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春秋时代的衣食住行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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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要花钱或者开账户的吧。
看起来最开始的丝绵根本不是棉,是丝绸纺织的副产品,拿来填充冬天衣服的。后来木棉这个词主要指短纤维的攀枝花,一般只用于填充。再后来到宋朝海南流行的吉贝布传入中原,是多年生木本棉花(亚洲棉,不是前面说的木棉,应该是灌木吧)纺织而成。到清末质量更好的草本棉传入,才是现在的棉花。这么说明代松江的“衣被天下”原料是木本棉花?这实在没想到。
清末传入的陆地棉也不是草本的,都是灌木。
明代种植的亚洲棉是一年生灌木。一开始应该是较高大,多年生,但大概是经过选育,普遍种植的以一年生为主。
另外,纤维制品不仅是穿用的各种布,还有用在不同场合的各种绳子和带子,根据这些绳子和带子的功能,当时人有不同的名称。例如,缒(zhuì),指绳索;缨和緌(ruí),《说文》说是“冠系”;纮(hóng)和紞(dǎn),一为系于颔下的帽带,一为冠冕两旁悬瑱(zhèn)的带子;絷(zhí)和辔,还有绁(xiè),都是缰绳一类;绥(suí),专指车上的带子、让乘车人可以拉住;绋(fú)和綍(fú),《玉篇》说是“引棺索”;绶,用来栓系玉饰和印章的丝质带子;组,指宽而薄的丝带;纶,《说文》说是“青丝绶”;还有所谓邪幅,高亨先生认为是“裹腿”;再就是“带”了,专指系在腰间的那一条织物。
下面是那个江西靖安春秋大墓出土的“狩猎纹锦”,极其华美,是当时最高水平的工艺品,不愧是财富的象征。图片出自文化智慧达人《丝衣飘飘——靖安李洲坳再现东周纺织织造奇迹》百家号:
那时钮扣还不普遍,人穿衣服,常常会在腰间系一条腰带,地位较低的人,也就搞条绳子就算了,但地位较高的人,已经在这“带”上边玩出了很多花样,让这“带”成为地位高低的象征之一,于是也就成为财宝的一部分,例如《左传》(还有金文以及出土简帛)中有以“衣裳剑带”作为赏赐的例子,有以“缟带”送礼的例子(《康熙字典》:“【小爾雅】繒之精者曰縞。”),有指定索要“带”给自己当贿赂的例子。而那在江西靖安春秋大墓中出土的最高级的织物——狩猎纹锦,似乎就是一条锦带。
关于纽扣,《诗经今注•召南•羔羊》中有“羔羊之皮,素丝五紽”、“羔羊之革,素丝五緎”、“羔羊之缝,素丝五總”,高亨先生认为:“紽(tuó驼),周代人的衣,一边缝上五个(或三个)丝绳的纽子,古语叫做紽,今语叫做纽。另一边缝上五个(或三个)丝绳的套儿,古语叫做緎(yù),今语叫做扣。穿上衣的时候,把紽纳入緎内,就是下文所谓總。”(《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024)《召南•羔羊》)。这样一种全纺织品的纽扣,一直流传到现在,现在叫盘扣,制作非常麻烦,只能是时尚品了。
被服制作的再下一步就是用布缝衣服了,在春秋时也已经有了专门的缝工,《左传》中曾提到“执鍼……百人”(《成二年传》(p 0807)(08020802))(073),杨伯峻先生认为就是指女缝工,不知江西靖安春秋大墓陪葬者中是否有她们的同行。当然,那些女缝工的工具也是早就臻于成熟,五千年前就已经出现了极为漂亮的骨针。
下面是河南-巩义-双槐树遗址出土骨针的图片,出自桂娟-李文哲《河南巩义双槐树遗址出土五千年前牙雕蚕-见证丝绸之源》新华社客户端:
《周礼》中也提到:“缝人掌王宫之缝线之事。以役女御,以缝王及后之衣服。丧,缝棺饰焉,衣翣柳之材。掌凡内之缝事。”,从这条《周礼》可以看出,需要缝制的织品也不仅是衣服,文献中提到的就还有:冠、冕、弁,屦、履、舄,韤、跗注,帨、巾,衾、裯;以及幄、幕、帷、幔,旗、旌、旆、旟,囊、橐……等等。
下面是山西-横水-西周墓地出土荒帷纺织品相关图片及荒帷纺织品痕迹细部的图片,出自何静《“遗迹、遗痕与保护——从横水西周墓地“荒帷”的保护说起”讲座纪要》“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公众号:
再说回衣服,那时高端衣服的式样已经相当复杂,《左传》等文献中提到的就有偏衣、庬衣、尨服、衮、袍、玄衣、玄端、玄衮、朝服、戎服、戎衣、深衣、燕衣、缟衣、鞠衣、长衣、褒衣、冕服、爵弁服、素沙、素纱、襢衣、明衣、祎衣、揄狄、阙狄、展衣、缘衣、等等,而且既有外罩衣——褧衣,衬衣——裼衣,还有内衣——衵服、亵衣、亵服、泽。
那时衣服的主流是上衣下裳加两条不连属的裤腿,还有内衣内裤。高级人员外面会再加个象征性的皮围裙——“芾”,表示要应付屠宰。别以为屠宰是贱役,像后世那样,就是个卖肉的、“镇关西”。当时,虽然孔子已经主张“君子远庖厨”,但屠宰仍然还是族长的特权,哪怕是名义上的,所以那时屠夫的装备已经转化为荣誉的象征。
“芾”下面是下裳,上衣下裳的下裳。那时的下裳,基本就是裙子。而那时的上衣,据宋镇豪先生总结说是曲裾交领、或短或长(宋镇豪《春秋战国时期的服饰》中原文物1996(2)),且这种式样是通乎上下不分贵贱的。不过,据孙机先生总结,虽然式样相同,但这些衣服的尺度却是随着穿着者地位的不同有所变更的,大体上是地位越高,衣服就越长越宽。
还有一点,就是那时男女正常衣服的式样并没有太大区别,而且那时的男子,也和现在的女子一样,要用鲜艳的色彩装点自己。可以说,那时的男子就像雄孔雀一样,比女子更加花哨,更注重装饰自己并加以炫耀。
当然,那时不同的族群,所穿衣服的式样还是不一样的。孔子云:“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左传》中还说:“我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贽币不通,言语不达,何恶之能为?”(《襄十四年传》(p 1005)(09140103)),正可见当时的戎狄与华夏族所穿衣服的式样不同。至于南方,吴国那一带的人群发式与华夏族不一样,楚国那些人戴的帽子和中原人不同,都是一眼能看得见的。
但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孔老夫子当作大是大非的问题,竟是好象无关紧要的左衽右衽,就是与交领相连的衣襟左边在上还是右边在上。这到底是为什么?这种样式的形成是否是出于偶然性?有说是便于鞍马骑射,显然与当时情况不合,大概还是按有的说法是与各自生产生活活动的便利有关。至于具体的内涵,我猜测是因为左衽则便于左手从怀中取物,右衽则便于右手从怀中取物之类。当时没有衣兜,会把一些常用的小东西收在怀中。一般来说,取东西之类还是用右手方便,但对于畜牧族,因为常要对付活物,往往右手腾不出来,则左衽就更加合理。至于上升到文化族群大义,必定是后起的。
下面是传出洛阳金村东周王室大墓后流入日本的银着衣像的线描图,图片出自孙机《洛阳金村出土银着衣人像族属考辨》(《考古》1987(6)):
下面是出土春秋-战国着衣男子像的线描图,图片出自沈从文先生《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下面是三门峡虢国墓地M2009虢仲墓出土麻织品的图片,出自李清丽-刘剑-贾丽玲-周旸《河南三门峡虢国墓地M2009出土麻织品检测分析》中原文物2018 (4):
除了缝制,还有染色,不过这就是贵族(君子)们的事了。一般的“民”和农奴则只能穿素衣,不必染色。实际上一般的“民”和农奴是穿不上丝衣的,要穿也是穿麻衣(布衣),乃至衣不蔽体;至于贵族(君子),麻衣一般只是他们的丧服,所谓降服,穿低等的衣服,以表现他们的感情,例如《左传》中有“季孙练冠、麻衣……”。
下面是根据肖世孟[URL=https://kns.cnki.net/KCMS/detail/detail.aspx?dbcode=CDFD&dbname=CDFD1214&filename=1011403557.nh&uid=WEEvREcwSlJHSldRa1FhcEFLUmVhaTIxdndWWGxJQjg0akI1SlZKNG10ND0=$9A4hF_YAuvQ5obgVAqNKPCYcEjKensW4IQMovwHtwkF4VYPoHbKxJw!!&v=MjY5NjIxTHV4WVM3RGgxVDNxV HJXTTFGckNVUjdxZlplZHVGeUhuVXIzTFZGMjZIN2U0SGRUSnFKRWJQSVI4ZVg=]《先秦色彩研究》[/URL](武汉大学博士学位论文)模拟的春秋时黄、青、赤、白、黑五色以及对比的红、绿、蓝三原色:
按肖世孟的观点,春秋时所谓五正色的色彩中心位置为:
黄色是含赤的浓黄色(Lab:L*68,a*22,b*68;HSB:38°,纯度89%,明度87%),
青色是靛蓝色(Lab:L*25,a*20,b*-58;HSB:224°,纯度89%,明度58%),
赤色是深赤色(Lab:L*33,a*52,b*31;HSB:355°,纯度85%,明度60%),
白色是纯白色(Lab:L*100,a*0,b*0;HSB:0°,纯度0%,明度100%),
黑色是漆黑色(Lab:L*0,a*0,b*0;HSB:0°,纯度0%,明度0%)。
这些色彩虽然有色彩理论如三原色之类的渊源,但并不是按照色彩理论确定的,而是依据当时能得到的染料和颜料如朱砂、蓝草、柘树汁来确定的。
总而言之,那时,由丝、麻、毛、葛等纤维制成的织物和衣物已经可说是品种丰富,顶级织物和衣物更是异常华美。同时,贵族(君子)与一般的“民”和农奴所穿所用,已经有明确的等级差异。当时的贵族(君子)就是利用这种差异,来别贵贱、建威仪。于是衣饰不仅是衣饰,还是文化和政治的标识物,也是一种语言。衣饰的这种象征和表现功能,也源于远古古人发明服饰时最先的动意。
“被”应该有“批”衣服的意思吧?
文章是讲衣服的,好像“衣”没怎么出现,这是为什么?
“服”的本意和衣服有关系吗?我们平日里,常听说,佩服,宾服,服气,不服气,服药,等等吧,这些“服”的意思,和“服”做衣服的意思,有内在某种关联吗?
引用这篇文章配图肯定有问题,高抬了日本
那参考意义就有限了
难免不够准确,多谢指出。
衣服要到(下)里头才出现,(上)先讲材料,也是因为能找到的关于衣服的材料比较少,难以敷衍成文。
民以食为天,说到吃东西,我们春秋那时的先人老早就有糊口和饱腹的说法,所以这口腹,就代表了饮食,不仅是味道而已,还是人们生活的基本需求。
春秋也属于周代,而当时占统治地位的周人对农业十分重视,是他们自认为擅长的领域,所以春秋时人们在满足口腹之欲时也难免有这方面的印记:讲究时令,讲究搭配。既因为受到自然条件包括地域的限制,也因为在对自然认识基础上产生的理念。
好比《礼记•月令第六》中就提到要春天吃麦子,配羊肉;夏天吃豆子,配鸡肉;秋天吃麻子,配狗肉;冬天吃糜子,配猪肉;在各个戊己日则要吃谷子,配牛肉;虽然这是后来的说法,又有附会的成分,但显然反映当时的人们已经把时令和饮食的搭配上升为了理论,尽管是附会的、神秘化的理论。
不过,春秋时的中原,并非只有单一的华夏族居住,还住着大量从事畜牧的戎狄,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虽然与华夏族比邻而居,但生产方式、生活习惯乃至语言文化都与华夏族不同,吃的东西自然也不一定相同,例如他们可能吃肉和奶类比较多。(国科大考古系《食奶改变了蒙古》“科技考古”微信号)。
另外,当时华夏族大多住在“城”——“国”内,那里“国人”的上层(君子)与下层(一般的“民”,小人)也会有不同的饮食供给,这就形成了我们耳熟能详的“肉食者”与非“肉食者”的区别,他们吃的东西显然不会相同。至于在“国”——“城”外聚族而居的“野人”,由于离土地近,吃的东西未必比“民”的下层差,但品种是会有区别的吧。
对于春秋时代的“肉食者”,食品除了用来填饱肚子,还有两方面的作用,一是用于祭祀,从祭祀用的食品也可以窥见当时人们吃什么,事死如事生么,但毕竟不会完全一样。另外则是用于彰显等级,好比送礼等情形。从典籍对“肉食者”祭祀和交往的记载中当可反映出,那时哪些食品是珍稀的,哪些是普遍的。
要了解春秋时我们先人都吃些什么,固然可以在典籍中找到一些记载,可那大都是“肉食者”的情况,下层人群都吃些什么,还要靠考古发现解决。虽然传统考古发掘到的也是“肉食者”居多,但考古方面已经得到了两大新式武器,能够更多地解决一般人吃什么的问题,这就是“浮选”和“稳定同位素分析”。
“浮选”能找出各个地层中当时的种子和粮食的孑遗,从而有了可以推断当时环境、作物和人们食谱的某种依据。
“稳定同位素分析”能够通过对遗留人类和动物骨骼成分的分析,乃至烹煮用陶器中残留物的分析,牙垢的分析,了解当时人们吃的谷物是什么,吃的肉类有多少。另外,通过对骨骼中锶同位素的分析,还可能了解人与动物生长在什么地方,是当地土著还是外来者。
下面是由日本学者得到的碳、氮同位素研究背景资料图,图片出自张雪莲《应用古人骨的元素、同位素分析研究其食物结构》,《人类学学报》22(1)2003,p 078。一般来说,吃的肉越多,氮同位素值越高。而碳同位素值则主要和吃下去的植物种类有关:中原地区自然环境中的植物都属于C3植物,主要农作物中C3植物有麦子、稻子,C4植物有谷子、玉米、甘蔗;C3植物主要生长在温带,C4植物主要生长在热带和亚热带,谷子和玉米除外:
结合考古与上述先进工具所得结果以及文献记载,我来试试讨论这一时期人们的饮食状况。
我把春秋那时的食品分为七个大类,粮、菜、肉、果、酒、油、调:
一、粮是粮食,五谷、六谷、薯蓣类,各种淀粉类食物;
二、菜是蔬菜,包括菜瓜类,还包括野菜;菜应该主要是指野菜,那时自然环境中野菜比现在多得多,一般不必专门去种植,同时栽培的蔬菜还没有现在这样丰富好吃。
三、肉是各种肉类,包括猎获的野味;肉主要是统治者吃的,所以有“肉食者”的说法,当时可并非贬义。而下层就需要以菜来补充粮食的不足,造成面色青黄,于是出现了“菜色”这个词(《礼记•王制第五》),不过在当时,人们不会说这是面色青黄,而是说“肉食者无墨”(《哀十三年传》(p 1677)(12130401)),说那面色青黄像涂了墨。
四、果是各种水果和干果,其中大部分是各种野果,不过甜瓜除外,《左传》说“瓜时”和“及瓜而代”(《庄八年传》(p 0174)(03080301)),应该就反映那时人们对瓜类成熟及采摘时间已有清楚的认识,这种认识应是建立在长期培植基础上的。
五、酒,有很多种酒,很可能还有果酒,但还没有蒸馏酒,喝酒大都和酒糟一起喝。
六、油,油脂类食品,可分为油料作物和动物油脂两大类。
七、调,是指各种调料,调味的,首先是盐,这是必需品,一般平民都有得吃,盐到不了的地方大概人也不去。不过,那时调和五味,虽然没有现在的醋、白糖、辣椒、味精……,可是有很多别的替代品,能调出各种味道,“肉食者”的美味享受是极其丰富的。
下面就分别介绍这七类食品:
一、粮
咱们先说粮——粮食,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左传》里提到的粮食都有:稷、粟、黍、谷(穀)、禾、苗、粱、麦、稻、菽。前面都是谷子,不属于谷子的只有后面的麦、稻、菽三种,麦是麦子,稻是稻子,菽是大豆。
当时农业生产已经相当发达,有些地方燃料遗存炭屑中含有甚多农作物种子,据认为正反映那时的先人有甚多农作物秸秆可作为燃料。
下面是邾国故城2015年度出土的部分植物遗存,图片出自马方青-陈雪香-路国权-王青《山东邹城邾国故城遗址2015年发掘出土植物大遗存分析——兼议古代城市管理视角中的人与植物》东南文化2019(03),p 058:
所以春秋时代的粮食,除了非主流属于油料的大豆以及麻子之外,主要是三大类:谷子,麦子,和稻子,这三种谷物其实各有其适宜种植的条件。谷子和麦子都是旱作作物,其中谷子更耐干旱,更能适应贫瘠土地,麦子就需要有灌溉条件,至于稻子,种植时是需要更大量水分的。但从产量上说,则是稻子高于麦子、麦子高于谷子。这样,这三种谷物就各有其分布范围,谷子和麦子主要分布在相对干旱的北方和西北,有些地方甚至麦子都不多,稻子则主要分布在南方和东部沿海,其北部麦子的种植也更普遍。
下面是中国农业考古(粟、黍、稻)遗址点分布图,出自《中国史前农业起源演化研究新方法》——《中国科学: 地球科学》,2018年48(2):
上面这张图虽然不专属于春秋时期,后来气候条件也有所变化,但还是可以把图中两个分界略向南移一点来考虑春秋时状况的。同时可以大体把麦子考虑在二者之间。
春秋时各类谷物的比例可见如下几例,不同地方各有不同:
下面是河南-淅川-申明铺遗址-龙山、春秋、战国时期出土农作物的百分比及出土概率柱形图,图片出自刘焕-宋国定-龚一闻-蒋洪恩-王昌燧《河南淅川申明铺遗址出土植物遗存的初步分析》华夏考古2017(01),p 060:
下面是胶东地区不同遗址农作物经千粒重、单产量换算之后的数量百分比对比图,图片出自魏娜《胶东地区周代农业活动和野生植物利用考察》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p 070:
下面是山东地区-青铜时代农业和野生植物利用考察——周代禾谷类作物代表性对比图,图片出自安静平《山东地区青铜时代农业和野生植物利用考察》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7,p 040:
谷子是中国的传统作物,最常见的有粟和黍两种,这两种又都可能是江山社稷的“稷”,春秋时期占主流的是粟,但远古时期最先被驯化并占主流的也可能是黍,因此,“江山社稷的“稷”,有可能是黍在唱主角”(吕厚远《中国史前农业起源演化研究新方法与新进展》——《中国科学: 地球科学》,2018年48(2),p 184。)。而后来因为黍的产量不高,谷子的主要品种就变成了粟。“有学者推测 , 黍在商代是酿酒的主要原料,商人好饮,故重黍而轻粟[于省吾《商代的谷类作物》东北人民大学人文科学学报,1957(1)81~107]。”(赵志军《关于夏商周文明形成时期农业经济特点的一些思考》华夏考古2005(01),p 076)。黍能作为酿酒原料,可能是其在粮食作物中始终占有一席之地的重要因素。
至于麦子(包括小麦和大麦,小麦为主),虽然春秋时已经在中国出现了近两千年,而且已经成为主要农作物之一,甚至在有些地方“成为仅次于粟的作物”(《先秦时期海岱地区的麦作农业》,《第四纪研究》,2019(1)。),当时在有条件的地方已经成为最重要的谷物,但还没有像现在那样全面取代谷子成为主流。麦子成为主流要到战国乃至西汉(《农作物传播视角下的欧亚大陆史前东西方文化交流》,《中国科学: 地球科学》,2017,47(5)。)。
另外,“麦”——“麥”这个字一直有学者认为是出自“來”——“来”这个字,但仔细想来,应该是“來”——“来”这个字出自“麦”——“麥”这个字:
中国古文字常见现象之一,就是占用某种根据现实中实际事物描摹而成的、读音相近的独体象形字,来表示一种抽象的意思,“來”——“来”正是这类表示抽象意思的字,须占用现实中实际存在的“麦”——“麥”的象形字来表现,而“來”——“麥”字的图形表现的正是麦子的形象。
因此,“麥”这个字应该是在造字之初就已出现了,而当需要有一个读音相近的字来代表抽象的“來”那个意思时,才占据了这个已经流行的“麥”。至于后来二者写法有了区别,则是题中应有之义,“麥”字应该庆幸,因为有了区别,代表麦子的“麥”这个字就没被改造成某种形声字,好比“莱”,“荬”之类。
当时麦子成熟早,谷子成熟晚,形成两季,正可以互补,不同的季节吃不同的粮食。《左传•襄二十九年传》提到:“于是郑饥,而未及麦,民病。”((p 1157)(09290701)),就反映了这种互补关系。
麦子未能成为主要作物的原因之一,按赵志军先生的观点,是当时的人们只会粒食,还没发现麦粒磨成粉后会更好吃,于是虽然麦子的单产已经不下于谷子,但仍未能成为主要粮食作物。据说转变发生在战汉时期,在冶铁技术的支持下,很快也就有了石磨,支撑面粉这种美食原料的广泛推开。
而据钟华-崔宗亮-袁广阔《东周时期河济地区农业生产模式初探——河南濮阳金桥遗址出土植物遗存分析》农业考古2020(04),p 019:在当时,我国以冬小麦为核心的两年三熟种植制度——麦—红小豆—春玉米(高粱、谷子)的二年三作制可能已经萌芽。
另外,据考古发掘,在个别地方,当时人们食用的粮食还有适应当地条件的藜麦和菰米,以及作为补充食物的绿豆和红小豆。或者还有各种其他补充食物,适应各种当地条件,例如麻子、橡子、薏苡、薯类。
由于当时主食是粒食,于是有一种干粮叫“糗”,大概是饭团一类,从日本人至今还在吃饭团来看,以饭团作为干粮还是有其技术上的合理性的。
至于稻子,主要流行于南方,虽然在更古时代一度流行范围跨过了淮河和秦岭,但因为需要大量的水,限于自然条件,在中原地区只能是分散种植,作为补充,成为不了主流。
小麦中特有的麦麸蛋白质是小麦有别于其他谷物的优点。但是如果麦粒不能成为粉状则这个优点不能体现。
学长有否看到我国石磨出土的年代记录?
该采用另一处的“以粟和冬小麦为核心的两年三熟制度”。
如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