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讨论】【原创】中国古代为什么没有发展出西方科学体系 -- 涉雪之狐
首先,我很感谢大眼为我写这篇文章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当然他还不仅仅给我一个好题目,应该是有两个才对,不过另一个题目牵涉广泛,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时间予以整理以供交流)
大眼兄的文章:为什么我们没有科学?链接出处中,列举了杨振宁的观点:
第一,中国的传统是入世的,不是出世的。换句话就是比较注重实际的,不注重抽象的理架架构。
第二,科举制度。
第三,观念上认为技术不重要,认为是“奇技淫巧”。
第四,中国传统里面无推演式的思维方法。
第五,有天人合一的观念。
以我个人的理解来谈,我将把这几点进一步浓缩。归纳为两点。
为:
第四,中国传统里面无推演式的思维方法。
第五,有天人合一的观念
如此浓缩的原因是:
我认为第一,第三点是第四,第五点的结果,而第二点并不能算是中国无西方科学体系的直接原因。
而我认为,杨所说的,第四点和第五点,的确是起“阻碍”作用。
原因如下:
最近一段时间,和一些朋友讨论了一场关于中国哲学思维的问题。有了一些感触。特列出分享如下:
首先,无论中国还是西方,在对世界的本体想象范畴,区别并不大。
中国的本体想象物是“道”,而西方的本体想象物是“实体”(希腊)。
而我的见解是,中国和西方在哲学思维上出现分歧的地方是:如何问道?
也就是如何去观察本体,理解本体的方法思维上。
在西方,是以二元对立的观察方法对本体进行分形。
而在中国,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一说,却造成了“天人合一”的诗化哲学。
以我个人的见解,我认为中国的思维是很有深度的,恐怕直接联系到海德格尔和德里达,都能说得通。
但我现在不想说,谁的哲学思悟更高明,更现代,而只讨论一下,这不同的思维方式导致的方法论差异。
以老子的观念,语言就不能成为“问道”的有效工具。如果我的解释不错,我会把这句话用斯宾诺莎的思维重复一遍:
(道,或者本体)相对于人,是一个无限性的事物。而对于无限性的事物,用语言去定义它,即限制它,使之有限,于是局限,扭曲,异化。
这还可以这么说,逻辑,这个工具,不能确定并证明本体的存在或存在的状态。
老子应该是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正因为认识到了这一点,导致了中国人对问道的方法,放弃了二元对立,而采取了天人合一。
那么二元对立与天人合一是如何导致了西方存在了科学体系,而中国缺少科学体系呢?
我以为,是这样:
人,认识本体,从可知的现象或者思维的常态来看,第一个程序,是指物,赋名。
指物赋名,在西方,是概念的定义。
指物赋名的条件要求是:人的自我与被观察的对象区分开(凭依二者之间的边界,这个边界,应不是物我的自呈,而是人的意识附加),被观察物与非被观察物的区分。(相关论述如下:
而此人若为世上第一个进行指物的人,在指物之前,他将把自己与所观察的对象——外部世界割裂,对立。而这时,他的观察对象是除他以外的客观世界的其他部分。
进行指物,物是这人上述观察对象(除此人以外的客观世界的其他部分)的一个部分,而指出此物,即是划分此物与这个对象除此物以外的其他部分之间的边界。
而边界的确定,我倾向于选择,是由人的主观意识来决定。而非物“本体”的自呈。一个物,另一个不同物,数的概念形成应是建立在“不同”这个边界区别上的结论。无有边界,是为一物,不能辨出二,三。
而“边界”是指物时投射或形成在人意识领域的第一映像,这个映像构成了“物”的“名”的最粗略意义内容。也是最初的物之相。
“物”的“名”在最初的时候,可能是数(结绳记事)或图画(意识中的映射再现)
而当非图画的文字出现后,物的名分两部分,一是“名”的词形式,一是名的“意义”。
名的意义部分等同于人对映射图像的说明文。
名的词形式,对交流是无实际意义的。它只是意义的编号或编码。
而使用不同语言的人之间的交流,是建立在彼此不同的名的词形式之(编码)下的意义的沟通与比较,于是名的词形式才得以在不同语言的人之间构成了一一对应的通约。
之所以,这么要求,有两个原因:
一是:唯有清晰指物与非指物,人与指物之间的边界,才能较为准确的观察到仅属于指物的物性。
二是:唯有清晰指物与非指物,人 与指物之间 的边界,才能较为准确的向另一人传递“能指”(观察者)所观察的对象信息。
我个人以为:第一个原因是为第二个原因服务的。因为指物行为所得的结果,是经验成果,也就是“知识”。
而知识的有效传递工具是语言(文字)。
语言(文字)这种工具,传递信息的方式有其范式要求,唯有达到这种要求,才能准确及有效率,并且能依靠文本有效的积累储存。
但中国的哲学思维,使中国的传统知识分子,放弃了“语言问道”这一方法。而采用天人合一的方法思维。
这就导致如下后果:
1、天人合一的要求是虚化“主体”(观察者,能指)与“客体”(观察对象,指物)之间的边界。类似于胡塞尔剥离了具体物的”现象“(如颜色,气味,重量,大小,形状等等可被人直接感知的内容)后去体验本质(物的深沉自持)。
这导致什么结果呢?
物我不分。对物的观察不能”客观“精细准确。
2、对物的观察不能”客观“精细准确的结果,同时也就导致了“文本信息传递不精确,不客观”。
而这结果的现象导致的是什么呢?
是中国古代文本中的“物名”的词形式,其所包含的内容,无法正确理解。
也就是说,古代文本中的某些词,我们看到了它们,也知道这个词指向了一个“物”,但这个物是什么,如果没有文本作者亲自来指给我们看,我们就很难确定它的意义。因为文本对这个词的解释很粗略,很恍惚,很模糊。
而3,名所指物的不精确,使西方的逻辑演绎缺乏稳定可靠的基础。(中国为什么难以出现逻辑推理思维,分析就在这里)
逻辑的演绎,必须建立在概念定义的形而上学上。概念定义的形而上学,就是用语言规范物的类名或私名。使得任何具备理性想象的人能够不需要逻辑作者的“亲身去指”,就能理解作者是在对什么“对象”进行观察,进行思考,进行演绎。进而从作者的文本中获得关于认识的知识。
逻辑这一形而上学的理性工具运用,其前提,需要语言定义概念,对象物的精确性做保证。才能发现对象在时间与空间范畴转化过程内所发生的内容或意义变化,具体是什么方面,才能继而知道,引发这种变化,是因为时间与空间范畴转化过程中有那些“因素”参与了进来。
须知,西方科学体系,是一个关于语言构筑的“名”的体系。人所认识的知识,其传递和积累都是依靠语言的名这一最基础的因子来进行的。
没有这种必须必要不可或缺的因子,就没有可能保存知识,也没有可能在“名与物逐渐对应”的过程中发展科学。
而中国的天人合一哲学思维,对中国科学发展的影响,是从方法论范畴进行着主动的和有意识的阻碍。(这并不是恶意。而是哲学问道的方法路径选择上过于早熟,结果扼杀了产生西方科学范式的可能性)
但中国也并非完全没有科学体系。
就我个人的看法,中医学是一个科学体系。
因为它有医理,药理,而诊病与选药,都遵循着医理与药理来进行。并且实践卓有成效。
只是中医理论同样存在着一个语言的问题。
比如说:
心主神明,这一句,
心,神明,二名,究竟指向何物,何种存在的边界。从黄帝内经里看,就有多个指向(不能指向唯一一物,这是科学范畴的物名的大忌讳),而黄帝内经的作者若不能复活过来给我们亲指的话,恐怕各种文本训诂解释的争论将很难有个公断。
即使是在西方,科学的发展也不是依靠考试这种推进方式。对吧?
考试科学,同样需要标准。由于标的物——科学,是有定义范式的,也就是有特征的:需要精确的语言逻辑思维意识。需要知道怎么去指物,怎么去归纳,怎么去总结演绎。这是涉及了“思想术”的内容。
如果对于这些内容都毫无自觉,甚至在哲学思维上主动的排斥了这种方法的必要性。那么即使科举考科学,考什么呢?
考做木工活,农活的手艺?
最近河里面好像来了一大批的高手啊。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那个传说中会说文断字,看相算命的妖道,欢迎来到西西河。
先说一下你的题目。中国古代为什么没有发展出西方科学体系。确切地讲,是没有发展出近现代的西方科学体系。
按照李约瑟博士在1954年出版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中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在近代以前的14个世纪里,中国对于自然现象的知识和用以造福人类的技术方面远远胜过欧洲,可是为什么近代科学,以及经得起全世界考验并得到合理的普遍赞扬的伽利略、哈维、维萨笛斯、格斯纳、牛顿的传统——这种传统注定会成为同一世界大家庭的理论基础——是在地中海和大西洋沿岸,而不是在中国或亚洲其他任何地方发展起来呢?
大眼试图用逻辑发展的观点来解释,你试图用哲学层面来解释。而妖道的解释恐怕要更另类一点。
妖道认为,所有的这些,无论是逻辑,还是哲学思维,还是经典著作,都有道理。但是归根结底,是我们的象形文字的问题。
我不是说象形文字一定就会影响逻辑和哲学思维。但是在使用象形文字的文化中,在对于二元对立和 天人合一的选择中,选择天人合一的可能性要远大于选择二元对立的。同样,象形文字的使用者,有更大的可能性在逻辑上会选择类比推理,而不是归纳演绎。
而象形文字的使用,是所有的文明都必经的一个阶段。很多文明会逐渐的进化出字母文字的。那些保留象形文字的,有很多种原因。或者因为这个象形文字使用部落的传统性特别强,所以一直保留下来了;或者象形文字部落打败了字母文字的部落;或者多个字母部落逐步汇聚,最后发现,只有象形文字为所有人所接受等等。
象形文字的持续使用,就像扔骰子,一把扔出一个6来一样。本身是一个偶然事件。但是,就跟你随机的迈出一步,就方向上,也许真的是随机的。但是这一步一旦迈出,就已经决定了。你的下一步,转一个180度的大弯,回头从新走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也就是说,你这个随机的一步,实际上已经决定了以后的道路不再是随机的,而是每一步的选择都将越来越窄。而你最终的方向,也会因为这第一步,而变得跟其他方向的第一步迥乎不同。
而其后的每一步选择,都将进一步强化这种选择的特异性。或者说,你在第一步有10000种选择的余地,迈出第一步,那么就只剩下了1000种,第二步,就只剩了100种……
这个,就是我们生物进化的基本模式。前面的任何一个随机的选择,都会对于后面的选择造成巨大的影响。而每前进一步,我们对于我们今天所要处的局面就更近了一步。这或许只是10000种选择中最最不利的一种。但是历史的每一步,都是这样由前面的所决定了,并且将这种影响延伸到后面的无数步中去。
话说回来了,如果没有苏格拉底,会不会有柏拉图,如果没有了柏拉图,会不会还出现一个亚里士多德,而如果没有了亚里士多德,或者说阿拉伯人没有保留下来他的著作,或者他的著作没有被中世纪的人所接受,等等,整个西方的哲学、科学、神学体系会不会完全的改变掉?
这条链,是由无数的选择构成的。在决定了所有的变数之后,我们才最终看到了目前的局面。但是我们不知道,今天强势的科学,会不会一定就是我们人类将来发展的趋势?或者说我们的天人合一的哲学理念以及中医的逻辑实践,会不会成为将来人类认知的标准?
我们不知道,但是至少我们知道一点,今天我们的选择,会永远的影响到我们的后辈。
古希腊科学不错,亚先生至少搞这东西有饭吃。等到这段时间过去,欧洲也就黑暗了。
搞科学的只靠搞科学就能有口饭吃,科学就该进步了。等靠科学有肉吃的时候,该来的也就来了。
怎么说呢......大眼兄的文章所涉及的“逻辑”原因,我以为有些问题。
类比推理是什么呢?
类比推理是根据两个或两类对象有部分属性相同,从而推出它们的其他属性也相同的推理。简称类推、类比。
作为一个已经变成了“认识论爱好者”的我来说,对类比推理这一逻辑工具进行分析,我会说:
人运用“类比推理”是有条件的。
这个条件我以为是:
人假设本体是万物的抽象本质。是恒定的,不变的或者说是“共相”。(按中国哲学的说法,老子有:“道冲.....”一段,朱子有万物一理)
当然我不是什么哲学科班。但我认为,对于本体的这种性质的想象,中西方应该是没多大区别。
从认识论的角度来分析类比推理,这种逻辑很不稳固。为什么呢?
因为它的推理结论建立在一个“先验性”的假设上。这个先验性的假设是:万物一理,或者说,本体是万物的本质性存在。
但是,本体或道尚且还是一个需要认识的对象,何以能在认识中就为这个对象规定了一个“统规的性质”并视为肯定呢?
从逻辑上,这就是一个问题。
类比推理或许是科学研究时可以选择使用的一种具体研究方法,但这种推理,不会成为一个结论的科学依据,而是一个尚待证实的推想或者是一种启示思路。这个推想,或启示,是否能被承认为科学的结论,还需要证实或证伪。
而证实与证伪,只能是演绎推理及实践验证这一条路径。这就是科学体系成立的规范。
所以,中国缺乏科学体系这一结论,不能被中国人善于类比推理这条论据否定。(我个人以为)
至于象形文字的问题嘛.......
我不好说。
说些我个人关于文字的认识。
语言的书写工具——文字,最早的样式—可能是绳结,也可能是“岩画”。
好吧,作为一个无责任的发表观点人,我倾向于历史上,所有人类种族的文字都有一个“图画时期”,也就是用“画画”来“记事”“记物”。
这种样式存在的原因,我认为和“人指物”有关系。
因为:人指物,在指时,需要确定所指物的边界。这个边界或者是物的现象呈现在了人的知觉里的结果,或者是人为物划定了边界的结果,但无论哪一种,都是为所指物,在人的主观意识领域里构成了一个“图像”,图像,就是指物最初形成的”名“
一般来说,物的名,只是人意识中为所指物设计的编号,这种编号的书写工具样式,可以是图画(于是名与名的内容同一)或者是符号(名的表现形式与名的内容分离)。
后者,符号样式的名,其样式的表现形式可以是:
数字,字母组合或象形文字的词语。
(我称其为:名的词形式)
但名的表现形式不能表达这个”词“形式包含的内容,名的内容需要对这个词进行诠释。也就是:所指物完整的名,应包括名的词形式及名的意义形式(关于指物的物性说明)
从对语言的名的书写或文本传递工具的分析来看,暂时我还没发现“选择象形文字”与“选择天人合一”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只是我的一位热爱国学的朋友在看到我对“名”的分析后,忽然间就把这段论述和如何解读易经(或易经的叙事样式)给联系在一起了,很遗憾的是,我现在是个易经盲。有关这方面的论述,我做不出来。
我不认为从认识论出发,可以探讨中西方的科学传统的差异。因为科学必须有唯物主义的认识论作为基础。而世界是可认识的,却并不一定会引出科学。因为科学还需要其他的要素,比如说还原论。
中国和世界各地一样,在认识论层面上,都有怀疑论,不可知论,可知论的对立;也存在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对立。以我们所知的最早的历史资料来看,春秋时期,这些对立已经非常明晰了。
你只拿老庄当作例子,老庄当然是唯心主义的神秘论信徒。但是在当时,老子的观念,并没有占到绝对的强势地位,他的生而知之的理论,就被墨家所强烈的反对。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的理论论述,实际上已经滑向了不可知论。而不可知论,的确是与科学背道而驰的。
而墨家的关于判断言论是非真伪的"三法"。(古者圣王之事"即历史经验、"百姓耳目之实"即众人的直接经验和"发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即社会政治的实际效果,)实际上有着唯物认识论的影子,但是他过于相信经验论,又使得他成为了形而上的机械化辩证论的信徒。缺乏了理性思维的认知,对于鬼神之事的夸大性,最终使墨家又滑向了迷信的泥沼。
再往后,儒法兼蓄的荀况,批判、继承和发展了先秦诸子的认识论思想,建立了比较系统的朴素唯物主义认识论体系。荀况已经认识到"心居中虚,以治五官,夫是之谓天君","心不使焉,则白黑在前而目不见,雷鼓在侧而耳不闻";另一方面又指出"心有征知","然而征知必将待天官之当薄其类然后可也"。在知行关系上,荀况认为"行"比"知"更重要,指出:"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 他把"行"看作是认识的最后归宿,认为只有行之有效的认识才是可靠的,把"辨合"、"符验"作为认识的真理性标准。荀况还比较正确地阐发了主体的能动性。他认为,人不能仅有"化性起伪"的自我改造能力,而且可以"知道"、"制天命而用之",即具有认识、掌握和利用自然规律的能力。
所以说,单纯的天人合一,在认知发展的早期,并没有占到主要的地位。而只是众多的选择中的一个。
老子的观点,包括庄子的观点,在我看来,固然有原始的辩证法的影子在里面,但是更多的,是不可知论在起作用。而且,以为语言因为其指代的不确定性,就没有资格来进行思维验证。这是逻辑上的以偏概全的偷换概念。所以,你以此为例,是不恰当的。
回头再说中国难以出现逻辑推理思维这个问题。
你提到的还原论,让我有些联想到了当初洛克所说的一切复杂观念都是源于简单观念的联系集合。
不过这个内容,怎么说,依然是一个包含着本体想象的假设的理论。
我并不想说,凡是包含着这种想象的理论都是无意义的或者说没有道理的,只是说,这种预判想象还需实践验证。
此外,讲究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区别,就我个人的理解而言,这种行为只在“本体论”范畴之内有意义,或有争论的必要。
而在认识论的范畴里,是没有意义与没有争论的必要的。因为在认识论里,世界的本体或本原是物质的或是精神的,并不会去讨论什么,只会认为它是一个“客观”的存在,客观是相对于人的主观来说的性质,脱离于人的存在而存在,并成为人意识进行反应的对象。
仅此而已。
相关论述如下:外链出处
“我们的任何一本哲学教科书都会以标准的定义讲:对世界本原的回答划分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唯心主义认为世界的本原是精神的,而唯物主义则坚持认为世界的本原是物质的,精神只是物质本原的派生物。”
在这段话里,已经确定了讨论唯心唯物区别这个问题所在的范畴——是关于“世界本原”的范畴。
论及“世界本原是什么”的内容,就是本体论。
而如果不是本体论,而是“认识论”的背景范畴。那么说“唯心唯物的区别”没有意义,强调什么结论是唯心,什么结论是唯物,毫无意义。
认识论讨论的对象不是世界的本原,而是人对世界的本原的认识,问,这种认识的结论是什么方式得来,结论是什么样的模式 。
而讨论此类话题时,“世界的本原是什么”这个话题的答案是虚设的, 或是没有对错答案的,是不加论述的。
认识论对世界本原的态度,一般是假定它有,它存在,但它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就不能区别,不能逻辑得出,只能说它“客观上可能独立于人的存在而存在 ,因此世界本原外显的现象成为了人可考察可感知的对象”。
认识论研究的对象是人的知识,经验的结构方式,而最终是讨论人的存在方式与表现方式。
所以,从严格的哲学讨论范畴约定规范来说,你的见解可能不那么正确。
因为,当在本体论范畴讨论时,唯物与唯心的争执才有意义。而唯心显然不那么有优势和合理性。
你现在 说唯心也有合理性,我观看你的逻辑推证,是忽然跳出了本体论,而进入了认识论。以认识论的背景规范,它本来就是在考察着人的意识对本体的映射------建造了关于语言或名的世界。于是就让人觉得仿佛是意识构造了世界的本体。这样的话,当然是让人觉得主观唯心或客观唯心都有意义了。
但问题是,本体论和认识论讨论的“世界”是有些区别的。
本体论的世界,就是自在的世界本体。唯心与唯物是关于这个自在体的性质
而认识论的世界,有两个。一个是本体论的世界,自在的本体,但认识论不讨论它,只把它作为一个观察 与比对的对象。
而第二个是关于语言建构的“名指世界”,是人 的知识和经验构筑的“世界图景”。在认识论里,被确认是人意识构筑的世界是第二个世界,而不是第一个世界。
甚至在认识论里,对第一个世界的假设也是倾向于“唯物”假设的,而非唯心。
而关于不可知论,我是把它转化为“人是有限的”这一个命题的逻辑论述:
如下:链接出处
如果以人或人类,或有意识的生命,这些事物的自身来做比较,这些生命的认识,相对于这些生命昨天,现在,将是无限的,因为将来是无限的(假设他们永不毁灭)
如果以人或人类或有意识的生命所观察的“客观世界”做比较对象,这些生命的认识,有限还是无限呢?
如果是以客观世界来做人的“认识”的比较对象,假设客观世界是一个“1”,那么人的认识能以无限积累(永不毁灭),无限割圆方式达成这个无限的“一”,其前提条件是:
1、世界是非概率化的,乃是绝对的因果律世界。因此客观世界是一个内敛性的有边界的世界。
2、人的每一阶段认识都是绝对因果律的结论,绝对贴合观察对象的本体中被人这一阶段观察的部分的真实。在此前提下,所有阶段之和才等于客观世界之“一”。
按此前提,进行进一步逻辑分析:
从1,从2,由于世界绝对的因果律世界,没有概率,没有不确定,因此人每一阶段的认识结论如果是所观察的客观世界的一部分的完全表达,则人的每一阶段认识都可以根据因果律逻辑推论出客观世界的所有其他环节,而因果律认识也因此应成为人每一阶段认识结论的一部分,不可分割,若不存在这一部分(因果律的完全认识),则人的每一阶段认识就不可能是完整的客观世界的子集认识。
但现实是,人的确不能在每一阶段时得到完全的阶段性认识。
而以此不完整的子集相加所得之和,亦不能等于客观世界之全集1
此为3
从1,从3,人每一阶段的认识子集相加之和,等于全集1,前一阶段与后一阶段是时间之分割,而阶段性结论留存于时间之中,需要有记录工具,如文字,如语言。而从3之现实判断,由于每一阶段认识结论不能全解“因果律”联系,因此语言无法正确记录阶段性认识结论,而对记录的阅读,也无法完全正确的传递阶段性认识结论。
故依然是现实子集相加之和不等于客观世界全集。
第四,如果人能认识完全的因果律,则人可以改变因果律注定的结果,则人每一次干涉之前的因果律和人每一次干涉之后的因果律,非一体。于是人的意识选择为因果律之外的因素,于是因果律世界崩溃。或是:人的意识,使得因果律世界排斥其人的意识存在,使之永远不能发现因果律的完整面目
而由上结论是,人类认识结论的子集之和无限接近于全集,但永不能等于全集,全集相对于人的认识,是无限存在。而人的认识相对于全集,是有限存在。
我站在涉雪之狐这边,嘿嘿。
科学并不非得有唯物主义认识论做基础,认为世界是客观存在即可,至于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这不是关键。
科学史上客观唯心主义的影子无处不在。
涉雪之狐贴字引用部分我也很是赞同
此外,虽然我说,中国没有发展出现代科学体系。但同时,我也不认为,现代科学体系对世界本原的解释,是无可置疑的。
人意识主观建构的名世界(科学解释体系)与客体世界的本原是否同一质,是个很费思量的问题。
但这个体系却是一个有效的工具。一个工具,仅此而已。
在第二段里面,你把认识论和可知论混为一谈了。认识论是个概述,也就是所有具体的认识感知理论的综合。而可知论是我们所有知识的起点。
认识论当然是没有什么可以讨论的。只有可知论,怀疑论,还有不可知论之间才可以进行讨论。同样,唯物论和唯心论在认识这一层次,也是没有多少可以讨论的。大家都有可知不可知的问题。
世界本原有没有,是本体论讨论的范畴。认识论对于世界本源的态度,是可知,或者不可知。只有可知论才说这个世界的本原是可以理解的。唯物的和唯心的都有不可知论。这一点,我基本同意你所引用的那一部分。
你最后一段的评论,似乎落入了不可知论的范畴里面。人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在亚里士多德时代,就已经确立了不需要任何前提的标准。你的那些前提,我看不出来任何有常识性的原因在里面。逻辑本身,不能够被用做判断逻辑。这是罗素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所以,你的前提,必须要用别的标准来进行判断。
这点我们最好还是放下。因为已经远远的抛离了我们最初讨论的问题了。
我觉得,探讨具体问题的时候,不要纠缠于具体的名,我们在讨论这个过程究竟是为什么而发生的。从逻辑上讲,可能有若干种可能性。但是真实的历史只有一个。我上一个帖子的题目,是想提醒你,管中窥豹,是要从一斑还原成全豹。而不是用哲学来探讨这一斑与全豹之间的哲学关系的。
这也是为什么,哲学号称万学之学,但是却是一无是处的学问。
说话不留情面了一些。还请包涵。
好吧,我承认我的唯物主义认识论,实际上应该是客观存在的认识论。
貌似来歪楼的,原来是我来着。现在大家给歪的太远了。妖道道歉。
现代科学,对于世界本原(你的定义)并没有真正的深层次的探讨和研究。因为无法用证实证否来研究。
你的第二句话,真正让我无话可说了。所有的对于世界的研究,无论是科学的,还是非科学的,或者是迷信的,或者是中医的都是对于世界的反映。而这些反映,都不可能是绝对的全面的反映,但也绝非完全的扭曲。这个是不需要思量的。
但是不可否认,科学是已知的此类工具中,最有效的一个。而我们选择工具的时候,有效,是最重要的一个标准。
在西西河,连回复都需要写题目,让我比较不习惯。而上一帖的题目,我列了“不可知论,还原论,以及唯物主义”三个概念,只是说,此贴涉及了三个内容,并没有混着谈的意思。
首先,关于可知论和不可知论这一个讨论范畴,我的态度是:拒绝先验。
任何先验的,所谓不需要前提的标准或不需要证明的“公理”假设,我都会拒绝。如果这些标准或“公理”属于“常识”的范畴,那么我也不会结论为:否定,而是“存疑”。
在康德那里,人的常识,或许就是他所说的“直观感知”,其内容包括着“时间和空间”。
很好。
问题是,同样是罗素,就问过:
为什么人对空间和时间的直观感知只能是这样的一个状态,而不能是那样的一个状态。
这个问题,问的是什么呢?
问的不是“空间是否存在?”,而是问:空间存在的状态,或者说性质是什么?”
空间或时间存在,这个结论并不是先验的。而是被感知或察知或许能时刻体验或确定着的对象。
而空间或时间是以这样一个状态存在的结论,在目前,却是先验的表达。
我反对的或是怀疑的,是后一种表达,而不是前一种。
可知或不可知,都不应以某种人为规定的“先验性”来开始它的逻辑论述并肯定之。
这就是我的观点。
而逻辑本身不能用于做判断逻辑,在我的理解里,就是是不能判断存在或存在的状态。判断存在与否,是感知或察知(察知,我尚不敢完全确定它是否能去肯定或否定)的责任。而存在的状态,一旦去涉及了“形而上”的因果律,那我就只能认为那是关于”名“的逻辑游戏。这种游戏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游戏,我只能存疑。
因为语言(名世界)在人和客体之间形成了一种“遮蔽”。这种遮蔽是极为顽固的。
此外,您说:管中窥豹,是要从一斑还原成全豹。
我在其中看到了某种对“因果律”笃诚的信仰。但这个世界的本原是不是“因果律”环环相扣一丝不苟的存在状态。我不能确定。
我能确定的是,人一般是以因果律来理解或解释世界的存在状态的。而这种理解或解释是否就能与世界的本原状态重合,我并不认为现在有什么证据。毕竟,我现在更相信“量子化世界“的论述。而对因果律,我认为那只是基于对事件的发生概率的统计学的归纳总结结论。
哲学,应该已经不再将本原是什么做为研究的对象,我认为那是属于科学研究的范畴(能不能研究出来,我暂时做旁观者,可能有否定的倾向),毕竟罗素似乎也表达过类似这样的一个意见:哲学是科学的剩余。
而本原是什么状态,哲学应该也不再着重的研究。
近现代哲学将目光转向了“人”,而以我的理解与体验,主体性的认识论哲学,对象已是人生存与发展过程中的理性工具。即是对语言,逻辑及思维方式的研究。(一孔之见)
而这种研究的目的,应是探究并整理出最可相信的实践方式,使人在实践中避免“炽情”,多一些理性。
所以不需要什么航海,往天上飞之类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