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玄武门之变之太子之争、一 -- 唐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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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玄武门之变之太子之争、一

    看到“史文恭”兄的《尉迟恭的玄武门》,来凑个热闹。

    这本来已经是一篇成文,因为与出版方协议的关系,需要重新整理才能发,再加上原书给这一事件所留的篇幅有限,重新整理时正好可以深化一下,所以就慢慢添加了。

    欢迎讨论,欢迎批评。

    【原创】太子之争、二链接出处

    【原创】太子之争、三链接出处

    【原创】杨文幹事变、上链接出处

    【原创】杨文幹事变、下链接出处

    【原创】真实的杨文幹事变链接出处

    【原创】走向玄武门的道路、上链接出处

    【原创】走向玄武门的道路、下链接出处

    【原创】玄武门之变、上链接出处

    【原创】玄武门之变、中链接出处

    【原创】玄武门之变、下链接出处

    几个有一定内容的回复:

    回复oiler2兄“读后杂感和一点疑问”链接出处

    回复渡泸兄“送花兼一点疑惑”链接出处

    回复非吾有兄“先花,有一个问题不解。若宇文颖被李世民收买,在”链接出处

    回复python兄“记得以前在百家讲坛听到过 杨文幹 的事情”链接出处

    太子之争、一

    李渊在建立唐朝后不久就立了长子李建成为太子。①

    《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等旧史对李建成的评价较低,不过书中所记载的李建成过恶,有的不关大体,有的没有事实依据,纯属史官主观的评语,虽不可不信,却也不能全信。②

    在太原起兵后进击长安的战役中,当李渊等人因为种种原因而打算退兵返回晋阳,李世民苦劝李渊不要退兵、按照既定计划行事的时候,李建成的意见也是和他弟弟一致的。虽然他没能像李世民那样,强硬的坚持自己正确的意见,迫使李渊改变打算,却还是能得出他具有一定战略眼光的结论的。而他另外几次领兵在外作战的经历,虽然不像李世民那样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也是展现出了一定的军事能力的。

    与派李世民常年在外征战相比,李渊更多的是将李建成留在了身边。这样的安排是很正常的,因为一则嗣君不轻出是一个古老的传统,二则李建成是有着多谋难断的特质的,这种情况更适合于做参谋,而不是做独立领军的统帅。③

    坐镇长安的李建成,在当时的情况下,除了帮助李渊稳固所统辖地区的统治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尽量开发人力物力,为在外征战的军队提供支援。虽然坐镇朝廷的最高统治者是李渊,但身为太子的李建成,在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这一点是应该被肯定的。李渊对这个儿子的工作和能力也是比较满意和放心的,这从他在天下尚未统一,统治尚未稳固的形势下,多次离开都城外出巡游的记载就可以看出来。④

    这样的一个李建成,是能够成为一个守成之主,乃至有一定作为的皇帝的。他嗣长子的身份,和担任太子期间所作出的功绩,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也都是能够保证太子地位不被动摇,在李渊去世后继位成为唐王朝的第二位皇帝的。

    注释:

    ①:隋恭帝义宁元年,也就是公元617年的农历五月,李渊在晋阳起事,同年十一月攻占长安。第二年五月二十日,李渊在长安称帝,建立唐朝,六月初七立李建成为太子。

    ②:《旧唐书高祖二十二子传》上说“建成、元吉又外结小人,内连嬖幸,高祖所宠张婕妤、尹德妃皆与之淫乱。复与诸公主及六宫亲戚骄恣纵横,并兼田宅,侵夺犬马。同恶相济,掩蔽聪明,苟行己志,惟以甘言谀辞承候颜色。”,在其后的“史臣曰”里更是说“建成、元吉,实为二凶。中外交构,人神不容。”

    《新唐书高祖诸子传》上说李建成“资简弛,不治常检,荒色嗜酒,畋猎无度,所从皆博徒大侠。”

    《资治通鉴第一百八十七卷》上说李建成“渐昵近小人,疾秦王世民功高,颇相猜忌”,“饮酒无节,及信谗慝,疏骨肉……所为如故。”

    三本书的记载中,像好色饮酒乃至游猎等,对一个政治人物来说是无关大体的;像拉朋结党、通过各种手段在朝廷和宫中建立自己的关系网和势力的作法,恰恰是一个政治人物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李建成如此,李世民也概莫能外;像与自己父亲的嫔妃淫乱的记载,则更是毫无证据的一面知词,其来源为玄武门之变前一天李世民向李渊进行的诬告;像“史臣曰”中纯粹成者王侯败者寇的主观诬蔑,就更是完全没有参考价值。至于《通鉴》上所说的李建成与李世民的斗争,则更是已经进入太子争夺战之后的事情,因为他争夺的失败,我们自然可以说他与李世民相比缺乏足够的权术才能,淡我们却不能将他的这一争夺本身作为政治上的罪状和污点。

    综上,就可以得出正文中的结论。

    ③:李渊打算退兵的事情发生在公元617年的农历七月,《资治通鉴第一百八十四卷》所记相关内容如下:雨久不止,渊军中粮乏;刘文静未返,或传突厥与刘武周乘虚袭晋阳;渊召将佐谋北还。裴寂等皆曰:“宋老生、屈突通连兵据险,未易猝下。李密虽云连和,奸谋难测。突厥贪而无信,唯利是视。武周,事胡者也。太原一方都会,且义兵家属在焉,不如还救根本,更图后举。”李世民曰:“今禾菽被野,何忧乏粮!老生轻躁,一战可擒。李密顾恋仓粟,未遑远略。武周与突厥外虽相附,内实相猜。武周虽远利太原,岂可近妄马邑!本兴大义,奋不顾身以救苍生,当先入咸阳,号令天下。今遇小敌,遽已班师,恐从义之徒一朝解体,还守太原一城之地为贼耳,何以自全!”李建成亦以为然。渊不听,促令引发。世民将复入谏,会日暮,渊已寝;世民不得入,号哭于外,声闻帐中。渊召问之,世民曰:“今兵以义动,进战则克,退还则散;众散于前,敌乘于后,死亡无日,何得不悲!”渊乃悟曰:“军已发,柰何?”世民曰:“右军严而未发;左军虽去,计亦未远,请自追之。”渊笑曰:“吾之成败皆在尔,知复何言,唯尔所为。”世民乃与建成夜追左军复还。丙子,太原运粮亦至。

    这里李建成的“亦以为然”显然是对李世民所说的一番话以为然。此时离李渊起事不久,成败尚未可知,自然也就谈不上所谓的继承人之争,这时候尚显稚嫩,未有太大功绩的李世民,在大了十多岁,年界而立的李建成心中不大可能有什么对手的成分在。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在这种一方面是父亲,一方面是弟弟的情况下,李建成显然也不可能因为照顾弟弟情绪面子之类什么的而应声附和。因此,李建成的“亦以为然”的确是“亦以为然”,即他是独立的对事态做出了正确的,跟李世民一样的判断,表现了他具备一定的军事才能和战略眼光。

    然而,在李渊拒绝了这样的正确意见后,李建成却没能再继续坚持,相应的,李世民却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自己的意见,并却最终迫使李渊改变了决定。从这里,我们一方面可以看出此时的李世民虽然因为年龄、经验等关系还不能说是一个杰出的军事统帅,但却已经具备——而且是相当程度上的具备——了一个军事统帅所应有的敢于判断,敢于坚持和实践判断的素质。相反,李建成的变化——无论他产生这一变化的原因是怎样——则说明了他缺乏作为一个优秀的,甚至是合格的军事统帅的条件。李建成的这种能够独立判断和分析形势,并在这分析上提出自己的相应建议的特点,是更适合作为一个幕僚的,至少相对一个军事统帅来说是如此。

    ④:在李渊攻占长安,建立唐朝后,包括李世民所率领的在内的在外征战的军队,从来没有出过严重的后勤补给(包括粮草和兵源两方面)的问题,只在一两个例子中(这例子的主角就是李世民)有一点例外,但这例外的原因不是补给的能力,而是政治斗争所造成的故意不作为。

    关于李渊的频繁出游,在新旧《唐书》和《通鉴》中记载的十分详尽,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关键词(Tags): #玄武门#李世民元宝推荐:禅人,张七公子,擎箭天使, 通宝推:mezhan,繁华事散,
    • 家园 转发国学数典
    • 家园 第二次出现这个了,但没人加我好友,呵呵

      惊喜:所有加你为好友的,在本帖先送花者得【通宝】一枚

      鲜花已经成功送出。

      此次送花为【有效送花赞扬,涨乐善、声望】

    • 家园 【原创】一点补充

      今天看到了胡戟、胡乐所写的《试析玄武门事变的背景内幕》(收入《唐史学会论文集》一书),发现本人在《玄武门之变》中所说的很多观点,二位作者早已提出并进行了分析,不由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惭愧。

      不过该文中也有一些地方与本人在此文中的观点有较大的差异,其中主要有三点。

      第一是李世民与突厥之关系。

      首先,二位作者认为李渊试图迁都之事代表着李渊与李世民的政治观点的冲突(见

      原创】走向玄武门的道路、上 http://www.ccthere.com/article/1768023
      )。

      其次,对“玄武门事变爆发前夕,突厥十余万大军悠忽而来,直打到长安被渭水边”的事情,二位作者认为其不是一场偶然的巧合,然后联系到即位后的太宗前往渭水桥边单独与颉利可汗“密谈”,结合“轻易说突厥退了兵”的事实,最后再将此与刘文静挂钩,一方面引出了陈寅恪“可见太宗在当时被目为挟突厥以自重之人……致此疑忌”之语,将其加以肯定;另一方面,则将刘文静之死定义为李渊对李世民的警告,等于是将太子之争提前到至少是唐刚建立不久的武德二年(公元619年)。

      对此,沉醉唐风历史文化论坛的“水支”等人已经进行了分析,得出了与此完全不同的意见——亦即本人在此《玄武门之变》中所采取的观点。

      第二是太子之争的责任问题。

      二位作者将此责任归咎于李世民(得出这一结论难免受他们在李世民与突厥关系之事上的观点影响),本人则同意司马光王夫之等人的观点,即认为在此过程中,谈不上谁负有第一责任的问题。由于复杂的客观形势,以及政治斗争中天然的排他性——除非是“尧舜”或“泰伯”那样的圣人,在类似唐初这样的父子兄弟得局势中,一定会形成这样你死我活的局面——虽然换成另外的一对父子兄弟大概会在过程和结果上大为不同。

      第三是李渊在六月四日事变过程中的处境问题。

      在对玄武门事变(此处指六月四日事)的分析过程中,二位作者认为在尉迟敬德“擐甲持矛,直至上所”的时候,李渊对事变“已有所闻”,是“逃避在海池船上”,“见”尉迟敬德之“状大惊”,“无奈木已成舟,只得束手就范”。在被尉迟敬德以宿卫之名监视起来后,李渊一则因为被挟持的事实,二则因为“自知有负于李世民”,所以才未敢对政变行动指责半句,听之任之。

      针对这一点,本人在《玄武门之变》中,已经从李世民在事变中所展现的军事实力与他的实际军事实力不符,李世民的行踪,李渊与李建成李世民的军事实力对比等几方面做了较详细的分析,提出了“李渊在玄武门之变开始后不久,就被控制乃至囚禁了,而率领将士前去执行这一计划的,正是李世民本人”的观点,并进而结合李世民登基后的数度改史之举,对这一观点的可能性进行了加强,这事实上对胡戟、胡乐二位作者在《试析玄武门事变的背景内幕》在此事上的观点进行了否定。

      另外,对杨文幹事变,二位作者的分析也与本人在《玄武门之变》的观点有不甚一致之处。基于此事缺乏足够史料的事实,以及这一问题成为本人本文中最受争议部分的缘故,此处不妄加臧否,留待将来。

      注:搜索一番,未能找到胡戟、胡乐二位作者《试析玄武门事变的背景内幕》一文的文本电子版,方便大家对照阅读,甚为遗憾。若有朋友觉得有必要,可向我询要《唐史学会论文集》一书的PDF电子版。

    • 家园 关于下毒的问题

      今天还在和小刀讨论关于玄武门之变的历史记载真实性的问题。感觉又的文字还是有一些修饰的嫌疑,比如记载中李世民中毒、吐血,到后来杀死厨师,等等。以李世民作为王者的度量,连当年出了很多毒计的魏征都留下了,不可能在乎一个“下毒的厨子”。换一个角度讲,这个时候,如果不杀这个厨子,可能更有宣传作用。

      之所以一定要厨子死,一个解释就是要把戏演足,把自己这个食品卫生受害者的形象表现充分,委屈得报了个仇。表面上看像是度量小了点,那人家的命不当命,实际上是把建成下毒害他的事板上定了定。

      换个角度,从李世民可以向李渊诬告建成调戏嫔妃(楼主原文),这种诬陷人家下毒的事,肯定是干得出来的。

      • 家园 这篇东西失之粗糙简略

        如要比较周详的把玄武门这个事情写出来,大概得用一本书的篇幅。已经有了一个百家讲坛的《玄武门之变》,我尚未看该书,不知道该书如何,是否有另写的必要,况且迫于生计和学识,暂时也没有这个精力和能力。

    • 家园 【原创】玄武门之变、下

      玄武门之变的细节里有不少疑点,其中最为可疑的是上文注释④里所引的《资治通鉴》的记载,这一记载关系到李渊在玄武门之变中的处境,而李渊的处境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关系全局,直接决定成败的。

      在玄武门之变的前一天,李渊本来是要让李世民自杀的,后来却改变主意,让他们兄弟三人在第二天前去与他对质,为此还将裴寂、萧瑀、陈叔达这三位重臣都召集了起来,而李建成和李元吉在明知道其中有蹊跷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前去,可见李世民密告的事情是相当重大的。①

      在首都长安中,李渊所直接掌握的军事力量,是他三个儿子合加起来也不能相提并论的。从李建成对军事防备已经足够严密的判断,和玄武门交战的时候,守卫部队的主力持观望态度这两点,更是可以得出李渊已经早有军事上的准备的结论。②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李渊成功下达了命令,是很容易就能将玄武门之变控制下来的。

      这就产生了两个重大问题。第一,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渊怎么会突然有心情跑去乘舟游玩?第二,玄武门之变这么大的动静,即使李渊本人没有发觉,也肯定会有人跑去向他报告,为何他却全无反应,不但没有做出任何安排,还要到尉迟敬德到他面前的时候才询问是谁作乱?③

      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秦王府的军事力量基本上是倾巢而出,这其中当然包括李世民“素所畜养”的八百勇士,另外还要加上高士廉率领的囚犯部队的支持(高士廉此事《资治通鉴》未载,见《旧唐书》、《新唐书》的《高士廉传》),这已经是一支不弱的力量了。先发制人,占据着地利优势的他们,在有一部分宿卫军队支持的情况下,面对东宫、齐王府匆匆赶来二千人的军队,怎么会如此狼狈,竟然要依靠神力惊人的张公瑾独力将大门关上,才险险将玄武门守住不被攻破呢?

      更重要的是,虽然由于傅奕星谏这一突发事件,李世民不得不在一夜之间,策划出玄武门之变这样一个临时的行动计划,但他毕竟是一个善于临机制敌的杰出统帅,他手下的谋臣也多是当时的人杰,他们在共同制定这一计划的时候,怎么会对李渊这一远比李建成、李元吉强大得多的力量完全忽视,以至于没有制定任何应对的措施呢?④

      另外,李世民在李建成兄弟被杀后,到去觐见李渊前这段长长的时间里,除了派尉迟敬德前去见李渊外,竟然没有做别的任何事情,这又该作何解释?虽然史书上说他是被送到了一间屋子里,在那里休息和遥控指挥,但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李世民在作战的时候,是经常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的,久经战阵的他,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怎么可能因为受到李元吉企图绞杀他这样的惊吓,就去安心休息,听天由命呢?

      所以,玄武门的真相很可能是这样:李渊在玄武门之变开始后不久,就被控制乃至囚禁了,而率领将士前去执行这一计划的,正是李世民本人。只有这样假设,才能较为完美的回答上述的几个问题。⑤

      李世民在继位后改史的事情⑥,也可以从侧面加强这一假设的真实性:李世民在玄武门射出的第一箭,不是射向三次射他的李元吉,而是射向了李建成,而李建成也正是被他这一箭射死。这种亲手杀死兄长兼嗣君的事情,是非常大的罪恶,是注定要遭到史家的口诛笔伐的。但在李世民篡改后的史书中,对这一罪恶却没有加以掩饰。

      对此只有唯一的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李世民在篡改过的历史中所掩盖的,是比亲手杀死兄长兼嗣君更大的罪恶:囚禁和胁迫君父李渊。

      ①:上文注释②中所引的段落已经记载了李世民密奏的内容,那就是“建成、元吉淫乱后宫,且曰:‘臣于兄弟无丝毫负,今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德报雠。臣今枉死,永违君亲,魂归地下,实耻见诸贼!’”

      由于李渊在第二天让他们兄弟三人前去质对的时候,叫了裴寂等大臣陪同,而这样的宫闺秘事,是不大可能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进行这样的质对的,因而有的论者认为这一记载是不可信的。

      这样的怀疑不无道理,但却并无太大必要。首先,李建成等人淫乱后宫的事情找不到别的史料支持,已经基本可以认定实无其事,因此在行文中笔者已经明言李世民乃是诬告;其次,在当时的形势下,李世民进行这一密奏的目的仅仅出于自保,只是想为自己赢得一天的时间,而并无就此翻盘,将建成、元吉二人踏倒在地的奢望,所以李世民的密奏是否属实,究竟是何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他是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②:玄武门之变时,玄武门的守卫部队的相关状况《资治通鉴第一百九十一卷》记载如下:

      云麾将军敬君弘掌宿卫兵,屯玄武门,挺身出战,所亲止之曰:“事未可知,且徐观变,俟兵集,成列而战,未晚也。”君弘不从,与中郎将吕世衡大呼而进,皆死之。君弘,显隽之曾孙也。

      需要注意的是敬君弘所亲试图改变他的态度时所说的话,这话里“事未可知”的判断,“且徐观变,俟兵集,成列而战”的建议,无论如何也不像是面临突发事件时的应急反应,而只能是对事件的来龙去脉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上的冷静分析。

      相比敬君弘和他所亲以及中郎将吕世衡,另外的那些守卫将士才是更值得注意的,他们“徐观变”,置身事外无所作为的态度和举动才是更值得注意的举动,因为他们的不作为就是对自己应有职责的作为:作为直属皇帝的部队,他们可能因为情报及判断的失误二做出制止两方战斗的努力、参与到其中与两方中的一方共同与另外一方战斗的若干种选择,这都是他们职责范围之内的正常作为,但惟有这样的不作为,却不可能是一支忠与皇帝的军队的应有作为。

      另外,李建成“兵备已严,当与弟入参,自问消息。”的话里的兵备,显然也不是指的自己或李元吉府中的亲兵,而只能是指至少在名义上直接隶属于李渊的京城军事力量,这一点从后来玄武门之变发生过程中,李建成和李元吉一方的军队全部都是从他们的府邸中赶来就可以证明,因为在他决定出府前去觐见李渊的时候,他话中所指的“已严”的地方绝不会是自己的府邸,而应是整个京城——至少也应是他这一路途中所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③:如果李渊竟然果真如史料中所记的那样,直到尉迟敬德到了面前了才知道发生了玄武门之变,那简直是难以让人想象的。举例来说,在注释②中,笔者已经指出了玄武门那些守卫将士的不作为是非常不正常的作为,但如果这些将士中竟然没有哪怕一个人前去给李渊通报消息,那就不是用不正常可以形容的了,因为只有在李世民对这支军队具有绝对的控制能力的假设下才可能出现这样的局面,这样的假设显然是与事实相悖的。

      无论如何,在玄武门事变发生后,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向李渊通报消息的企图出现的,而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李渊也是绝不可能竟然无法了解这一信息,直到尉迟敬德到了面前后这才惊问的。

      ④:玄武门之变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短,在正常的情况下,这样的时间是完全足够让李渊了解这一消息并针对这一情况作出相应的安排的。这样的安排一旦作出,李世民的命运也就不言自明了。

      ⑤:在上世纪初敦煌藏经洞发现的唐代残卷中,有一篇名为《唐太宗入冥记》的文章,其中有这样一句话:“问大唐天子太宗皇帝去武德九年,为甚杀兄弟于前殿,囚慈父于后宫? ”算是可以作为这一假设的证据吧——虽然对这一材料的重视程度在目前的唐史学界中还很不够。(卞孝萱在《〈唐太宗入冥记〉与“玄武门之变”》这一论文中,经考证得出了《唐太宗入冥记》是产生于武周(武则天)期间的结论,这一结论是比较可信的。)

      ⑥:史料中关于李世民改史或试图改史一事大致有如下一些记载:

      《唐会要史馆杂录上》:“贞观九年十月,谏议大夫朱子奢上表曰:‘今月十六日,陛下出圣旨,发德音,以起居记录书帝王减否,前代但藏之史官,人主不见。今欲亲自观览,用知得失。……”,(李渊李渊去世于贞观九年五月,李世民这一次试图观看起居注的愿望未能达成)。

      《贞观政要论文史》:“贞观十三年,褚遂良为谏议大夫兼知起居注,太宗问曰:‘卿比知起居,书何等事,大抵于人君得观见否,联欲见此注记者,将却观所为得失,以自警戒耳。”(李世民这一次试图观看起居注的愿望仍然未能达成)

      《贞观政要论文史》:“贞观十四年,太宗谓房玄龄曰:‘联每观前代史书,彰善痒恶,足为将来规诫,不知自古当代国史,何因不令帝王亲见之?’……‘联意殊不同古人,今欲自看国史者,盖有善事,固不须论,若有不善,亦欲以为鉴诫,使得自修改耳。卿可撰录进来。”(这一次李世民成功地达到了目的:“玄龄等遂删略国史为编年体,撰(高祖、太宗实录)各二十卷表上之。”)

      李世民看了房玄龄的实录删撰的实录后,并不是很满意:“太宗见六月四日事,语多微文,乃谓玄龄曰:‘昔周公诛管蔡而周室安,季友鸿叔牙而鲁国宁。联之所为,义同此类,盖所以安社樱,利万人耳。史官执笔,何烦有隐,宜即改削浮词,直书其事。”(这一次李世民直接给玄武门之变定了性,规定了实录撰写的基本方向。)

      实录再次改定后,李世民十分满意(负责的许敬宗等人被赏赐加官),李世民的改史之举方才告终。

      元宝推荐: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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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花上,前两天才去了玄武门,上照片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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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无所事事,挑了一天阳光明媚,大风降温的天气跑去北大明宫遗址溜达

        河里发图挺奇怪的……之前赫然没成功

        还是不成功,奇怪,单独复制链接都能看,一用[imga]框起来就不行了

      • 家园 请问您是不是天涯的王者觉仁?

        文章推理过程非常类似,但是排版却有些不一样,文字也少了一些,比如对“吐血数升”的虚词分析就没有,对李世民赴宴的“偏向虎山行”性格分析也没有,其它文字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却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所以但愿你们是同一个人,而不是抄袭!

        王者兄的文章夹叙夹议,用强大的现实逻辑组织史料对原本遮遮掩掩的玄武门事件的分析和还原,小弟十分佩服。直到看到您的文章,才知道读史是应该怎么样读的!本来还专门在天涯上注册了一个ID表示对您文章的支持,没想到还要手机发短信才能激活,只好作罢。还望您能不辞劳苦继续高质量的把大唐的事迹能继续写下去,非常感谢!!

        • 家园 不是

          我写这个的初稿是08年4月,开始整理发在这里也是8月25日,刚才去天涯看了下,王者觉仁兄的这部分内容在发布时间上似乎要稍后一点,不然恐怕一时难以将抄袭的帽子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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