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讨论】粗略说说偶对主席和小平的认识和看法 -- 皖江吴郎

兄台的阶级分析法，着实犀利！俺也蛮钟情这个工具的。

达雅兄虽然很牛，但觉得他在河里吐泡泡回避阶级分析法，着实是个不小的硬伤，我认为。

但如何在正常决策的同时，又保护到其中的少数利益，才是民主的精髓，民主好坏的划分也在这里。

再民主的制度，也会因为种种原因产生不好的后果。换言之，民主不能保证决策的正确性。对老毛时代的政策好坏对错，都可以争论，但无法得出“不民主”的结论。

至于第一次庐山会议的历程，你也知道，西西河已经讨论很多了，各说各话。依据现有的资料，我还是无法得出老毛“不民主”的结论。会议上彭张那派本来就不是多数，而且，海瑞既然对老毛说出了一些伤感情的话（不是万言书，而是在小组讨论中），老毛表示一下自己的情绪也是很正常的。至于说他给张闻天的信，就在语气上看也是相当缓和的（和其他人的批判相比）。

官版的毛传记认为，老毛表示了这种情绪扭转了会议进程，是他“失足”的地方。那么问题还是一个：他是否有权力表示这种情绪呢？还是应该宠辱不惊唾面自干呢？还是坐视两派相持不下以致党的分裂呢？他表示了这种情绪之后，别人跟风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他该怎么办呢？有些人利用他的情绪打击海瑞该怎么办呢？

我认为，老毛因为其功业和威望，已经到了这么一种程度，一旦他表示了某种倾向，必然是绝大多数支持。这不是民主不民主所能解决的问题。问问那些参加过革命的人，问问那些经历过49年之前社会的人，你不难得出这种结论：那是一种最真诚的、最无保留的支持，最彻底的信任。

彭张二人的境遇在庐山之后有所下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纵向比，老毛在失势的时候鬼不上门，还差点被开除党籍。横向比，且不说苏联党内失势的一般就丢了命，就在西方国家比如美国，阁员和总统有不同意见又不能服从，也是必需离开政府的。

至于海瑞文革中的遭遇，是群众运动过火的问题，还是和民主无关。而张，一直保留着很好的生活待遇，是正常死亡，当然政治上失势之后心情不好。

为了真理，就给予独裁，实际是给独裁者提供依据。

但是以他那个身份、地位，有那样的反应就注定要伤害到党内民主。好比夫妻吵架，老婆可以打老公，但老公不能打老婆，否则就是家暴。

老毛有那个地位当然不是他的错，反而证明了他的丰功伟绩。别人支持他我也相信，大多数人是发自内心。但这种特殊地位，这种感情是否得到了恰当的运用，尤其是在促进民主方面？

西方的民主是自由式民主。而自由的情感出发点，其实是推己及人的同情心，毛泽东的特点是越对抗越来劲，同情往往是在事后才有的，这已经晚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到他那个地位，再民主的制度也是无法反对他的，只有寄望于他永不犯错或者突然死亡。假设他在庐山会议前或者会议中突然死亡了，彭、张二人的下场只怕更惨。

对中共建国后的民主的弱点分析还是有很有道理的，送个花。民主需要各方有相近的价值观，还需要相近的制衡能力。毛在历史上形成了巨大的威信使得反对派无法制衡，即使有形式上的民主，也确实难有实质性的民主。可我们总不能要求时光倒转，要求毛在历史上错误不断，只是如同华盛顿一样偶然的成为国家领袖吧。

人是历史的产物，毛本身是封建时代的过来人，当然也会打上那个时代的印迹；而他的战友和基础群众，印迹更深。相比较理想的民主制度（谁要知道在哪有，告诉我一下，也许北欧？），毛的做法算不得真民主。但是他的民主努力还是超过了他的战友，尤其是你为之叫屈的战友。毛一方面注重山头平衡，不搞一家独大，是统治精英内部民主的基础；另一方面搞开门整风，鼓励鸣放，构造外部对精英统治层的监督。这还是比刘的驯服工具论和邓的不争论要更民主些的。

给张闻天的信，言语激烈，但和民主不民主无关，现在民主国家议会争论起来不但骂街还动拳头呢。

就像发展生产力和人的解放一样，到了某种阶段必然会起冲突。谁也不能两头都落着好。

但是有了那样的感情，就无法摆脱指责。同样一种选择，却有两种不同角度、好坏分明的评价和影响，这也算是辩证法吧？

“只怕更惨”这也不好讲，其他人没有他那么高的权威，没有那么深邃的斗争哲学，同时也没有他那么根深蒂固的理想主义，这在客观上必然会导致权力共享，促进民主。但那是另一个话题了。

我认为，革命导师和民主倒也不是冲突的问题，而是说，民主制度容纳不了革命导师以及类似的超卓领袖。其实美国也有稍微接近一点的例子，罗斯福就是。

我们不是在宏论民主么，那么就要看到过去的问题所在。

即使是论人，对民主的贡献/损害也要和其他方面的评价分开来。

民主这是个高级、复杂的玩意儿，需要长期的制度建设。这样就要求，既要放在当时来看，也要事后看。

放在当时，毛泽东的做法无可厚非；事后来看，结合他的性格、地位、思想，却引发了问题，至于有多大，就见仁见智了。

不管是为了自己团体的利益，还是为了全体的利益，都是要据理力争的。要那同情心干什么，有同情心就能放弃自己的道理吗？

据理力争的时候当然是越对抗越来劲。

所以要什么同情心来支持，互相支持对方的利益。

这种只适合于一个阶级内部。毛面对的很多时候，是不同阶级的利益协调，那种“民主”，他当然不好做了，他不会放弃自己的屁股向别人妥协的，除非能找个共同瓜分的对象。比如和民主资产阶级妥协，就要共同瓜分官僚资产阶级。和国民党妥协，就要共同瓜分日本人

人的解放途径有很多种，譬如解放到陈寅恪、郭沫若那个境界，虽然不能说没有认识上的缺憾，能说这不是解放吗，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但是总之通过某种途径，他们就和当时的生产力发展起了冲突，搞得自己郁闷。郭沫若如果生在如今，就是尊孔也肯定尊得顺风顺水。

关于革命导师、超卓领袖，您的感觉有道理，不过他们的存在，可能需要人们存在着某种想象空间才行，随着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这个空间可能越来越有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