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7:楚熊通——王薨于行 -- 桥上
《通志·氏族略》是这么说的“至周而后,讳名用諡,由是氏族之道生焉。最明著者,春秋之时也。”
“秦灭六国,子孙皆为民庶,或以国为氏、或以姓为氏、或以氏为氏,姓氏之失自此始。故楚之子孙可称楚亦可称芈。周之子孙可称周子南君亦可称姬嘉;又如姚恢改姓为妫,妫皓改姓为姚,兹姓与氏浑而为一者也。”
氏族之道兴盛于周,源于周礼,秦始皇灭了六国,取消了春秋战国以来的礼法制度,姓氏之道也失去了基础,姓氏混用,渐渐不分了。
姓氏礼法在春秋战国时期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楚不是周的属国,自称蛮夷,姓氏循古法也与当时的中国有别。后世也有混淆的情况,不足为奇。
我不赞成以《通志·氏族略》作为主要的依据。当然,我很赞成您所说的出于其它诸侯国在姓氏礼法上或有不同的看法。
我觉得,姓和氏是两个完全不同类的概念,依附于完全不同类的事物,不宜相提并论。而二者之所以混淆,在我看来是因为随着社会形态的改变,在现实中这两个概念所依附的事物都已经消失了,因此那些古人,因为没有了解到现代的历史、考古以及人类学研究的进展,所以才会混淆。
《桓九年传》:
巴子使韩服告于楚,请与鄧(邓)为好。楚子使道朔将巴客以聘于鄧,鄧南鄙鄾人攻而夺之币,杀道朔及巴行人。楚子使薳章让于鄧。鄧人弗受。((p 0124)(02090201))(018)
夏,楚使鬭廉帅师及巴师围鄾。鄧-养甥、聃甥帅师救鄾。三逐巴师,不克。鬭廉衡陈其师于巴师之中,以战,而北。鄧人逐之,背巴师;而夹攻之。鄧师大败,鄾人宵溃。((p 0125)(02090202))(018)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的桓公九年(公元前七〇三年,周桓王十七年,楚武王三十八年),巴子派韩服通报楚国,准备和鄧国通好。于是楚国派了道朔陪同巴国的使臣访问鄧国。但是鄧国南鄙的鄾人攻击了他们,抢走了他们携带的礼品,杀死了道朔和巴国的行人。楚子(楚武王)派楚国的大夫薳章谴责鄧国,但鄧人认为不是他们的责任。
这年夏天,楚国派出了鬭廉率领部队联合巴国部队包围了“鄾”,鄧国的养甥和聃甥率领部队救援“鄾”,他们的部队三次对巴国部队形成追击的态势,但都没能击溃巴国部队。
随后,楚军将领鬭廉把自家的部队安排在巴国部队阵形的中部,再一次与鄧国的部队开战,战斗中,阵形中央的楚军伪装不敌,向后退却,鄧人追了上去,追击过程中就把阵形两边的巴国部队甩在了身后,这时,原地未动的巴国部队忽然从后面对鄧人发动进攻,楚军也转身夹攻他们,鄧军大败。鄾人也在这天晚上溃散了。
一些补充:
我觉得,这一次楚国和巴国的联合行动并不简单,虽然春秋时代不乏这样的联合行动,甚至这样的联合出动可说是惯例,但两军之间可以这样密切配合,施展阴谋诡计,共同打这样一场实实在在的战斗,我印象中只此一例,当然这也与此战中双方是同仇敌忾有关,而此前楚人与巴人关系之密切,亦于此可见一斑。不过到了下一代楚文王即位不久,楚国和巴国的关系就破裂了,再也未见这样配合密切的联合行动。
杨伯峻先生注“鄧师大败,鄾人宵溃”曰:
《路史国名纪戊注》引《竹书纪年》云:“[周]桓王十七年(当曲沃武公十三年),楚及巴伐鄧。”载年与《传》合。
“巴”(杨注:巴,国名,据昭十三年《传》“楚共王与巴姬埋璧”之文,则姬姓。旧说四川省-重庆市有江州故城,即古巴国。然以《传》文考之,巴必与鄧相近。庄十八年《传》又云“巴人叛楚,而伐那处”,文十六年《传》又云“秦人、巴人从楚师,遂灭庸”,是巴国当在楚之西北。春秋之世,巴国可能在今湖北省-襄樊市附近,迁入夔门,则战国时事。说参童书业《古巴国考》、顾颉刚《史林杂识牧誓八国》。#巴人取那处之后,又进而攻楚都之城门。其时楚文王已迁都于郢,郢在今湖北省-江陵县北之纪南城,那处即在其北。巴国当在襄阳附近。#巴,疑即巴人之巴,或云今四川-重庆市。),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1.2,北纬30.5(长阳县一带)。
“楚”——“大”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3,北纬31.12(大、疆郢、大郢、福丘,钟祥县-冷水镇东汉水拐弯处,桓六至庄七,庄十八至庄二十)。
“邓”——“鄧”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0,北纬32.08(襄樊-团山镇-邓城村南)。
“鄾”(杨注:鄾音憂,顾栋高《大事表》以为国名。据《方舆纪要》,鄾城在今湖北省-襄阳旧城东北十二里。哀十八年《传》“巴人伐楚围鄾”之鄾,即此鄾,其时鄧早为楚所灭,故鄾亦入于楚。),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7,北纬32.08(襄阳市-张湾镇-老西湾村)。
“养”(杨注:养甥、聃甥皆鄧大夫。#《年表》作“邓甥曰,楚可取”云云,则太史公以三甥之甥乃亲戚之称,杜《注》云“皆邓甥仕于舅氏也”,盖本此。#襄十三年《传》称养由基为养叔,则其人姓养名由基字叔可知。昭三十年《传》云“楚子使监马尹大心逆吴公子,使居养”,则楚有养邑,由基或以邑为氏。养由基善射,见成十六年《传》。《战国策西周策》云:“楚有养由基者,善射,去柳叶者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杜《注》:“养氏,子旗之党,养由基之后。”#杜《注》:“二子奔楚,楚使逆之于竟也。养即所封之邑。”养当在今河南-沈丘县今治南沈丘城之东,临安徽-界首县界。),推测位置为:东经115.38,北纬33.01(临泉-杨桥镇-费街)。
“聃”(杨注:养甥、聃甥皆鄧大夫。#《年表》作“邓甥曰,楚可取”云云,则太史公以三甥之甥乃亲戚之称,杜《注》云“皆邓甥仕于舅氏也”,盖本此。#聃音南,《管蔡世家》云:“武王既崩,成王少,周公旦专王室。封季载于冉。”冉即聃。文十四年《传》周有聃启,或即其后。顾栋高《大事表》五则以为季载国于那处,即庄公十八年《传》“迁权于那处”之那处,今湖北省-荆门县东南之那口。然汪远孙《国语发正二》、梁玉绳《汉书人表考三》、姚范《援鹑堂笔记》十二均谓文昭十六,季载最少,不应远封荆楚。江永《考实》据《国语周语中》谓聃之亡由于郑姬,郑有聃伯,以为当在开封境,或是也。沈家本《史记琐言》、朱绪曾《开有益斋读书续志》俱谓聃之亡在鲁桓、庄之时。#杜《注》:“尹氏,周卿士;聃启,周大夫。”万氏《氏族略》云:“聃启,疑聃季之后。”#杜《注》:“聃季,周公弟,司空。”《史记管蔡世家》作冉季载,并云“冉季载最少”。《正义》云:“冉亦作冄,音奴甘反。冄,国名;季载,人名也。”),季载所封,“老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4.59,北纬34.83(今开封-杜良乡-国都里村)。或有另一“聃”与“那处”为一地。
“那处”(杨注:以权国原来之臣民迁之于那处,犹周迁殷“顽民”(于洛邑相似)。那处,楚地,今湖北省-荆门县东南有那口城,当即其地。#巴人取那处之后,又进而攻楚都之城门。其时楚文王已迁都于郢,郢在今湖北省-江陵县北之纪南城,那处即在其北。巴国当在襄阳附近。#聃音南,《管蔡世家》云:“武王既崩,成王少,周公旦专王室。封季载于冉。”冉即聃。文十四年《传》周有聃启,或即其后。顾栋高《大事表》五则以为季载国于那处,即庄公十八年《传》“迁权于那处”之那处,今湖北省-荆门县东南之那口。然汪远孙《国语发正二》、梁玉绳《汉书人表考三》、姚范《援鹑堂笔记》十二均谓文昭十六,季载最少,不应远封荆楚。江永《考实》据《国语周语中》谓聃之亡由于郑姬,郑有聃伯,以为当在开封境,或是也。沈家本《史记琐言》、朱绪曾《开有益斋读书续志》俱谓聃之亡在鲁桓、庄之时。),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5,北纬30.88(当阳东南,在今马良镇境内,古内方山-权城)。
下面是楚、邓之战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见铭文图
至于熊章是否为名,俺与桥上兄有分歧,存疑吧
我在帖子里也发了一张类似的图,我没有反对熊实为盦?但用熊代替盦是常见做法,请大人明鉴。
据《史记楚世家》,“楚”这个“氏”族,是从西周初期的熊绎开始的:“熊绎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楚子熊绎与鲁公伯禽﹑衞康叔子牟﹑晋侯燮﹑齐太公子吕伋俱事成王。”
楚王族芈姓,但氏可不是“楚”而应当是“熊”。从《史记楚世家》记载的楚王世系看,基本上所有楚王名字里都带“熊”。
古人有以国或以封地为氏的。但秦和楚应当是例外,秦国赢姓赵氏。楚国芈姓熊氏。
我理解您的意思是“杀死”无处着落,我在译的时候是把“获”字分别译作“缴获”和“杀死”,而这个“获”是可以有“杀死”的意思的,杨伯峻先生注《宣二年传》“宋师败绩,囚华元,获乐吕”有云:
《经》云“获华元”,《传》云“囚华元”,以“囚”释“获”,盖获有生、死之异。僖十五年《经》、《传》“获晋侯”,生获也;宣十二年《传》“皆重获在木下”,“射连尹襄老,获之,遂载其尸”,则俱死获。此以囚释获,谓生获。然则“获乐吕”,分别言之,盖死获可知。故乐吕以后不复见。《经》不书者,非主帅也。”((p 0651)(07020101))(065)
而此处我考虑少师本是楚人希望留下来的,而最后竟没能留下来,应该是已死,故将此处的“获”译成“杀死”。
以上猜测和解释不知是否能使您满意。再次谢谢。
我在前面的回复里已经举了例子,《昭十三年传》:“弃疾即位,名曰熊居。”((p 1348)(10130204))(108)此人是楚平王,原来的名一直是弃疾,此时当上王以后改叫熊居。因此这些带熊字的名都是那些王作为王专用的。另外,尊者上位后改名可以有,后世的显例是雍正,当时也许还有赵鞅(志父)。
当然我赞成您所说的有些诸侯的国名(记载中所称的国名),例如田齐的齐可能不一定是“氏”,但在“楚”这个国名上,我认为应当是“氏”,是当年西周初年所封赐的。“秦”我觉得也是周人所封赐的。如果他们当年曾有“赵”这个“氏”,也不妨碍他们后来又有了“秦”这个“氏”,就“氏”的性质而言,是可以同时有多个“氏”的,《左传》中也有不少例子。另外,即使后来的赵家——赵国以“赵”为“氏”,我觉得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新赐的“氏”,因为“氏”在我看来严格地说只属于族长,而且赵家后来得“氏”的时候这个传承已中断多年,他们也显然不是应当继承原来“赵”那个“氏”的人。
以上想法供您参考。
《桓十一年传》:
楚-屈瑕将盟贰、轸。郧人军于蒲骚,将与随、绞、州、蓼伐楚师。莫敖患之。鬭廉曰:“郧人军其郊,必不诫。且日虞四邑之至也。君次于郊郢,以禦四邑;我以锐师宵加于郧,郧有虞心而恃其城,莫有斗志。若败郧师,四邑必离。”莫敖曰:“盍请济师于王?”对曰:“师克在和,不在众。商、周之不敌,君之所闻也。成军以出,又何济焉?”莫敖曰:“卜之?”对曰:“卜以决疑。不疑,何卜?”遂败郧师于蒲骚,卒盟而还。((p 0130)(02110201))(018)
我的粗译:
两年后,我们的桓公十一年(公元前七〇一年,周桓王十九年,楚武王四十年),楚国的莫敖屈瑕准备与贰国和轸国举行盟誓,郧人却把部队开到蒲骚,准备让随国、绞国、州国、蓼国和他们一起进攻楚军。
莫敖很担心,楚国的大夫鬭廉就告诉他:“郧人军其郊,必不诫。且日虞四邑之至也。君次于郊郢,以禦四邑;我以锐师宵加于郧,郧有虞心而恃其城,莫有斗志。若败郧师,四邑必离。(郧人驻扎在他们自己的“郊”,而且他们心里总想着那四个城邑的部队会来,一定不会充分警戒。请主上把部队开往郊郢,防备那四个城邑的部队,我带一部分精锐部队趁夜晚突袭郧国的部队,郧人本来就想着那四个城邑的部队会来,又仗着靠近自家的城邑,警惕性不会太高。只要我们打败郧国的部队,那四个城邑也就搞不出啥名堂了。)”
莫敖问:“盍请济师于王?(我们是不是应该向“王”请求再多派些部队来?)”
回答:“师克在和,不在众。商、周之不敌,君之所闻也。成军以出,又何济焉?(军队能够打胜仗,首先在于“和”,而不在于“众”,当初“商”和“周”力量的不对称,主上是知道的。而且我们已经出动了完整的一个“军”,还需要增加什么呢?)”
莫敖再问:“卜之?(占卜一下吧?)”
回答:“卜以决疑。不疑,何卜?(占卜是因为无法决断,现在已经有了决断,为什么要占卜?)”
于是他们在蒲骚打败了郧国的部队,完成了与贰国和轸国的盟誓,然后撤回了楚国。
一些补充:
这里楚人把四“国”称为“四邑”,固然反映当时所谓“国”就是“邑”,但“国”与“邑”还是有区别的,独立的是“国”,没有自身完整家族结构的是“邑”,楚人恐怕是想着这四“国”都应该是自己下属的“邑”。
杨伯峻先生注“莫敖患之”曰:
莫敖,楚国官名,即司马。《淮南子修务训》有“莫嚣大心”,莫嚣即莫敖。十二年《传》即作“莫敖屈瑕”,官名与姓名连言。此时之莫敖,盖相当大司马之官,但以后楚又另设大司马、右司马、左司马,莫敖则位降至左司马之下,于襄十五年《传》可以证之。
“楚”——“大”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3,北纬31.12(大、疆郢、大郢、福丘,钟祥县-冷水镇东汉水拐弯处,桓六至庄七,庄十八至庄二十)。
“贰”(杨注:贰、轸两国名。《春秋传说汇纂》以为贰在今湖北省-应山县境,轸在今应城县西。两国其后皆为楚灭。),推测位置为:东经113.58,北纬31.83(今余店镇-界河的程家庄)。
“轸”(杨注:贰、轸两国名。《春秋传说汇纂》以为贰在今湖北省-应山县境,轸在今应城县西。两国其后皆为楚灭。),推测位置为:东经113.38,北纬30.91(应城市-杨岭镇西陶家湖遗址)。
“郧”(杨注:郧音云,国名,杜《注》谓“在江夏-云杜县东南”,则当在今湖北省-京山县西北,然据《括地志》及《元和郡县志》则当在今安陆县,恐今安陆县一带均古郧国。程大中《在山堂集》有《郧子国考》。#郧今湖北-京山县-安陆县一带,详桓十一年《传》“郧人军于蒲骚”《注》。至《云梦县志》谓云梦县有楚王城,为昭王奔郧时所筑,未审确否。),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5,北纬31.01(楚王城东南边约100米处(今交管所位置))。
下面是云梦县楚王城遗址的一些图片,出自《云梦县楚王城古城遗址基本情况》:
云梦县楚王城遗址现状图:
“蒲骚”(杨注:蒲骚,郧国地名,在今湖北省-应城县西北三十五里。#其城,蒲骚城。蒲骚为郧国小邑,亦有城保,详《香草校书》。),推测位置为:东经113.48,北纬31.01(河坡塆对岸)。
“随”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0,北纬31.75(安居镇及其北面的安居中学之间,中心范围在安居镇与北邻的杨家湾一带,经粗略踏查,遗址大约南起溳水北)。
“绞”(杨注:绞,国名,在今湖北省-郧阳地区-郧县西北。古器有交君子鼎(《贞松堂》三三)、交君子壶(《善斋礼器》三五一)、交君子盙(《贞松堂》六二八),不知是此绞国器不。),推测位置为:东经111.10,北纬32.81(丹江口市-习家店镇-下绞遗址)。
“州”推测位置为:东经113.60,北纬29.93(州国?——小城濠,汉-州陵县?——大城濠;洪湖-小城濠、大城濠遗址,黄蓬山村东,大城濠城西墙南段紧连小城濠城东墙北段,小城濠:长方形城,360╳300,10.8万平方米;东周:楚。大城濠:长方形城,500╳290,14万平方米;战国末期至汉)。
“蓼”(杨注:蓼,音了,国名,亦作“廖”,古为飂国,详高士奇《春秋地名考略》,在今河南省-唐河县南稍西八十里。#杜《注》:“飂,古国也。叔安,其君名。”飂音了,《汉书地理志》作“廖”,在今河南-唐河县南八十里。亦即蓼,见桓十一年《传》并《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77,北纬32.42(蓼山东南)。
“郊郢”(杨注:郊郢,当即今湖北省-钟祥县-郢州故城。),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8,北纬31.17(钟祥-郢中镇)。
下面是楚、郧之战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三逐巴师,不克”
三次被追着打,居然都没有崩溃,一般的军队都做不到呀。而且这还不是跟魏延在对付孟获似得欲擒故纵诱敌深入,就是正面拼不过不得不退却,难道是邓军太面?
也有可能,毕竟两军对圆排开了阵式打,居然在追击过程中被人合围了,指挥作战的也太饭桶了,哪怕说巴师埋伏在山后也行呀!这个场面实在太玄幻了,就是穿越文都不敢这么写,对真实性表示怀疑
或者巴师人数比较少,所以鄧军正面总是能够逼迫他们撤退,最后一次鄧军干脆忽略了旁边跑得慢人又少的巴师,没想到反而被巴师背后一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更可以看出巴师的组织训练水平非常高了
不过还真是难说,也许就是前面三次追奔逐北,让邓人骄傲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真是现实比故事更神奇了。
另外,巴军也许与楚军的军容大不相同,更显得破破烂烂,这可能也是一个因素。
古时酓(盦)嬴熊音近,但熊炎从火,酓(盦)从酉皿,本意不同,所以指出一下。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说“春秋左氏敬嬴,公穀作頃熊,葢炎熊嬴三字双声”。
有说法是嬴为古姓,源出太昊氏,秦嬴统一六国,改酓氏为熊氏避讳。所以出土的文献器物上都是酓字而传世文献上是熊字。
我以为《通志·氏族略》偶有疏谬,大致是可信的。
《通志·氏族略》将秦氏归于“以国为氏”:“嬴,姓也,秦,氏也。……何谓以国为姓乎?凡此十三氏,并赵为十四氏,其为氏不同,而姓则同嬴也。”
这十三氏是哪十三氏呢,“太史公曰秦之先为嬴姓,其后分封以国为姓,有徐氏、郯氏、莒氏、钟离氏、运奄氏、菟裘氏、将梁氏、黄氏、江氏、修鱼氏、白冥氏、蜚廉氏、秦氏。”“徐、郯、莒、黄、江,国也,以国为氏者。钟离,楚邑,菟裘,鲁邑也,以邑为氏者。蜚廉,人名也,以名为氏者。”
十三氏同“秦以其先造父封赵城为赵氏”的赵氏为嬴姓十四氏。
秦人嬴姓,将自己的后人分封为十三氏,而赵氏为自己的氏。注意的是秦王是赢姓赵氏,而分封的秦氏是赢姓秦氏,皆宗秦。区别于赵国世系,他们是赢姓赵氏,宗赵。
这里还提一下古代姓氏中,姓为宗统,氏为分派。姓只可唯一,而氏可以由国号、封邑、官职等分封而变。如始皇未登基则为赵政,登基后为秦王政,称帝则为始皇帝政。以国为氏,秦楚并不例外。
《桓十二年传》:
楚伐绞,军其南门。莫敖屈瑕曰:“绞小而轻,轻则寡谋。请无扞采樵者以诱之。”从之。绞人获三十人。明日,绞人争出,驱楚役徒于山中。楚人坐其北门,而覆诸山下。大败之。为城下之盟而还。((p 0134)(02120301))(018)
伐绞之役,楚师分涉于彭。罗人欲伐之。使伯嘉谍之。三巡数之。((p 0135)(02120401))(018)
《桓十三年传》:
十三年春,楚-屈瑕伐罗,鬭伯比送之。还,谓其御曰:“莫敖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遂见楚子,曰:“必济师!”楚子辞焉。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必小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德,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楚子使赖人追之,不及。((p 0136)(02130101))(018)
莫敖使徇于师曰:“谏者有刑!”及鄢,乱次以济,遂无次。且不设备。及罗,罗与卢戎两军之,大败之。莫敖缢于荒谷。群帅囚于冶父以听刑。楚子曰:“孤之罪也。”皆免之。((p 0137)(02130102))(018)
我的粗译:
过了一年,我们的桓公十二年(公元前七〇〇年,周桓王二十年,楚武王四十一年),楚国进攻绞国,大军驻扎在绞国的南门。莫敖屈瑕建议说:“绞小而轻,轻则寡谋。请无扞采樵者以诱之。(绞国国小,办事随意,办事随意考虑问题就不会周全。我们可以不为采樵者派警卫,引诱他们出来。)”他的建议被采纳了。
结果,第一天,楚方的采樵者就被绞人俘虏了三十人。
到第二天,那些绞人争着出城抓捕楚方的采樵者,在山中追逐那些楚方的役徒。而楚人却早已在绞国的北门外等着他们,在山下设了埋伏,大败了绞人。
最终,楚人强行与绞人结下了城下之盟,然后撤回楚国。
在进攻绞国的战役中,楚军分出一支部队渡过彭水前往。罗人准备进攻这支部队,派出伯嘉侦察他们的动向,伯嘉三次点算了这支楚军的人数。
到下一年,我们的桓公十三年(公元前六九九年,周桓王二十一年,楚武王四十二年),春天,楚国的屈瑕率兵进攻罗国,鬭伯比去送他。送完回来的路上,鬭伯比就对为他驾车的那个人说:“莫敖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莫敖这次肯定会打败仗。他走起路来脚抬得很高,说明他心中不够坚定。)”
于是鬭伯比马上去见楚子(楚武王),提出说:“必济师!(一定要派出增援部队!)”但楚子拒绝了。
楚子随后回到内宫,把这事告诉了夫人邓曼,邓曼马上提醒他:“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必小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德,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刚才大夫说的并不是军队的多少,而是说主上要用“信”来安定“小民”,用“德”来指导“诸司”,用“刑”来督促“莫敖”。莫敖被蒲骚之役的经验限制,会听不进不同意见,也一定会轻视罗人。要没有主上的监督,恐怕会放松戒备!大夫他所说的就是要让主上加强对部队的指导以及监督,召集“诸司”以好的“德行”勉励他们,召见莫敖提醒他上天不会放纵错误。不然,那位大夫怎会不知道楚军已经全部出动了呢?)”
楚子派了“赖人”去追赶出征的楚军,但没追上。
那边,莫敖让人通告全军:“谏者有刑!(敢提意见的都会受罚!)”等到了“鄢水”边上渡河时,部队建制全被打乱了,而且还不设警戒。就这样到了“罗”,立刻被罗人与卢戎两面夹击,楚军大败。
败退回来的路上,莫敖在荒谷上了吊。其他的将领把自己关进了“冶父”那里,准备接受惩罚。楚子(楚武王)知道这种情形之后说:“孤之罪也。(这都是“孤”的罪过。)”把他们都赦免了。
一些补充:
我感觉邓曼之言“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之中“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一段似过于华丽,且于主题不协,恐非原有,有后人续貂之嫌,则原本当为“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威莫敖以刑也”。
杨伯峻先生注“楚人坐其北门,而覆诸山下”曰:
坐其北门,犹昭公二十七年《传》所云“王使甲坐于道及其门”。坐即坐立之坐,意谓待。惠栋《补注》谓古有坐阵,孔广森《经学卮言》亦主之,洪亮吉《诂》谓坐当训止,杜预谓坐犹守也,皆求之过深。覆诸山下谓于山下设伏兵。楚既军于绞南门,绞之逐楚役徒而遇伏者必逃向北门,故楚军先坐于其北门以待之。
杨伯峻先生注“为城下之盟而还”曰:
宣十五年《传》述宋-华元之言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由此足见城下之盟为奇耻大辱。
我在前面的帖子中对“城下之盟”有详细些的讨论,如有兴趣请移步《《左传》中的成语04》。
杨伯峻先生注“莫敖狃于蒲骚之役”曰:
狃音纽,习也。蒲骚之役在十一年。特举蒲骚之役者,莫敖本欲请济师,以鬭廉之言而止,卒以少胜多。
关于“楚子使赖人追之”,陈伟先生认为此赖人可能是指所谓利趾之人,似比较圆通:
杜注“赖人”云:“赖,国,在义阳随县。赖人仕于楚者。”这个“赖人”是不是赖国之人,恐难断定。因为先秦典籍所说的“某人”,有的是指某国、某地之人,有的则是指某种司掌职守。两者在字面上或者相同,需依文意加以区别。如《左传》桓公十年有虞国,而襄公四年“虞人”则指山泽之官;《左传》文公十六年的“鱼人”(鱼邑之人),又与《周礼天官》(卷1)“人”(渔政官)在字面上相通。桓公十三年的“赖人”,缺乏足以明意的语言环境,属于另一种意义的可能性因而无法排除。《周礼秋官》(卷34)云:“司厉,下士二人,史一人,徒十有二人。”郑注云:“犯政为恶曰厉。厉士主盗贼之兵器及其奴者。”赖(厉)人或即司厉之属。当时楚师尽行,因而以属于准军事人员的司厉之人应急。又与赖(厉)利字音近义通,兼有快捷之意。《荀子礼论》(卷13)“步骤驰骋厉鹜不外是”,杨倞注曰:“厉鹜,疾鹜也。”《吕氏春秋简选》(卷8)“利趾者三千人”,利趾犹言健步。赖(厉)人也许是指利趾之人,在紧迫时充当信使。即使《左传》桓公十三年的赖人确为赖国之人,由于缺乏相关证据,这个赖国是否如杜预所云在随县厉乡,也不便断定。(陈伟 《楚“东国”地理研究》 (p 032))
“绞”推测位置为:东经111.10,北纬32.81(丹江口市-习家店镇-下绞遗址)。
“彭”(杨注:彭水,后名筑水,今名南河。源出于湖北省-房县西南。),据彭鲁《湖北最古老的河在房县》:“马栏河即古筑水,《汉书.地理志》:筑水出汉中房陵,东入沔。又名彭水。彭水来源于彭国。彭国为商西周国,初在今甘肃庆阳县境,后移今湖北房县西南。《左传.桓公十二年》:“楚师分涉于彭”即此。”“马栏河在房县东部。为南河两源之一。因流经马栏村得名。上段分段名马尾河、军店河。源出房县西北部小羊子山西麓,南流至化龙堰折向东,经军店、城关镇、青峰,至珠藏洞南入南河,属山溪性常流河。全长105千米。河宽50-100米,流域面积2310平方千米。河床多卵石,河谷呈v型。”。马栏村推测位置为:东经110.84,北纬32.03。马栏河与南河交汇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1.09,北纬31.99。
“罗”(杨注:罗,熊姓国。今湖北省-宜城县西二十里之罗川城乃罗国初封之故城。其后楚徙之于湖北省旧枝江县(县治今已迁马家店镇),《后汉志》所谓“枝江侯国本罗国”是也。今湖南省-平江县南三十里有罗城,又是罗国自枝江所徙处。至湘阴县东六十里之罗城,乃其接界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7,北纬31.75(罗家营)。
“楚”——“大”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3,北纬31.12(大、疆郢、大郢、福丘,钟祥县-冷水镇东汉水拐弯处,桓六至庄七,庄十八至庄二十)。
“蒲骚”推测位置为:东经113.48,北纬31.01(河坡塆对岸)。
“赖”(杨注:赖,国名,今湖北省-随县东北有厉山店,当即其地。或以为在河南省-商城县南,恐不可信。杜《注》谓赖人乃赖国之人仕于楚者。#赖即桓二年《传》之赖国,今湖北-随县东北之厉山店。),推测位置为:东经113.30,北纬31.86(厉山店)。
“鄢”(杨注:鄢,水名,源出湖北省-保康县西南,今名蛮河,流经南漳、宜城两县入于汉水。楚师济渡处当在今宜城县南三十里处。洪亮吉《左传诂》谓杜预本“以济”下脱“淇水”二字,又谓鄢为地名,皆不可信。详梁履绳《补释》。#鄢今湖北-宜城县南,桓十三年《传》“及鄢”,即此。#杜《注》:“夏,汉别名。顺流为沿。顺汉水南至鄢。”服虔云:“鄢,楚别都。”在今湖北-宜城县西南九里。鄢水北岸。),推测位置为:东经112.31,北纬31.65(宜城东南楚皇城遗址)。“乱次以济”处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3,北纬31.57(“鄢”、“若”之间渡蛮河处)。
“卢戎”——“庐”(杨注:卢戎(卢或作庐),南蛮国。据《国语周语中》“卢由荆妫”知为妫姓。据顾栋高《大事表,今湖北省-南漳县东北五十里有中庐镇,当即其地,其后为楚所灭,为庐邑,文公十六年《传》所谓自庐以往是也。#杜《注》:“戢棃,庐大夫;叔麇,其佐。”#庐见十四年《传》并《注》。楚由郢出师伐庸,必经庐,由郢至庐,尚自携粮,自庐出发以后,则开当地之仓廪散与将士食之。),推测位置为:东经112.01,北纬31.84(叶家土城)。
“荒谷”(杨注:荒谷在今湖北省-江陵县西。),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4,北纬31.4(从“罗”撤回“大郢”的路上)。
“冶父”(杨注:冶父在今江陵县南。),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5,北纬31.2(“大郢”北面附近)。
下面是楚、罗之战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