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怀念文革并敬仰大大的粉红们,出来走两步? -- 老科学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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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印度帕西人控制着印度经济

印度开国那会,印度十大财团九个来自帕西人。2000年印度十大财团,七个来自帕西人。

家园 有意思啊,帕西人和历史上活跃在丝绸之路上的粟特人有联系吗

粟特人也是信祆教的。

家园 应该是不同人群

帕西人是西伊朗语支的波斯人逃到印度去的。粟特人是东伊朗语支。

家园 近年来帕西人在印度衰退得很厉害

由于实行族内通婚以及迁移海外等原因,在印度的帕西人已不足6万。

除了主要活动在印度北部以孟买为中心的马哈拉施特拉的帕西人外(如Tata家族、甘地家族(非“圣雄”家族)),主要还有古吉拉特的Bania种姓(亚洲首富Ambani家族),拉贾斯坦的Marwaris种姓(比如Birla、Bajaj和Mittal家族等)。

这些北印度吠舍中的商业贸易种姓,之前有统计曾占据了印度超级富豪60%的比例。近年兴起的则有印度南部泰米尔的Chettiar和卡纳塔克的Banajiga种姓等等。

同犹太人一样,在次大陆这个“世界人种博物馆”的汪洋大海中这些相对弱小的种姓因为长期生存环境恶劣,也养成了对内抱团、互助,对外灵活、精明,有时阴损、欺软怕硬、爱占便宜等文化传统。

而且除了因为世代经商积累的智商、情商、语言、层级文化、管理经验等等因素控制了印度国内的经济命脉外,经过了英国殖民几百年之后,次大陆中上层,特别是这些有世代经商传统的族群善用英国“以夷制夷”和“白手套”的殖民策略,在英语系国家也积攒了深厚的人脉和忠诚的信誉,这是目前英美国家中南亚裔能够更上层楼的深厚基础,与犹太人一样因此频繁出现在英美的管理阶层也就不奇怪了。比如最近出任推特CEO的印度裔Parag Agrawal就是来自Bania种姓。

这是这些国家礼只有短短几代人的当地华人所不能比拟的。

家园 渔村发展根本就是非常畸形的市场经济

港英时期政府的权力很大 ,什么立法会啊,高等法院啊,其实就是港督说了算的,说白了就是立法司法行政一个人都管了。

回归之前就开始挖坑埋雷,英国人干这个轻车熟路了,结果大大缩小了本地政府的权力,弄的后来的特区政府回归以后什么大事情都做不了,成天就是扯皮。

渔村那个根本就不是正常健康的市场经济,就纯粹是个怪胎。

家园 月兄莫要轻看诺斯替

兄不喜欢诺斯替,很能理解。哲学上,二本二元,总归是不究竟,不及一本一元要好。实践上,容易落入神秘主义。政治上,要区分灵知人和一般人,搞秘密结社,搞阴谋论,不堂堂正正。狭义的理解诺斯替,确实如此,我也是不喜欢。葡萄被一些人说是神棍也和这个有关。

但是横渠有言: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作为一种最极端化的一种二元论,诺斯替主义是一种很根本的哲学和政治冲动,它的各个变种普遍存在于古今各种思想和政治潮流里,可以是我们理解这些潮流的一把重要钥匙和描述手段。

就说兄所提及的实践问题、共产主义问题,就真的和诺斯替相反相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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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回复里省了一段基督教中诺斯替主义的回潮,实在是因为是思想史里的大线头,麻烦要死,这里只能说下了。

奠定基督教版诺斯替主义的是马克安(Marcion),直接说旧约上帝和新约上帝不是一个上帝,旧约上帝是代表物质、束缚的邪恶神,新约上帝才是灵知的真神。(顺便一提,这人是葡萄提的游斯丁的论敌)。后来尼西亚信经驱逐了基督教里的诺斯替派,确立了三位一体学说。但是诺斯替各个小教派一直在巴尔干附近、东西方教会的夹缝里偷偷流传。

基督教诺斯替主义后来真正的发展是约阿希姆(Joachim da Fiore)。他把新约旧约的对立、以及三位一体学说发展成了一个历史演进概念:旧约是圣父时代,新约是圣子时代,而新的时代将属于圣灵的时代。圣父时代讲神的律法、讲顺从;圣子时代说救赎,是人自身的逐渐觉醒;圣灵时代,人人都会是灵知人,灵知降临大地。

是不是有点眼熟?历史的三段论线性发展,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后面孔德、黑格尔、马克思的线性史观都是从这里肇端。诺斯替可以是纯粹精神、个人、非实践的,局限在灵知人小团体的冥契和自我提升里。但是也可以是极端实践、政治的,就是要把真知落实在大地上。

比如葡萄引用说诺斯替是蒸汽朋克马克思主义(特么太准太损,容我再笑会儿),就是在这个意义上:解放全人类,又不提物质基础,可不是蒸汽朋克马克思么。但是这其实是个很严肃的思想史洞见: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理想(灵知),通过劳动改造世界(反抗物质/物质神),最终把共产主义理想落实在大地上,不是诺斯替主义又是啥?

从这个角度理解,启蒙理想也是一种诺斯替冲动。甚至马基雅维利-霍布斯这种彻底的世俗主义,也可以理解成以诺斯替主义实践的方式清除诺斯替主义。这个线头越扯越大,慢慢展开吧。

通宝推:rentg,大眼,寒冷未必在冬天,梓童,审度,菜根谭,
家园 葡萄兄说这个我可不困了

我对非西方的思想史不熟,埃及和波斯部分努力学习。

关于希腊哲学和基督教的渊源,其实很早。罗马帝国的主要思想流派其实都是希腊思想。罗马是个很世俗的帝国,即使占领了希腊,思想上还是依赖于后者。主流的斯多亚派、伊壁鸠鲁派、(柏拉图)学园派、怀疑派、犬儒派,其实都是希腊思想。罗马的年轻人不去雅典留个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学识。

同时犹太内部其实也很受希腊思想影响,旧约很早就翻译成希腊文了(七十士本)。寓意解经法也是犹太哲学家亚历山大的菲洛利用希腊哲学解读旧约的,这是耶稣的同代人。新约里,约翰福音的开篇就是“太初有言/道/logos,言(道)与上帝同在,言(道,logos)就是上帝“,耶稣就是这里的言/道/logos,这既是对旧约创世纪开篇的模仿,也是对希腊思想的创造性整合:Logos从赫拉克利特到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一直是希腊思想的最根本概念之一,或者没有之一。后面包括尤斯丁奥古斯丁之内的教父哲学,几百年都是努力整合希腊思想和基督教,因为希腊思想是当时最流行最深刻的思想资源。

更深入的说,其实希腊哲学和基督教属于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基督教需要希腊哲学帮其阐发,基督教其实也给希腊哲学带来了新的发展。柏拉图主义(也包括诺斯替主义)里有一个很大的困难,就是整天说最高善,说灵知,但是咱一般人达不到啊,怎么努力去争取,最终也是镜花水月。那基督教的方式就是,如果肉身凡人不能成道,达到灵知,道成肉身就是必须的了。这就是基督教对希腊哲学/柏拉图主义的发展:如果最高的理念/善/灵知无法达成,最高的理念必须自己化身为现实(基督是神,但又是具体的历史的人)。尼采说,基督教是大众版的柏拉图主义,就是这个意义上的。

所以说把希腊哲学隐藏在基督教里得以保存的说法,也未必没有这个因素。但是可能更合适的说法不如是,能生之物莫不萌芽,其来也几微易简,其究也广大坚固。真正的思想、符合时代和历史的思想,就算在开端遭遇挫折,最终还是会展开壮大的。

诺斯替的部分,回了一些给一起讨论的朋友,见下面。

通宝推:大眼,葡萄,寒冷未必在冬天,心有戚戚,
家园 概念梳理需要删繁就简

摩尼教虽然后于基督教,试图整合后者,但是其实没什么突破。就像伊斯兰教虽然晚出,但是作为亚伯拉罕宗教,在一神教概念上也没有根本突破。

这里的核心问题依然是善恶是两本(两个神)还是一本(基督教的一个神)。奥古斯丁从摩尼教转向基督教的关键就在这里。在忏悔录里,他借助柏拉图哲学辨析,善必须是唯一原则,恶不是另一原则、另一神,而只是善的缺失。这个是基督教一神论对于二神论的根本超越。

家园 我没好意思说解放神学
家园 不是轻看,是警惕。

只要一种思想,它属于人心秩序,最终都不可避免地宗教化和灵知化。灵知从来都不是小问题。

早期马克思主义从本质上属于灵知,不是因为其理想,不是因为其运动,而是混淆。在这里,更多是反对现在的科学主义。

也就是,将科学知识所构建出来的实在结构,等同于真实世界的实在结构。换句话说,就是把概念当作现实本身。用道德经就是把有名当作无名。

这么说有点抽象,而且问题似乎太显而易见了。

这么说,最基本的颠覆就是,这个世界本质上是不是物理学,或者人类世界本质上是不是社会学的?

答案是否定的。这就是问题的核心。

如果将不断变动中的、有限的经验知识等同于绝对实在,那么,掌握世界自然等同于掌握知识,进而不可避免地走向灵知主义。不管是掌握更多的知识以“解释世界”,还是利用这些知识“改变世界”。都会面对这样一种危机——面对现实无能为力。

对于马克思主义来说,不管是早期还是当代,都不得不面对这样一种现实,革命可能是不必要的……因为有道路可以走的更好。尽管实际上代价高昂,难以普遍,且不可持续。

作为一种社会学说,马克思主义在某个历史阶段或许具有非凡意义,但在当代,已经失去了自身存在的合理性。于是,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实证科学,作为一种实践哲学……过时了。最终剩下来的只有马克思主义的理想。(这不是说没有当代发展,或者失去解释能力。)

而这种理想,以及这种理想的实践,和灵知主义没有丝毫关系。

简单说,灵知主义的问题并不是强调知识忽略实践,问题反而是强调错误的实践。

前文说过,普纽玛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超越存在,就像洛氏神话中的阿撒托斯。盲目而痴愚。这就是用灵知僭越的后果。

终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那么意义只能显露于人世,一切都只能体现在周而复始的运动当中……历史从而变成了人的历史。人作为一种对象的历史。

(作为对象的)人或许是有历史的,但人性是没有所谓开始结束的。

wild007兄所说的“陷入还原论”是十分精准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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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这只是在说机械唯物,但这里即便是讨论动态的、系统的,比如复杂性科学,也没区别。问题不是机械,而是唯物。这反映出来的立场其实只有一点。那就是现实(世界)是无限的,而我们是有限的。

不管古希腊还是基督教,和国内一样,并不存在所谓线性历史。也许对某些学说来说,对于明确分殊、精准定义、辨析历史、谱系传承的确如此。但现实是忽高忽低,甚至是不断下滑的一个过程。对立和进步叙事,实际上是不存在的。那不是思想史,而是学术史。学术是人的历史,必然有进步和对立。背后的意识体系往往被忽略,尽管这表现为“意识形态”的冲突。

简单说,大部分时候,所谓进步和解放,很可能只是恢复其本来面貌。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一些奇特的面貌,比如近现代科学的培养基是基督教,比如中古佛家重新发明了中庸。

通宝推:大眼,
家园 Parsi=Farsi

帕西人字面意思就是波斯人

家园 这有啥难解释的?

我完全可以说,因为你的孩子是你生命的延续,你希望你的DNA能好好地延续下去,自然花钱在他身上比自己身上多,也不是啥奇怪的事。

顺便定义一下自私:在局限条件下争取最大的个人利益。

以这个定义来看,对孩子花钱这件事,你的最大个人利益就是要延续你的DNA。

这个说法,没毛病吧?

家园 所以核心是DNA,而不是你自己

自私的核心争议, 就是定义“自”的范围,自可以是自己的生物种属,全人类,那就是圣人,可以是全中国人,那就是民族英雄,也可以是家族,那就是家族英雄。

对自的范围定义是不断动态变化的,这就是人类社会性的由来。一个人随时可能牺牲他自己,拯救他的祖国,就是在他的心中,他的自,就是他的祖国人民。自的变化范围由什么决定呢?当然是利益的变动和亲缘关系的远近。我跑到非洲,加入南非籍,我绝对不会自愿牺牲自己,拯救全体南非人,因为亲缘关系太远。

贯穿个体决策的始终都不是自身利益,而是综合考虑DNA本身的收益最大化, 而不是个体收益的最大化。

为什么我们有人类自私是本性的错觉呢?就是因为绝大多数时候,我们无法判定我们牺牲的利益,能不能基因获得最大限度的好处。比如说有人不愿意救生了重病的孩子,是因为不确定孩子能不能治愈,同时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但自己生了重病,肯定愿意治,因为自己的DNA,是确定的DNA。

随着事情的复杂化,我们无法对全局做最优化判断,就只能保守地采取对自身有利的行动,但情况一旦明朗,他们会毫不犹豫重新考虑。

有很多老人跟我真诚地说,他们其实不愿意带病活太久, 拖累年轻人。他们为什么不为自己考虑呢?很简单,他们要用最后的意志,为他们的子女争取利益,这是基因利益最大化的证明,而不是自私的证明。

所以道金斯说自私的基因, 而不是说自私的人。主体不同,天差地别。

家园 你说的这个是信息费用

随着事情的复杂化,我们无法对全局做最优化判断,就只能保守地采取对自身有利的行动,但情况一旦明朗,他们会毫不犹豫重新考虑。

这个说的就是信息费用,而信息费用就是局限条件之一,人做任何决策,都有信息费用在里头,而且除了全局,局部最优,还有长线短线最优。

任何人做决策,都不可能不计一切代价,把信息弄完整了再做,这个就会表现出看起来有时自私,有时不自私的行为。

假如你把信息费用加进去一分析,就会发现每个人都是在争取最大的利益。

家园 更好的理解应该是“大私为公”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都想占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土地、水源、矿山、工厂、设备、贷款,甚至女人(对于男人而言,或者反过来),只要民智广开,大家都是聪明人,那么大家都自私的最大公约数就是“大公”。特别是对于已经实现过公私合营,国有化的社会主义中国,再怎么实现私有化对多数人都是不公平的,都不符合多数人的自私,而只符合少数人的自私。

比如实现土地私有化,农村把土地分了,那么对没有土地的市民就不公平;而如果市民把自己所在的工厂分了,那么对于没有工厂的农民就不公平。加上土地多的农村对土地少的农村;富裕先进的工厂对落后破产的工厂;再加上不同级别的掌权干部的损公肥私,利用权力多吃多占,都构成各种各样的不公平的因素,都违背了多数人的自私心态,那么必然造成长期的社会动荡,甚至国家颠覆,因为占便宜的人总不放心,吃了亏的更不甘心。正因为如此,改开后很多有钱人只要有机会就都把财富往国外搬,人往国外跑,因为生怕早晚被清算。这不是起因于别人的嫉妒,而是起因于很多有钱人损公肥私发家史的原罪,以及广大多数人所谓自私的人性,就是所谓的“嫉妒”。中国真正有钱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从个体户自己一毛钱一毛钱挣出的原始积累,而或多或少是靠挖社会主义墙角,私自霸占社会资源发的家,那么被清算也就不冤枉。因此索性不如发展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使之更加公平,更符合多数人的自私,而不是少数人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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