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左传》人物事略11:沈诸梁——周仁率义 -- 桥上
《哀十六年传》:
吴人伐慎,白公败之。请以战备献,许之,遂作乱。秋七月,杀子西、子期于朝,而劫惠王。子西以袂掩面而死。子期曰:“昔者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终。”抉豫章以杀人而后死。石乞曰:“焚库、弑王。不然,不济。”白公曰:“不可。弑王,不祥;焚库,无聚,将何以守矣?”乞曰:“有楚国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弗从。((p 1702)(12160503))(140)
叶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子高曰:“吾闻之,以险徼幸者,其求无餍,偏重必离。”闻其杀齐-管脩也,而后入。((p 1703)(12160504))(140)
我的粗译:
到我们的哀公十六年(公元前四七九年,周敬王四十一年,楚惠王十年,晋定公三十三年,郑声公二十二年,吴夫差十七年,宋景公三十八年),吴人进攻了“慎”,被白公打败,白公就提出要带部队回楚都献捷,令尹子西批准了,他就借这个机会发动了叛乱。
秋七月,白公带着叛军在朝廷之上杀掉了两位叔叔令尹子西和司马子期,随即软禁了堂弟惠王。
当时,子西临死之前用袖子盖住了自己的脸,而司马子期却发话说:“昔者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终。(我本来就是用勇力侍奉主上的,这回也不能弱了。)”于是他拔起一棵樟树抵抗,杀人而后死。
事成后石乞建议说:“焚库、弑王。不然,不济。(我们必须马上烧掉收藏宝物的仓库,弑杀眼前这个“王”。要不然,这事最后还成不了。)”但白公却说:“不可。弑王,不祥;焚库,无聚,将何以守矣?(那可不行。弑杀了“王”,会有坏运气,烧掉仓库,手头就没了宝物,还靠什么来坚守呢?)”于是“乞”(石乞)告诉他:“有楚国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我们要是领有了楚国,就能支配楚国的“民”,再虔敬地供奉那些“神”,就会有好运气,也就能有宝物,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但白公不肯听石乞的。
七十一岁的叶公(沈诸梁,子高)当时在“蔡”那里,方城之外那些楚国的官员们都说:“可以入矣。(现在可以打回去了。)”但子高(叶公,沈诸梁)却告诉他们:“吾闻之,以险徼幸者,其求无餍,偏重必离。(我听说,指望冒险侥幸成功的人,都特别贪婪,没有底线,必定偏心,也就拢不住人。)”等到得知白公杀掉了齐国流亡在此的管脩(管仲后裔),叶公这才开进楚都。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白公”、“石乞”事云:
《淮南子道应训》云:“白公-胜得荆国,不能以府库分人。七日,石乙入,曰:‘不义得之,又不能布施,患必至矣。不能予人,不若焚之,毋令人害我。’白公弗听也。九日,叶公入,乃发大府之货以予众,出高库之兵以赋民,因而攻之,十有九日而禽白公。”可与此说互参。
杨伯峻先生注“闻其杀齐-管脩也”曰:
惠栋《补注》引《风俗通》曰:“管脩自齐适楚,为阴大夫。”梁履绳《补释》引《后汉书阴识传》云:“阴识,其先出自管仲。管仲七世孙脩自齐适楚,为阴大夫,因而氏焉。”又引《三国魏志管宁传注》引《傅子》曰:“昔田氏有齐,而管氏去之,或适鲁,或适楚。”
“吴”推测位置为:东经120.48,北纬31.25(木渎遗址,春秋晚期大城遗址。阖闾以后)。
“慎”(杨注:据《汉书地理志》王先谦《补注》,今安徽-颍上县北江口集即古慎城。),推测位置为:东经116.19,北纬32.82(颍上县-江口镇-汤圩村、林庄,有遗址)。
“白”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4,北纬32.53(息县东北白土店)。
“楚”——“鄀”推测位置为:东经112.38,北纬31.46(下鄀,钟祥-胡集镇东罗山遗址)。
“叶”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9,北纬33.50(旧县乡十字街口东970米,西850米,南1550米,北1380米,“许”成十五年迁来,昭九年迁夷)。
“蔡”——“上蔡”(杨注:蔡,国名,武王弟蔡叔度之后。此时都上蔡,今河南省-上蔡县西南附近有故蔡国城。故城长一〇四九〇米,略成南北长方形。平侯迁新蔡,今河南-新蔡县。昭侯迁州来,谓之下蔡,今安徽-凤台县。一九五五年五月曾在安徽-寿县发掘蔡侯墓,并出土有蔡侯钟、蔡侯盘及吴王光鑑等遗物(三种)。此地离凤台县极近,故蔡侯葬此。《史记》有《蔡世家》。宣公二十八年入春秋。春秋后二十一年,蔡侯-齊四年灭于楚。然据程恩泽《战国策地名考》及苏时学《爻山笔话》,战国时又复建国于今湖北-巴东县、建始县一带,更至楚宣王八年时,而蔡始亡。#《汉书地理志》“汝南郡-新蔡县”,班固自注:“蔡平公自蔡徙此,後二世徙下蔡。”王先谦《补注》引钱坫云“吴迁昭侯于州来,即下蔡也。”又引吴卓信云:“平侯徙此(新蔡),事不见《经》、《传》,惟见杜氏《释例》。”传世器有蔡子匜,杨树达先生谓为蔡平公所制,详《积微居金文说》卷六。#蔡本都上蔡,今河南-上蔡县;后迁都新蔡,今河南-新蔡县;今则入吴,因吴师迁州来,今安徽-凤台县,亦曰下蔡。),推测位置为:东经114.25,北纬33.25(上蔡西南卢岗乡-翟村东二郎台周围。蔡国故城遗址,长方形城,东2490,西3187,南2700,北2113。西周至昭十三年(前529),蔡;昭十四年(前528)至战国,楚。昭十一年蔡灭,昭十三年复封于新蔡,哀元年因楚围请迁,哀二年迁于下蔡——州来)。
“方城”——“城”(杨注:姚鼐《补注》云:“楚所指方城,据地甚远,居淮之南,江、汉之北,西踰桐柏,东越光-黄,止是一山,其间通南北道之大者,惟有义阳三关,故定四年《传》之城口。《淮南子》曰,绵之以方城。凡申、息、陈、蔡,东及城父,《传》皆谓之方城之外,然则方城连岭可七八百里矣。”说方城者甚多,唯姚说最为有据。《水经潕水注》引盛弘之云:“叶东界有故城,始犨县,东至瀙水,迳(原作“达”,依赵一清校改)比阳界,南北联,联数百里,号为方城,一谓之长城云。”《注》又云:“郦县有故城一面,未详里数,号为长城,即此城之西隅,其间相去六百里。北面虽无基筑,皆连山相接,而汉水流而南。故屈完答齐桓公云‘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又云:“《郡国志》曰:‘叶县有长山曰方城’,指此城也。”依郦《注》诸说,以今地理度之,凡今桐柏、大别诸山,楚统名之曰方城。洪亮吉《左传诂》谓“方城”当作“萬城”,萬或作万,以字近而譌。然《国语》及《战国策》诸书皆作“方城”,则未必各书皆误,洪说殊不可信。#方城已见僖四年《传》并《注》,此方城当指方城山之关口,或即定四年《传》之城口。与文十六年《传》之庸方城自不同。#据江永《考实》,缯关在今河南省-方城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2,北纬33.34(方城县-独树镇-杨武岗村南)。
“齐”(杨注:齐,国名,姜姓,太公之后,国于营丘,在今山东省-临淄废县(今为临淄镇)稍北八里。临淄-齐城包括大城、小城二部分,总面积三十余平方公里(详《文物考古工作三十年》)。僖公九年入春秋。春秋后,田氏夺其国,是为田齐。#马宗琏《补注》引《史记田齐世家正义》谓檀台在临淄东北一里。),“檀台”当在“齐”城内,“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下面是白公作乱一些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哀十六年传》:
白公欲以子闾为王,子闾不可,遂劫以兵。子闾曰:“王孙若安靖楚国,匡正王室,而后庇焉,启之愿也,敢不听从?若将专利以倾王室,不顾楚国,有死不能。”遂杀之,而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门。圉公阳穴宫,负王以如昭夫人之宫。((p 1703)(12160505))(140)
叶公亦至,及北门,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进。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日日以幾,若见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奋心,犹将旌君以徇于国;而又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进。遇箴尹固帅其属,将与白公。子高曰:“微二子者,楚不国矣。弃德从贼,其可保乎?”乃从叶公。使与国人以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缢。其徒微之。生拘石乞而问白公之死焉。对曰:“余知其死所,而长者使余勿言。”曰:“不言,将烹。”乞曰:“此事克则为卿,不克则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王孙燕奔頯黄氏。((p 1703)(12160506))(140)
我的粗译:
白公想立自己的叔叔子闾(公子启)为王,子闾不答应,他就用兵器威胁,但子闾告诉他:“王孙若安靖楚国,匡正王室,而后庇焉,启之愿也,敢不听从?若将专利以倾王室,不顾楚国,有死不能。(王孙你要是能安靖楚国,匡正王室,维护这些“民”,那也是我“启”的愿望,敢不听从?你要是只为了独占利益就推翻王室,不顾楚国,那我有死不能。)”于是白公就把子闾杀了。
随后白公把“王”(楚惠王)转移到了高府,由石乞负责看管高府的大门。可是有一位圉公阳在高府的围墙上打了个洞,把“王”背到了他母亲昭夫人的宫殿里。
就在这时,叶公已经到了。
当他进入北门的时候,有人看见了他,就对他说:“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主上为什么不戴上头盔?我们这些国人盼望主上就像盼望爱护我们的父母一样,盗贼之矢要是伤到主上,那就是断了我们“民”的指望,您为什么不戴上头盔?)”于是他戴上头盔继续前进。
又有人看见他,对他说:“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日日以幾,若见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奋心,犹将旌君以徇于国;而又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主上为什么带着头盔?我们这些国人盼望主上就像盼望庄稼丰收一样,每天都在心里嘀咕,要是看到主上的面容,那心里就安生了。“民”知道不会冤枉死掉,也就敢于努力战斗,为这个还指着把主上像旗帜那样展示在城上呢,主上却把自己的面容遮起来,断了“民”的念想,不太过分了吗!)”于是他又脱去头盔继续前进。
接着他遇见了箴尹固率领着部属准备去支持白公,子高(叶公)就劝箴尹固说:“微二子(子西和子期)者,楚不国矣。弃德从贼,其可保乎?(要没有两位被杀的大人,我们楚这个“国”已经是一片荒野,你现在背弃于你有大恩的人,却要追随叛贼,能保住你家族的平安吗?)”于是箴尹固改而追随叶公。
叶公让箴尹固和其他国人一起攻打白公,白公坚守不住,只好逃入山中,最终上吊自杀。白公的属下把他的尸首藏了起来。
叶公生擒了石乞,令人逼问他白公的尸首在哪儿,他回答说:“余知其死所,而长者使余勿言。(我是知道他死在哪儿,但有长者要求我不能说出来。)”那些审问者就威胁他说:“不言,将烹。(你要不说,就煮了你。)”“乞”(石乞)告诉他们:“此事克则为卿,不克则烹,固其所也,何害?(我们干的这事,成了我就能当上卿,成不了我就会被煮,本来就是这样,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就把石乞煮了。
白公的弟弟王孙燕逃去了頯黄氏。
一些补充:
这一段“圉公阳穴宫,负王以如昭夫人之宫”有点奇怪,似乎楚惠王还是个孩子,才用得着“负”。如此,我估计他即位时也就两岁左右,此时则十二岁。惠王共在位五十多年,也说得过去。
另外,这一段那些人对叶公之“君胡不胄”与“君胡胄”的要求就是现实版的祖孙骑驴,也是一个真实比虚构更神奇的例证。
杨伯峻先生注“白公欲以子闾为王”曰:
杜《注》:“子闾,平王子启,五辞王者。”事详昭(哀?)六年《传》,尝许为王。
《哀六年传》:
秋七月,楚子在城父,将救陈。卜战,不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则死也。再败楚师,不如死;弃盟、逃雠,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雠乎!”命公子申为王,不可;则命公子结,亦不可;则命公子启,五辞而后许。将战,王有疾。庚寅,昭王攻大冥,卒于城父。子闾退,曰:“君王舍其子而让,群臣敢忘君乎?从君之命,顺也;立君之子,亦顺也。二顺不可失也。”与子西、子期谋,潛师,闭塗,逆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后还。((p 1634)(12060401))(110)
杨伯峻先生注“高府”曰:
《淮南子泰族训》“阖闾伐楚,五战入郢,烧高府之粟”云云,未审可信不,因战国至两汉诸书言吴入郢事多夸张之谈。若彼焚高府可信,则此高府系重新建造者。
杨伯峻先生注“圉公阳穴宫,负王以如昭夫人之宫”曰:
杜《注》:“公阳,楚大夫。昭夫人,王母,越女。”杜谓越女,盖本六年《传》“逆越女之子章立之”,《列女传》载越姒自杀事不可信。梁玉绳《瞥记》谓哀六年之越女为昭王妾,不得称夫人,不知其子已立为王,自得称夫人,古所谓“母以子贵”也。
“頯黄”(杨注:杜《注》:“燕,胜弟。頯黄,吴地。”頯音逵。据《春秋舆图》,頯黄在今安徽-芜湖地区-宣城县境。),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8.8,北纬31.0(宣城市一带)。
例如逼和副都用的是同一个音旁。
《哀十六年传》:
沈诸梁兼二事,国宁,乃使宁为令尹,使宽为司马,而老于叶。((p 1704)(12160507))(140)
《哀十七年传》:
王与叶公枚卜子良以为令尹。沈尹朱曰:“吉。过于其志。”叶公曰:“王子而相国,过将何为!”他日,改卜子国而使为令尹。((p 1709)(12170402))(140)
我的粗译:
平乱以后,一开始,沈诸梁(叶公)把令尹和司马两个职位都自己兼任起来,等到国家安定以后,才让宁当了令尹(杜《注》:“子西之子子国也。”),让宽当了司马(杨:杜《注》:“子期之子。”高士奇《左传姓名同异考》云:“公孙宽亦曰鲁阳文子——见楚语下,亦曰鲁阳公——见《楚语下注》、《淮南子览冥训》及《注》。”),自己退休到“叶”那里去养老,这已经是下一年的事了。
当时,他们的“王”曾和叶公一起占卜由“王”的亲弟弟子良担任令尹是否合适。结果沈尹“朱”报告说:“吉。过于其志。(是吉兆。超过所希望的。)”叶公马上发话:“王子而相国,过将何为!(身为王子,又负责辅佐国君,再超过了,他作什么呢!——杜《注》:“过相,将为王也。”桥案:此处之“相”为动词,而杜所言之“相”为名词,但须注意当时楚国并无“相国”这个职位。)”
过了些天,他们决定另外占卜子国(公孙宁),最终任命了子国担任令尹。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王与叶公枚卜子良以为令尹”曰:
杜《注》:“枚卜,不斥言所卜以令龟。子良,惠王弟。”
杨伯峻先生注“沈尹朱”曰:
梁履绳《补释》引汪绳祖曰:“《淮南人间训》云:‘太宰子朱侍饭于令尹子国’,此沈尹朱即子朱,后复为太宰之官。”
“沈”(杨注:沈,国名。传世器有沈子簋,据铭文,知沈子实为周公之曾孙,其父始封于沈,沈子继其父封,然犹秉承其大宗周公,说详《中山大学文史研究所月刊》三卷三期温廷敬《沈子簋订释》。其地在安徽省-阜阳县西北一百二十里之沈丘集,西北距河南省-沈丘旧县治三十里,约在今临泉县,今沈丘县则已移于旧治北之槐店。#沈为楚国之县,或以为即沈国,然沈国-春秋末期犹在,则楚此时不得有其全部土地,或文三年楚伐沈时曾得其部分土地以为楚县,《左传》襄二十四年楚康王时有沈尹寿,昭四年灵王时有沈尹射,五年又有沈尹赤,十九年平王时有沈尹戌,哀十七年惠王时有沈尹朱,而哀十八年另有寝尹,则沈未必即寝丘,尤未必即孙叔-敖之所封。说参李惇《群经识小》及梁履绳《补释》。#沈,县名,即故沈国地,今安徽-临泉县,见文三年《经注》。#沈,姬姓,故国在今河南-沈丘县东南沈丘城。即安徽-阜阳市西北。又见文三年《经注》。#阮刻本无“沈”字,今从《校勘记》及金泽文库本增。),推测位置为:东经115.24,北纬33.07(沈丘古城遗址)。
“叶”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9,北纬33.50(旧县乡十字街口东970米,西850米,南1550米,北1380米,“许”成十五年迁来,昭九年迁夷)。
“楚”——“鄀”推测位置为:东经112.38,北纬31.46(下鄀,钟祥-胡集镇东罗山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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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十八年传》:
巴人伐楚,围鄾。初,右司马子国之卜也,观瞻曰:“如志。”故命之。及巴师至,将卜帅。王曰:“宁如志,何卜焉?”使帅师而行。请承,王曰:“寝尹、工尹勤先君者也。”三月,楚-公孙宁、吴由于、薳固败巴师于鄾,故封子国于析。((p 1713)(12180201))(140)
君子曰:“惠王知志。《夏书》曰‘官占唯能蔽志,昆命于元龟’,其是之谓乎!《志》曰‘圣人不烦卜筮’,惠王其有焉。”((p 1713)(12180202))(140)
我的粗译:
再下一年,我们的哀公十八年(公元前四七七年,周敬王四十三年,楚惠王十二年,晋定公三十五年,吴夫差十九年,越句践二十年),巴人进攻楚国,包围了“鄾”。
当初,为选任令尹,对右司马子国(公孙宁)进行占卜,结果观瞻报告说:“如志。(合于期望。——桥:呵呵,这回不说“过于其志”了。)”。于是任命子国担任令尹。等巴人的军队打了过来,准备占卜谁适合领兵出战,他们的“王”就发话了:“宁如志,何卜焉?(上回“宁”已经是“如志”了,还有什么需要占卜的?)”于是就派子国领兵出战。子国请求他们的“王”指定副手,“王”说:“寝尹、工尹勤先君者也。(寝尹和工尹都曾为我们先君立过功劳。)”
这年三月,楚国的公孙宁(子国)、吴由于(寝尹)、薳固(工尹)就在“鄾”那里打败了巴人来犯的部队。因为此战立功,他们的“王”把子国封在了“析”那里。
贵族们都说:“惠王知志。《夏书》曰‘官占唯能蔽志,昆命于元龟’,其是之谓乎!《志》曰‘圣人不烦卜筮’,惠王其有焉。(这位惠王是真明白应该期望什么的人。《夏书》上说“正式的占卜必须要先确定意向,然后才向‘元龟’奉上命辞”,说的不就是这种情况吗?《志》上说“明白人不会老占卜占筮”,这位惠王也算是明白人吧。)”
一些补充:
楚惠王已在位十二年,共在位四十四年,但此处已是他在《左传》中最后一次出场,此后他恢复了楚国的势力,为楚国成为七雄之一奠定了基础。
杨伯峻先生注“寝尹、工尹勤先君者也”曰:
据定四年《传》,柏举之役,寝尹吴由于以背受盗戈;鍼尹固为王执燧象,哀十六年《传》作箴尹固,此时又改官工尹,即薳固也。
杨伯峻先生又注“薳固”曰:
薳固,《史记楚世家》及《伍子胥传》俱作“屈固”,不知其故。
杨伯峻先生注“官占唯能蔽志,昆命于元龟”曰:
杜《注》:“逸书也。官占,卜筮之官。蔽,断也。昆,后也。言当先断意后用龟也。”伪古文用此二句入《大禹谟》。
“巴”(杨注:巴,国名,据昭十三年《传》“楚共王与巴姬埋璧”之文,则姬姓。旧说四川省-重庆市有江州故城,即古巴国。然以《传》文考之,巴必与鄧相近。庄十八年《传》又云“巴人叛楚,而伐那处”,文十六年《传》又云“秦人、巴人从楚师,遂灭庸”,是巴国当在楚之西北。春秋之世,巴国可能在今湖北省-襄樊市附近,迁入夔门,则战国时事。说参童书业《古巴国考》、顾颉刚《史林杂识牧誓八国》。#巴人取那处之后,又进而攻楚都之城门。其时楚文王已迁都于郢,郢在今湖北省-江陵县北之纪南城,那处即在其北。巴国当在襄阳附近。#巴,疑即巴人之巴,或云今四川-重庆市。),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1.2,北纬30.5(长阳县一带)。
“鄾”(杨注:鄾音憂,顾栋高《大事表》以为国名。据《方舆纪要》,鄾城在今湖北省-襄阳旧城东北十二里。哀十八年《传》“巴人伐楚围鄾”之鄾,即此鄾,其时鄧早为楚所灭,故鄾亦入于楚。),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7,北纬32.08(襄阳市-张湾镇-老西湾村)。
“析”——“白羽”(杨注:许,姜姓国,周武王封文叔于许,故城在今河南省-许昌市东三十六里。鲁成十五年,许灵公迁于叶,即今河南省-叶县南稍西三十里。昭公九年,许悼公迁夷,实城父,今安徽省-亳县东南七十里之城父集。一九六二年在安徽-宿县-许村公社-芦古城孜发现许国-诸俞之器。许国君葬于许村,离城父集固不甚远。十八年迁析,实白羽,即今河南省-西峡县。定公四年,许男-斯迁容城,容城故城在今鲁山县南稍东约三十里。传世器有许子钟、许子妝簠等。“许”皆作“鄦”,与《说文》同。自文叔至庄公十一世,始见于《春秋》。战国初灭于魏。详《汉书地理志》“颍川郡-许”王先谦《补注》。#十八年迁析,实白羽,即今河南省-西峡县。#析,此时当是鄀之别邑。据《大事表》七之四,今内乡县、淅川县之西北境皆析地。昭十八年,楚迁许于此。#十八年又迁于析,即今河南-内乡县西北,定四年又迁于容城,则又在叶县西。#成十五年许迁于叶,自后常以叶为都。昭九年自叶迁于夷,十一年迁许于楚境内,十三年平王复之,又归于叶。《传》云“叶在楚-方城之外蔽”,则足证楚自叶迁许。白羽在今河南-西峡县西关外。#杜《注》:“于《传》时,白羽改为析。”盖以《经》言白羽,则白羽为旧名,析则作《传》时名。#丰,据顾栋高《大事表》七之四,在今河南-淅川县废治(今为旧淅川)西南,与湖北-十堰市相接界。今淅川县及内乡县之西北境皆楚-析地。),推测位置为:东经111.49,北纬33.31(莲花寺岗,“许”昭十八年迁来,定四年迁容城)。
下面是巴人围鄾一些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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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十九年传》:
秋,楚-沈诸梁伐东夷,三夷男女及楚师盟于敖。((p 1714)(12190201))(140)
我的粗译:
下一年秋天,楚国的沈诸梁(叶公)率兵进攻了东夷,楚军战胜以后三夷男女与楚人在“敖”那里举行了盟誓。
一些补充:
“楚-沈诸梁伐东夷”杜注:“报越。”
《哀十九年传》此条之前还有:
十九年春,越人侵楚,以误吴也。夏,楚-公子庆、公孙宽追越师,至冥,不及,乃还。((p 1714)(12190101))(132)
杨伯峻先生注“敖”与“东夷”云:“江永考实谓三夷当在今浙江-宁波、台州、温州三地区间。敖,东夷地,东夷亦在浙江滨海处。”不过,根据下图,考虑上面提到的“楚-公子庆、公孙宽追越师”所至,我感觉当时楚军未必能远征至吴、越以东,估计此两地的位置大体应在长江以南、頯黄以西一带,或者在淮南江北亦未可知。
“越”——“於越”(杨注:越,越器者[氵弓]钟自称作“戉”。《周礼考工记》、《楚世家》、《汉书天文志》并作“粤”,《越世家索隐》引《纪年》作“於粤”,定五年、十四年《传》及《公羊》作“於越”。於,发声词。《越世家》称“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云云,梁玉绳《史记志疑》卷二十二辨其不然,但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云:“甲骨文有戉国,疑即越国。《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载无余始受封及子孙兴衰等事,似有所据。”越封于会稽,即今浙江省-绍兴县,有浙江-杭州市以南东至海之地。孔《疏》引《谱》云:“滨在南海,不与中国通。后二十余世至于允常,鲁定公五年始伐吴。允常卒,子句践立,是为越王。越王元年,鲁定公之十四年也。鲁哀公二十二年,句践灭吴,霸中国,卒。春秋后七世,大为楚所破,遂微弱矣。”终为楚所灭。),推测位置为:东经120.57,北纬30.00(绍兴-府山,哀五年——越句践七年建都于此)。
“冥”(杨注:杜《注》:“冥,越地。”据顾祖禹《方舆纪要》,冥地盖在苦岭关(在今安徽-广德县东南七十里)与泗安镇(即今浙江-长兴县西南之泗安镇)之间。),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9.6,北纬30.8(苦岭关与泗安镇之间)。
下面是沈诸梁伐东夷一些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最后是叶公攻胜所有主要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这一段是沈诸梁(叶公)最后一次在《左传》中出现,居然是领兵出征。此时他已七十四岁,虽然想退休养老,但他应该仍然主管着楚国的东国部分,只能勉为其难。搞不好他回去以后就去世了。
到了那个地步哪里有回头路,还考虑那么多,这点伍子胥认识的要深刻多了。
rt
似乎得罪了不少人啊
文字的力量,可以颠倒黑白。
是不是该文省略了发掘介绍?
这是两件事,编钟出土的墓有人认为是许灵公墓,也有人认为是叶公墓,但不是这个叶公墓。位置在这个叶公墓东南约两千米稍多,常庄乡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