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怕富不怕穷 -- 给我打钱87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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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我,悟了

知道为什么你总能在评论区见到这样的评论吗?

“潜水了多年,今天实在忍不住,要说上几句……”

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一个ID叫007,他确实是潜水了多年,一向不评论,这次忍不住了。有一个ID叫006,他早就注册好的ID,就等今天派上用场。哪个是假的?

那我要告诉你,这俩都是假的呢?我又告诉你,这俩又都是真的呢?

人们总说,鱼目不该仗着自己长得跟珍珠一样,故而鱼目混珠。人们为什么不问,珍珠为什么要长得跟鱼目一样?

如果你是唯一的,那么就没有人能够模仿你。如果你不是唯一的,那么就一定有人能模仿你。

是谓,大善即大恶。

你永远可以靠“理性分析”,分析出毛泽东是大恶,胡适是大奸,钱钟书是大盗。就像有人,即便与我相识几十年,也坚定的认为我是大奸之人。

因为,从来就不存在“你被 别人说服了”,而只存在“你是什么”。

你是真善美,你就服了自己。

你是假恶丑,你也服了自己。

老庄孔孟,永远可以被 解读成真善美,也永远能够被 解读成假恶丑。

你是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存在,你被 别人说服。从来就不存在。

屠刀,就在你手中,愿不愿意成佛,只在你一念。

人生,只不过,一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极生两仪,阴生阳,阳生阴,善生恶,恶生善,善恶相生无穷尽也。何必要执着于“证明”某人到底是善还是恶呢?为什么不去问自己是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哈,人生,只不过一念。

当一个孩子告诉你“水就是从自来水管流出来”时,你为什么信?你到底信他天真,还是在骗你自己?你真的不知道孩子是最喜欢刨根问底吗?他会一直问到底,难道你忘了?为什么他如今改变了说法呢?不再问到底了呢?

为什么,当你读到一叶障目、掩耳盗铃这些故事后,你捧腹大笑呢?你用大笑在掩饰什么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说谎,装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呢?你是不是其实很早明白,你需要尽义务担责任,然而你总是躲躲闪闪的呢?

为什么,你会花那么多时间,所谓的辨析毛泽东是不是有可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呢?为什么,你会花那么多精力,所谓的研究钱钟书是不是只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一个利用人心躲在书背后的大懒虫呢?

为什么,每当你听到某人伟大时,你就按捺不住要争辩几句呢?为什么,每当你听到有人说“其实你也可以时”,你就摆出一副“我其实是愿意的,然而现实叫人很无奈”的表情呢?

哈哈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愿意放下屠刀,只在一念,手执屠刀不放,也只在一念。

我,悟了。

家园 可能这个例子太牵强了。

闪存是通过电压状态来储存数据的,最早的SLC是一个储存单元两种电压状态,速度最快,寿命最长。而后来的MLC和TLC分别是储存四种状态和八种状态,因此容量倍增,但是寿命也就倍减。长期不通电还可能损失数据。假如MLC是一两年丢失的话,TLC可能只有三到六个月。

由于技术发展,TLC通过模拟SLC和阵列等技术可以实现超高读写速度,因此出现了傲腾内存这种产品,也有一些构架比如Power曾用闪存作为三级缓存。当然实际速度和内存依然差距不小。

现在主流的闪存是3D-TLC,由于容量大、速度快,已经成为市场主流,而SLC虽然还在生产,但是已经跟不上消费市场的需求,多用于工业领域和苛刻环境。

这里的意思很简单,数据如何储存是由电决定的,用法有很多种,就像纸的用法一样。

同时,数据虽然是由电组成的,但是只有能被机器解码,被人理解的才是数据。也就是意义是由人决定的,电不是数据的本体。

家园 悄悄告诉大伙,勤奋一点都不累,你们信不信?

我悄悄告诉你们,勤奋,一点都不累,你们信不信?

两边的日子,我都过过,我说一点都不累,但你们偏 不信,所以说呀,这人,不能活在脑补当中啊。

我一直唠叨,人世间的一切概念,都是“一对”。懒惰和勤奋,是一对。我两边都过过,才有发言权。这里不存在感受因人而异,我还是我,我先懒惰,后勤奋,为什么我不愿意回去呢?

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放下过屠刀,他只能脑补,对吗?这脑补能正确吗?难道不是只有过来人,才能告诉你咋回事?我先懒惰,再勤奋,无论如何,不愿意变回懒惰。这就是我这个真正的“过来人”告诉大伙的,最真实的体验。

我勤奋,是因为我发现,我就得尽义务,担责任,这是公理,我不是因为怕,怕什么天打五雷轰,怕饿得没饭吃,我就是认这个公理。所以,我女儿跟我说,她曾经试过,很累,我马上问她:“你是真的认为自己确实该尽义务担责任吗?如果不是,那就是假的。假的,比之前更累。并且,你这种造假,是故意的,你就是脑补之后,觉得勤奋很累,故意 假装的去勤奋,然后所谓的真切感受到勤奋很累。”

脑补,本身就是一种懒惰。对吗?

一个人,通过脑补,形成“勤奋很累”之所谓认知,比如,像你那样严格还不得累死啊?这个“勤奋很累”的认知,总是受到别人“挑战”,那么这个人就要去“反证”,怎么就给“反证”了呢?通过假装试一下勤奋,【得到勤奋很累的】“事实”。这是发生在一个人脑中的事,而这个过程,也完整的投射到了人类社会当中。

所以我会说,人类的历史,就是一个骗字。

所谓的思想解放,就是你一个脑补出来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认定呢?吃苦瓜之前,你就认定了是苦到难以下咽的,当你品尝到时,“果然”就是苦的——就是人类自欺能力极强的具体表现。这是因为人类的一切感受,本质就是“信息”,而人类有能力自己修改“信息”。

只有“放下”,才能产生的真正的体验,如此一来,哪个好,哪个歹,才是真实的。一旦是真实的体验,自然就不愿意回到“歹”的活法,无论谁也引诱不了你,对吗?哪里需要忍耐呢?

可是,究竟要“放下”什么呢?就是要“放下”你脑补出来的东西。

对于人类,需要“放下”的,太多了,所以我们只能抓住一个牛鼻子,对吗?从这个最要害的地方,切进去,先“把日子过起来”,后面不就逐步“解决”了?

所以说啊,有的人是很可惜的,他一直活在脑补当中,从未真切的“去过另一边”,他当然就不能建立真实的对比感,这对比感其实就分出哪个好哪个歹,而人,一定是趋利避害的,知道了真正的好与歹,不就自然知进退了?

我说勤奋一点都不累,有人也是认的——跟我认识这么多年,好像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精力旺盛、斗志昂扬的人,但有人是不认的,反正总有解释,对吧?

我女儿仔细观察过我,她比较确认我是真的不累——只是比较。我一直告诉我女儿:“我从未打算说服你,我只打算把事情说清楚,因为这事我真的有发言权,像我这样的人,并不多见。”我只是把她一个植物人看,我说我的,她听不听,我不问。

跟有的人不一样,我愿意去想“我欠这个世界很多”,比如我一拿鼠标就能想到这不是我发明的,我也没有给后人发明什么,比如我一吃饭我就能想到这是干活出来的,我很愿意去想这些事。一想,我就没有心思吃喝玩乐了。为什么没心思了呢?因为我感到难为情啊。这很简单的。

我知道,有人不愿意想,连听都不愿意听。有时候听到了、看到了,就感慨两句,叹两口气,再安慰自己一番,就这样过去了。就像有的人看电影,抹完眼泪就“确认”自己抹过眼泪了,自己的良心还在。

我不想搞审判,我只是认为,解放思想,就是解放自己。因为我确实有发言权。

我女儿有个同学,为了“证明”自己是被人迫害,宁愿去了精神病院。我女儿跟我讲过她这同学的许多事,比如“是个傻子都明白,对方已经气急败坏,就不要多说了”,但她这个同学就会有意的继续挑衅,当然就是被 人暴打一通。

我笑着对我女儿说:“这事你也很娴熟。我从来都是先礼后兵,可是你为什么有时候会假装没有听懂,然后【等】着我骂你呢?”我揶揄她:“你这个大哥不要笑二哥呀。”

我又跟我女儿说:“为什么你的历史记忆,总是后兵这个部分,总是先礼那个部分不见了呢?你妈为什么也是如此呢?”

这就是社会上,最常见的骗术手段之一:我讲的都是事实,但实际上,我在歪曲。

人类的自欺能力,可以用“强悍”来形容。不过,一点都不强悍,这是假强悍、纸老虎。

为什么是纸老虎?因为这只是幻象,海市蜃楼。

所谓不可思议的部分,就是宁愿受皮肉之苦,也要证明这海市蜃楼是真实存在的。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 这个思,仍然是脑补。一叶障目、掩耳盗铃,这不是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这就是“死了的鸭子,嘴还是硬的”。我们看历史,所有的大奸,到最后,嘴还是硬的。难道不是?所以人类的这种自欺,并不是不可思议,他就是可以为了证明海市蜃楼是真实存在而“赴汤蹈火”的。

还记得之前我讲的那个去“美国天堂”的案例吗?此人最后因新冠而亡,他的一位“同志”也跟着挂了,他们俩在临终前,还在推特上留言,“美国很好”。

当然,有人会问:“那你是不是也是一样 的呢?”

很好,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所以我就想问你一句:你现在过得好吗?

你要是觉得过得挺好,那就继续。

你要是 觉得不好,为什么不到我这边来试一下呢?

家园 求己不求人

估计我的读者中有人会想:“这个人,把话说得这么的透彻,这么真实,想必是真的了。”

过了一会,他又会想:“不对,特别奸诈的人,也是这么说话的。”

哈哈哈,所以啊,为什么,总要问别人呢,而不问自己呢?

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说说我女儿的同学。

据我女儿介绍的情况,加上我个人的经验,我估计这孩子差不多“定型”了:求死得死型。

这娃吧,也不知道怎么琢磨出个套路的:要么你打死我,要么你给我跪。

其实,很多人都琢磨出这个套路,问题是,多数人杠不住,又“投降”了。我女儿这个同学,已经靠这个在学校“天下无敌”了,人见人怕。

他的命运,就是别人的刀。最后被人打死。

这娃的脑子钻进了牛角尖,忘了,既然你不怕死,那么解决你的方案当然就是你死。

为什么这娃的命运就是“别人的刀”呢?这挺简单的,正如我前面说的,“痛觉神经被挑断的”是不是杀人利器?对,所以这就是求死得死型必然的命运,会有人“器重”他们的,用死为止。

再来介绍另一种,叫反复循环型。就是每次都要跟人搞,但是被人一巴掌抽到脸上,又吃不住痛,杠不住求饶。重点在于,他一直这样。

我女儿之前就这样。比如,她害怕数学,就天天造假,假装她成绩不错——相当于每次都摆出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式,但一到真正的考试,她又做不出来——相当于被人一巴掌抽到脸上。反反复复。

反复循环型有一种比较好的改变:就是不跟人硬顶了,大意就是“我怂,我认怂,行了吧”。

但是这种只能说治标,因为本没有治,还是弱小,还是没谱,还是无法拿上台面,诸如此类。所以他们很害怕别人来“搞”他,总想当鸵鸟。

最有意思的,这种鸵鸟型,又会复发,变回反复循环型。这样,一会鸵鸟型,一会反复循环型,就构成了一种更为高级的反复循环型。

之前我为什么会说今年春节“特训”,我女儿其实收获比较大呢?

因为这次,她是打心底里承认了,至少对于考试而言,数学完全谈不上难。“随便一认真”,分就上来了。所以这次特训,并不只是对她的数学有影响,而是对她整个人,产生了一个影响:怎么治本,她体验过了。

但是,这个影响是很小的,她还是更倾向于鸵鸟型,也就是认怂型,假装啥也没有发生,假装啥也不知道。

所以说,这个教育吧,真要说,怎么教育人,就是无论如何,你要他两边都真实的体验一下。都体验过了,师傅就算完成任务了。为什么呢?都体验过了,还需要师傅吗?

我对我女儿的教育,已经完成了。后面,其实已经不关我的事了。我屡次说,我对我女儿的教育,我是问心无愧的,就是指,我知道怎么让她两边都真实体验一下,我必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一个人,你脑补出来一个“怕”,你该怎么办?嘴硬?不怕死?当鸵鸟?还是去面对它?

当然是面对它,你老老实实的回答,你这个怕是怎么产生的。然后你就会发现,这是你脑补出来的。既然是脑补出来的,有多少可信度呢?所以你就去你怕的那一边,真实的体验一下呗。你体验了,再两边对比一下,你不就知道好歹了?

你是不是害怕用手捏大便?是脑补出来的吗?是。怎么办呢?用手捏,再凑到鼻子边,闻一闻。原来不过是大便嘛,自己小时候还吃过呐。

我有一整套解决方案。我已经试过了,十分奏效。

严格要求自己,是不是很可怕呢?不可怕。非常舒服,并且“居然”不累。

想想自己欠这世界多少,是不是很可怕呢?不可怕。每次想起来,自己的干劲就更足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愧疚感、负罪感。

真实的回忆自己的过去,是不是很可怕呢?不可怕。曾经干过这个,那个,都挺无耻的。所以,以后不干了呀。

自己是很怕死,是不是一想到这一点,就更是害怕了呢?不是的。就是很怕死,那就不要去“瞎搞”啊。

放下脑补,你就能解放自己。

以后,就不要再去判断、证明,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因为小人求诸人。

稍微有点智慧的皇帝,从来不判断他的臣子是不是在说谎。皇帝,就是要办成什么事,看看谁能办成。

别人,你永远可以“证明”他是好人,也永远可以“证明”他是坏人。

这个社会上,总有人在教你,“有的劳动模范,是人前也装,人后也装,你不知道他有多能装,唉,我是好心告诉你呀。”

一个人,只要是去证明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是小人。他只要是小人,他就一定会反复的欺骗自己。

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求己不求人。

家园 似曾相识

以下又要长篇胡说了。

早先的好多帖子和回复,其实都是这件事情。也就是通过规定本质,绝对化现象,形成一种结构,而这往往是二元对立。

最典型的就是性别问题。

  

男/女人的本性如此,所以男/女人只能如此。

就像之前回复的:

  

比如,将男女关系或者男性问题归结于生理因素,将某种建构作为本质,强调多种因素的构成,唯独漏掉主观选择的可能,进而只有一个结果——

结果就是女性只能选择远离,比如“所有男性都会家暴”。男性可以合理的推卸责任,比如“那只是生理(无法控制)”。

进一步讲,这种看法只强调了人的动物性,男女之间就只剩下丛林中的捕食关系。女性除了躲着男性,还可以成为“男性”,获得猎食的权力。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

但问题是,这种理解和真实经验是不符的。再怎么灌输也总会有人发现问题,并拒绝这种立场。又或者模糊地认识到不妥,将其悬置,只是作为一种(讨论的)可能。所以并不担心“好”的缺席。

只是孩子是没什么能力分辨的,成年人也没什么精力去区别的,发现和解决也总是需要时间的,中间的浪费和错失就不重要吗?

更何况这些专家,多半是收了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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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思维还会有一个严重问题,那就是意识到至高善存在的同时,也规定出了逻辑上的对立面(不管是否同一级别的陈述),这个对立面,同样可以作为一切意向性活动的基础,进而陷入所谓的“善与恶的永恒斗争”。最早回复编号兄的就是这种“永恒结构”。

然而善恶可以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就像孟子的性善,是先天固有的发展可能。而性恶,只是社会现象,是发展过程中所遇到的障碍。简单地说,善是自然的,恶是社会的。即便恶的基础是某种天生的生理缺陷。不是非善即恶,而是明知故纵方是恶。

表达的很不好,意思是说,善和恶实际上是两个不同的标准,不是非此即彼。也不能双遣而无极。向善是一场没有终点,永不停歇的运动。

进而,问题并不是恶,而是善。比如否认最高善的存在主义、拉平最高善的多元主义(这不是说善是唯一的)。或者把善想的太容易,毫无想象力,甚至无法理解。这点在日常思维和文化工业里表现得淋漓尽致。相比之下,对于恶的可能反而是花样出新。

太容易……就是懒惰。没有认识基础却想当然以为费力,觉得只要把握了对立……只要不恶就是善。然而那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可能的事情。是说,善对于个人是调适性的东西,不是参与某种绝对。(而意识形态的功能是,告诉你这样是对的。)

又胡扯了许多。简单说,不需要知道善是什么,追求什么,只要反抗了就是善。也就是善的缺失——为反抗而反抗。

没有什么比这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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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还是个书法家、大文豪

我觉得这才是大问题……可以观察到古代所有思想家,基本上都在文学上有所成就,而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人们学的是什么?欧式文法,啰嗦冗余的新白话文?还是用外国人名学汉字的假造故事?

语文是一切的基础,可以一通百通。不只是表达能力,还是理解,是为生民立命、是塑造生命的品质。粗陋的说,就是小学通义理,内在启明性。

然而现在都是什么东西?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一个典型的语文没学好——本人的回复。

家园 觉得最难的就是这点

因为这要有立人极的勇气,至少也要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

人们很容易把空间、时间、感觉、反应中的多少,当成当成实际应该的多少。

个人称之为存续主体。存,空间和感觉占比。续,时间和反应占比。存续主体对实际主体的轮换是可怕的。

简而言之,存续代替了实际。

但那可能只是偶然,或者故意。就像现在的许多假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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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逻辑分析,明确出具体的意向性,然后考察是否是可以通过存续进行判断的。

但实际上,多数人是没有能力讨论这些问题的,不管对此中意见已经了解了多少。尤其是……把意见多少当成了一切。然后明目张胆的下定义。

所以这里也只能提供一种意见。

家园 六耳自欺术

商鞅是个人物,他依法治国最重要的守则是“诛人不诛心”。用现代语言来说,没有故意和过错之别。这说明了什么呢?

有人说,商鞅这个主张,“极其蛮横”,故而又推出秦朝灭于暴政。可是我认为,商鞅懂人,因为(大体上可以说)人心无法证明,人的一切言与行,都是外部形式,人心是好是坏则是内容。而形式相同,内容可以不同;形式不同,内容可以相同。最奸的人,也跟最善的人一样,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

我说商鞅是个人物,指的是商鞅很明白,当他在秦国完成“立法”工作之后,他的命运一定是“兔死狗烹”,这是因为他的使命已经达成,而由于他在推行法治的过程中,一定会得罪许多人,这些人一定会伺机报复。

既然如此,为什么商鞅要这么做呢?要知道,他连秦国人都不是。

答案一:商鞅心里装的是天下。他在秦国推行法治,就是要用这种方法来证明给天下人看,法治能让“死马”变成“活马”——当时的秦国,别说有可能觊觎中原了,自己都快要完蛋了。这里的天下人,不是当时的“中原人”,而是包含了后人。简言之,他要将此做成“样板工程”,永远的留给后人。

答案二:此人特别固执;此人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就是对的”;此人想借此先在秦国站稳脚根,再图谋更大的利益……

答案一和答案二,听起来都有理。所以,人心无法证明。

我们知道,商鞅之前跟孟子曾经有过辩论,孟子反对商鞅的法治主张。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因就是,“诛人不诛心”之原则,能被接受,是需要条件的:死马当成活马医。一旦马“活”了过来,大伙就不能接受“诛人不诛心”了。

这里需说明,陈胜吴广之起义,起因就是在“诛人不诛心”的原则之下他们必死无疑。而旧贵族作乱,原因却是另一个,“活马”的时代,不愿意接受“诛人不诛心”之原则。所以看起来是陈胜吴广振臂一呼,天下响应,看起来都是反对“暴政”,内心动机却大不相同。

这里需要注意,人心无法证明,指的是【个体】。即,不论如何观察、如何分析某个具体的人如何言、如何行,都无法严格证明此人心好心坏。照妖镜也分不出谁是六耳,谁是悟空。

理论上有人能证明某个人的心,但他得是如来佛。人世间有如来佛吗?这个问题不讨论。

为什么一个具体的人之人心无法证明呢?

比如张三怎么样怎么样,李四便说:“他一定是个大善人”。而赵五却认为:“你认为张三是大善人,不就是因为他这样的行这样的言吗?既然你信任这样的言与这样的行,为什么就不会有一个大骗子,也是如此骗取你的信任呢?”

正因为如此,“六耳”们一定能“证明”天下所有人都是骗子——这不需要任何证据,也可以说,一切都是证据。

注意,这里的天下所有人,是指每一个具体的人。

那么,“六耳”为什么要完成这样的“证明”呢?这是手段,他们的目的是,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去行恶了。

这就是六耳的自欺术。

还有一个版本,听起来要比上面所说的版本“要有良心一些”:否认天下所有人都是坏人,这是不可能的,这不证自明。但是,“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坏人。

这个版本就比上一个版本更为“高级”。

不过,据我所观察,我认为多数人并没有完成上述“严格”证明,换言之,“没有完全闭合”,我猜想这是人类原生自带的智慧在起作用。因为一旦“完全闭合”就不可能发生逆转,也就是“没救了”。

现在问题来了,那该怎么办呢?

“六耳”们的问题在哪?就是非要去“证明”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证明题。除非把自己当成了如来佛。

既然不可“证明”,每一个具体的人之人心,都是无法证明的,那就要不证。

所以说,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君子只检讨自己。

稍微补充一下,天下所有人和天下人,不是一个概念。天下所有人,指向的是个体,天下人,指向的人类这个物种。

考大家一下:

为什么每一个具体的人,无法证明其人心,然而一群人、一个组织,却有办法证明呢?

再考大家一下:

一个文明,有没有“心”?

家园 为反抗而反抗的问题

不只是反抗。而是由于基础虚浮,为了维持结构和力度,必须更进一步。简单的说,就是虚构。为了表现所谓的好,制造出一个简单粗暴的恶(不是形态上简单),甚至可以和现实毫无关系。这已经不再是对实在的漠视,而是无视。

早期的叙事是有基础的,而现在的近乎没有,甚至需要假说和定义来制造。不只是政治正确,看看现在大众文化流行的是什么?这就和之前评判当前作品的三大问题女频种田文的问题一样,为了立场的正确,为了灵知的优越,必须制造对立,而无需在意现实。

不是说对立不存在,而是不再从现实出发,观念先行——先虚构一个对立(坏),然后生搬硬套。

进而,大家都是先天正确的。哪怕是同态(甚至过分)复仇也有了足够的理由。因为我是对的啊。

同时也是极为省力的,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想。

其实这和之前说「历史是……对自身意识过程的展开」时候的情况一样。用某种应然,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代替了实然。用来维持自我意识的稳定。

他们不是双标,也不是说谎,只是表达他们自我意识的真实。

这还没说故事类型和逻辑演进(形态上的微创新,高频)的情况呢。不过也没有必要。因为不管哪一种,都无法处理现实的复杂,甚至无法面对。狗听完就死了。

因为最基本的能力,不管是穷尽意向性(外在对象),还是把握启明性(内在精神),他们都没有。最擅长的,不过是玩一场发泄与消耗的游戏而已。比如,吃瓜。

当然,这是所谓现代性的问题,不只是个体的问题,尽管他们会意识到这一点。

徐皓峰曾经有一篇文章,举出了现在常见的总结:

  

我们现在最爱总结的是“活着真好”、“我们都被骗了”、“你毁我,我就毁你”、“放弃智商,回归家庭”

他们其实是一回事。现实生活……没有必要。

为什么天地间只一个诚字?

因为太难了。

  

上面说的复杂,其实就一句话:

为了保持正确,必须对立;为了进行对立,必须编造。

对立就是反抗,或者说压迫。编造就是欺骗,也就是真相。不管是反抗谁,不管是谁骗谁。

家园 生命无需解释

懒惰是什么?懒惰是不干活吗?不是。懒惰是死亡吗?也不准确。懒惰是灭绝,是生命的对立面。

和今天主流叙述方向相反,我更喜欢朝着根本,我把一切归结到两个字上面来,人心。懒惰就是无心,勤奋就是有心。

他们则喜欢展开,展开出无穷无尽个概念。所以我一度犯了很多错误。比如,我以前认为懒惰是有程度之别的,比较懒,非常懒。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差不多就行了”、一蹴而就、一劳永逸,都是懒惰的具体表现,显得程度不一,是因为还有其它要素影响。比如有人因有某种条件,他就可以“牺牲”自己的一生,为子孙“谋福”,令他们可以饱食终日而不必劳动。

后来我又发现懒惰与种族无关、与性别无关、与穷富无关、与学识无关。我以前总认为教育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后来才意识到,对于有的人而言,他的知识越多他便越是反动。

那么,懒惰究竟和什么有关呢?从这个角度来看,“外星人理论”毫无疑问是一种“解脱”——如今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并且从人类过往的历史进程来看,这似乎并不是问题,因而并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解决。

人类社会中,既存在懒惰,也存在勤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富人得势之后,批评人穷就是懒惰所致;穷人造反时,指责富人又懒又坏,这是另一种存在,一种长久存在于人类社会的“神话”。相关的“神话”,还有用“过去的日子真苦”来“暗示”自己勤奋——类似的、将两个毫不相干的概念进行捆绑的叙述手法层出不穷。

生命,无需解释。

家园 尚和去同,执两用中。

然而中国的传统是:不执一端,两极转换,双遣而无极。

就像

不是通过辩证地处理两个对立项之间的关系,找到能使它们统一起来的更高一级的范畴,从而解决矛盾。而是不纠缠于其中的任何一个论断,以便能够在两者之间自由地变化,不受制于其中的任何一方。——《圣人无意》

这不是说不搞对立,也不是说加阶陈述,而是……把问题推进到使它们得以成立的前提预设上去。

因为对立是一种观念。先有了对立的看法,再去找对立当然容易,但那也就忽略了现实的全部可能性,陷入「比而不周」的境地。

或者说,对立不是既成事实,只是理念上的预设。(作为工具)用来规范现实也许问题不大,但那毕竟不是现实,终究会导致「观念的灾害」。

简单的说就是:尚和去同,执两用中。

  

_

可以把对立换成任何一种理念工具,这和之前常说的认识本体其实是一回事。

下面继续胡说

“更高一级的范畴”就像

Kant's basic conviction and presupposition consist rather of this, that there is a universal and essential form of knowledge, and that philosophy is called upon and qualified to discover this form and establish it with certainty.——《The Problem of Knowledge Philosophy, Science, and History Since Hegel》

实际上假定了一个终极本体。

当我们把作为工具的理念,从认识本体(超验逻辑)倒置为终极实在(传统本体)的时候,「绝对」也就不可避免了。

对错、善恶、好坏、是非,是永恒的对立。也就是非此即彼。这是古代哲学的常见思路。甚至为了反对实在论本体,不得不建立一个形而上本体。

其实即便不从这点讨论也可以,换用之前引用过的说法

普遍意义上的人在神之下的此世生存重负,是由身为被选民族的以色列,作为代表来承载的……神的这一选择使以色列与处在宇宙论形式中的周边各文明相分离神的这一选择使以色列与处在宇宙论形式中的周边各文明相分离。

这句话反过来讲就是:「冲突是永恒的」。其逻辑结果就是:「分清敌我是必要的,进行斗争是必然的」。

也因如此,才会使人觉得,两千多年了,人类的境遇竟然没有多少改变。

_

更进一步魔改,就是这样的说法:

欧美英雄往往是军事领袖,民族神话建立在对另一个民族的杀戮驱逐上。而华夏立国,凭的是知识产权和官制,武力征服不是重点,征服了,也是“天大地大,一块活吧”。——《武人琴音》

关键就是和而不同。而不同,或者说差异,不一定对立。

而现在喜欢搞对立的实际上都是出于某种形而上自然主义的立场,首先把观念当作是事实本身,不经分析的作为讨论基础,进而建构出非此即彼的永恒结构,甚至这种结构本身也会参与下一个建构。比如把理论建立在对过去理论的反对之上。当然这个过程中可以探索、展现出更多的事实,进而对事物有更深的了解,但是对立本身是没有变化的。总会是陷入必须站队的境地。进而产生了代表,代表别人进行站队。再加上前文说的,为了维持建构,已经逐渐脱离现实……那么这种对立还有必要吗?从结果上讲,为了反对这种建构,也必将从现实出发——恢复现实。也许是有所谓意义的,但是中间那些无所谓的消耗就不重要了吗?更关键的是,这往往会成为人们现实行动的基础,造成更为恶劣的影响。

好吧,这里的胡说确实有针对西方的意思,但现实就是如此。现在流行的那些理论,的确都是西方来的。

家园 世界联通的同时……

世界联通的同时,困守于地球的人类中的大部分,也就放弃了生命,主动甚至兴奋地朝着灭绝迈进。

依人类习惯的说法,这既是绝望,也是希望,事情总是同时到来。我想,只能也必然走向太空。人类的未来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生命无需解释。我的意思是,人类中的大多数,在主动找死,并且自认为一定能“成功”,这叫“想多了”。

家园 换个温和的说法

换个温和的说法,旧的人类社会正在老化,正在死去,随时可见老态龙钟、老气横秋,这必然会孕育出新的生命。

我不是在说服谁,该死的都会死的,求死得死;该活一定能活,求活得活。

家园 为什么需要解释

其实之前有一段没写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支持理学的重建,因为的确需要在理论上击败那些胡说八道,为存在与生活奠定新的基础。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种智识和精力。(迫于生计,主要是没有那种精力。)

虽然也许会掉进游戏、僵化和滥用的境地,但总比胡说八道占据主流好得多,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

实际上这也有一个理论作为基础:

对于中国人,社会政治秩序作为观念的支配性原则,是一切秩序的基础。

简而言之,就是「道」。

作为根本秩序的「道」确立之后,下一个事实就浮出水面了,必须有道理。或者说道是一切的基础,那么必须讲道理。

讲道理,就是解释。是指导一切行动的基础。也就是价值本身。

换句话说,对于至高善的认识已经成为生存最基本的认识。尽管也会有怀疑和否定,但是秩序观念本身是不会有所变化的。问题只是僭越和混淆。所以才需要解释。

尽管生命是不需要解释的。

简单地说就是,因为需要反击才需要解释。

或者说,正是因为凡事都要讲道理,如果有人在理论体系上更有说服力,不管是否无视现实,那么它就会成为主要认同。类似的,对于人文的认识,也会陷入对知识本身的崇拜,或者说对灵知的追寻。而忽略了文化,从来都不是知识(解释)。

文明是什么?文明就是安居乐业,合于人道。生活有价值、生存有保障。不是语言,层出不穷的解释。而是实践,我们要如何生活?

生活朝什么方向走?这也许是需要“解释”的,但不是上文说的那种意向,而是统摄或者指导意向的基础。看上去可能是平淡无奇的,但却可以沟通生命经验。比如论语的开篇。不需要规定一个所谓的意义出来,学而的意义,是由自己奠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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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最大的问题不是表面的形式,而是内在的前提预设。就像之前的语言问题。因为那些胡说八道的问题是,先验确定了一种预设作为一切的基础,接受说法,实际上是在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预设。哪怕形式上,那些说法看起来有多么相似。也就是说,根本的意义是不同的,只是表面类似。

日常中最典型的就是对于老人和婚姻的态度,实际上根本没有理解认识的基础,所能建立起来的不过是自以为是和观念的灌输。就像前文说的,观念先行——要先有一个观念,已经成为一切的根本。

比如“老了怎么办呢?”通常的回答是:“一个人也能活”,其背后的预设是“不需要别人也能活着(事实)”,其前提是“不依附他人的自由(价值)”。可是现实中,孤寡难道不是普遍现实吗?后者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要知道,“观念”是一种明确的意向。可能遇到也可能不遇到,可能是重点也可能是末节,关键是意向是无法穷尽的。这种经验总是会过时的。进而,只会使人先入为主。这种所谓经验或者说实在的描述,实际上是摆权威或者吓唬人,甚至只是某种理性思辨,而无关现实。

总的来说,就是那些理由,其实根本不成立。甚至是先有事实再找借口。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但还是要说,还是要炮制理论。进而成为许多人现实行动的基础。没有实在的真正认识,却建立了对应的价值判断。

这些甚至不是错误的,因为的确是“历史事实”。只是(叙事)有意让你造成错误的判断而已。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也像所谓看不见的宣传,让你自以为是明智的选择(自己的选择)并沿着这种方向前进。

为了和“理论”发生联系,再次借用一段话:

  

韦伯并未考虑到以下可能,即一个人的决定,可能背后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即使一定有,也不一定要诉诸普世原则。价值、信念和文化的历史多样性,是任何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不会否认的基本事实。但如果他们把这一事实绝对化,就不可能继续对这种多样性进行研究了。——《Max Weber and Modern Social Sciences》

反而言之,人成了“理性”的人——任何决定,任何行动背后,必须有“理由”。而这种理由成为了生活的基础,而不是生活本身。

这不是说行为背后无法发现某种理由,而是这种理由和“理性的观念”产生了混淆,两者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人是需要吃饭的,难道我需要知道这样一个观念,并以此作为行动的基础,才会能吃饭,才可以吃饭,才需要吃饭吗?

当然,知道了吃饭的那些具体意向,比如吃什么、怎么吃,确实会指导吃饭这一行动。但这里是说,吃饭本身,并不是由观念建立并主导的。虽然我们可以解释成他是由本能建立的观念,但这就意味这观念本身需要“基础”。

这实际上又是一种现象与本体的倒置,一种古代哲学的思路。就像“因缘际会”作为行为的本体一样。

普遍主义的无耻之处也在这里,要求人丢掉所有的差异,将一切都诉诸于普世原则。实际上是要求丢掉背后的意识体系,换成他们的意识。

比如之前批判国内的部分史学研究不负责任,别人是这样来的,我们也是这样来的。于是舞蹈、神庙和国外一样都是某种“性起源”,完全不考虑祭祀和神圣空间免绝污秽这样的基本事实。就算有,也是更为原始的情况,而不是文明中——其基本预设,社会形态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的礼仪建筑和娱神实践。更何况还完全忽略了背后的意识基础。这已是多重意义上的混淆,或者说,通过抹平差异,失去自身的主体性。

类似的事情多的是,编号兄知道的更多,不再赘述。

简单地说就是,倒因为果,原因成为了目的。

甚至方法成为目的,对“生活”的追求,变成了对“生活方式”的追求。

用古代的术语表达,就是“弃道任术”。不再“君子不器”。

家园 非酋总是能够得到证明的。

这就是命。

命是天生的,所以是不变的,也就是注定的。于是就有了所谓天注定。

命是天赋,比如天命谓之性、天道谓之理,就人的本性和自然规律而言,这种发展可能自然是不变的。这太容易得到证实了,不就是日常生活经验吗?

但注定的命和遭遇的命是一回事吗?具体的发展和表现,并不是前者所能包括的,过程中的变化至关重要,故而不可能是不变的。所以不是一回事。就像共相和殊相,白马非马。

然而,这种思路到现在也是主流,甚至深化到用基因决定社会行为。

不变是命,命是不变。故,命中注定。

本质是性,性是本质。故,人性本是。

这种游戏可以适应任何论证,而且绝对是辩证唯物的。

他们的意思并不是人心是可测的,而是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也别说谁。

所以就能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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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问题,具体(实然、意向)是无法证明的,或者说无法穷尽的。方向(应然、启明)却可以。

继续用吃的例子,就是“喜欢”或者“好吃”。

喜欢吃可以有无数种形式表达,它们都反映了喜欢,但却不能等同于喜欢本身。我们也许可以证明具体喜欢背后的东西,却无法规定一个普遍真理。而且这也不是说所有喜欢都是地位平等的,因为这里说的是一群人。我们可以规定出一个形而上的说法来融摄所有的喜欢,找出类似的基础和过程,证明大家能够接受这种共同价值。当然,这不是说公共高于个人,而是说方向是公共的,大致相同。意向是个人的,有所不同。大家和而不同。

另外,方向既包括了好吃,也包括了某种否认。比如不喜欢,甚至是讨厌。

就像之前所说的生活方式。生活方式是具体的意向,而如何生活是大致的方向。

(这只是许多回答的一种,但逻辑上的结果是,个体是可以证明人心的。只是一般自带社会秩序这个前提预设,所以不完全是由个体实现的。从另一个角度讲,一群人也就意味着存在社会秩序,进而个体的自我阐释是和社会秩序互相纠缠的,也就必然只能通过一群人才可以证明。我们甚至可以把社会秩序中的人去掉,变成某种存在秩序。比如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自己的地方,身边只有植物、动物和机器。他的意识依然是和这个地方的秩序有关的。只是只能证明给自己看,动物也不一定能够“理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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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也可以回答之前编号兄说的“比”。

问题在于,有些人的方向是比出来的。比只是意向的比,具体的比,并不是方向的比。这样的结果必然是只能追求意向,只会在意那些具体形式。

如果这种意向对应的是某种次级概念,就会变成纯粹的逻辑游戏。比如吃的是评价和星级、挑战性的组合、异域的厨师、非传统的食材。和好吃有直接关系吗?

如果比的是方向,结果只能是选择一个方向,而不是意向。因为会有属于自己的意向,或者说具体形式。换句话说,比而不周,不是因为概念上是对立的。而是因为比必然要忽略其他,只看到什么。

上面胡扯那么多,其实就只是一句话:意向不能和方向混同,观念不能和实在混淆。

换成编号兄的说法,意向就是人心不可测。因为是无穷的,就算有限也是统合的,除非是他本人,否则很难清楚。方向就是人心可测,因为方向不对应任何实在,只是指出一个方向,有许多意向可以说是这个方向,有这个方向可以发展出许多意向。好吃只是一个小例子,换成正义,就是大例子了。

原本和上和回复的后半段一起写了很多,但怎么写都觉得废话太多,因为就只是几个概念,几句话的事情而已。但语文能力不足,勉强缩略成现在的样子,还是很扯,勿怪。

家园 从巴顿将军到帝国主义(兼复月之回忆)

这两天我又把《巴顿将军》找出来重温了一遍。这部电影非常有意思,用今天的时髦话来说,信息量颇大。

显而易见,电影对巴顿怀着深深的敬意,这并不是因为电影是美国人拍的,巴顿是美国人,美国人才不屑于民族主义。

在电影 中,巴顿充满着个人魅力,他不搞那套“卑鄙下流”的政治,打起仗来既充满着想象力又勇猛顽强;尽管他时常爆粗口,但他是一名绅士,同时也是一位诗人;他看起来桀骜不驯,但恐怕你无法否认他非常虔诚。如果你恰好是一名贵妇,也许你很愿意嫁给巴顿——巴顿的妻子确实就是一名贵妇。

电影中的巴顿与现实中的巴顿有多大的距离呢?只有一丢丢。

电影并不打算探讨巴顿的心灵指向何方,却对巴顿身上一种巨大张力表现出耐人寻味的兴趣:他仿佛生错了时代投错了胎,他是活在16世纪的人,梦想就是成为拿破仑帐下的一名元帅。这看起来颇有技巧的表现手法,却像狗那样把头埋在床底下,尾巴却露在了外面。

整个二战,浓缩在了巴顿一人身上。二战的爆发,其本质就是掠夺的帝国主义向躺平的帝国主义发起挑战,最终又被现代帝国主义摘取了胜利的果实。所以巴顿本人并不反感纳粹,如果让他敞开心扉,或许你能从他嘴里听到赞赏。为什么巴顿愿意活在16世纪而不愿意“活在当下”呢?因为他痛恨旧式帝国主义的腐朽,他是如此的痛恨,于是他怒不可遏的两次扇了“患有战争恐惧症”的士兵的耳光。希特勒也痛恨旧式帝国主义。

痛恨腐朽的帝国主义,还是帝国主义。他们是一家人。这就是为什么巴顿主张在德国投降后将战争继续打下去的原因:苏联是布尔什维克主义。这也是为什么巴顿屡次因嘴巴大而引起轩然大波,艾森豪威尔却并没有把他送回国的原因。当然,从个人角度来看,巴顿喜欢战争,他巴不得永远生活在战争中,这是因为他最懂自己:作为帝国的一名干将,他无法面对自己所剩无几、硕果仅存的良心,他最怕别人问他,“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快,你们是怎么做的?”

所以我们需要回答下面这个问题:帝国主义究竟是怎么回事?

答案相当简单,简单到让人不敢相信——我本人就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事情要比想象 中简单一万倍,这就好比一个人把整个屋子翻了个遍,最后随手一摸,发现钥匙就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中。

帝国主义就是“我”的马儿跑得快,但由“你”来喂养。

显然,帝国主义自然就会分成两派:所谓的有进取心的掠夺派和整天无所事事、无事生非的腐朽派。

巴顿就是前面这一派,希特勒也是。为了衬托巴顿,电影特意给他安排了一片绿叶:来自英国的蒙哥马利。

何以见得呢?请看在电影快要结束时巴顿的内心独白:

一千多年以前,罗马征服者打完了胜仗凯旋而归,享受着胜利的荣耀,盛大的欢迎游行。在行列里,有吹鼓手、乐队以及来自被征服地区的珍禽异兽,还有满载着一车车的珍宝和缴获的武器。征服者站在凯旋的战车里,前面走着戴镣铐的俘虏。他的儿女有时身穿白袍,跟他一起站在战车里,或者骑马相随。一个奴隶站在征服者的身后,手捧一顶金冠,在他耳边低声警告说:“一切荣耀很快都会消失的!”

所以,在另一些美国人眼中,巴顿和希特勒没有区别,他们是帝国的手术刀,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剔除帝国身上的恶性肿瘤。手术刀,是没有脑子的,没有脑子的手术刀就看不出来帝国有着“光明的前途”:现代帝国主义将取代近代帝国主义。

比如,美国还搞武力征服和领土占有吗?“这么老套,美国已经相当不屑了”,美国人打仗,只是“适时”的向全世界展示他的肌肉有多么有力,领土占有是不存在的,打完伊拉克就退出伊拉克,打完阿富汗就退出阿富汗,新的帝国主义的鼓吹者管这个叫文明,叫尊重独立主权——他们很清楚,根本就不存在独立,所有被 帝国征服的所谓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必须组建一个傀儡政府。当然,和英帝国的干法有所不同的是,美帝国所扶持的傀儡政府致力于“发展民生”,也就 是专注于商业领域。

新的美帝国主义的基本“玩法”就是:不打仗,只做生意。市场由帝国主义者组织,细则由帝国主义者制订——这本身才是新帝国主义的的核心。原因就是,众所周知,发展到今天,几乎没有任何国家能够离开全球市场,比如一个国家有铁矿有银矿但没有铜矿,但如果没有拿到全球贸易市场的准入证,这个国家如何开展生产呢?这个国家的民众如何生活呢?

所以并不是北朝鲜的领导层无能,并不是北朝鲜的民众懒惰且野蛮,也根本就不是北朝鲜是个贫瘠的国家——总是有资源的——而是由于美国长期对北朝鲜实施禁运,封锁该国与别国的贸易往来。美国也是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古巴、伊朗以及当年的苏联。

美国之所以把北朝鲜、伊朗“留着”,其目的就是杀鸡给猴看——并不需要杀死鸡,而只需要鸡只能勉强混个肚圆(读至此处,是不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美国是怎么做到的呢?正如前言所述,美国之所以成为二战之后全球市场的组织者(当然,他们自己宣称是领导者),是因为他们的“理念”更为先进。当欧洲战场杀得人仰马翻之际,美国的所谓精英们正在苦苦思考:帝国主义的出路在哪里?答案,就在历史书当中,英帝国与罗马帝国有什么相同之处,又有什么不同之处?“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答案是一目了然的:相对 新的英帝国,要比相对旧的罗马帝国,更加的“文明”。美国如果没有弄明白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参战呢?反过来,如果明白了这一点,为什么不参战呢?

事后诸葛亮的说,美国精英捕捉到了真正的“战机”:市场,谁掌握了市场,谁就能实现一个在正常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这是英国人“教授”的,而英国人显然是“当局者迷”、“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在电影《巴顿将军》中,巴顿对此有着“精彩”的评论:“英国人与美国人是两个被一种共同的语言所隔离的民族。既然英美人民的历史使命就是统治世界,我们越是互相了解,我们就会做得越好。”在这个片段中,美国人毫不掩饰地羞辱了英国人:巴顿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一众英国贵妇听得如痴如醉,点头称是,拼命鼓掌。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出来巴顿的意思是“你们英国人已然是明日黄花了。”不过,这似乎与巴顿梦想回到16世纪发生了严重冲突,这么“漂亮且睿智”的话,不应该出自巴顿之口。我只能说,大愚若智。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下面是一些具体的“技术性”问题。

美国是怎么让全世界对美元上瘾的?首先,所有人都愿意出现一种全球性结算货币,因为从简单账面上看,如果有这么一种“硬通货”会降低交易成本,这就像“是糖人就爱吃”那样,不证自明,且双手双脚赞同。接下来,美国以私人部门(即中国人所熟悉的私企概念)的名义向他国进行投资,并且一定是利润分配时拿走大头。这个阶段,美联储要么处于降息周期,要么发行巨量货币,即所谓的使用货币价格型工具和数量型工具。等到美国企业赚到某种程度,美联储就会“根据市场的需求”调整货币政策,开始收紧,进入加息周期,这将“引导”美元回流美国。这么一来,被 投资国会在短时间内出现“贫血”。所以过了一阵子,美联储又再次“根据市场的需求”调整货币政策,再次进入降息周期。此时,美国的私人部门再次向他国进行投资,而由于被 投资国“失血”严重,自然是干柴遇到了烈火,自然就会同意让美国企业拿走更多的利润。简单说,第一次,美国企业只抽走6成,第二次,就会抽走7成,第三次是8成……这就是世界各国对美元“上瘾”的所谓奥妙所在。

美帝国主义的鼓吹者,从来不会告诉大家“美元霸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只会满世界“骄傲”地宣布:“美国企业、美国企业家是最优秀的,美国 的马儿跑得最快。”美国的月亮并不会比中国更圆,美国人拉的屎并不会比伊朗人更香,这已经被 “证明”了,但是美国的企业、美国的企业家是世界顶级的,美国的马儿是跑得最快的,也同样被“ 证明”了:这有“铁”一样的证据——快看,那些图表、数据,相当有力。

美国为什么要向全球输出“快乐教育”?想想看吧,美国人组织了一场24小时连轴转的拳击锦标赛,美国派出的选手是“打生下来就苦练不止”,并且“经过了严格选拔”,他20岁,他没有世界拳王的金腰带;而美国的所谓的对手们,前20年都在享受生活,因为美帝国主义者的鼓吹者告诉大家,这是人性使然,是自然而然的,任何反对的人都是“反人性”,是“卑鄙下流无耻”的。一声锣响,比赛开始,不到1秒,美国选手就将对方击出拳台。裁判示意,比赛继续。又过了10秒,美国选手将对方打到骨折。裁判宣布,美国选手赢了。而美国选手则“大度”的拥抱对手,说道:“你也可以跟我一样,因为我们都是人。”听到这样的“鼓励”,美国的对手们,又重新 “鼓起了勇气”,再次走上拳台,结果当然不必多说,美国选手再次将对手的另一根骨头打断。你可能会对此感到惊讶,“什么?自信心有这么大的威力?只要对自己猛拍两下胸脯,不光满血复活,并且战斗力倍增?”请不要惊讶,这是因为一来我是用打比方的方式将“模型”缩小到便于理解的水平,二来“旁观者清”。

还有更多的“技术性”问题,这里就不一一展开了。

事情是很明白的,并不存在马儿跑得快且马儿不吃草。我所犯的错误,就是无脑的接受了一种分析方法,由表及里。我花了极多的时间和极大精力,才认识到,人的问题,是从内至外,人心的“种子”是好是坏,决定了一切。

通宝推:光头佬,mez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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