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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言,官话,和其他(五)
这里写的东西,都不是正规的学术上的观点。盖因本人非出身于文史学科,所以很多的东西都经不起科班出身的大拿们的underpinning。
但是偶还是厚着脸皮继续写下去。原因么,首先是偶本爱花郎。看到前面有那许多的花,就强烈地忍不住想要继续了。然后么,偶在这个领域就是一块粹砖,如果能够引来美玉若干,那就能开阔我等的眼界与思路了。再然后么,还需要理由么?不需要了,偶脸皮厚。
正如偶在第一篇里边讲的,写这些东西,是为了75的纪念。
纪念,是为了求得自己心灵的安灵,也是为了自己对现实的评估,对未来的期望,而这一切,都是来自于自己对过去的体悟,以及,自身本能的驱动。
我是汉人吗?当然是。但是,我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汉人呢?换句话说,读到本文的每一个,汉人,或者说,汉族人,你又知道,你是怎们样的一个汉族人吗?
有很多的写下来的文献,也有很多的耳口相传的传说,也有很多的历经千年而出土的考古遗迹,告诉了我们很多,很多的说法,告诉偶,告诉你,偶们是怎么样的一个汉人。
这很多的说法,有很美的,有很婉转的,有很英雄的,也有很血统的。
从算法的角度来说,当前的每一个状态,都是前边一个状态迁移而来。对佛家而言,万事皆有因果。而我们当前的因,也正是下一个果的由来。
这其中的一个绵延千年的因果,或者说,一个几千年不断地状态迁移,就发生在我们的语言文字当中。尤其对我们汉族人,或者说,汉人,华人。我们之所以能够去了解过去,去评估现在,去展望未来。正是因为我们的汉语,汉字,汉文,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个变迁的过程。
如前所说,偶一直认为,在两三千年前,在一个交通不方便,地域很是广阔,而人口又为数不少的族群当中,长期地(几百年吧)保留着一种标准的说话的语音,是非常不可能的。所以,在偶想来,所谓的雅言,也就是华言,夏言,并不是标准的语音集合,而是相对的语音分类,就是说,押韵的标准。
考古出来的江南/江淮,黄河中上游, 以及大漠草原边缘的各个文化遗迹,正好与上古传说中的的夷越族群,氏羌族群,以及胡狄族群相对应。这个观点偶是在李葆嘉那里看到,也深以为然的。而游牧,游耕,游渔猎,是偶胡思乱想的。毕竟,族群的迁移,必然有他的原因。而中原的汇聚,汇聚到中原,不过是或先或后大家碰到了一起而已。而古时的传说,又提供了很多人文上的佐证。
当然,偶们也可以认为,偶们的先祖就是在中原土生土长的,偶们的族群就是一脉相承的,偶们就是华夏,其他的都是蛮夷,要么被偶们同化,要么被偶们消灭/赶走。
事实上,从许许多多的历史书中,我们读到的都是这样的说法。而自黄帝以下一直到大禹的三皇五帝世系,也这么告诉我们。但是,历史,真的就只是贤君良臣,和乱臣贼子的故事么。但是,问题在于逻辑。
偶只是觉得,似乎,汇聚中原,逐鹿中原,更加让人能够信服一点。
但是有两点是确认无疑的。一,现今所知的,真正意义上的我们文字,是殷商的甲骨文。现在都还能辨认,而且和现在的文字一一对应。从甲骨文到大篆,小篆,隶书,楷书,宋体的传承与变化,是清清楚楚地。二,现今所知的,真正意义上的文化中国,是从西周分封开始的。正是因为分封,才使得北到燕辽,西到河西,东到大海,南到荆越,有了一个文化的中心,那就是中原,也就是西周人继承下来的,后来又大规模营建的,再后来干脆搬过去的,中原,以现今洛阳-开封为中心的一片地域。
而这个文化中心事实上早就存在。也就是夏与商先后占据的这一片地域,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今中国人的祖先们的文化中心。很简单,你是商,偶还是周呢。不就是你比偶的拳头大么?不就是你的人比偶多么?凭什么你要求鬼问神,俺就不能事事问俺们自己的祖先啊?
所以,周人,(或许是)继承了殷商的文字,但是,首先没有全盘继承殷商的甲骨,然后,把自己的人(包括相信自己拳头大,而投靠过来的),派到了已知的各地去做诸侯,建国,封侯,也就是说,各地的中原文化传承,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里边,又两个地域是很特殊的。一个是东南的吴,一个是南方的楚。
有史记载的第一次华夏大地上的因战争而大规模南北迁徙的人们,应该就是上古时候被称作三苗,今天被称作苗瑶族群的祖先们。他们当初是属于东方夷越的一部分,由现今中国的东南向北方,一步步跨过清水(长江),抵达浊水(黄河),并且参与到了中原华夏的碰撞融合中。
夷,通黎,所以汉字中的老百姓被称作黎民,其实就是夷民,夷人。三苗,或称苗蛮,有文献说乃九黎之后,也就是夷人的一部分。从尧帝开始,苗蛮作乱,被击败。舜帝的时候又作乱,而后再被舜帝用韶乐镇服。然而舜帝南巡,留在苍梧,尸骨未归。娥皇女英千里寻夫,泪洒君山,成为潇湘女神。而洞庭君山留下斑斑泪竹,以为后世楚国浪漫神秘婉约文化的源泉。
三苗后来被大禹彻底击溃。于是他们不得不大部分南回迁徙,再次跨过清水,回到了南方,而把中原留在了身后。
写这段历史,或者说传说,是为了梳理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大江以南,东起东海,西至湘西,在上古,都是夷越的天下。当苗蛮退出中原的漩涡的时候,他们已经有很大一部分以夷越地身份融入了中原的华夏当中。而留在江南江淮,或者被迫回到荆楚湖湘的,都是古夷越。只不过,西边后来主要被称作蛮,而东边后来主要被称作越。如此而已。
在大江东南,吴,是周王室的堂兄弟。吴的第一个(史料记载的)国君是太伯,第二个叫虞仲。他们是谁呢,是周武王的爷爷的父亲的两个兄长,因为让贤,或者因为不满弟弟继位而远走他乡,得到他乡土著(江南夷越人)的归附而建立了吴国。吴,是虞的简化字。吴的来源在于此。所以,吴,从一开始就和中原打断骨头连着筋,分不开的。到后来周武王分封,追封吴国。同时又在中原另外封了一个虞国,给太伯虞仲的后裔。而吴国在史记世家中位列第一。
我有一个好友,姓吴。妻子也姓吴。于是他们的儿子就叫泰伯。是为纪念。
相比东边的吴是高层空降而成,血统高贵的诸侯国,楚则是底层奋斗而后来的成功人士。虽然连屈原都说,俺们是古帝颛顼的后代,尽管楚人念念不忘先祖曾经当过周文王的老师(不知真假),虽然楚人参加了周武伐殷的战争,屁股坐到了正确的一边,但是,在周武分封的时候,却没有楚。
还是到了周武的后人,成王时期,周公辅佐年幼的成王,遇到了满天飞的留言的时候,不开心就跑到了南边的楚人当中去过了几天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日子。后来周公回到朝中,平息了的叛乱,建设了洛邑,分封了主导反叛的殷商后人为宋(侯)国,顺带把接待过他的楚,封了个公侯伯子男中的楚(子)国。
没办法,荆楚,本蛮夷,中原人很瞧不起的。而在整个的西周时期,周与楚都处于时而冷和平,时而热战争状态。但是好歹还是诸侯之一。直到周夷王时代,楚国君明着说,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而封了他自己的三个儿子做王,虽然不久就自己取消了。但是,到了周室东迁后的春秋时期,楚,还是第一个称王的大诸侯。
而到了春秋,则是吴楚不分家了。原因为何?上层都是中原南下人的后裔,下层都是当地夷越苗蛮的黎民,怎么分得开?最多不过东边的话软一点,调子柔和一点,而西边的话硬一点,调子急促一点。但是相互间没有听得懂听不懂的问题。所以,才会有伍子胥夜出昭关,而后来又带着吴兵杀回出国报仇。
同样,楚才晋用,魏才楚用,等等的典故也说明,在楚和吴,和中原的语言是通的。
据考证上古声母有全浊音。而东晋的谢家在金陵所教授的洛下音据说就是浊浊的。今天,保留了全浊声母的汉语方言,只有两个。一个是吴语,一个是老湘语。其他的,学术上讲的,都没有了。
如果说,上古,以至太古时期各支迁徙的人群,在中原碰撞出美丽的,以中原的诗经,南方的楚辞以及汉魏时期的古诗歌赋为代表的上古汉语的话,那么五胡乱华,与晋室衣冠南渡,就带来了辉煌灿烂的中古汉语。辉煌与灿烂,正是体现在唐诗,与宋词上。
而这个辉煌灿烂的发端,正是汉语官话的起源 – 切韵,和守温三十六字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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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花再看
雅言,官话,和其他(六)
我们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口?唇?舌?
当隋朝陆法言在努力地召集颜之推、萧该为首的那八个人,努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去分辨,那些读音是应该一起压韵的时候,也就是说,那些音应该是相同的,而那些音应该是不同的时候,有些其他的在问一个问题,这些相同的,或者不同的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问这个问题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切韵,解决的是内部矛盾。也就是说,尽管南北胡越交相杂染,但是,各地不同的音也好,言也好,大家都还在试图读同样的文字,都试图领略同一种美好的事物。而另外的一个矛盾,也就是外部矛盾,也在六朝时期,出现了。那就是,如何用我们自己的美而雅且华又夏的发音,去和西方来的那些和尚尼姑们交流。古汉语与古梵语,就在民不聊生,中原板荡的情况下,有了相互翻译的需求。
这个时候,音与音之间的对应就不那么好对应了。于是,就不得不去了解,为什么你的发音我总发不出来啊?哦,原来发音的地方不对。于是,在法显,在玄奘,在许许多多东来西往的取经人送经人的疑问,求答中,所有的重要的梵语佛家经典,都有了汉译本。很多地方都是音译。而佛家词汇,正式成为了汉语中优美的词汇的一部分。而佛家文化,正式在中华大地上登堂入室,成为了中华文化的一部分,所谓儒释道,就是这么来的。而西方的和尚会念经,也就是这么来的。
在这个过程当中,一个叫守温的人,留下了三十个字,分别归类到了五类发声的部位。则分别是唇,舌,牙,齿,喉。再后来,大家又补充,分辨了其他的几个发声,添加了另外的六个,非、敷、奉、微、床等等六母, 成为宋代时期的36字钮。
喉音:影 曉 匣 喻
牙音:見 溪 群 疑
舌頭:端 透 定 泥
舌上:知 徹 澄 娘
半舌:來
齒頭:精 清 從 心 邪
半齒:日
正齒:照 穿 床 審 禪
重唇:幫 滂 並 明
輕唇:非 敷 奉 微
大家可是试试,是不是这样。在普通话里边,除了见溪群晓匣,精清从心邪这么十个字外,再加上非敷奉微这么四个字外,基本还是差不离的。至于这十个字,则是与尖团音相关了,那要到近古(元明清)才知道了。而后面的四个字则在现在的普通话里边分得不那么清楚,但是在各个官话方言里,以及各个南方方言里,多多少少还能够分开。最简单的就是v音存在不存在。
而根据学术圈的考证,这么唐宋时期的36个声母,其实已经比上古时期的声母,也就是通过对诗经楚辞和汉赋的押韵考察而得知的声母,多出了两类,分别是舌上音,和轻唇音。也就是大概多出了八九个声母。
而现代的普通话声母呢?是二十二个。可见,五胡乱华和晋室南渡对古汉语的影响,首先就是,哦,原来还可以这么多我们以前不知道的发声方法哦。
当然了,上古汉语,中古汉语以及近现代汉语的声母并不是这么简单地多了或者少了几个发声部位。还有一些以后再讲。
回到隋唐年代。其实我们现在遇到的很多问题,在隋唐时代都遇到过。比如,各地的方言,在隋文帝初年就是吴楚则时伤轻浅,燕赵则多伤重浊,秦陇则去声为入,梁益则平声似去。。。看看,现在北方的同胞们大可不必为了读不出入声而羞愧,而南方的方言也不必去计较浊音的优美与否。至少,在切韵年代,这些问题就已经很大问题了。
既然在一千三百多年以前就是这样,那么为什么我们的唐诗宋词又那么的完美呢?答案就是:科举。
既然在科举年代我们有那么优美的唐诗宋词,那为什么我们现在几乎没有了呢?答案还就是:科举。
在我们读历史的时候,大家会惊叹于,秦汉时期,除去中原内部战乱的期间,在和平年代,裙带关系真是当官当大官的诀窍啊。不信,看看吕不韦,看看卫青,看看李广利。。。没办法,谁有才,谁有名望,谁有本事,还不都是大家族里边的声望来看的。有没有普通人家当大官呢?有啊。但是少的说。要不,怎么说上品无寒士,下品无高门呢。
而这一切,到了隋唐年代,不一样了。
高门大姓了不起么?连皇家都是胡汉混血。北方的独孤宇文满天飞,而南方的萧刘陈等等的也不免血统不纯(大家不要骂。。。)。而那些崔颜卢,朱陆顾等等大姓又如何呢。所以过了三百多年,有了科举制度。大家来考试吧。
考什么呢?回到了一个问题?究竟什么才是人才。
古希腊说,会说话的人就是人才。所以辩论,雄辩,成为人才的标准,一直到今天,看看奥巴马的嘴皮,我们就知道了。
到我们不行了啊?为什么,因为你说的,俺听不明白啊。俺说的,你听着也别扭啊。得了,大家都写出来吧。所以,孔夫子说,君子敏于行,而衲于言。意思就是说,别作无用功,反正说出来大家也不懂,也会有歧义,还是动手,写出来,大家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这对于远古时期,一个意思可以用十几个字来表达,一个字,可能表达好几个意思的情况下,的确,说,不如写。而那个时候开始,尔雅,说文解字,就成为文化人的起点。
到了中古时期,经过胡越越胡的浸染,以及自身的南迁北返,那些坛坛罐罐,不必要带的,就不带了吧。于是,不再是十几个字表达一个意思了。通常,两三个字不就够了么。所以到后来,孔已己就只知道回字的四种写法了。而中古时期的主要矛盾不是意思的表达,而是经常地要南来北往地交流。所以,三十六个发音部位和三十四五个不到的可意区分的音,再加上三个声调和一个入声的短促调,就成为了新的美的,雅的,华夏的标准。
于是,格律诗出现了。什么叫格律诗,就是近体诗?那是相对古风诗而言的。因为古风诗是个人写的,就像上古的诗经楚辞一样,没有什么严格的韵书要求(好像也不必要,大家自自然然地,会读点书,会交点友就会了)。但是到了隋唐,不幸的事情就是,你的韵我不压,我的美雅你不懂。那么,大家都按照同一个标准来,好么?所以,切韵,就成了这样的一个标准。
唐开元年间,朝廷规定,科举,写诗作赋,以切韵为准。
大家都去背切韵吧。
其实,这样的规定没出来之前,切韵就曾经被人骂过的。有一次很有名的论战,叫做长安论韵,就是专门讨论,究竟是应该以长安,也就是大唐帝国的首都,以及其繁华的关中地区的口音为准呢,还是以切韵,也就是那八个人在陆法言家里讨论出来的切韵为准。
答案很简单,当然是以首都口音为准喽。没看见皇帝都在这里吗?
于是,有人以长安口音为准,编写了韵英一书。而当时的日本遣唐使们,也受到了启发,原来,原先学到的优美的汉语不正宗,是所谓的吴音啊?乖乖不得了。还是学正式的长安口音吧。于是,在日语里边,有了吴音,也就是六朝金陵的口音(洛下音的正统),又有了所谓的唐音,也就是那次长安论韵后学到的关中口音。还更是有了再后来的宋音,哦,那是宋室南渡以后的事情了。
但是但是,大概是因为信息流通不畅,也可能是因为洛下文化中心的号召力太大了,更可能的,也让偶相信的一个理由,是,因为切韵本身就不是标准的语音绝对描述,而只不过是标准的语音相对区分的表述。换句话说,采用切韵,那么,大多数的读书人,不管是燕赵,还是齐鲁,还是江南,或者荆楚,或者巴蜀,大家都能够大部分简单地按照方言押韵,少部分不压的,多用自己的方言读读别人写的诗词,想想为什么和怎么样发音比较好,很快就记住了(文白异读系统就是这么来的)。而相互间的押韵转换,也是很直接简便的。但是如果严格按照长安口音来压韵,那么,哦,就是只有关中的人写诗写文章方便了。其他地方的人,先来长安住几年,当当录音机先。
于是在唐开元年间,切韵,被官方规定为科举用韵标准。后来,在切韵基础上增订的唐韵,被定位为官方科举用韵标准。再后来,宋朝时期再对切韵唐韵进行增订,成为了广韵,官方发布为宋朝科举用韵标准。到了南宋,北方的金国官方发布平水韵,也就是在广韵基础上的一些修改调整,作为金国科举用韵标准。到了明朝,发布洪武正韵,也就是建立在切韵广韵平水韵基础上的科举用韵标准。再到清朝,佩文韵府编撰,再次成为官方用韵的标准。
想当官吗?写好文章吧。想写好文章吗?按照官方标准的用韵吧。官方标准的用韵很难吗?难吗?好像也不难吧,用家乡话一读,大多数都没问题的。少部分有些麻烦,哦,那就是偶们自己的土话,自己的方言啦,写诗写词的时候,尽量不用就是了。或者用,也是用它的文读音。
大家不仿用自己的家乡话读读本朝太祖的诗词,看看读不读得出来其中的湖南方言腔(?有吗?),看看押韵不押韵。哦,有些在普通话里边不押韵的。那就对了,那是因为,现在的普通话,呵呵呵呵,更大程度上是现代的北京方言的完美拉丁版,而脱离了切韵广韵过来的官话体系。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
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
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
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
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
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单从押韵看,其中的 色彻鳖说雪截国热 至少至少在两个方言体系里边是没有问题的,都押韵。那就是,太祖的湖南韶山话,和偶的上江成都话。呵呵呵呵。
雅言,官话,和其他(七)
面红耳赤地讨论,争论,哪一种现代汉语方言保留有更多的古音,是一个很伪很假的问题。
前面说到,在春秋战国时期,大江流域,都是上层阳春白雪,以中原人(吴楚)南下口音为主,而下层黎民都是蛮夷夷越,以下里巴人为主。而楚国在时不时地问鼎一下中原的同时,率先把大江中下游流域,换句话说,就是今天的湖广和江淮一带,统一起来。秦灭楚,统一华夏。接下来的却是楚汉代秦,从而整个西汉,东汉,建立起了以南方楚辞为源头的,汉赋为代表的韵文传统。
五胡乱华与晋室南迁,造成了长江中下游的沿江语音带。这个沿江的语音带,是北人南下的侨居之地,同时也是北人与原来的吴楚之民的混居之地。而原来的吴楚之民,不过是早了几百年南下的北人与更早的夷越蛮夷的混同而已。于是,那些没有晋室南迁混同的原来的吴楚之民,被这个沿江的混居带分割成东与西两个区域。东边的,就是现代的吴语区,而西边的,就是现代的湘语区。而分割他们的,就分别是现代的上江(湖广)话与下江(江淮)话。
那么,是吴语的古音多呢?还是湘语的古音多呢?还是上江下江的古音多呢?
而侨居沿江的南迁北人也并没有停下他们的脚步。原因很是简单,北返是一条路,停留是一条路,继续南迁,也是一条路。于是,当他们北返的时候,其实已经是隋唐了,北方没有战乱了,南方被统一了。而当他们停留的时候,不可避免,与原先居住在当地的人,家族,要争地抢水,要头破血流,要娶妻嫁女,那么继续南迁的呢,就成了在东边的夷越,或者百越,与西边的苗蛮之间的,汉人客家的源流。
几乎每一个客家家庭都要讲到宁化石壁乡,都要讲到中原颖川邺下。俺也是客家出身,源流颖川。但是,客家客家,就真的是完全的中原人么?上千年的迁徙,上万里的搬家流动,间或停留一地,找老婆,嫁女儿,读书,当官,当兵,当土匪,不可避免的,要和土著混杂。同样,各地的土著,就真的与客家分得那么清么?在这样的条件下,客家人血统里边,客家话里边,又参杂了多少各地的土著成分呢?至少,四川的客家话多少有些西南官话的影子,而台湾的客家话也多少有些闽南语的成分。而客家话与赣语,究竟谁的汉语成分多些,谁的土著语成分多些,能够说的那么清楚吗?
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南吴语(温州)和闽北闽南语,以至粤语当中。拿南吴语来说,究竟是三国东吴时期的孙顾朱陆的语言多些呢,还是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的成分多些?而闽南语中的古语成分究竟是唐朝陈政、陈元光他们带去的兵士们带去的多呢,还是南宋时期朱熹建书院带去的多,还是当地的闽越土著的言语多些。至于粤语,也是同样的。秦时的关中士兵,汉时的南越上下,唐时的交趾宋时的安南,那有名的南雄珠玑巷的传说(应该是宋朝后期的事情了),哪一个才是现代粤语白话的主流呢?古语成分的说法,又是以何为准呢?
另外在我们谈论晋室南迁,以及宋室南迁的时候,隐隐然地忘记了一点,战乱的时候,避祸的方向,不只是往南。难道不能往东,往西,往北?于是,关陇,乃至河西的汉人,难道就没有保留住汉唐的古音吗?山西,现在在学术上已经正式被确立为晋语方言区(当然还有争议),正是明朝初期北方大移民的人口来源地,大槐树的传说不是正好说明山西话里边的古音成分也是大大的吗?山东人避祸的方向还有出海,上朝鲜,闯关东,现在的什么三星,其读音正好就是古代的闭口音加鼻尾音Samsung而来的。
试想一下,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族群的口音,可以历经千年而不变化,或者大部分不变化。
首先,不能有大规模的与外族群,也就是口音相差很大的其他族群混居的经历。
其次,口音已经达到了其自身变化的稳定点,也就是说,自身的变化总能回归到其坐标的原点。
把这两个标准套到所有的汉语方言群体当中去,结论就是,谁也不比谁强。
那么,又为什么,南方方言中的入声体系比北方各方言保留得好呢(这肯定是一个事实)?
这里,偶提出两个大胆的说法。
其一,不是南方各方言保留有更多的古音,而是南方各方言的文白系统分得更开。
其二,不是北方各方言没有保留更多的古音,而是北方各方言的被现代音韵学学者普遍地有意无意地去古音化。
换句话说,就是,
一, 官话体系的在南方方言区的被高调强制性地继承。
二, 官话体系的在北方方言区的被轻佻功利性地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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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地处偏僻,没有独立政权,很多文化传统估计蚩尤时代就有了。
后来一部分苗族迁徙到美国被称为hmong,作为没有读书文化的Asian,他们也很不容易的。颇有几部反应他们生活的电影,比如老爷车。
听听古老历史的苗族民歌吧,几千年在历史长河不过一瞬间。
还有,说起语言相似性,苗/汉还是颇为近似的,可以想象在遥远的部落时代大家互相影响已经很久了
不是台湾后来那种受闽南语影响很大的客家话,反正除了少数后来发展的词汇我第一次听客家话就能听懂大部分,腔调也很熟悉。晋语保留完好和地理上相对封闭,且主要是移民迁出地有关,不过雁北方言发音有蒙语影响的痕迹。
不知道能不能把英语德语切切韵,咔咔。我的感觉是音韵学的分音是建立在舌头动力部分一致的基础上,把运动方向位置分一分,鬼子们的摩擦音爆破音也是如此,但你用汉语的舌头肌肉运动法,去发摩擦爆破肯定是有问题的
中国历史,真正是一个多民族融合的历史。 我曾经对美国朋友说过 “US is only a salad bowl--you mix but do not melt together. China was and is a real melting pot."
乱讲什么纯血汉人的,都是进了西方的话语圈套。
跟他们讲中国历史上主动的民族融合,即使是大学教授也和听外星上的故事差不多
其实严格地按照诗韵,这两个韵是要分开押韵的。因为一个是入声的t 结尾,一个是入声的k 结尾。
词韵比诗韵要宽。所以通用押韵。
但是除去结尾音,这首词押韵的声音,正好是e音。也就是普通话里边 也夜列别,鳖雪截 等等字的最后一个音。呵呵呵呵。
唐代之前的南北朝大乱世,到了统一前夕,有势力的大牛们主要分布在三个地域集团里:
一,江南士族,晋末南迁的那些古老中原贵族的后代,文化上有很多传承,但是军事实力差,跟北方人武力对抗不是对手;
二,关东高门,主要是河北山东河南那一片的大家族,有文化有武力,势力比较强,可说掌握了文化上的话语权;
三,关陇贵族,是以军事起家的暴发户,掌握政权的土包子们,武力值当世第一,文化上比较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文化人。
其中,江南和关东士族的文化标准语音同源,即“金陵洛下音”,《切韵》是体现了这个系统的语音。隋唐统一全国后,这两大集团的文化人都很快合流,基本把持文化教育这一块。关陇的李唐土包子们要么是认识不到百年大计的意义,要么是无意发动**大革命在这一领域掀动对抗,反正在立国前期都很自然地接受了业已形成的文化格局,皇帝本人要附庸风雅装文化人,也自觉向这个系统靠拢。
掀动以关中长安地区口音为标准来对抗《切韵》系统的,俺记得与佛教和尚们大有关系。长安佛教兴盛,大和尚们以俗讲等方式争取市民度化,由于主要面对普通百姓,而不是讲文言的文化人,和尚讲故事时自然以当地长安方言口语为主,这样发展起来,再加上一些政治投机因素,就搞起了秦音与关东音的对抗。结果……暴发户土包子们的政治权力不是万能的哼哼……
历史上除了中国之外的国家,都是从政教合一的历史走来的,有的国家到现在还是政教合一,这是一个阻碍融合的主要原因。因为宗教具有天然的排他性,是不允许也是不能够融合的。从这个角度看,汉文化或者说是中国文化是先进的文明。也正是因为汉文化没有和宗教扯到一起,所以才具有很大的包容性,正是这种包容性造就中国这个千年不倒翁的文明。政教合一的文明是一种进攻性的文明,而非政教合一的文明史一种务实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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