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 -- 林风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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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

    准颇自矜澶渊之功,虽帝亦以此待准甚厚。王钦若深嫉之。一日会朝,准先退,帝目送之,钦若因进曰:“陛下敬寇准,为其有社稷功邪?”帝曰:“然。”钦若曰:“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准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也。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其何耻如之!”帝愀然为之不悦。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 由是帝顾准浸衰。(《宋史·寇准传》)

    以前读这一段的时候,觉得王钦若是个小人。后来读宋朝马政史,向敏中以边境彻警、战马无用为由,劝宋真宗大量出卖战马,甚至于连小马都不留,王钦若表示反对,认为有害国防。觉得这个人似乎也不见得就是一个大坏蛋。这个时候重新再读这一段,虽然并不为王钦若翻案,但是发现了一个早先忽略的问题:

    “准颇自矜澶渊之功。”

    以前还读过另一篇文章,是这样说的:

    赵孝成王德公子之矫夺晋鄙兵而存赵,乃与平原君计,以五城封公子。公子闻之,意骄矜而有自功之色。客有说公子曰:“物有不可忘,或有不可不忘。夫人有德于公子,子不可忘也;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也。且矫魏王令,夺晋鄙兵以救赵,于赵则有矣,于魏则未为忠臣也。公子乃自骄而功之,窃为公子不取也。”于是公子立自责,似若无所容者。赵王扫除自迎,执主人之礼,引公子就西阶。公子侧行辞让,从东阶上。自言罪过,以负于魏,无功于赵。赵王侍酒至暮,口不忍献五城,以公子退让也。公子竟留赵。赵王以鄗为公子汤沐邑,魏亦复以信陵奉公子。公子留赵。(《史记·魏公子列传》)

    问题就出在这里:

    “客有说公子。”

    为什么寇准没有这样一个门客呢?

    古人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古人又说,一人智短,二人计长。古人还说,一人计不如二人议。那么为什么寇准没有这样一个门客呢?

    我又想起了另一篇文章:

    或告右丞魏徵私其亲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按之,无状。彦博言于上曰:“徵不存形迹,远避嫌疑,心虽无私,亦有可责。”上令彦博让徵,且曰:“自今宜存形迹。”他日,徵入见,言于上曰:“臣闻君臣同体,宜相与尽诚;若上下俱存形迹,则国之兴丧尚未可知,臣不敢奉诏。”上瞿然曰:“吾已悔之。”徵再拜曰:“臣幸得奉事陛下,愿使臣为良臣,勿为忠臣。”上曰:“忠、良有以异乎?”对曰:“稷、契、皋陶,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所谓良臣。龙逄、比干,面折廷争,身诛国亡,所谓忠臣。”上悦,赐绢五百匹。(《资治通鉴·唐纪八》)

    魏征毕竟是少的。他的出身是唐太宗政敌,有资格和唐太宗玩君臣相得的游戏。那么大部分人,就不能不注意不要在事情上授人以柄。 也就不能不在结交朋友上有所顾忌。与此同时,人才也不大可能通过成为门客而获得进身之阶。即便结交朋友,也难以获得足够优秀、视野独特而又愿意屈身从事的人才。这样也就不太可能出现战国时代门客大盛的背景下,信陵君门下那种极为杰出的门客做出精彩劝谏的事情了。

    通宝推:冬晓,kiyohide,老阿,時千峰,秦波仁者,年青是福,三笑,ton,蓝鸟,脊梁硬,
    • 家园 为什么说中官不必为阉人

      先说点题外话。

      讽刺、挖苦、挑衅、污蔑,处心积虑,精心设计,花费大量精力,专意扰乱,刻意在显要位置刷恶意评论、带节奏,屡次三番搞袭击,这恐怕不是学术问题,而是人品问题。

      闲话休提,说点有意思的。

      之前我提到一个观点,就是司马迁不是阉人。

      这个观点建立在对另一个观点的反驳上。另一个观点是:因为司马迁做了中书令,中书令是中官,所以司马迁是阉人。由这个观点引申了很多观点,比如说司马迁在从太史令升迁到中书令的过程中被阉掉了,比如说司马迁在被阉掉之后写了《报任安书》。但是如果情况反过来,中官不是阉人,那么司马迁是阉人这个结论,就要取消。

      关于中官是不是阉人这个说法,流行的观点,有的网友说:

      秦汉时以的一些既可委任士人、又可委任中官担任的官职,在习惯上,由士人任官时,书官称时称其本名,以中官(寺人、阉人)任官时,在其本官前加“中”字以示区别。比如秦时赵高曾任车府令,掌皇帝乘舆车马,称“中车府令”;武帝时司马迁任尚书令,因其时已受腐刑,故称“中尚书令”,简称“中书令”(秦汉时的中书令与后来魏晋时创立,与尚书分庭抗礼,以士人充之的中书省的长官“中书令”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句话其实已经透露了一些有趣的信息,就是旧说认为一个官职即可委任给士人又可委任给阉人,委任给阉人时就称为中官。

      同时,《汉书?百官公卿表》中鲜有中官,旧时认为其原因是,只有阉人担任此官才会被称为中官。据此,人们分析说,太仆属官有车府令丞。秦代赵高曾任“中车府令”。有学者就认为:诸书“均称秦官为‘车府令’,而赵高独称‘中车府令’者,盖以高为中人故也”。意即赵高就任车府令的官职后,因其阉人宦官的身分而在车府令的官名之前加“中”称作“中车府令”。

      但是这个观点后来被轻易击破了。

      学者后来在90年代考察秦封泥的过程中,发现了大量中官系统的封泥。比较有名的一个,就是中车府丞的封泥。因为这一系列中官封泥特别是中车府丞的封泥,说明中官实际上是指皇后系统的官员。

      人们是这样说的:

      现据“中车府丞”封泥可知,在太仆属官车府令丞之外,当另有中车府的机构。中车府应与中厩一样,同属皇后宫官系统。中厩,或以管马为主;中车府,或以管车为主。

      皇后又称中宫,其官僚系统也称为中官系统。区分中官与外官的关键不是阉不阉,而是归谁管。

      这样,实际上到本世纪初,中官为阉人的观点就开始被扭转了。

      中朝官的污名化其实也和宫廷大量使用阉人有一定关联。中朝官代表皇帝与外朝斗争遭到激烈反扑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这就类似于毛泽东在看到大跃进的闹剧之后,在国家系统的计委之外,设立了直接听命于自己的“小计委”一样。有意思的是,小计委在参与国家大事的时候,主持会议的国家主席刘少奇同志就那么看着别的同志在会上往死里怼小计委,会议讨论来讨论去,总是讨论不出结果来。最后,总理周恩来果断参会,没人敢和周恩来怼,刘少奇也不得不尊重周恩来,于是会议迅速讨论出了结果,这个时候,刘少奇很“果断”的拍板决策,就按小计委的意思办。我之前评论过这场戏,老刘这事做得不地到。特别是在他搞的大跃进闹出那么大乱子以后,还恋栈不去,贪权而不知羞耻,共产主义理想都到哪去了。而有意思的时候,很快计委就主动将自己交给了小计委管辖,结果两个计委合并,小计委没了……最后毛主席不得不组织文化大革命。其实文革的本意不过就是一场整风而已,但是遭到了极其激烈的抵抗,爆发了文革乱象。封建时代的官僚当然没有什么共产主义理想。他们对中朝官发动了更加激烈的攻击,将中朝官全都说成太监只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招数罢了。

      有些人攻击我的时候,说司马迁是阉人,但是他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另一件事:我在说司马迁的时候,同时也提到了石显。这一点他就装看不见了。

      这就是人品了。

      因为石显和司马迁与一个显著的不同,就是司马迁总算还曾经因为李陵一事恶了汉武帝,人们说他从太史令变成中书令的时候还可以说他是被阉掉了,但是汉元帝时代的石显本来就是士人,有妻子。

      中官必须为阉人这个观点,在21世纪初开始被推翻。这个时候,网友的新观点开始说:

      根据秦汉的制度,太监是不能担任象郎中令、中书令或中车府令这样的官职的,这些都是正常人担任官职。

      网友们这样左右摇摆很有意思。

      学问这种东西,总有旧的错误的学说,也总有新的正确的学说。过去的人,因为技术、材料、工具等方面的限制,缺少我们现代的很多有利条件,有时会有一些错误的看法,这是情有可原的事情。现在的人,因为现代信息爆炸,资料太多,偶然有什么资料没有更新,所以持有一些错误的、过时的观点,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即便是在学术讨论中,因为信息更新不及时,使用了错误的观点,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因为人不可能不犯错误。

      这种错误,在物理学上也好,在统计学上也好,叫做误差,是只能尽量避免、但却不可避免的事情。我们不嘲笑这种情况。

      那么什么是贻笑大方的事情呢?

      就是本着恶意出发,专门挑刺,故意去怼人,有意用负面、恶意的帖子刷屏、占位、带节奏,结果因为知识面不广而露了怯,那就不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了,那叫贻笑大方。

      有的人,总是活得像成语故事。

      我一个文科生,还能主动掌握统计学工具,学以致用,那么一个自称是物理学专业的,连基础的统计学工具都不掌握,也不知道中学数学怎么学的。

      而且,这么一个充满了毅力、一而再再而三、持之以恒的主动地采取有预谋的恶意攻击行为,这样的人很少遇到。

      恶意的毅力如此持之以恒,那也是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好在我在现实中不认识他,不然,有这么一个人整天给你憋坏,啥事儿也整不了。

      于我来说,这也是一个教训。在网络上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是一两个帖子被泼脏水。比如说之前我发帖子说汉字在信息传递上的优势,这样一个反击语言学领域谬论的帖子最后不是因为在学术上有问题而停掉的,而是因为某个人恶意攻击而停掉的。现在去看也会知道,某人就是用这种法子,在最前方最显眼的位置占位子带节奏,然后激怒于我,用这样的办法将前排全部刷成口水帖。于我个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帖子受了损失,但是于大局而言,受损失的就不是我自己了。那个人这样做,付出这么大代价,不过就是为了报复我这么一个网友罢了。虽然我多次批评其人品,但是实际上我并没有真正采取什么防范措施,这是我的一个严重错误。看上去,这不过就是一个帖子,损失了也无所谓。可是在别的事情上呢?这就告诉我,如果在决策时麻痹大意,你所维护的人和事,就会在处心积虑的敌人面前遭到不可估量的损失。因为麻痹大意,仅仅就是在网络上维护一下自己的祖国,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我这样是不行的。

      戳穿别人的假面当然是要遭到猛烈还击的,我怎么会连这都不当回事呢。幼稚。

      通宝推:夏级核潜艇,
      • 家园 中官不必为阉人吗?

        这和你说的皇权都是外强中干一样的无意义。

        钱穆在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中说,传统政治体制分为皇宫和政府两部分。皇宫是皇帝家天下的场所。既是他的住家,也是办公室。政府是皇帝委任的大臣们管理天下的办公场所。秦汉时官职中带中字,即意味该官员的办公场所在皇宫内。这当然不必是阉人不可。

        中官这个词汇,历史上多数场合是用来指代皇宫内有职位的太监们,是有贬义的。

        所以说你非要理直气壮地说中官不必为阉人,按钱氏说法,谁也不能论你错。因为你没有定义这个中官的具体官位。比方钱氏讲汉代的御史中丞,按定义也是中官,但他是三公之一御史大夫的副手,不是阉人。可是宫内太监被皇帝委任参与政府事务,士大夫们私下会议论:“当今中官近习,窃持国柄。”。对中官,也就是阉人的藐视是非常明显的。这是中官这个词的主要用途。你非要强词夺理说中官不必为阉人,对不了解历史的网友们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你文中的论证,根本就缺乏中官不必为阉人的论据。

        皇后又称中宫,其官僚系统也称为中官系统。区分中官与外官的关键不是阉不阉,而是归谁管。
        皇后的官僚阉或者不阉,你的论据在哪里?

        • 家园 秦汉时官职中带中字,即意味该官员的办公场所在皇宫内。这当

          秦汉时官职中带中字,即意味该官员的办公场所在皇宫内。这当然不必是阉人不可。

          这是A。

          所以说你非要理直气壮地说中官不必为阉人,按钱氏说法,谁也不能论你错。

          这是B。

          你非要强词夺理说中官不必为阉人,对不了解历史的网友们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C。

          你自己说的话,A证明了B,但是C又反对了B。

          你自己在B一段说“谁也不能论你的错”,但是又一定要在C一段说我强词夺理、没有任何意义(就是要说错)。

          谁也不能论你的错,但是我一定要论你的错,为什么要这样呢?

          某人一直是在带节奏,被带的人自然是跟着他一起,有事要夸大,没事也一样要揪出字里行间行文不谨的地方极力挑刺。

          带着有色眼镜来说话,所以极力将文字解释成对立的一面,就是这样了。

          人不可能总是不被带节奏,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责任在带节奏的人,不在被带节奏的人。所以不信也不是多大的事,慢慢看吧。

      • 家园 解毒。

        一、司马迁为什么是阉人:

        李陵既生降,隤其家声;而仆又茸以蚕室,重为天下观笑。

        (《报任安书》)

        我相信河友中知道“蚕室”是什么意思的不少,我认为司马迁是阉人,是因为司马迁明确说了自己是阉人。“因为司马迁做了中书令,中书令是中官,所以司马迁是阉人”这种逻辑,也就读书太少却想得太多的人想得出来。

        二、石显为什么也是阉人:

        有话说在前面,自己出了疏漏(我看往往还不是疏漏,而是错误),叫做行文不谨,并能说出一大串冠冕堂皇的托词;面对别人的疏漏(其实还未必是疏漏,很可能是基于常识的省略),就说是别人的人品问题。我看,这才是人品问题。

        石显字君房,济南人;弘恭,沛人也。皆少坐法腐刑,为中黄门,以选为中尚书。

        (《汉书佞幸传》)

        不知道腐刑是什么意思的河友,我想应该没有。

        归根结底,干脆说传统史书皆是士大夫对皇权的诋毁,先打翻所有史料,再展开自由心证,逻辑上反而好看得多。非要遮遮掩掩,不出“疏漏”就怪了。

        三、中书令究竟是个什么官:

        研究皇权和相权的消长,职官制度显然是不可不知的,而中书令一职,恰恰从司马迁到石显之间产生了较大变化。

        中书初创之时,实际是秘书职,并不能参与朝政决策。司马迁所任的,就是这样的中书令,司马迁与汉武帝之间的恩怨及其个人政治地位众所周知,汉武帝以他作为心腹,并倚之为与朝官对抗的首脑,未免离奇。

        正是在汉武帝这一雄才大略的君主任上,皇权进一步得到强化,因此与皇帝接近的内朝系统地位开始强化。石显正处于这一过程中,因此石显与皇帝的关系,以及他个人的权势,显然与司马迁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尽管从西汉中期开始,尚书台的重要性就逐渐上升,乃至东汉事无不总,但有汉一世,尚书令一职始终官秩不高,其重要性也因人而异(视任职者与皇帝/权臣的亲疏)。内朝官首脑的标志,起初是大司马的加衔,后来是录尚书事的加衔,加衔才是掌握尚书台的标志。

        又,内朝、外朝的区分,是指办公地点,内朝官的办公地点在宫内,如出师表提到的“宫中府中”。且汉官制系统内,除了内朝外朝之外,尚有宫官,负责掌管皇帝私人事务。顺带一提,诸葛亮口称宫中府中,丝毫不涉擅权,他是丞相录尚书事,宫中府中都是他的职权范围。如果他再加上禁中,那才是擅权。

        另外,从史书来看,显然是看不出内朝官皆为宦官的结论的。其实莫说内朝官,宫官都未必全是宦官,比如宫官之首,有很多权宦当过的大长秋一职,按史书记载,都是“或用中人,或用士人”的。

        题外话:

        我好像找到了林兄这反常讨论态度的原因,原来他并不是单单在回复我的时候,能把观点的异同联想到个人恩怨上。有此联想能力,能再从个人恩怨联想到家国情怀,乃至出现被迫害妄想症的症状,也不奇怪。

        不过家国情怀,哪怕是我自己,在河里的表现也未见就不如林兄了,更别说一众河牛们。我要真有任务,不去找河牛麻烦,却偏偏和林兄这种角色过不去,那大概是吃饱了撑的。

        现在看来,我在河里不和一众河友切磋交流,却和疑似有病的林兄过不去,确实是吃饱了撑的。

        通宝推:mopfish,迷途笨狼,崇山彩云,
    • 家园 疏漏么?这还真不是个问题

      因为不是说的一人一事,所以没有单独回个一个个的人。

      =======

      细节违逆于整体,局部有异于全部,则以整体全部为准。

      寇准一事,吾以为先世广蓄门客,所以谏议多,后世不蓄门客,故而谏议少。解甲兄举一门生,以为反证。观其行止,甚为喜悦。

      知史至微,娴熟如此,则史事当了然于胸。如是,则门客之风盛衰何时,毋庸赘言,必已知矣。战国多客,北宋少客,以此而论集思广益,未知其过。

      战国养客众多,北宋门客之风不振,养客之风盛衰如此,读史者皆知。而解甲兄似不知焉,乃以门生为辞。

      客多,未必事事有客;客少,未必事事无客。此多寡之事,非有无之事。无固必是寡,有则未必多。解甲兄乃举门生为言有,以为执其论,不可。

      -------

      今日方知解甲兄才通长编。

      解甲兄一说,这里那里有所疏漏,这倒也是,寇准倒也的确是有人给过建议的。

      本来我还在想,宋朝有时间每年送那么多岁币,为什么不干脆发下去做军饷,反正当时辽人也是要走了,寇准在当时为什么连这个问题也想不到。现在看来,大概不见得是没有人出主意,而很有可能是解甲兄没有提醒我。

      所以有了想法多提问,是很有益处的。

      特别是有一些问题,原本我是不知道的,一旦拿出来,不说抛砖引玉,就算是洋洋得意,也可以得到有益地指正。增长见识,这是好事情。

      没有话题,也就无法引出别人的提醒。

      解甲兄多次批评于我。批评我自然见过,只是我向来不觉得解甲兄是在批评。其主因不在于解甲兄说的话有价值,而在于我历来觉得解甲兄有很多话说得似是而非。这个观点也算是由来已久了。记忆最深的一次,是解甲兄一反军事原则,提出山地是死地的观念。这种观念的错误,类似于系统性错误。倒不是说解甲兄具体有哪一件东西没见过,所以令人嘲笑,而是这种为了证明观点、敢于违逆基本原则的行为,令人觉得不可容忍。

      错一个字,那是没见过,可以说是失于不谨,也可以说是文字太多,不能尽识;错一系的字,那是存在原则性问题,需要探究根源。所以从那以后,看到解甲兄谈问题,总觉得有一点似是而非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许是不准确的,然而一直也没有什么机会纠正。

      至于后来,解甲兄乃径直拿来一顶内奸的帽子扣过来,可谓毫无底线,则与之前感觉相吻合,更不能纠正了。

      感觉这种东西,其实是经过积累的,以抽样的方式检测,也是基本的科学道理,只不过解甲兄以物理学专业出身,竟然不知道抽样检测的道理,不能学以致用,也是令人啧啧称奇。今天更是精通长编,所学庞杂而无所本,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解甲兄常说我文采过于道理,我一直反对这个观点。倒不是因为解甲兄批评了我,而是解甲兄批得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自家事自家知,我的毛病从来不是文采过于道理,而是文采不足,所以在讲道理的时候,不能准确地将道理限制在资料的范围内。所以才经常出现立下靶子、等解甲兄慢慢找到新资料来戳一下。

      抛砖引玉,固然是意外之喜。于论者自己而言,纠正谬误,虽是可喜之事,然倘若原本即是无误,自然更加可喜。此人之常情。而解甲兄数犯之。古人所谓诤友有益。解甲兄诤则有之,友则未必。且智拙之形,前后不一。数经其事,冒昧揣测,则解甲兄所言之事,未必解甲兄所素知,疑颇有援者。

      何况解甲兄也并非是在批评,所谓文采胜过道理,其要不在赞我文采,而在贬我道理,不过阳为佳辞,阴为陋语,阴阳其辞,表里不一,假此为言而已。此术行于常人,必念解甲兄之巧于为辞矣。然我素恶阴阳,不容于此,故数斥解甲兄之似是而非,正在于此。

      曲辞汝之素行,今日乃径直弹冠相庆,殊为罕见。必是心怀大畅,喜形于色,乐不可支,乃去矫饰矣。

      行文不谨的事情,我素来也是知道的。只是并不认真反省。这大约是我太喜欢魏徵论形迹的那段话,不想总是斤斤于此。在速度和周全面前,对于渴求知识的人来说,只能平衡,不能偏废。所以我至多不过就是稍加注意,而不弄得太细。

      行文不谨,故易为所乘,此应有之义。

      你若有心,还可以继续钻研。

      -------

      前面说,一定要有话题,然后才能引出新的有益的东西。前一段时间,读书的时候看到隋炀帝的故事,于是发了一番议论,用到了《管子》的话。恰好那是一段很有争议的话,于是有了很多争论。

      当时,颇有一些河友举出了传统的解读,我认为传统的解读是不恰当的。这是一论,算是破旧。

      同时我也有自己的解读,认为如果字是对的,那么应当如何解读。这是又一论,算是立新。

      然后又有河友指出,通过文本学的研究,所引《管子》一文的原文,应是另一种模样。于是打破了流传文本,建立了新文本。这又是一论,是又立一新。

      这三论里面,前两论,都是立足于通行于世的文本所做的旧议论;第三论,则是立足于世所罕见的文本所做的新议论。

      读过之后,我认为这第三论是正确的,因此不再坚持自己所立的新论。当然,认同第三轮,就更加不认同第一论的传统解读。

      所以,说起来,持旧论者固不喜欢,也未曾得到持新论者的欢心。这一点在这几个欢乐的评论中是可以看得出的。

      《管子》文本之正误,非世所流传,知之者少。河中如郭十一兄,则为其少。所惜唯知而不言。所喜者,以责我之故而言之。虽责于我,亦有所得,不为憾事。

      我与郭十一兄来往不多,了解也少。《管子》一事,兄颇有立论。冒昧揣测,郭十一兄当富于见识,希望能多看到你的文章,使我多学一些东西。望多所著文,增益于人。唯勿以此言为谄。

      • 家园 林兄善于推陈出新。

        浏览发现,林兄于反复多次的陈词滥调中居然还能加出新内容,令我不得不佩服。

        这帖子形式就是个创新,这不正是林兄所揭发过我的罪恶之一“一并回复”吗?而且这“一并回复”中有三分之二是对我点名道姓的挞伐,也是新奇,我尽管喜欢一并回复,还从没想过这样也能并起来。

        林兄又指出了我一项新罪状,曰我曾经给林兄扣过内奸帽子,这令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还请林兄拨冗引过来给大伙看看。之前林兄曰我刻意说错话,云云,也是经我反复询问,才扭扭捏捏地说是关于军事地理的一段讨论。究竟是否刻意说错话,我从来不惮于引用,原文给河友们看看,自然清者自清。这回的指控更直接,林兄大可不必作祥林嫂姿态,引过来一看就明白了。

        林兄上次还作笔下留情状,曰我“很像很像很像,99%的像”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动机来发帖——然而不是。这个评论林兄还欠我一个为什么“然而不是”的解释,林兄这里不仅不解释我“然而不是”,反而给“很像很像很像”加了个注脚:

        解甲兄所言之事,未必解甲兄所素知,疑颇有援者。

        正常人是没这么发帖的,林兄作此判断的根据是我“智拙之形,前后不一”,这个恕我直言,我对林兄的水平是否足以判断我的“智拙之形”,不抱乐观态度。

        林兄还善于以自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历来对“我的”(也不知道是谁的)阴暗心理多有揭批。包括这里又对我说:

        曲辞汝之素行,今日乃径直弹冠相庆,殊为罕见。必是心怀大畅,喜形于色,乐不可支,乃去矫饰矣。

        我也油然而生“这都哪跟哪”的感觉。我在这帖子里就那么一个回复(林兄显然没有先知能力来批评我这个回复,但我还真想力求把这个回复写的直率一点,和我“曲辞”——林兄这个批评我认为很准确——的“素行”做点区分),我相当好奇怎么能从中看出我“心怀大畅,喜形于色,乐不可支”。也欢迎对我交流风格有所了解的河友们告诉我那个回复与我平时的风格究竟有什么不同乃至于“殊为罕见”。还有“弹冠相庆”,我不得不说林兄您这心理有点扭曲,“总有刁民想害朕”?

        ==

        这种拌嘴的内容,我是不喜欢一再重复的,不过一来林兄对我做了一些很严重的指控,兹事体大,不得不自辩一二;二来如前面所说,林兄添加了一些新内容。但是鉴于和林兄的讨论往往变成这个样子,因此我决定还是不要自讨没趣,退避三舍就是了,但是还有一些话我觉得有必要说说。

        林兄说我“诤则有之,友则未必”,我看来整个是弄拧了。尽管主客观来看,我都不能说我和林兄是朋友,但我对林兄并无丝毫恶意。反而是诤,我对林兄历来的回复是谈不上的。

        林兄应该也发现了,对您作欲言又止状的,并不是只有我,如果您还没完全被狂妄冲昏头脑,这应该能想到些什么。我不能替别人代言,我为什么是这个表现呢?

        我们缺乏基本的沟通基础。

        类似的话,我之前说过,但是河里讨论,河友平等,我认为不应该持这种态度。不过林兄您的表现,让人不得不这样,比如林兄下面这一句:

        都说司马迁做了中书令是被阉了,学者不是考证了么,这是假的。

        我不是专家,但我认为不可能有学者做出这种考证,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没看过《报任安书》这一研究司马迁不可能绕得过的文献。于是问题来了:

        可能一:林兄对一个如此基础的问题都无力辨别是非,没有基本的学术能力;

        可能二:只要能佐证自己观点的,林兄划到篮里便是菜,没有基本的学术道德;

        可能三:以上二者皆非,那我难免也要怀疑林兄是否怀有某种动机来发帖了。

        林兄对此,有以自辩吗?顺带一说,我不能猜测林兄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对于往往摆着一副诚心向学的姿态,实际却水平甚低,且基本没有进步的林兄,我也有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

        这不是林兄所惯用的整体细节遮羞布所能遮掩的东西,这不是吹毛而求得的疵,这是大窟窿,更何况这种大窟窿也不是偶然一见,而是在林兄的文章里随处可见。

        林兄提到我的专业背景,我可以借此做一个比喻:我从不认为只有中学数学基础的人能真正理解高等物理,尽管有些科普著作是无数学基础的人也能阅读的,但那只能是外行看热闹。

        林兄的问题是,对历史的了解基本集中在叙事(掌握得还不很丰富),对职官风俗几乎一无所知。而林兄不仅喜欢大谈门道,在门道上还往往要搞些创新——这种不掌握规律而谈现象的行为,和把文学当历史并无区别。

        ==

        据我对林兄的了解,我这番话难免言者谆谆,听者藐藐,抑或等而下之,引得林兄“怒发冲冠,不得不战”,随他去吧。

        渔胜于鱼,比起掌握好东西来说,分辨好坏的能力更为重要。几乎不会有人有动机、有能力在论坛上把一门学问对普通人讲到登堂入室的程度;但是,掌握了思维工具,有心向学,从丰富的网络资源里却是能提炼出真金的。与河友们共勉。

        我对林兄最后想说的是,以您这个表现,我觉得至少在网上,您恐怕很难找到有助于学的师友。当然,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也不觉得之前我那么多回复都没有用,这个回复就能改变您。

        但是如果您真是如您口头表现那样力求精进的话,我相信您早晚会发现我的回复中并不乏可参考的内容。

        通宝推:发了胖的罗密欧,witten1,
        • 家园 又来带节奏啊。好了,你我隔阂已深,多说无益

          又带节奏了……

          兵法所谓怒而挠之,你用这一手早已不是一次。如今又来带节奏,行事如何,明者自知。初虽不察,尝为尔所陷,汉语一事,众所周知,故渐亦知焉。然我虽无备,亦非尔所能击也。何也?我期于立,尔期于寇,立焉。

          精心钻空子,这一点虽然不甚好,令人不悦,然而终究可以广博见闻,与我有益,所以并不十分阻拦。虽然,毕竟用心不佳。事有正误,皆可原囿,唯心不可,故责。

          至于司马迁之事,用一句网络上的老话就是,你的知识库该更新了。既然你自己说要百度搜索才能挑我的岔子,我不信你没有百度过,不知道关于司马迁一事、与我观点相同的研究。选择有利于自己而不利于对手的材料,这是以胜利为目的的辩论常见的手段。我批评你只辩论不讨论早已不是一次,兹不赘言。

          我发议论,多对事,少对人,因事而论人,论人为治事。于你,亦止于临事方论,未尝预谋生事。你则不然。怒而挠之之法数行,非只一次。对人不对事,借事以怼人,此汝之行也。以行见人,其心可知。

          你我隔阂已深,多说无益,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 家园 有意思。

            我对网络语言不是十分熟悉,据我的理解,“带节奏”一词应当是特指怀有某种负面动机的导向发帖行为。林兄用这一词批评过我许多次了,我不知河里有多少河友能看出我是有这种动机甚至任务的。或者我理解错了这词的含义,那要请林兄说明一下了。

            林兄对我的批评,近来也终于稳定下来了,就是用“莫须有”的方式指我带有任务发帖,林兄的主观感受自然可以如此,但这是个很严重的指控,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河友,林兄一直欠奉说明。比如前面林兄说我给林兄扣过内奸帽子,我认为这是个相当有力的证据,然而我自己却没有印象,我极少编辑帖子,请林兄提供一下原文不难吧?

            不得不说,我觉得林兄的妄想症颇严重。比如林兄这里又说“你自己说要百度搜索才能挑我的岔子”,这真是令人目瞪口呆,我何尝说过这等话?回复林兄时,我并不排斥使用搜索引擎,来确认乃至丰富自己的资料,出于对人对己负责的角度,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是林兄如果是在臆测我每看到您的大作就开始寻章摘句吹毛求疵的话,说句不恭敬的,您大概还不值得什么神秘组织特地派一个人来专门对付。

            林兄又说,“我不信你没有百度过,不知道关于司马迁一事、与我观点相同的研究”,这个嘛,我确实没有百度过,也不知道关于司马迁一事与您观点相同的研究。如您所标榜的,我也不喜欢总是要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尽管我性格保守些。所以这一点好办得紧,您把“关于司马迁一事与您观点相同的研究”拿出来就是了,到底是您学术水平太低,还是我眼界不广,一看便有分晓。

            还有一点有意思的是,林兄在这一点上对我的指责不是眼界不广,而是“选择有利于自己而不利于对手的材料”,林兄当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知何以能如此清楚我的动机。其实纵观林兄和我的互相指责,往往如此,我要求林兄说明的,大抵是客观实在,标准明确易检验的;而除去对我的诛心臆测,我看林兄的批评也不剩下什么了。

            沟通来说,多说无益;但是林兄对我的指责,我需要一个解释。如果林兄不解释呢,也好办得紧,等河里监察上岗人数足够的时候,我举报此贴就是了。我确实颇好奇,有多少人对我有和林兄相似的观感,以河规,说一句林兄这涉嫌诋毁我的声誉,不过分吧?

            通宝推:唐家山,
            • 家园 解甲兄,我只说这不是孤例,也不是最恶劣的一次
            • 家园 你又贵人多忘了。这正是我不喜欢和贵人打交道的缘故。

              之前含沙射影的事情你说得好像是忘记了。避重就轻,就是这个成语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生活在成语故事里。

              总之呢,不论是真忘记了还是假忘记了,总而言之,我都不想为你下什么工夫了,所以懒得去翻。你装纯也不是一次了,大家也不是没见过。

              对网络语言不熟悉什么的,你这种通过自我描述来表示自己是那么纯洁的人的现象已经出现好多次了。只不过说的和做的从来都不一样。很早以前就批过你,只是我现在对你作恶的毅力很感佩服,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在你身上了。

              而且很抱歉,我不习惯和只是话说得漂亮的高等华人打交道,我还是喜欢和不分等的华人打交道。

              你自称是学物理的,然而一个学物理的人,连统计都不懂,那这一定是装的,因为统计是物理的基础工具之一。一个人因为用心的缘故而对基本的原则都可以装看不见,那这个人还有什么底线呢?之前我还问你,你是做物理的,物理的问题你怎么看。现在看,我还是问我自己的学物理的朋友吧,毕竟,虽然天南海北的难得见次面,他们作为物理学博士毕业的业内人,国内国外到处混,了解的信息也不少。无谓因为在网上发帖子比较随意一些而去问一个底线问题十分可疑的人。

              当然,你提到了举报的问题。虽然翻帖子很麻烦,而且我也没有收藏无价值帖子的习惯,不过我可以去翻一番你的帖子,如有必要的话,也是可以举报的。

              只是希望你别提前修改了。

              没事,我不会提前去存档的,你有的是机会修改。

    • 家园 好标题。

      说过不再回复林兄,不过这标题实在是有启发意义,不知林兄是否有自勉之意。

      当然,我要回复的,无非又是林兄所不喜闻乐见的陈词滥调,就是要对林兄的文风加以批评。

      “为什么寇准没有这样一个门客呢?”

      寇准自永兴来朝,准将发,其门生有劝准者曰:“公若至河阳,称疾坚求外补,此为上策:入见即发乾佑天书诈妄之事,尚可全生平正直之名,斯为次也;最下则再入中书为宰相。”准不怿,揖而起。君子谓准之卒及于祸,盖自取之也。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九十三》)

      寇准何尝没有这样的门客?

      ==

      当然,这不等于林兄讲的道理,就不是道理,就没有参考意义了。然而从说理的角度看,存在如此基本的逻辑错误——林兄这个问题我批评过很多次了。

      本来反复批评也是个没什么意思的事,更何况因此还产生过很多不愉快。但是我又看到林兄讲感觉,我认为这个林兄讲的也有道理,但是林兄有没有想过,缺乏大量经验基础的感觉,靠得住吗?

      通宝推:李根,
      • 家园 你真客气

        这位风雅兄估计还年轻得很,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时候.只可惜为赋新辞连史实都不顾了.

        • 家园 你们啊,要求太高了

          看过顽主没有,结尾那段话。

          夜里,于观家,老头子半睡半醒地调着袖珍半导体收音机,调着寻找台,每个台

          的播音员都在说:"这次节目播送完了……"

          现在的情况是,有个台还在播就不错了。

          说真的,我对林风兄的沾边型史论也是不以为然的,很多时候让人油然而生

          “这都哪跟哪儿”的感觉,但好歹史料是真的嘛,就算解读有误,你可以商榷呀。

          有个台在播,说得好也罢,不好也罢,至少提供了话题。

          通宝推:迷途笨狼,
          • 家园 看到一点写一点,说沾边也不为过。

            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我是见到一点就写一点,说沾边也对。这样一来,就免不了出错,所以很希望有人能够指正。

            像《管子》文本的正误问题,社会上流传得不广,我就没见到过,只能就通行本做解读,如果不是你指出,我是不知道还有别的版本的。虽然你的本意是在责备我,但是确实有所收获。

            只是大约你不经常发文,所以不大看到你的文章,学习的机会不多。

            冒昧揣测,你应当是懂得很多知识的,富有学识。所以很希望能够多看到你的文章,多学到一些东西。

            只是希望你不要觉得我的要求过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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