殇公,与夷)不去朝见我们天王(周桓王),时任天王左卿士的郑伯(郑伯-寤生,郑庄公)就奉天王之命前去问罪,进攻宋国。宋人因为我们“公”(鲁隐公)在攻入外城那一仗不肯出兵救援,有怨气,竟不来通报此事。我们“公”也发了火,断绝了与宋国的特使往来。

这年秋天,郑人却派使者以天王的名义通报我们,他们前去进攻了宋国。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宋公、齐侯、卫侯盟于瓦屋”曰:

此时宋序仍在齐上,自齐桓公以后,齐常序在宋上矣。

杨伯峻先生注“齐人卒平宋、卫于郑”曰:

平宋、卫于郑者,使宋、卫与郑言和也。以《经》文齐侯与盟观之,齐人盖指齐僖公。

杨伯峻先生注“以释东门之役”曰:

东门之役在四年。释,丢却旧事不再置念。若宋、卫仍以曾经围郑东门为念,惟恐郑之报复,则难于言和。齐僖公早与郑庄公相亲而谋议,足以代表郑国表示其尽弃旧嫌之心,故此会虽平宋、卫于郑,而郑庄公可以不与盟。

杨伯峻先生注“冬,齐侯使来告成三国”曰:

谓以宋、卫与郑讲和事来告。此事实齐侯从中斡旋之力,故由齐侯使人来告。

杨伯峻先生注“君释三国之图”曰:

图,谋也。释三国之谋,谓使三国舍弃其互相侵伐报复之谋议。

杨伯峻先生注“以鸠其民”曰:

定四年《传》云:“若鸠楚境,敢不听命。”杜?注?:“鸠,安集也。”此“鸠”字亦此义。

杨伯峻先生注“宋公不王”曰:

诸侯见于天子曰王。宋公不王,犹言宋公不朝。杜《注》谓不供王职,误。说详王引之《经义述闻》。然春秋之世,朝王者极少。以鲁而论,十二公二百四十余年,据《春秋》所载,惟僖公因晋文之霸,两朝王所;成公因伐秦之役,一至京师;隐、桓二十九年间,王使来者不绝,而两公未尝一朝王。则郑伯以宋之不王而讨宋者,亦犹齐桓伐楚,责其包茅不入,皆借辞而已。

杨伯峻先生注“秋,郑人以王命来告伐宋”曰:

前此郑伐宋,恐未尝得志,故郑再谋伐宋,而以王命来告。

“瓦屋”(杨注:瓦屋,杜《注》云“周地”,依《传》文,可知在今温县西北。或以今河南省-洧川废治南瓦屋里当之,则是郑地,误。又或以今清丰县东三十五里之瓦屋头集当之,尤非。),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9,北纬35.02(温县-西郭村)。

“温”——“苏”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3,北纬34.91(温县城西16公里处的招贤乡-上苑村北地,温邑故城平面呈方形,东西长400米,南北宽近400米)。

通宝推:mezhan,楚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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