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稗读史记之释题 -- 无心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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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稗读史记之释题

    稗,野草的意思,以之状人,则是街巷市井闲杂人等是也。稗读,乃街巷市井闲杂人等的阅读进行时,其过程产生一些观点心得,形诸于文字,可称之为稗论,或草根杂谈。稗论,虽没有学院论文的精研博深,倒也不失于无拘无束。

    近千年之前,吾乡有位乡党先贤给他的学生上文学辅导课,指定其读史记。若干日子之后,学生持新作见师,先贤看过之后,欣然笑问:读史记有味乎?然则,史记可不必视为史学家的专业读物,对文学有兴趣的人读史记对他们境界的提高也大有裨益。

    史记,这部名山之作和名山一样有其丰富性,不仅有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还有滑稽者,日者,刺客等各类草根,他们各自的命运被太史公记录下来,构成一部宏大而交响的叙事诗,见证着这个民族复杂而深沉的民族性。

    因此,这个民族的许多典型性格在这部史书中都能找到原型人物。如忍胯下之辱的韩信,和桃李不言的李广。

    除人物传记外,礼乐律历封禅河渠天官平准,中华文明的文化与制度的主要构造无不具备。

    所以,读史记如入名山,猎者得其山珍,樵者得其薪桂,钓者得其清溪中的锦鳞,悠游者得娱目赏心之欢。

    我是一名悠游者,故无所得,只在山光水色中骋目。偶尔觉得此中有真意,往往未及下笔已欲辨忘言。终日默坐,也不能完成一题,且常常有看朱成碧的缺憾。

    但野人献芹,味薄意美,所以敢不揣粗陋。只希望所选之题是大家愿意讨论的,而我的文字也能激发起讨论,就足够了。

    本系列更着眼于从兴味方面讨论历史,所以投于这个版面,版主觉得合适的话,就留在这里,移到别处去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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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入世音乐会

      公元前544年,吴王馀祭派出自己的弟弟季札出使鲁国。这一年,离吴国始通中原整好过了三十年。

      此前,吴国是个山泽水网的南蛮之国,和中原隔绝已久。五世祖周章在位之时,中原的远方亲戚建立了周朝,派人来吴给了一个王号。在那次和中原短暂的接触之后,吴国又长久的和中原隔绝,继续过着自己的蛮夷生活。直到十四世之后,吴王寿梦在位时,因一个意外的机缘,吴国开始接通中原,吴国的君王也开始在意自己的周室血胤,并审视始祖在周室家谱上的地位。

      那个意外的机缘来自另一个南方的蛮夷之国,楚。楚这个自称最不在乎蛮夷身份的国家,经过几个世纪与中原的频繁接触,这时已高度中原化了。楚国的一个大臣名叫申公巫臣的,因为一个香艳的事件而被灭族,只好投奔晋国,奉使来到吴国,带来三十辆战车。展示了这种新式武器的作战性能之后,送了一半给吴国,并将幸存的一个儿子狐庸留在吴国,指导他们如何使用战车。

      申公巫臣父子是受过良好的中原文化教育的精英,他们带着使命而来吴国,和后来的伍子胥一样,目的就是报楚。于是狐庸,先是帮助吴国建立了先进的军事体系,使之能与楚抗衡。再为吴国补上外交上的空白,吴国开始有了自己的外交使节,可以这么猜测,第一任外交官就是狐庸。

      可以想见,狐庸还抓起了四个王子的教育,使他们了解接受并爱上中原数百年演化和积累起来的文化,并使他们成了吴国第一批浸淫于此文明的精英。中原文明给吴国带来的物质生产和军事发展的成效可想而知是足够震撼的,因此,加入那个文明体系便成了吴国上下的共同希冀。

      从寿梦二年起到馀祭四年,经过三十年的沉淀,吴国君臣觉得自己已经吃透了中原文明,决定要在此时向中原全面接轨。

      开拓性的任务交给了精英中的精英,公子季札。第一个目标是鲁国,以此开始了吴国向中原认证通关的外交旅程。

      吴国此时的实力还不够雄厚,季札带去的最大底牌是家谱。他的始祖泰伯仲雍是周室的源头之一,是古公亶父的长子和次子,因决定让位给三弟季历,主动远窜吴国,断发纹身自动取消继承权。现在,中原文明发展得这么好,而且发展前景如此广阔,吴国想加入到这个体系中来,在这个体系中得到进一步的发展。而如果他们华夏的身份不被承认的话,他们向中原的脚步就无法迈出,有齐桓公尊王攘夷的先例在。

      前期的沟通工作估计已经做好,既,让中原的主要诸侯国承认泰伯的身份。这一成绩也许是狐庸为吴国取得的,现在,季札带着被承认的家谱上路,准备好做务虚性的工作——展示吴国消化中原文化的程度。任务还是很艰巨的,并不是有亲戚身份就能得到想要的地位,他在鲁国有何表现才是决定性的,决定吴国蛮夷标志的去除与否。

      孔子说过,鲁一变,至于道。估计这个尊崇鲁国在文化上的代表地位的观点在春秋时期很具普遍性。周室已经衰微,鲁国是周礼所在之国,掌握着华夷之辨的标准。鲁国是吴国的同宗,挑选鲁国作为通关之旅的第一站,很见考虑。首先,失散多年的亲属来走亲戚,找一个能给予认证的最省便。其次,表明向风慕义,是来回归于这个文明体系的,不是来争什么。总之,不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鲁国都是第一站的最佳选择。

      中原文化的重头戏是礼乐,因此,季札一到鲁国就要求观乐。他的这一要求,其实是在为此时由他代表的吴国向中原国家提出一次认证的考试。鲁国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为他准备了一套精心设计的试卷。试卷的样式很独特,是以一场盛大的室内音乐会的形式举行的。题目从简到难,循序而进。

      先是歌诗,诗也是从风雅颂递次演进。

      第一个节目是表演唱周南和召南两处的国风。我们不知道当时唱了哪些歌谣,不过从季札的反应可以看出,首先出场的是伐商之前周召两公采邑地区的歌谣是很微妙的安排的。

      季札的观后感是:“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

      从这话或许可以这样推测,在周南和召南这两处的国风中,当时选唱的可能是反映季历继位之后,特别是文王徙丰之后周室的开拓发展以及巩固的历史场景的诗篇,而这段时间,正是吴国两位始祖,吴太伯和吴仲雍缺席之后,主要由鲁国的始祖姬旦和燕国的始祖姬奭辅弼助力。鲁国传达给吴国的第一个信息就是,你们始祖虽有让国之举,但周朝的创建并不因此而一蹴即成,其后的千辛万苦才是最主要的功绩。也就是委婉地告诉吴国,不要把自己当做周室的大恩人。季札的回答很得体,一方面表达了对开拓场景的神往,一方面表达对开拓时艰辛的感叹。他的态度很鲜明,吴国并不想居功。

      季札这样上道,那就可以给他继续讲些本宗姓的建设事业。演唱邶风,鄘风,卫风。这就到了周朝击败商朝,取而代之之后了。

      邶,鄘,卫是前朝商的行都的京畿地区的三个部分,武王灭殷之后,封纣王的儿子武庚为王,领地包括行都朝歌和京畿地区。姬氏放弃殷都,但并没有放心的交给武庚,而是派了三位宗室子弟来监管,他们的驻地就是三个京畿部分。后来发生了管蔡之乱,周公将八弟姬封从康国调来卫国,将这片广袤达四五百里的地方交给他管理。

      卫康叔面临的主要问题是辖区内的殷朝遗民,这些人并不因周室将他们从暴君纣王手下拯救出来就心怀感激很好管理。恰恰相反,他们还很怀念故国故君。按照郑玄的解释,“庶民顽民被纣化日久,未可以建诸侯,乃三分其地。”可见这是一群心怀亡国之恨而且顽固地遵循故国风俗的民众,不是很好管理的,当初都不适宜在这里搞整体式封建。

      姬封来了这里,有段时间焦头烂额也是可以想见的。季札就从卫风中听出了一些,他感叹着说道:“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忧而不困,季札对姬氏这一支脉以几世之功终于消化了殷朝留下的这块大骨头而钦佩不止,用了一个德字来评价。

      接着为他歌王风,从前朝的京畿地区转到了今朝的京畿地区。季札在这里听到了周室衰微的先兆。他评论道: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带着忧虑上路,但仍不畏惧于叵测的前路,周民的血气和骄傲还在。

      季札没有批评造成周室东迁的原因,对周王室他还是抱着敬意的。

      唱完王风唱郑风,还是在姬姓诸侯国中。听到这里,季札的感觉很不好。他评价道:“其细已甚,民不堪也,是其先亡乎?”

      对于政权的维系,中原文明有一个很明确的理念:保民。尚书有句话:欲至于万年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其细已甚,律法太多,法网太密,百姓动辄得咎,不是保民的方式。而民不堪了,政权也就维系不下去了。季札的这一观点,在理念上是很正确的。

      说到对郑风的感觉,比季札小二十五岁的孔子也不喜欢,他说过恶郑声之乱雅乐也的话,说明古代圣贤君子很坚持正确的政治理念。但奇怪的是,孔子这么不喜欢郑声,他编审诗经之时,还是保留了二十一首郑风,如果不将邶鄘卫三个地方捆在一块计算的话,这就是诗经所存诗歌最多的一个地区了。

      季札对郑风的评价,不仅表现了他理念上的正确,还表现出他的政治审判标准已经和中原高度一致了。不过,他对郑国最早亡国的这一预言出了差错,因为无论从姬姓诸侯还是其他诸侯国国脉长短考察,郑国都不是最早亡国的国家。事实上,季札的吴国要比郑国早九十八年亡国。不过,可以理解,当时吴国正蒸蒸日上,谁也想不到会那么快亡国。

      从吴国的亡国可以看出,政治理念的多重的矛盾性:一方面可以打出来声讨敌对方,一方面也会被敌对方拿过来声讨自己,另一方面,自己对理念的实际执行力度不够或根本就不去执行,就会被理念吞噬掉政权。夫差不惜民力去与晋国争霸,被越国灭掉。几百年的国家,一旦失守再不能翻盘,民力已尽造成民心已不怀念这个国家。

      接下来的曲目是齐风和豳风,季札给了太公和周公两大周朝功臣恰如其分的褒扬。随后他听到的是秦风,他又有了强烈的感触。这个肇始于西戎目前占据西周故地的诸侯国的音乐风格已经听不出异域的腔调,完全变为夏声了。音乐上能成功从夷变夏,可见其政治体制也和中原一致了。进入了中原共同体,这个精力旺盛孔武有力的国家的发展前途自然无可限量,季札甚至强烈的感觉到,也许周代殷的进程会发生在这个国家上面。

      季札肯定会在这时想起自己的吴国,虽然是姬姓诸侯国,可与中原接轨还是太迟了,落在了秦国之后。对秦的褒许,有没有对吴的期许的潜意识在呢?也许季札也曾想过,有朝一日由吴国来主宰中原文明。即便他有这个想法,此时他也不能有所流露的。

      随后,报幕员报道:下一个节目,表演唱:魏风。

      歌魏风时,周室初封的姬姓魏国已被同姓的晋国所灭,其地由晋献公赐给大臣毕万。毕万受封魏地之时,有个相士预言他的家族以后会很昌盛。他的后代后来证实了这个预言,从晋国分裂出来,建立了第二个魏国。但季札在鲁观魏风之时,魏还属于晋。季札听到的魏风,应该是被晋所灭的魏国的歌谣。但季札在听到这组亡国之音时,却发出了类似听到秦风时的感慨。

      很奇怪,那么,能不能将季札对魏风的感言当做对后来从晋国分裂出去的魏国做的预言呢:

      “美哉,沨沨乎,大而宽,俭而易,行以德辅,此则盟主也。”

      事实上,在之后的魏文侯时期,魏国是战国实力最强的国家。而魏文侯执政时期,扶持了西河流派,使中原文化的中心从鲁国转移到了魏国,俨然一副盟主模样。真不可思议,季札这样跳跃而准确的预言,几近于巫了。

      也许,季札当时还不知道歌谣中的魏国已经被晋国兼并,也未可知。

      歌唐风时,季札也听到一个大国的声音。并盛赞晋国国君思虑深远,有帝尧的执政风格。当然,他此时还没去过晋国,不知道晋国已处于分裂的前夕。不过,此种迹象,当他到了晋国之后,很快就能发现。

      唐风之后是陈风,帝舜的后裔妫氏管理的国家,在被采的歌诗中显露出了败相。再一次,季札对一个国家做出了马上会亡国的预言:“国无主,其能久乎?”这一次,他的预言完全正确,六十六年之后,陈国被楚国灭掉。

      若干年后,晋国太史屠黍逃亡到周国,周威公问他哪个国家先亡。屠黍第一个提到晋国,第二个提到中山,第三个提到周国。提到中山时说过这样一段话,可做季札听陈风时的参考:中山之俗,以昼为夜,以夜继日,男女切倚,固无休息。淫昏康乐,歌谣好悲。其主弗知恶,此亡国之风也。

      歌谣好悲作为警世之言对后世也有一个副作用,就是老百姓不得不在歌谣里一再的今天很高兴地过着好日子。

      至此,季札已听了十五国风中的十二个系列,都分别作了评论。此后,他进入了一段沉默,没有对从桧风开始的其余三个地区的歌诗做出评价。

      风诗歌完,季札应答得体,充分体现了他所代表的吴国和中原在理念上的一致,于是,继续为他歌小雅。

      如果说风诗是观俗的话,雅诗就是观政了。歌小雅,季札听到了一些伤悲,他听到了从全盛时期转入半衰期之时的周室,臣民思念全盛时期但并不因转入衰败而心怀背叛,他感慨道:“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也。”他对此的理解是周室后世的君王失政,政权全靠着先王的遗泽及万民的遗念来维持着。他的观点很正确,符合周室对王政的理念。

      遗民因之思而不贰怨而不言的先王之遗泽是什么呢?在大雅中表现出来了。宽广浑厚的乐曲让季札神游不已,他从曲调中辨识出了文王所施的德政,如同孔子学琴于襄子,沉浸许久之后辨认出曲调中文王的样子:默然而黑,几然而长,眼如望羊,如王四国。季札在大雅之中听出的是文王德政的模式:

      “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

      曲而有直体说的是文王屈身侍奉纣王,以千里之地换纣王取消炮烙之刑之类的吗?无论如何,季札的史论观点是和中原的史论观点一致的。他的表现一直很好,这为他也为吴国赢得了入世的许可,鲁国决定为他歌颂。

      颂,宗庙之乐,为一个南方蛮夷之国的使者演唱宗庙歌曲,等于张开双臂说:欢迎加入中原大家庭。

      而季札在这时的情绪也是十分激动的,他一反之前惜墨如金的语言,滔滔不绝地以十八个排比句子表达对宗庙之乐的景仰之心,并充分表达了吴国与有荣焉的欢欣。整个讲话,总结于盛德之所同这个句子。这个总结的句子,很巧妙地,不露痕迹地将自己的始祖也安了进去。

      歌毕竟抽象些,更具象的历史档案藏在乐舞之中。既然已经认了亲,为了让季札更直观的了解中原的历史,鲁国决定为他献上高规格的乐舞。首先为他表演的是两个舞蹈,象箾和南籥。这两个舞蹈都是表现文王的功德的,象箾表现的是文王的武德,南籥表现的是文王的文德,也许文王还只是一隅之王、商朝的臣子,所以季札看了这两场舞蹈说道:“美哉,犹有憾。”

      当大武上场之后,季札被舞蹈所表现的武王之德给震撼了,他歔然叹道:“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他虽然身在中原,却没看到一个有那么强气场的诸侯国。而王室已衰,那里已是连有的诸侯国都比不上了。它原先的峥嵘气象只留在了舞蹈之中,全盛时期的印象仍能撼动后人的心灵。

      周室夺取商朝政权时,曾对当时的商王帝辛进行了一番舆论上的造势,攻击他的形象。但对商王朝的创始人成汤给予了认可,保留并维护他的历史形象。王朝可以陵替,道统必须延续。周室还是比较重视道统的延续的,所以表现成汤之德的乐舞韶濩也被引入庙堂,成为周室宫廷乐舞。

      在大武之后,鲁国为季札表演了韶濩。季札看着表现成汤功德的韶濩之舞,对中原文明认识的境界又有所提高,他赞叹道:“圣人之弘也,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像成汤这样的圣人也时常自我批评自我警惕,以维持仁德的高规格,可见圣人不是一天当上了往后就可以省力。

      看完韶濩,历史又上溯了一页,到了夏朝。现在为季札表演的是大夏,这是表现大禹的功德的乐舞。季札对此舞的感受是: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及之?为大家做了那么多却不自居为百姓的恩人,这就是大禹在大夏这个舞蹈中带给季札的印象。

      最后压轴的舞蹈上演了,那就是招箾,这个据传由虞舜创编的乐舞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大韶,成汤就是在天下到手已稳之后,根据大韶创编了濩。而孔子后来在齐国听大韶,痴迷到三月不知肉味,评价道:尽善尽美。

      季札对招箾更是推崇备至:如天无不焘,如地无不载。这个历史舞蹈满足了他的审美情趣所有的期待,而且超出了他的想象,使他不由自主发出: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观的感慨。

      无疑,季札的表现为吴国领到一张进入中原市场的入场券。从鲁国出来,他去了齐、郑、卫、晋四国访问。在这四个国家,凭着超常的预判能力,他准确地看出这几个国家所面临的问题。

      但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季札的这几个访问,使他得以与晏婴、子产,遽伯玉、叔向这几大春秋末世的贤人相遇相知,是比什么都更重要的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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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季札不是在评诗,而是在互动

        季札不是在评诗,也不是在显摆,而是在互动。

        我们常常遇到的问题,就是太喜欢就事论事。就事论事不是错误,错的是将事情看小了。

        论诗是一件事,这的确是不错的。但是论诗这件事,包含在出使这件事里面。出使这件事,又包含在进入华夏体系这件事里面。进入华夏体系,又包含在吴国振兴这件事里面。

        为了吴国振兴,所以要融入华夏。为了融入华夏,就需要获得华夏的认可。为了获得华夏的认可,就需要对华夏有充分的认知。

        从季札的表现来看,吴国为了策划这次外交行动,准备极其充分!

        季札对华夏诸国有着深刻而充分的认识。

        季札对华夏诸国有着亲切而充分的尊重。

        季札本人也具备深刻的洞察力和良好的表达能力,具备强大的交际天赋。

        既亲而切,明敏而和,果然是一个优秀的典范。延陵季子,名不虚传。

        我们在平时如果能和延陵季子一样,准确把握主题,温润温和地形成自己端正的品格,一定也是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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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就因为他的不负责任吳国多少才骏死于内乱
          • 家园 我还真琢磨过这事儿,结论是没戏

            我理解你的意思该是,如果他接过老大老二留给自己的王位,偃武修文以德服人,和楚国睦邻友好,和越国同舟共济一衣带水同志加兄弟,幸福一直到永远,那将是多么感人呀!

            虽然中华历史文化可能会有非常大的不同:伍子胥没必要过昭关了,跟历史上绝大多数父仇未报含恨而死的人一样籍籍无名死掉了;四大刺客里面的俩都得改名了:专诸要离都得换人;四大美女西施估计得浣纱一辈子了;勾践也没必要卧薪尝胆了;孙子兵法也没有了,至少不会这么精彩了,毕竟少了实战参与经验,他的后辈孙膑估计也没机会上演马陵道的好戏,田忌赛马也没了,少了多少好戏!一个人放弃一个念头居然对历史影响这么大,太可怕了不是吗

            但是即使他改了主意,历史其实也不会有太大不同。当时战国正打的热热闹闹,吴楚争霸互有胜负,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拗得过整个国家的军事集团?他二哥那里的侄子是后来的吴王僚,有俩兄弟是著名将领,有儿子是庆忌著名勇士;他大哥那里的侄子是阖闾,有兄弟叫夫概,有儿子是夫差,个个都是能打好杀的主儿,能让他无为而治,光说以德服人?

            世界现代史上有个著名国家领导人,想和对手搞什么“和平竞赛”,结果被国内军工集团联手赶下台;他的对手,在古巴危机面子上占了很大便宜,也想和军工集团对着干,干脆死于非命了

            所以国内军事力量强大的情况下,文人或者想压制军事力量的人上去就是被干掉的命,季札是聪明人,才最后混了个好名声寿终正寝,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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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长安的泰门

      凉薄,是一种世态,古往今来,少有人勘破。

      太史公的《汲郑列传》本来说的是汲黯和郑当时,在按语中少有的笔调一转,说起了下邽人翟公,写道:始翟公为廷尉,宾客阗门;及废,门外可设雀罗。翟公复为廷尉,宾客欲往,翟公乃大署其门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汲、郑亦云,悲夫!

      这不是活脱脱的雅典的泰门吗?当然,修正一下,长安的泰门。

      雅典的泰门在将家产全部花销在宾客身上,终于破产,乃至于求告无门,衣食难续。那些曾经享受过他的宝马金钱馈赠的宾客——那时还是朋友,一个个在他落魄之时给了他一个个的磕掉门牙的背影。泰门流落到森林之中,偶然的机会,让他得到一大笔金钱,得以重新回到雅典。此时,得知消息的“宾客欲往”,泰门虚与委蛇,约好时间再次盛宴飨客。宴席之上,旧宾客全都来了。餐桌上摆放着从前的餐具,只不过各个上面加了个盖子。泰门入席,宣布宴席开始。盖子揭开,一个个盘子装着的都是沸腾的清水。泰门一边咒骂着,一边将热水泼向狼狈而逃的宾客们。

      与泰门的报复方式相比,翟公的报复方式是更极端还是一样的呢?中国向来有象刑的说法,我认为,如果在知耻的宾客那里,翟公的方式是更极端的。不管怎么说,翟公的署门之语已经成了经典。

      但这可以表示翟公已经勘破了凉薄吗?我一直未敢深信。

      狡兔三窟,这个成语大家肯定是耳熟能详,《战国策》里有一个段落给这个故事加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每次读到这个故事,我都纠结万分。

      在冯谖给田文造了三窟之后,田文就带着家丁从薛回齐。这时,他的身边,原先的门客恐怕只有那个大智若愚的冯谖了。走到半途,有人拦路,一看,是原先的门客,一个叫谭拾子的人。

      谭拾子见到田文,以他一直在等待的姿势告诉田文,他已经知道齐王要起复重用孟尝君了,所以,谭拾子就直接的问田文:你对那些不久前背离你的门客肯定是心怀怨怒的对吧?田文也老是不客气的回答说:是。谭拾子问,你肯定是想将他们全都杀掉的对吧?孟尝君也回答道:对!

      于是,谭拾子问田文:你知道什么事情是必然会发生的吗?你知道什么道理是先验存在而且不会被改变?田文被谭拾子唬住,说道,这个我不知道。

      于是谭拾子说道,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是死亡,这不是意志所能主宰的。而先验的道理,就是人并不是道德的动物,每个人都在寻求更好的生活,不会完全顾忌道德,这也不是意志所能主宰的。如果一个人能给另一个人好的生活,那他会依附这个人,如果不能,他自然会离去,因为这就是人性。就好像菜市场,早上是集贸的时间,有利润可寻,所以大家都来,摆摊的和买菜的。到了晚上,按道理这个时候应该没人了,所以摆摊的和买菜的都不会来。所以,菜市场,早上则人满为患,晚上,则空空如也。而早晚是轮替的,菜市场并不在乎晚上的空虚,只要他还是菜市场,他就能在晚上等来早上。所以,如果您田文是菜市场的话,您就不应该怨恨那些在您的晚上离开的门客。

      田文听了这话之后,马上将他的黑名单当场销毁,那个黑名单上可写着三百多个人的名字。

      窃以为,田文和谭拾子才是真正勘破了凉薄的人。

      从《汲郑列传》看来,汲黯有过一次“坐小法,免官,归隐田园”的经历,那时或许发生过“一贵一贱,交情乃见”的情况。而郑当时一直比较平稳,他若有的泰门的经历,也可能是和他父亲有关。刘邦曾经下令,项羽的所有老部下全部要改名为籍,和项羽一个名字。郑当时的父亲就不肯改名,他当时可能在汉也是一个官,因他执着,刘邦将他一撸到底,并且驱逐出长安。那时,郑当时恐怕受到点来自父亲的朋友的刺激。

      但郑当时这人到底是个爷们,并不因此打击而抱残守缺。他的记载很好,“脱张羽于厄,声闻梁楚之间”,“存诸故人,请谢宾客,夜以继日,以至明旦,常恐不遍”,“其慕长者如恐不见”,因此,他的所作为很得时人钦佩,“年少官薄,然其游知交皆大父行,天下有名之士也”。

      某一次,孝武帝让郑当时去视察决堤的河坝,郑当时领命,但请求给五天的时间让他准备行李。刘彻虽然允了,但私下里却奇怪:不是说郑当时出门,一千里都不需要带一分钱吗,自然有人招待他?怎么现在要自己带干粮了?

      也许是郑当时可能担心他的朋友认为他从朝廷外放视察河流是个贬低,不会像从前那样待他。而他,对这种状况早就领悟,已经泰然,不想为此去招惹自己去埋怨谁,因此干脆自己自带干粮,不去麻烦那些有所疑虑的朋友。

      我想,这才算是真正勘破凉薄的人吧?

      通宝推:大山猫,柴门夜归,联储主席,旧时月色,三笑,任爱杰,aokrayd,
      • 家园 这种情况早就有了

        廉颇和他的门客的故事就充分说明了世态炎凉。

      • 家园 坦荡

        见事在前而不苛刻,这品行果然是极好的。

        古人说察见渊鱼者不祥,其实如果能坦然地面对一切,坦坦荡荡,该做什么做什么,不会不祥。

    • 家园 【原创】好牧师和坏牧师

      莱阿提斯去巴黎前,对送行的妹妹奥菲利亚作了一番长长的训诫,要她不要过于轻信丹麦王子的甜言蜜语,要“尽可能留在你感情的后方”,守身如玉,随时警惕青春对自己的造反。听完哥哥长长的还分行的训诫,调皮的奥菲利亚立马借力打力,对哥哥进行了还击:“可是好哥哥,你千万不要学坏牧师,给我指点上天堂要走的长满荆棘的陡坡路,自己可像个招摇过市的浪荡儿,只顾走莲花馨道路,流连忘返,全忘了自己的劝告。”

      奥菲利亚所说的坏牧师在西方可是一个很有名的典故,他在教堂上能将那些有着坏习性的教众训得涕泪横流,洗心革面,自己却一不小心就溜到很不该去的地方,又一不小心被那些打算痛改前非的教众给发现了。

      于是牧师就成了坏牧师,他的训诫虽然是好的,也因此而减色了。

      读《孔子世家》时,我发现,伟大的导师孔仲尼先生有两次差点成为坏牧师,全都功败垂成。还有一次是被坏牧师,那一次,是个历史迷案。

      孔老先生的讲义里面没有天堂这个去处,蜷缩在耶和华的脚凳下晒伊甸园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不是他给出的幸福。他的讲义提纲掣领的一句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平天下是终极目标,但怎样才能平天下,就要修身齐家一步一步的来。修身是最基本的,目标是要做仁人君子。

      《述而篇》: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在这基础上遵循礼的规范,就是仁人君子。看似简单的孔四条,古今颠倒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儒。君子儒和小人儒,一念之差,一步走错,判若云泥。所以,做君子的路也是长满荆棘的陡坡路,不比上天堂的路好走。

      成为君子之后,便具有职业经理人的资格,可以考虑治国平天下了。有出息的可以做总经理,更有出息的可以做总理,这就到尽头了。孔老先生不提倡自己另创垄断企业,他只鼓励学生去应聘,去和别的流派的经理人竞争,跳槽他也不反对,“鸟能择木,木岂能择鸟乎”就是他为学生提供的理直气壮。

      孔老先生办了一座学校,招收了三千名学生,他是校董,要管理这么多人的生活,并亲自带了七十二个博士后,要指导他们的六艺论文,很是忙碌。但这忙忙碌碌仍无法打发他理想的寂寞,修身齐家了,也该治国了。

      《孔子世家》: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孔老先生寂寞了。

      由理想而产生的寂寞一点也不比由欲望而产生的寂寞更受不得诱惑,只要杏帘在望,脚步就对准酒馆。

      鲁定公九年,孔子遇到他人生的第一个诱惑,来自费邑的诱惑。费邑的邑宰公山不狃派人来招他,请他去费邑跟公山不狃搭班子。

      姬昌以百里之地的丰起家而最终兴成王业,他是孔老先生的偶像,他的成就是孔老先生梦寐以求的事业。现在机会来了,费邑虽小,也可以了。但这里存在一个问题,他是去做周文王呢,还是去做周公?如果他做周公帮着管理费邑,那谁来做周文王?答案只有一个:公山不狃。然而,这是与他给予弟子们的教化是有悖的,因为公山不狃不具备为君的资格,甚至谈不上是君子,连与之为伍都有立场问题。

      公山不狃是季孙氏的家吏,季孙氏虽然把持鲁国朝政,但说到底名义上还是臣子,因此,公山不狃说的不好听的话,只是一个给奴才做奴才的奴才。那么,给这样一个人做帮手,自己又是什么?况且,犹如季孙氏把持鲁国朝政一样,公山不狃也把季孙氏交给他管理的费邑当成自己的,季孙氏对费邑已失去控制权。最严重的是,公山不狃和季孙氏的另一个家吏阳虎曾经劫持了家主季桓子,并想要废掉这一季孙氏的嫡脉,另立季孙氏的庶枝。

      身为家吏而凌轹主公,是为不忠。主公将私邑交给他打理却鸠占鹊巢,是为不信。不忠不信还公然招兵买马,是为无行。这样的人,按照孔子的教化的定义是乱臣贼子,是君子的天然之敌,是要攻之的,哪里还能与之为伍,帮他增强实力呢?

      可孔老先生还是动心了,因为他太寂寞了。他仿佛看到几百年前丰的影子,在费邑被自己克隆。

      此时的孔子就像教堂的那位牧师,在讲台上痛斥酗酒之人,自己却感到了口渴,鼻孔中泛起葡萄酒的芬芳。

      在他收拾行李准备上路的时候,子路同学找到他,向他表示很不赞同他的决定。太史公在此处省略了子路巴拉巴拉的十二个字,只留下不悦的表情。也许,当时子路自己先省略了一万多字,那省略的一万多字全写在他的脸上,油盐酱醋的五味俱全,汇聚成一句话:您老不能教我们一套,自己又做另一套。孔老先生见状,只好打消去费邑做公山不狃的合伙人的念头。

      不是每个牧师去酒馆拉内需时都会被教众给拦住的,因为不是每个牧师都有像子路这样较真的教徒,大多数的教众都谅解坏牧师的心声:听我的话,别学我的样。如果目标够远,走着,或者停下,都无可厚非。毕竟,去天堂的陡坡路既难行又漫长。走完这段路还有一道窄门,不是可以蜂拥而入的,正好留给极少极少的走完陡坡路的人。

      如果有辆代步车,你要还是不要?

      其他的门徒在老师的选择前保持沉默,这很令人寻味。《仲尼弟子列传》第一段,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政事:冉有,季路。言语:宰我,子贡。文学:子游,子夏。很奇怪吧?子路不是以德行见称,而是以政事见称,可他却这么的原教旨。

      颜渊,闵子骞等人在这件事上表态了吗?这是我很感兴趣的事情。若干年后,子路问政,孔老先生说:“必也正名乎。”子路对老师的这个回答表现得很无所谓,定性为“迂”,他没想起正是因为名不正的原因,他才阻止老师去费邑的。孔老先生对子路反定性为“野”,然后阐述了一大篇“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的道理。他们师徒都忘了费邑事件中各自的情态,一本正经的纯学术讨论起来,想想,足够莞尔。

      狂人尼采在《查拉斯图拉如是说》的“诗人们”一篇中,查拉斯图拉的弟子问道:“为什么你说诗人们太说谎了呢?”查拉斯图拉回答道:“为什么?你问为什么?我不是那些被人追问为什么的人。”

      仲尼先生的弟子们除了子路看上去谁也不是那些会追问为什么“诗人们太说谎了”的人,所以,当老师寂寞了的时候,可以不考虑正名。也可以设想,如果孔子没受到子路的阻挠,去了费邑,他也能为这份工作的正当性找到理由。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样,欲正之名,何患无理?

      五年之后,已进入鲁国领导班子,以公安部部长代理国务院总理的孔子,很不小心地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被门人拍了板砖,祸不单行,接着他又接到鲁国的实际总裁季桓子的诀别信,信是写在一只玉诀上的。这个季桓子真是个有创意的人,养猫头鹰,吃生肉,小眼睛,还将玉诀作为辞退信,怪不得长江之水至今都延绵不绝呢。

      好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又是若干年后,离开了鲁国但简历已经很有东西可写的孔夫子,遇到了人生的第二个诱惑,来自晋国的中牟县。

      这次邀他合伙的人叫佛肸,中牟县县长。这个人的身份有点复杂,现在有人说他是范、中行氏的家臣,有人说他是赵简子的家臣。不管他到底是哪个系统的,这个佛肸,他在中牟县县城竖起了大王旗,他要有理了。

      这时的中牟正面临着战争,赵简子的军队随时将开赴到城下,不安全。比起费邑的邀请,这次的机遇附带着更大的困难。但孔老先生还是自信满满,环境如何他不很在意,或许,他还有点喜欢这样恶劣的环境呢,就像帕格尼尼演奏小提琴时,心中盼望琴上弦崩断,只留下一根弦,好让他在一根弦上表现自己出乎拔萃的技艺。

      这时,子路又站到了孔老师面前,挡住他迈向酒馆的脚步。

      他曰:由闻诸夫子,其身亲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肸亲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

      您老以后的话还要不要我们来信了?我们以后是听您老的话,还是直接学您老的样?

      孔子很委屈,也很窝火,这一趟看来又不能成行了。

      他也曰:是说过那话,可我不是那啥坚吗?磨不薄的。我不是那啥白吗?染不黑的。你要我做一个空葫芦挂在墙上好看,也不容我进去打点酒。

      理有时说不清的时候,请让我去做吧。

      一部《论语》几乎上都是孔先生训导学生的话,这段话,是少有的自我辩护,而且显得那么委屈。另有一次的含屈申诉,也是向着子路,起因的事件不妨命名为尼父的最后诱惑。

      这个事件就是历史公案:子见南子。

      和周润发见周迅不同,太史公所描述的场面充满了暧昧。隔着絺帷,“环佩玉声璆然”。可以想见,南子是个深知男子的女人,隔着絺帷创造出一个“若有人兮山之阿”的场面,给人以空谷幽兰之遐想。又制造出“环佩玉声璆然”给这个遐想以画龙点睛。看到此处,我依稀想象到,随着南子的再拜,絺帷微动;同着环佩玉声璆然的声音,曼香悄送。两人未有一言相对,却恐怕早已“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我相信孔老夫子的脸红了,应该不是防冷涂了蜡。

      我还相信孔老夫子对自己的这个微妙的生理变化有所察觉,所以他一出来,面对门人古怪的眼神,就赶紧自解: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约会推不掉,但见到她时我很老实。

      这样急着为自己申明,谁听了都难免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疑心。

      于是,子路又“不悦”,今天真的很火大,而且不是一般的大。

      你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可你视了,听了,动了,最可恶的是,你居然勿言,在里面做了什么不跟我们说。

      子路的脸铁青得很有理。

      被子路鄙视的眼神逼视的孔老师无奈只能发誓: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连发两遍毒誓。

      谁信呢?

      后来孔子有幸跟在卫灵公和南子的马车在朝歌兜风,有路人就唱歌讽刺:同车者色耶,同车者德耶?一下子,孔老先生对卫国就厌恶起来,这个鬼地方怎么这么多戴红袖箍的老太太呀?

      他留下一句,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就带着弟子离开了卫国。

      当然,上面这个故事是野史,做不得数的。

      再后来,伟大的坏牧师朱熹对子见南子评价说:此是圣人出格事,而今莫要理会它。圣人何为见之?能磨而不磷,涅而不缁,则见之无妨。

      可发一噱的同时,看上去尼父到底还是被坏牧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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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一个时间问题

        公山不狃叛乱的时候

        孔子和子路似乎是表演双簧

        随后就被任命为中都宰

        那时候颜回等人还很小

        • 家园 当时颜回等人也不算很小

          颜回小孔子三十岁,当时孔子五十岁,所以颜回二十岁,成年了。闵子骞小孔子十五岁,当时有三十五岁。

          • 家园 颜回对老师态度一直很恭顺

            颜回20岁就超出众弟子可能性不大

            个人看法,颜回的进步与孔子当高官后来周游列国的机遇密不可分

            另外颜回对老师态度一直很恭顺,所以孔子抱怨“回非助我者”

            倒是子路直来直去经常弄得老师下不来台

            还有宰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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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九卦!好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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