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越人语 -- 商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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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越人语 | 赖孵鸡娘

      赖孵鸡娘

      眼睛一眨,赖孵鸡娘变鸭。

      吴越之间,人们大多知道这句话,意思是事情变化迅捷,就像变脸一样。

      鸡娘就是母鸡。吾乡老年人说话,公鸡叫雄鸡,公鸭叫“鹙鸪头”(音),公鹅叫雄鹅,而母鸡叫鸡娘,母鸭叫鸭娘,母鹅却叫雌鹅。

      母鸡抱窝叫做赖孵。赖孵鸡娘不会生蛋,所以得吊起来,常常将它的头用冷水浸一浸,让它清醒过来生蛋。我想这一招对付酒鬼一定有效,但对付赖孵鸡娘似乎没有多大效果。赖孵鸡娘耐性奇好,总是躲在鸡窝里,一声不响,所以爱睡懒觉或者爱静不爱动的人,很可能会被加上赖孵鸡娘的绰号。

      聪明人老是想,究竟是鸡生蛋呢还是蛋生鸡?我们乡下人不想这些古怪事,养鸡娘生蛋,鸡蛋一部分卖到供销社里去,换酱油和盐,一部分放在菜橱里,平时做个打鸡蛋——外面人叫做炖蛋——客人来了,打开两个鸡蛋炒了,就是上好的下酒菜。

      开春以后,铜火炉装了草木灰,将刚生下的鸡蛋挑来拣去,挑中的就焐在里面。没挑中的,为什么不能焐起来呢?一问,原来是“沙蛋”。什么是“沙蛋”?不明白,后来才猜想,那可能是没有受精的鸡蛋。

      于是回想起来,到了快孵小鸡的时节,经常需要一只雄鸡,在院子里威风凛凛地踱步,如果别人家的雄鸡贸贸然进来,它就会奋然而起,满脸涨红,冲杀过去。它将院子里所有鸡娘,都视作自己的后宫佳丽。

      雄鸡临幸鸡娘叫做“打水”。如果谁家的院子里没有雄鸡,鸡娘生下的蛋不能孵小鸡,就要拿着去有雄鸡的人家换:一个换一个,不用另外付钱。

      积下十多个蛋,就该赖孵鸡娘出场了。找出闲置了几个月的箩,里面垫上稻草,铺上一块布,将鸡蛋排在布上,再将赖孵鸡娘放进箩里。此时,赖孵鸡娘充分显示了它的母性,瑟瑟瑟的,用它的尖喙轻轻地将鸡蛋移到身子下面,不让它们露出来,免得受凉。

      从此,我们就天天盼着小鸡啄壳,但一天天过去,每天晚上给赖孵鸡娘喂食的时候,那些鸡蛋还的溜滚圆的,只是色泽暗了些,像画中羞红了的姑娘的脸。赖孵鸡娘吃了东西,还不能进箩,得拉下一泡奇臭无比的屎,这泡屎它憋了一整天,不拉在箩里,非常有责任感。它吃完拉完,也不用人催,咯咯叫几声,就跳上箩沿儿,一纵而下,继续闷头闷脑地孵鸡蛋去了。

      等久了,我们不再对那只箩和箩里的情形感兴趣。忽然有一天,箩里传出“叽”的一声尖叫,终于有小鸡啄破了壳。我们兴奋地拥到箩边,看到有的小鸡已站了起来,有的小鸡半只挣脱了蛋,有的蛋则破了小小一角。

      此后几天,陆续有小鸡孵出来,晚上喂赖孵鸡娘,早已准备了半碗碎米,还拌上了菜油,撒在地下让小鸡啄食——鸡娘从从容容迈着方步,领着小鸡,却不抢米吃。此时鸡娘已身轻如燕,只剩一个鸡壳了。

      那些破了的蛋壳,常常有人串起来,挂在茅厕的栅栏上。为什么这样,我可不知道。有人说是用来祭拜粪缸姑娘,保佑小鸡别淹死在粪缸里。

      小鸡慢慢儿长大了,赖孵鸡娘也一天天清醒起来。忽然有一天,它又不声不响地躲入了鸡窝,躲了半晌,它钻了出来,趾高气扬地站在高处,“咯咯哒”、“咯咯哒”地高声叫唤。原来它又开始生蛋,不再是赖孵鸡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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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越人语 | 八哥

      八哥

      八哥甏里,

      公公畈里,

      娘娘庙里,

      嫂嫂菜油麦馃呱呱哩。

      这是一个偷食故事中的四句儿歌,摸拟八哥的口气。听讲故事人的意思,似乎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我们村里,而且发生在豆腐相公的家里。我不知道是否确实。

      馃果是用米粉或面粉做的食品,圆形有馅,豆沙或芝麻,可蒸可煎可炸,但一般是蒸的。我喜欢吃豆沙馅的,烂甜烂甜。

      用米粉做的麦馃,大多和以艾草,呈绿色,叫艾青麦馃。讲究一些,还有专用的模子,将麦馃压成圆饼形状。我家里就有这样一个模子,用木头雕成鱼形,有三个浅浅的洞,可以一次压出三个圆形或八角形的麦馃;模子的背面,刻了一个字“毓”,据说是太公的名字。麦馃做成长形,封口处再用手指压出细密的锯齿,就叫做饺,绿的叫艾青饺。白色的麦馃或饺,会点上红色的斑点用来装饰。

      在清明时分,麦馃也是祭祖的供品。

      故事是这样的:豆腐相公家里养了一只八哥,用剪刀修平它的舌尖,训练它说话,养久了,它变得通人性。有一次公公去田畈干活了,娘娘(奶奶)去庙里烧香了,家里只留下嫂嫂一个人,她想偷偷做点麦馃吃,又怕八哥告密,就将它藏在甏里,不许它看见,没想到煎麦馃的呱呱声,都给八哥听在耳里。公公和娘娘回来,八哥就说出了这四句话。

        平时说着玩,经常会省去第二句话,只剩下三句。总之,这只是一个偷食的故事而已。后来渐渐引伸为纸包不住火的意思,变成了谚语,比如发现小孩偷偷干了坏事,就会这样唱儿歌似地嘲讽他。

      但引用这四句话很容易转移话题,变成讲述这个故事。人们对纸包不住火这层道理兴趣并不大,讲故事本身才是目的和兴趣所在。讲完故事,就得意地笑。所以它的劝诫功能实在有限。

      另一个偷食故事,是说婆婆和媳妇乘男人们出去种田的时候,偷炒冷饭头吃。婆婆在灶前炒,媳妇在灶下烧火。忽然,媳妇提出一个疑问:“婆婆,你说他们每年拿着种子出去种稻,等收谷回来,究竟是多起来了呢还是少了?”婆婆迟疑半晌,说:“我想一定是少起来了,你看我们炒冷饭头,不也是越炒越少的吗?”这是一则笑话,我们方言里,冷饭后面往往要加个后缀词“头”,有一句话是在1970年代产生的,在我们老家流传了好几年:“冷饭头吃饱,身体健康,永远健康。”农忙时候,总是要吃点心的,有的人家没有闲人,就没功夫做点心,回家吃两碗冷饭头,也心满意足。

      关于那只八哥,还有一个故事:有一年夏天的下午,天气炎热,公公懒得出门,就派八哥去看看秧田里的水有没有干掉。八哥回来报告说:“一脚掌,一脚掌!”

      其实八哥只是跳到田里一个小水坑里去试了一下,根本不是田里的水位。所以后来人们用“一脚掌”来形容以偏概全的说法,再后来,人们把一些常识性的错误也用这三个字来指称,接着又开始将这个故事重复一遍,情形跟“八哥甏里”相似。

      讲故事的乐趣,确实让人很享受。

      我相信这只神奇的八哥确实曾在我们村里出现过,只是我出生太晚,来不及看到它罢了。它给我们村留下了这么有意思的典故,可以说是不朽了。小时候我特别渴望得到这样一只八哥,有一次还动念要将麻雀的舌头修短,训练它说话,幸亏妈妈告诉我麻雀没这么聪明,我才息了对麻雀动剪刀的想法。

      通宝推:大眼,
    • 家园 【原创】越人语 | 出山

      出山

      “出山”这个典故,相传就出自我们老家。

      从我家向西走十来里路,就是曹娥江,沿曹娥江顺流而下,又十来里路,有一座历史上很有名的山,叫做东山,东晋时谢安在那里隐居。

      当时,朝廷常常命他当官,他就是不肯出去,万不得已,去扬州刺史庾冰那儿当了一个月差,又回来了。

      后来弟弟谢万北伐,兵败被黜,谢安只好出任征西大将军桓温的司马,大家伙在新亭送他,高崧喝醉酒开玩笑说:“卿累违朝旨,高卧东山,诸人每相与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苍生今亦将如卿何!”《晋书·谢安列传》里说:“安甚有愧色。”《世说新语》中则说:“谢笑而不答。”

      这件事就是“东山再起”。

      谢安出山后做出了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这且不提。却说“出山”这个词,就这样一直流传了下来,说的是隐居的人出来当官,通常是指据说很有本事的人出来施展他的本事了。比如吕望、诸葛亮等人,起初钓鱼的钓鱼,种田的种田,后来“出山”做了军师——虽然这两个人比谢安还早,后人却经常把“出山”两个字用在他们身上。

        这个词在我们老家的口语中也流传了下来,不过意思有点不一样,是指人变得能干了,而且做出了一定成绩,相当于“出息”。

      一个人考上了大学,那就是标准的出山了;学了手艺,能够赚钱了,也叫出山;有时候说长大成人,能养家糊口了,也是出山;在兵荒马乱的年月,常常有人出远门后没了消息,忽然有一天衣锦还乡,当了大官回家省亲,那是最令人惊喜的出山。

      出山两个字,出字念赤,读入声,山字读轻声。

      小时候我觉得出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听到大人说某某出山了,某某也出山了,心里就有一种遥远的艳羡,就像现在听到谁中了上亿美元的大奖。有一次,我听到妈妈与远房的姑妈在谈论一个他们认识的人,说他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能够在马路上骑自行车,车来车往一点没问题,于是赞叹说:“他已经出山了!”我当时还没看到过马路,也不会骑自行车,想像着一个后生骑着自行车,在累累汽车中无比惊险地穿行,惊佩无已。

      在外读书、工作的后生回到家,遇到老年人,恭恭敬敬地打个招呼,老年人看着欢喜,常常夸奖说:“嗯,出山哉!”父母生育孩子,最大的心愿当然是孩子能够出山。一个夏日的下午,我的一个同学在我们村后山下的大路走过,大声喊我们村里的人,叫他们转告,他去看过榜了,我已考上了大学。我二姐正好听到,笑容满面地回家,说:“宽还哉!”宽还哉的意思是“这下子可好了”。我们家出了好几个大学生,可是我二姐并没有考上大学,所以她当时的喜悦,我感到特别的温暖如春。这是我“出山”时的一个情景。

      《世说新语》中说,那谢安出山当了桓温的司马后,正好有人给桓温送了些草药,其中有一味是“远志”。桓温拿着远志问谢安:“这药又名‘小草’,为什么一个东西有两个名字?”谢安还没回答,坐在旁边的郝隆口快,抢着说:“这很简单啊,隐居的时候叫远志,出山就成了小草。”桓温大笑,谢安大惭。

      郝隆这个人据说读了很多书,有一年七月七日中午时分仰卧在太阳底下,有人问他怎么了,他说:“我晒书。”这个故事在绍兴的民间传说中,也曾发生在徐渭徐文长的身上。

        “出山”了在外地工作的人,回老家时会得到普遍的尊重。当然出门在外,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常常要逆来顺受掩面低头,又有几个人能叱咤喑噁春风得意?无非像郝隆说的那样:“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家乡人也心知肚明,所以谁也不会来打听你在外面究竟混得好不好。

        与出山相对的,就是“弗出山”,也就是没出息,那是说一个人什么都不会干,只会在农村里种田。过去生产队里,很多种田人一年忙到头还要倒挂,现在的说法是还要亏本,只好搞些副业贴补家用,自然被看成是没有本事的人,其中有许多辛酸和无奈。还好现在可以出去打工了,卖掉一身力气,总算能看到几张钞票。

        “勿会出山”是一句相当严重的骂人话。勿会两个字,我们连读成一个字,读音如“尉”或“废”,还合并写作勿旁一个會字。中老年的女人就常常这样骂二十岁以下调皮捣蛋的孩子,或者是笨拙的孩子:“你这种人,是勿会出山则个!”说的时候声色俱厉,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效果,就连语尾的“则个”两字,在这里也极有杀伤力,是一种斩钉截铁的断定。但如果孩子过于老实,看起来也不大有出息,一般是不忍用“勿会出山”这句话来指责的。

        我们村有一个很调皮的孩子,常常被人骂作“勿会出山则个”,还偷过我当宝贝一样藏着的盐水瓶。他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到一个篾匠师傅干活的地方,聊了一会儿天,求师傅收他为徒。一般当学徒都是父母托人去说的,他这样子倒是少见,很快在村里传开,觉得他懂事,一定会“出山”。

      通宝推:铁手,陈王奋起,宝特勤,大眼,
    • 家园 【原创】越人语 | 动雷公公

      动雷公公

        无事莫胆大,有事莫胆小。

        在我的记忆中,这句话只听说过一次,却好像听说了千次万次,我走路、乘车、坐船的时候,忽然小心起来,遇到突变之事,忽然镇定了一些,那就是因为我想到了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是一个雷电交作的下午。

        天色似乎是突然就黑下来了,只有远处山头之上,天光亮得让人心悸,四周空中,像浮动着无数沉沉的黑砂,压迫着我的眼睛。动雷公公起初还隐隐的,闪电白亮亮的,只一会儿时间,雷声就变成了霹雳,噼啦啦地像要撕裂整个世界,闪电也变成了紫色,哗一下子,空气中就充满了火药味。山上、田畈里做生活的人,都逃回了家,有时,一只羊凄惨的叫声远远而来,又远远而去。

        雷公在我们方言的儿语中,叫做动雷公公,雷声一起,我们就觉得天上有个圆鼓鼓的老人,吓人地笑着。小时候做了浪费粮食之类的坏事,老人就会威吓说:“动雷公公要打的!”如果大人做了不敬长辈或败家子似的事,则直接骂成“要犯天打的”。果然,经常有人遭雷劈死的消息传来。我们家自留地里的楝树,也曾被雷击中,就此枯死。

        但在一个传说中,雷公像一只小雄鸡。据说有人曾亲眼看见过:有一次小雄鸡似的雷公落到了西山下的桑树地里,好多天都上不了天,直到有一天乌云卷来,飘下一些雨点,雷公一声长啼,闪电亮处,朴楞楞地笔直飞上天去,雷声就响了。

        最可怕的一次雷,好像是在1975年,大雨中一声霹雳,有线广播亮出火花,我的膝弯处似有一根柴草蹦来弹中,腿软了一下。我们吓得都围在妈妈身边,连话都不敢说。邻居大妈快步走进来,说她家的广播也起了火花,说着又出去了。我们吓得叫她不要出去,好像只有人围在一起才安全似的。接着天色亮起来,许多人惊恐万状地纷纷传说,五间头院子里,天上落下一蓬火,呼一声落到地上不见了。

        当时在夏天害怕动雷公公的心情,一直延续下来。看到一部美国小说,写牛群在雷雨中,牛角上经常亮起球状闪电,也不禁胆寒气短。

        却说那天黑云压境,天色如墨,突然之间起了狂风。我们站在门口屋檐下,担心小菜园里三株乱发狂舞的泡桐树。

        这些泡桐树是我爸爸从外地带来的,不过是光溜溜的几根树枝,我看到爸爸种的时候,还当作是玩儿,没想到长得挺快,没几年粗如脚桶,枝高叶大。平时看着这三株树,觉得是一份足以自豪的家当,但每年夏天台风来前,都要请人锯掉一些枝杈,免得风刮断树枝,落到别人家的屋顶上。

        树枝落在屋顶毁坏瓦片,弄得别人家里漏雨,当然非常不好,而且瓦片六角钱一张,当然得赔偿,这可是个大数目。这一年,台风时节还早,所以泡桐树没有删芟过,正旺得开心,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场大雷雨,还刮起了大风。

        “嘎”一声长响,令人齿酸,泡桐树枝果然折断了,垂下来,也没晃两晃,在我们的惊呼声中,从树上跌下,落到边上一间猪圈的屋顶上。猪圈虽然低矮,屋内也没有棉被衣服可以淋湿,但屋顶上盖的也是黑瓦片。

        风还是呼啦啦地吹着,屋顶上,风一阵一阵,树枝就向上一动一动,阔大的叶子像巨手一样乱摇。我知道,只要来一阵大风,树枝就会移上去,带动一大片瓦片,只怕至少要损失三十张瓦。

        三十张瓦,那可是十八元钱啊。这笔钱在当时,可以请全村的人看上三场电影;一个正劳动力,就算天天出工,也得干上一个月,这还要遇上好年景。

        我们紧张得喉咙都堵上了,眼睁睁地看着,说不出话来。

        闪电越来越紧,像一条条鞭子用力抽打着房屋和道路,霹雳响过,屋顶偶尔会发出“喀”的一声,好像屋梁已被声音刺裂。

        这时,我妈妈提了一把重重的稻叉,走了出去。紫色的电光豁啦啦地,一个紧接着一个。霹雳接连而至,像从天上掷下一块块小山般的巨石。

        但我妈妈一步步慢慢走过去,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却惊心动魄。她一脚踏上鹅卵石垒成的围墙,试了试脚,踏实了,用稻叉叉住树枝,小心地往上提。电光雷声交织,乍明乍暗,妈妈身上一时亮得晃眼,好像变成火人儿似的,一时又黑乎乎的,站在浓密的空气中,风吹得她头发翻飞。

        第一次叉得不够牢,树枝往上昂了半尺,又落了下去,我的心却猛蹿一下,吓得脸上滚烫。第二次叉住了,轻轻脱离屋顶,呼啦一声落下来,委顿在地。我的心也忽地落了下来,昏暗中看到那个屋顶似乎完好无损。

        妈妈倒是若无其事,将树枝叉入了菜园。我心里很着急,恨不得将妈妈拖进屋来,别再管那些树枝了。可妈妈却在雷电豁豁之中,慢慢地往回走,还站在露天底下,发出一声感慨:“老话说,无事莫胆大,有事莫胆小。当做的事就是要做的。”

      通宝推:桥上,大眼,胡一刀,
      • 家园 为母则钢,母亲保护家庭的勇气胆量 -- 有补充

        不可估量。

        我小时候家里夜里进过一个小偷,是个到楼上邻居家玩的一个20岁不到的横耍大街的地痞,被我妈上厕所堵着,薅着衣领死死地抵住,大喊抓小偷,那家伙簌簌发抖,一动不敢动。

        作者 对本帖的 补充(1)
        家园 泡桐树我家邻居以前种了一颗 -- 补充帖

        同感长的真快,比其他树快很多,没几年就老粗了,叶子跟芭蕉扇似的,刚种下时叶子长在主干上。

      • 见前补充 467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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